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央。”
是罢,他终究是极度自私的,便是昨夜那一番谈话,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司苍卿身边已有了一些人,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他不可能对那几人使出手段。但,至少,他要这人以后不再接受其他人……
纵是自己不会再回来,他也不能忍受,这人的身边出现更多的人。
昨夜的欢-爱之后,承天央便一直是清醒的,一直看着这人入睡,便在刚刚,趁着这人还未醒来,又点了他的睡穴。
这一生,他总是和最亲近的人,别离。这一次,他再不想见,又一次的撕心裂肺。
缓缓地离开这人的唇,承天央凝视着他的睡容,许久,坐直身,摘下一直戴在胸前的长生锁——那是他母妃所遗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将长生锁塞进司苍卿的手中,他便蓦然起身,朝着外间走去。
不再回头。
“殿下,都打理好了。”青焱见承天央出来,连忙上前禀报。
微微点了下头,承天央淡声道:“现在走吧!”刚抬脚,他忽地转身,看向青焱手中简单的行囊,“陛下的披风没有落下吧?”
“都收拾好了!”
想了想,承天央示意对方打开包裹,一眼便瞧见叠得整齐的白色披风,这才放下心,不再多说,朝殿外走去。
“青焱,你先去和碧妃会合,本宫稍后便到。”
见青焱应声离去,承天央才漫声道:“出来吧!”
“属下参见西后殿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沉默男子,承天央缓声道:“你不去守着你的主子,跟着本宫作甚?”
“殿下,”凤湘沉声道,“您尚未和主子道别。”
轻笑,承天央看着对方,真没想到那个呆子的影卫竟是这般护主……他随即道:“本宫已经辞别过,你就莫要操这份心,”便要离开,“对了,早朝前,要是陛下还没醒,你莫忘了叫他起身。”
语落,承天央便毫不犹豫地离去。
“央儿,”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承天碧微有疑惑,“怎么这么赶?”
马车内,承天央与自己兄长并肩而坐,道:“早去才能早回啊!鸿都离这里太远了,要赶在九月初九前回来,可是有些紧张。”
是这样吗?承天碧不再追问,只道:“还没有和卿道别呢!”
“又不是不回来了,”承天央嬉笑道,“再说陛下如今忙得很,怕也是没工夫送我们的。”
只觉这人情绪有些不对,承天碧偏过头,却见对方脸色有些憔悴,眼圈下是淡淡的青色,遂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微怔了下,承天央不甚在意,道:“没事,哥哥不用担心,我就是没睡好,”慵懒地舒展了下身,他遂窝进对方的怀里,笑,“好久没有在哥哥怀中睡觉了,真是有些怀念呢!”
淡淡地笑,承天碧搂着对方,“你啊!既然没睡好,现在就好好歇息吧!”
“哥哥真好!”承天央埋在承天碧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呵呵,”承天碧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睡吧!”手上动作猛地顿住,自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这人微敞开的襟口……
浅浅的印记,暧昧地遍布在这人的脖子间。
感觉到对方情绪几许不对,承天央翻过身,仰头看向承天碧,微有疑惑,“哥,怎么了?”
顿时反应了过来,承天碧淡笑,“没……”
也没多想,承天央复又闭上眼,嘴上喃喃地说道:“哥,我先睡一会哦!”
“嗯。”
眼见着对方陷入了沉睡中,承天碧抬了抬手,停在半空中,终是放了下来。轻叹了声,他转头看着随着马车颠簸而一晃一晃的车帘。
这孩子,还是决定了吗?他终是在意过去的那些遭遇……可是,离开了卿,他恐怕会永远都无法真正幸福起来吧!
他这个做哥哥的,该如何帮他呢?
“央儿……”
◇苍◇寰◇七◇宫◇
沉默地靠坐在床-上,司苍卿垂眸,凝视着手中小巧精致的银锁。他认得,这是承天央一直贴身带着的长生锁。
他,走了吗?可为何要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走呢?
轻轻地摩挲着银锁,司苍卿忽然唤道:“湘!”
凤湘无声地进来。
“你即刻出发,追上央,以后你就跟随他。”
抬头看了眼司苍卿,凤湘又迅速地低下头,恭谨地回道:“主子,您身边已经没有影卫了……”
司苍卿只是冷冷地睨了对方一眼。
想要说的话全数吞回腹中,凤湘应道:“属下遵命。”随即便消失在原地。
荒寂的山谷,乌鹊悲啼。一个小土包上头是杂草丛生,许是太多年头了,若不提,早就看不出这原来是一座坟墓。
风采各异的兄弟二人,俱是跪在坟前,安静地望着一点点燃烧成灰烬的冥纸。
“哥,”承天央偏头,淡声道,“我们再为阿娘上点土吧!”
