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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给牵累了。

    扯嘴弯起一个浅浅的弧,柳意轻声道:“皇上,好像每次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遇到麻烦的事情呢!”

    譬如几年前那一次狩猎,上一次在罗辕,还有这一次。

    司苍卿眉蹙了下,手指抚上这人光裸的上身,除了这次的伤口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痛吗?”他嗓音柔缓,“再忍忍,估计不多久,大军就找到这里了。”这个地方,他们能够清楚地听到火炮轰炸的声音,想必是昨夜趁着潮起,水兵终于突破了地方的防线了吧。

    司苍卿跟着又追问了句,“羌愁辞有没有在你身上做什么手脚?”

    摇了摇头,柳意干脆放松了全身,完全地靠在这人的怀里,低低地说起了被掳到南海这些日子里遭遇的种种。一开始,羌愁辞试图要挟他做内应,甚至几番想要对他用蛊毒,最后都被他以死明志的决心给逼退了。羌愁辞遂也没有强求,只将他关押了起来,一直到昨天。

    其实这些日子除了没有饭食可用外,他并未受到特别的虐待。

    大概是实在怕了司苍卿,羌愁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狠狠地摔了他几鞭后,将他吊了起来,意图将司苍卿引来,困死在这里。

    说到这,柳意忽地轻笑了起来,“我本以为,她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着用我来要挟你……”却没想到,还真给对方猜对了,司苍卿竟为了他,而险些丧命此处。

    “皇上。”思及此,柳意忽地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这人的眼睛,“你在水中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神思昏沉,可那反复的几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中。

    同样是光裸的上身往后靠在了岩石上,司苍卿手掌摩挲着这人的后背,再一次地重复在石洞里所说的话:“等到这里战事结束后,你随我回京吧!”

    闻言,柳意微垂下眼,无意识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铁链,手腕被勒的很紧,疼痛发麻。

    “圣旨已下,臣以钦差身份在两府代天巡查。”

    听着这人虚弱而冷淡的声音,司苍卿收了收手臂,运功温暖两人的身体,这南海的清晨还是有着几许凉意。

    “朝中不可缺少了丞相。”

    头脑沉重得让人忍不住疲意,这一句不带多少感情的话,却硬是让他清醒了几分,“皇上可以任命其他人为……”

    “丞相之职,绝无他人。”司苍卿冷声打断了柳意的话语,低眉睨着这人不适的神情,“别多想,你还有伤在身,”

    “在禁园的时候。”柳意状似未听到司苍卿的话语,径自开口,“我说的那些话……你其实都听到了吧?”

    所以从那之后,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奇怪而不定。

    “你是怕,因为我伤了几位殿下的心吧?”他追问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要给我赐婚。”

    “不是。”司苍卿轻声回道,“赐婚只是……”

    “是你误会了父亲的意思。”柳意接过话头,声音越来越笑,“那若父亲真的是想要你给我赐婚呢?”

    司苍卿没有回答,只微俯下头,在对方的额上吻了下。这人所说的,都是没有发生的假设,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身体密切地贴合,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晨间,只余海风低鸣,浪水轻打。

    “你怕伤了他们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飘渺的声音忽的响起,“那我的心呢?”

    终卷第二:南海篇之决胜三岛 羌氏覆灭劫后还

    司苍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意思本非是因丞相一职空缺而让这人回朝。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该说什么或是以什么态度来面对。

    他只是想要这人随他一同回去——他们对彼此动心,这便足够了,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错误和假象的变故?

    “我。”司苍卿微蹙着眉,在脑海里搜索着适合的话语,想了半天才回道:“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柳意微怔,挪着上身,费力地转头看向这人认真的眸眼,讷讷不得语。他有些不太懂得,这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凝视着司苍卿若有所思的神情,思绪纷杂。

    他不由地想起他们相识来的种种,想起狩猎时被狼群袭击,想起绿杨乡时的争执,想起禁园的同生共死,想起上次分别时的热吻,想起昨夜的不离不弃。

    心底有某样情愫,蠢蠢欲动,又被他强行压下。

    司苍卿思量了下,忽道:“战事结束,你随我回京……我娶你为妃!”是吧,这该是最好的办法,就像那几人一样,既然喜欢,便让这人做自己的妻子。

    猛地睁大眼,柳意声音微颤,“皇上你,你莫要拿臣开心。”

    “没有。”司苍卿谈声回着,原本还有丝丝混乱的情绪这下是彻底的安定下来,他理所当然地开口,“我想娶你。”

    “想娶我?”柳意喃喃地重复,忽地笑出声来,“缘由呢?”

    缘由?司苍卿回望着这人,成亲的原因不就是彼此喜欢吗?他喜欢柳意,柳意也喜欢他,素以成亲便是理所当然。

    不待司苍卿回应,柳意倏然转过身,不再看这人,“你要娶我,其他几位殿下肯定会难受的,你也要罔顾他们的想法吗?”

