朱槿似乎断定宁馥会拒绝此事,这话说罢便就端着疏离又傲然的轻笑负手看她:“这个世界大了去了,单单是天子脚下,宁三姑娘这素缨楼却也不过连一颗弹丸之地都比拟不及,宁三姑娘是生意人,楼外的生意能给你带来的益处绝对不比这楼里要小,由我亲自来邀的,对方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宁三姑娘做的有钱人的买卖,这其中的门道,不需我说得更清楚了吧?”
宁馥笑的比她坦然,一拱手。
“朱姑娘怕是对在下有些误解,我不过是个生意人,楼里楼外差别并不大,只有一点,这钱也得我能赚得了才会去,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若是朱姑娘介绍的这门生意委实抬举了在下,那我就是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这钱也进不了我的腰包。”
朱槿端目上下打量了她半晌,她只微仰着首任她不客气的打量,须臾,从朱槿鼻中哼出一声来。
“我知道你素缨楼能这么圆滑无非是背后做足了功课,这次不过是把你在楼里用的伎俩搬到外面去用用罢了,烟雨倌巫山楼,半个时辰后会有些麻烦,你去帮房里的贵人把这个麻烦解了。”朱槿说着,往桌上轻轻送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檀盒,伸手一拨便开,里面十数根手指粗的金条晃着金光,“这是报酬。”
烟雨倌,如名。
京城烟花之地目前最销金的风月窝,出入之人与素缨楼一样,非富则贵,而且贵气轻一些的,都不够烟雨倌的门槛儿费,唯一与宁馥的素缨楼不同的地方,便是素缨楼主要针对的是京中贵妇,但烟雨倌——自然只招待京中的男士了。
半刻钟后宁馥一身月牙白公子袍,手持公子扇,墨发束起吊了个马尾,由周凡程衍和萧翊左右跟随,现身在城东烟花柳巷地,红纱曼舞处——烟雨倌的正门口。
茵妙和芍芝也改为男装出行,为防万一,烟珑和霜容气质委实过于女子,便强行将她们二人留在素缨楼看家。
新年在即,丝毫不影响烟花柳巷之地,楼上楼下门里门外,婀娜女子妖娆摇帕,咿呀软语一浪媚过一浪,往来出入的男子无一不被这场景引得血脉贲张,眼底的迷醉无声的说明着一切。
拾阶过门槛,过花厅穿游廊,一路龟公婆子跟随赔笑应承,周凡一个又一个银锭往两边抛着,只言应他人之约,烟雨倌的这些老油条见这派头自然领会,拱手赔笑告谢打赏,极有眼色的依次退去不再打扰,再越过荷花莲灯悠悠小桥,一对对一夜鸳鸯渐少,烟雨倌西北角,一座三层的小楼便就在不远之处,偶尔向外荡漾出靡靡之音,不太……能入耳。
周凡还好,茵妙与芍芝勉强还能硬着头皮,但是程衍和萧翊的脸色已经快不能看了。
“姑……”一出口,萧翊又赶紧掩了口,四下里瞧了瞧没人留意这才吁了口气,小声道:“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宁馥对他们二人的面色视而不见,盯着三楼的窗子看了片刻:“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带人进去。”
“姑……”
萧翊欲要相拦,程衍却把他拉了住,看着宁馥带着人进了楼里,皱眉叹道:“拦不住!你和我在这儿垫后也好,有个不对劲的起码咱们在外面也能接应!”
一踏进楼里,胭脂香气扑面而来,在外头听来有些隐约的娇笑声,此时如海浪一般掠波而来,应是这楼里今日确有不少京中各种二代们出入,是以外面把守着的下人对宁馥一行人并没有多拦,但在步入到三楼口的时候,两个持刀的男子将宁馥拦了住,斜斜的拿手指划了划宁馥的身后。
意思是她可不能带这么多下人进去。
周凡往前递了一步,左右看了茵妙和芍芝一眼:“你们俩去楼下候着。”
到得如此,茵妙和芍芝也不敢表现出不妥与担忧,只得凝着眉垂首下楼,心里的忐忑却没有因为面上的镇静就少多少。
持刀男子其中一人伸手将门推开。
“公子……”
声音酥软,拖着悠长撒娇的尾音,接着就是更加酥骨的媚笑之声,连连不绝于耳。
宁馥持扇的手一顿,皱皱眉,尽管路上做了些心里准备,可入目的不堪也让她当场震了震——这胭脂盛地,好一个巫山楼。
七八位年轻公子哥衣衫半敞歪的歪躺的躺,每一位公子身边至少有三个衣不蔽体甚至于已经露点的妖娆女子搔首弄姿的依着傍着,厅中的空处,还有七八个身上只披了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纱缦的女子,舞姿极其撩人,每一个眼神,都是一场疯狂的勾引。
就连周凡,在这个时候也后悔了。
宁馥一目便望见首位处已经仰躺在台阶绒毯上的林清之。
五个不着寸缕的女子簇拥着将他围住,有攀在他身上摩挲的,有持着酒杯往他光洁的胸膛上一滴一滴的倒酒然后再一边用舌尖轻舐的,还有纤纤玉指捻着水果与他嘴对嘴去吃玩的,甚至还有女子的手正在不安分又极缓的——探向他下体的……
宁馥的头一轰。
朱槿让她来救场,救的,就是这个场。
掐算着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上前两步一个一个的将那几名女子从林清之的身上扒拉下来,那些女子却转头又往上粘,一边媚笑着怨怪宁馥不怜香惜玉,甚至还有两个女子不知从何人身边而来,上来就攀住了宁馥的肩膀与腰肢。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面生的紧哪……难道,还是个雏?”
宁馥一个一个的将她们从身上剔去,那些人却又再往上粘着,周凡在旁边不敢动弹,心里却出戏的在想,如果宁馥是个男子,这场面想要脱身只怕绝无可能。
“林清之,你给我起来!”
林清之似乎半分清醒的意味都没有,双目迷离的瞧了瞧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她是谁,便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捞到怀里就势一滚,笑道:“起来?来这里就是要横着躺着!哪有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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