言罢,两人起身,各执一把镰刀,小心翼翼地割着坟上的杂草。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二人不仅将坟上的草给除得干净,更是添了不少新土。
“母妃,”也不管身上的泥土,承天碧对着新立的石碑,轻声说道:“孩儿这就走了……您,地下安息吧!”
晚霞,渲染着天边。
“哥,你赶紧回宫吧!”承天央看着西边被山头吞下了一半的夕阳,金红的光芒还是几分刺眼,他不由得眯起双眼,“如今已是八月,再不走,怕就赶不及祭天大典了。”
“央儿!”承天碧不甚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语气坚定,“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闻言,承天央轻笑,“哥,我现在已经不是苍寰西后了……那里,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谈何回去!”转过身,他看向不远处的城楼,“这里,鸿都,才是我的家。”
“你这是何必……”低叹,承天碧望着那人孤零零的背影,“央儿不是说过,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吗?如今,却为何胆怯了?”
“哪有?”承天央忽地转身,笑吟吟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待在皇宫里,现在终于自由了,干嘛还自个往樊笼里钻!”
“好了好了,”见承天碧还要说什么,承天央连声打断,“哥,你不要劝我了……今晚,我们兄弟再好好聚一下,待明日,你一走,怕是短时日内我们都见不上面。”
“不用担心我,”承天央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哥,我只想看到你过得开心。”
承天碧怔怔地看着对方,千言万语,终是被这人堵在喉际。
翌日一早。
长亭外,承天央独立良久,目送着疾驰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际。
“属下参见殿下!”
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承天央不由得几分讶异,“是你?”思绪一转,“是……陛下让你来的?”
“是,殿下,”凤湘似乎是犹豫了下,道,“主子担心您,特遣属下来跟随。”
唇角扬起一抹笑,承天央却道:“你回去吧,告诉陛下,本宫一切安好,不用挂心。”瞥了眼凤湘,又说,“陛下身边只有你一个影卫,怎么能让你来跟着本宫?”
凤湘动也无动,“属下从不违抗主子的命令。”
嗤了声,承天碧低斥了声,“木头教出来的人果真也是木头!”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那你应该是暗中保护本宫才对,为何擅自现身?”
凤湘沉声说道,“属下请求殿下去一个地方看看。”
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承天央扬声道:“哦?你想要本宫看什么?”
“殿下这边请!”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民夫,和那已然建好一大半的房宇,承天央猛地握紧手,回头紧盯着凤湘,“这里……”
“回殿下,这里在重建天香阁,所有的布局都与当年天香阁一模一样。”
心中的答案得到证实,承天央压下心间的惊涛骇浪,缓步走了过去,已经建好一半的房宇楼阁间,是一片不算大的池塘,小榭假山悬空在上——与记忆中的景象,毫无差别。
轻抚上白玉阑干,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承天央低声开口,似是自语,“何时开始的?”
“主子返京之时便吩咐了。”
“呆子,”承天央骂了声,“战争刚结束,他就这般铺张!”
“回殿下,”凤湘为自己的主子辩解道,“正是因为战争,百姓生活难以为继,主子在此兴建土木,用国库的钱,以养无处可去的流民。”
闻言,承天央随即笑开,叹了声,“这倒也是个安抚民心的主意,不过……”眸光微转,定定地看着凤湘,“既是秘密筹建,你为何要提前告知本宫?”
凤湘木着脸,不慌不忙回道:“主子挂心殿下,所以,还请殿下莫要负了主子的心意。”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吗?”
“属下不敢!”
睨了对方一眼,承天央淡淡地道:“本宫是不会回去的,你的主子心中明白。你也莫费心思……”视线转回到那建造了一半的建筑,脸上不由得挂起一抹浅笑,“既是重建天香阁,便由本宫来监工吧!”
说罢,承天央抬步走开,仔细地察看起这里的进度来。
至尊吾皇神圣事
大河汤汤兮浪淘今古,高山屹屹兮拄杖天地;
深林郁郁兮神鬼无宗,苦土泱泱兮邦邑不融;
匹夫霑襟兮姬神魄飞,黎民悲啼兮鬼魈狞狰;
燕雀喈哀兮三土盼归,鸿鹄啸天兮治世一同。
叹曰:
往一千一百三十载其乱兮,世长南北东西分;
今八万五千四百里其平兮,人无悲欢离合苦。
祈曰:
一祭姬神,再无祸乱;
复祷风雨,五谷丰登;
三拜苍天,盛世永安!
——《苍寰圣国乾元四年九月初九帝登高祭天之祷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