    这一声问,让司苍卿心中起了几许为难……其实,他一直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那几个人。只是,他不想违逆自己的内心,看着这人一天天的憔悴,看着这人永远的消失。

    这是司苍卿次,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想娶柳意,可是……他又不想让凤岚他们难受。

    等了半天,柳意也没有听到这人的回答,遂再次转身看向司苍卿,对方眉头微皱,薄唇紧抿,泛白的脸庞透着几许困扰的神色。

    轻叹了声,柳意脱力地靠在司苍卿怀里,“皇上,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承诺。您性情冷漠,又是九五至尊,难免有些……自我,可臣还请您多考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

    “您若想让臣回朝,柳意便遵旨。”

    说罢,他疲惫地合上眸,多日的饥饿和身上的伤势,令他再也无力多说什么或是思考什么了。

    愣了下,司苍卿低下眼,却见这人竟昏睡了过去。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一手悄声地抚在柳意的胸口,为对方运动舒缓不适。

    这人说了什么,他听进去了。柳意说的话自然在理,他确实不希望凤岚他们再有半点不开心,可是……他也无法看着这人伤心。

    抱着怀里昏睡的人,司苍卿认真地思考、努力地想着,于是脑中越发地混乱,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

    雾,渐渐消散了。火炮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息了。

    海边最南角,安静美丽。两个光裸着身子的男子,亲密地拥抱着,一动不动,似是观望着东边的日出。

    许久,猛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司苍卿当下反应过来,他缓缓地偏过头,望向站在数丈外瞠目结舌的安平。

    “还站着作甚?”司苍卿沉声喝道:“给朕和丞相拿衣物来。”

    神情尴尬,安平慌乱地对后面的士兵吩咐了声,犹豫了下,终是大步走了过来,期期艾艾地问道:“皇上……您,您怎么……”

    司苍卿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人的问话,“凤岚他们没事吧?”

    “回皇上的话。”安平渐渐回复镇定,回道:“皇后殿下和几位统领都无事,他们正领着将士们进逼羌氏神殿。”

    “羌愁辞呢?”

    “一直都没有见到。”安平将别人送来的衣服递给了司苍卿,道:“原沙屿基本被我军控制了,天罗地网,羌愁辞跑不了的!”

    一边为柳意和自己随意地套好衣物,司苍卿一边漫声问道:“何时上岛的?”

    “上半夜时。”安平看着司苍卿站起身抱着昏迷的柳意,顿了顿,遂伸手,道:“呃,皇上,您还有伤,让我来吧!”

    没犹豫,司苍卿将柳意交给了对方,遂率先离开,道:“急召军医。”

    待确定岛上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司苍卿便随安平先一步离开了原沙屿,回到军营里,让老军医处理了下脸上的伤口。

    半边脸都是麻麻酸酸的胀痛,连带着头脑里都是突突的疼,司苍卿坐在柳意的床边,锁眉盯着老军医为对方处理伤口。

    “会不会有事?”司苍卿几分担忧地问了声,柳意身上那几道伤口在昨夜虽是被包严,但到底还是浸了一夜的海水。

    老军医神情严肃,“无性命之忧,不过,丞相大人近期内不能断药,好生疗养,还得忌口。”

    神情稍有放松,司苍卿点了点头。

    “主子?”

    走出柳意的营帐,司苍卿便见凤岚守在门外了,面容疲累,几许憔悴,还来不及问明昨天后来的情况,对方先一步惊声道:“你受伤了?”

    凤岚疾步走到司苍卿面前,望着这人大半的脸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是异常的惊心,抬手轻柔地抚上去,他的眼神里尽是疼痛。

    “无事。”司苍卿拉下凤岚的手,搂着这人朝主帐走去,低声解释了下,“左脸上有一块小小的刮伤,不容易包扎,所以军医只好将我整张脸都给包了起来。”

    “真的?”凤岚眼神里几分不信,紧紧凝胶在这人的脸上,“明明看起来……”

    “两三日的功夫便能愈合的。”司苍卿安慰道:“碧的伤药很好用。”

    两人这样说着,很快便到达了司苍卿的营帐。搂着怀里的人,司苍卿微微蹙眉,思量着什么,良久,他低声说道:“岚,我让你伤心了吗?”

    关于柳意,关于凤岚,关于如今不在身边的几个妃子,司苍卿从回来就一直在思考。如今原沙屿已经被拿下,只待找出羌愁辞的下落,他杀了那女人便能了事了,故而也不必焦急。

    反而是身边那几人还有柳意的事情,比较棘手,司苍卿想了许久,终不得要领。

    凤岚愣了下,抬眸仔细地看着司苍卿的眼,轻声问:“主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柳意……”司苍卿下意识地开口,遂又住嘴,他记得凤岚是知道柳意对他的感情的。

    “柳丞相?”凤岚低低地重复了声,盯着司苍卿微有迷茫的眼神,许久,才幽幽地叹息,道:“主子……决定要娶他为妃了吗?”

    “岚……”

    “我自然难受。”凤岚截断了司苍卿要说的话语,埋下头,抵在这人的肩窝处,声音含糊不清,“主子身边每多一个人,我都会……”

    后面的几个字,司苍卿根本听不清楚。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搂着他,不再开口。

    司苍卿也不知能说什么,垂眸盯着这人的黑发。他知道,他又让这个自己最珍惜的人伤心了。便是他自己向来冷硬的心,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手臂一点点地收紧,司苍卿俯下头,轻轻地吻上这人的发。柳意说他自我,不曾顾及别人的感受。

    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想法,所以懵懵懂懂间,做了许多伤害这人的事;待到他终于明白了感情,还是让这人一次又一次地难受了。

    事难两全……他对柳意动心,更不想柳意伤心,可是若是凤岚无法接受,那么,他……或许只能做个毁诺之人。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