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在即,林琼玉和宁立武是应该忌讳一下不宜见面的,此时特地赶在素缨楼收工之时出现,想必是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二人不忌讳这些,宁馥却让他们快点落座,再要紧的事也该长话短说,然后二人好各归各处才是。
茶端上来后,宁立武面色温和,林琼玉羞中含笑,宁馥渐渐才看出来这二人的来意。
然后就见林琼玉拿出一个小包袱来,里面是一些姑娘用的绣品,宁馥一眼看见当中有一对甚是精巧的小猪脚,当即就笑了。
林琼玉打趣了她一句:“你别笑,你五叔原本是按照风俗非要送你十八只猪脚的,还是我再三坚持才改成绣品送给你玩,不然你就得抱着十八只猪脚吃半年!”
谢媒礼还有一个大封红,林琼玉最后递上的,是一双十分精致漂亮的绣鞋。
细微之处见用心,宁馥向来不喜欢太鲜艳的,林琼玉见她的次数并不多,这双绣鞋却十分讨喜,几只青鸟振翅轻飞,旁边是枝繁叶茂的青松与山崖,不过是一双绣鞋,竟是能让人打量半晌,十分有看头。
宁馥知道在这个时代,绣鞋面上绣有青鸟的话,意喻最为显贵。
林琼玉,真把她当成贵人了。
谢媒礼不能不收,见这二人没那些太多的顾忌,宁馥索性留了他们在楼里一道晚饭,席间话语并不多,却是气氛甚好,一顿饭下来,常见林琼玉为宁立武斟酒,而宁立武则不断为她夹菜,二人偶尔四目交接,虽无话语,言谈的也是与宁馥所聊之事,却是点点滴滴都是他们二人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林琼玉对她这般善意,并不在宁馥的意料之外,让她意外的是宁立武也能如此。
毕竟,在他与林琼玉的这件事上,虽然她是促成了他们这一对,但是到底其中有她的算计,最开始筹谋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到时与宁立武对质的准备,便就是他找上门来训斥她做人不光明处处看利益办事,她也不准备为自己开脱什么。
看着眼前这和睦的场景,宁馥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得需要共同的利益才能建立并维系。
腊月初八这天雪停了,天虽然依旧冰寒,但是雪景甚美,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天还未亮,宁立武的院落就先点了鞭炮,而后一路由喜郎挑着长杆子燃着鞭炮扬喜,到了东大门处,再由年轻的后生接过喜头,将这挂在府门外的延地数尺的鞭炮也燃了,霹雳啪啦声响之中,四处撒喜糖人就上街去了。
一切流程都很顺利,新娘子迎回府里拜天地,喜宴上宁立武喜谢来宾,送走并不算太多的客人,府里清净下来的时候,宁馥也松了一大口气。
翌日新媳妇见公婆,家里的人依次相互送收礼一番,依旧很是顺利,宁馥特别留意了一下任氏,却并没有从任氏的眼中看出任何不妥,就好像当年她对林琼玉做的那些事,她真的忘了个干净似的。
任氏从进厅堂开始就一直坐在她的位置不言也不语,旁边宁立昌的位置大空着,从长房到三房皆是笑的合不拢嘴,送给林琼玉的礼物也都甚体面,场面融洽的让人不敢相信,而任氏,坐在那里像一尊泥塑,竟像是个看客。
对于任氏这一阵子这样如同看透人生一般的反应,锦嬷嬷觉得任氏是被宁立昌丢下她离开京城之事而心灰意冷,再不然就是觉得四房再也无望,为她自己和四房的前程而忧。
在见到任氏这般反应之前,宁馥也认为锦嬷嬷说的有道理。
但是今日这一见,她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眼里的任氏,不是对生活对日子对未来充满绝望的那种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竟有种……
事不关己之意?
这念头刹那浮现的时候,她立即在脑海里将自己否了。
也许,任氏这副模样是做给府里人看也不一定,为了让宁家的人看看她现在有多凄凉,好索取的更多吧。
宁馥最后的这个念头,任氏当天晚上就表现出来了,香檀来荷松园传消息,说任氏晚饭后就寻到了陈佩青,要让陈佩青给她一个补偿。
陈佩青当场就是否了的,这件事是宁心卿来府里征求了宁政二老的同意才选定了宁立昌的,而且事后无论是宁政二老还是宁心卿,都给了四房不少的回报算作答谢和安抚,任氏竟然又要,还找到她的头上,这于理不通。
但如果任氏是个讲理的,那就不是任氏了。
两个府里的奶奶关上门说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任氏出来的时候昂首阔步,陈佩青则是满脸青黑。
至于任氏从陈佩青手里敲了多少用的是什么借口,宁馥并不关心,这件事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就悄声揭了过去,翌日宁馥去素缨楼恢复日常工作,年底素缨楼要盘点清算以及关于一些员工轮休之事还要细细安排,出门前留意了一下宁君洁那边,结果刘家提亲之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竟是也同宁馥一样照常去素缨楼了。
今天是宁立武和林琼玉回门的日子,林琼玉在京中孤家寡人没有亲人,这个形式却还得走一遭,宁馥安排了锦嬷嬷和周睿去玄春胡同给他们二人充充人数凑个热闹不提。
从腊月二十开始正式给素缨楼里的员工依次安排轮休,每天有部分员工当值,直到正月十八所有员工正式回归工作岗位,再依次给员工发放年终福利和封红,楼里上下人无一不喜形于色甚是高兴,谢词不绝。
开完大会之后天也不早了,宁馥口干舌燥回到办公间缓口气,这茶才上来没一会儿,周凡便又赶来和她谈论起之前她想要搞个山庄的事宜进项。
和前几次一样,依旧没有什么合适的。
“年终本来也不是接转的好时机,这件事放一放,等过完年人们倦怠生意清淡之后再寻。”
这件事暂时放下之后,周凡将一应册子放到宁馥桌案上,照例让她再过目审上一审,开门正要出去,却是迎面撞到宁碧思正要扣门的手。
近来府里发生那么多事,三房一系从上到下皆如透明,最难得的就是连刘家来提亲这件事,宁碧思竟然都没说上半句风凉话。
宁馥淡笑着邀她进来。
本还在想这人是不是真的会突然转了性子,宁碧思这就露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