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收回视线,默默地看着前方:南巡要带上承天碧,其实是临时起意的想法。不过,看来承天碧很喜欢这个提议。
不错……
司苍卿的心中悄然地生出几许满意。忽然又想起前两日影卫传来的消息,承策病危,怕命不久矣……
瞥了眼面带淡笑、似是陷入个人思绪里的承天碧,司苍卿敛了下眉,暗自忖度:或许,等到查探天外天之后,再秘密去一趟鸿承国?
晚风乍然吹过,搅乱行人的心湖。
南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司苍卿在此之前,特地派人将在外游山玩水的司苍绝天和柳子问给请回来坐镇,主要政务就交给了丞相柳意。随后,司苍卿带着他的两位皇后、承天碧、秋屏天,还有安平将军,以及一些大内侍卫,微服南下。
一行人主要是沿着南江自北朝南,暗访沿江的州府。
走走停停间,已是三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司苍卿等人终于达到了潮江水城。潮江本只是个小城,但是却异常繁华,只因过往行人极多。潮江于南北官道的交叉处,往东南走,就到达与鸿承相邻的边城瑶关,而往西南方向,就是原边城皖城。
司苍卿原只想在此暂作一日的停留,却恰逢潮江春集,慕名来此处的人们络绎不绝,更是热闹。
这里一年一度的春集,主要是南北商人聚集此处,进行大宗贸易交换,时间久了,便形成了大型的集会,当地的商家和平民也趁此进行各式的交易和其他的活动。今年的春集,同时又赶上了当地五年一度的花神会,故而吸引了不少经过此地的文人雅士和达官贵族的停足。
秋屏天本就对春集,极有兴致,此次秋落山庄也有不少生意要在这交涉;而其他几人,也都有些好奇于大街上游行着各地选上来的“花神”。于是司苍卿当机立断,便决定在潮江多住上几日。
虽然他们来的有些晚,但有秋屏天的秋记,一行人倒是很快就有了舒适的安身之处。
“主子,”司苍卿的房间里,凤岚服侍着司苍卿换衣,话语里几许好奇,“今晚是花神会的最终一轮评选,不知道凤凰花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司苍卿半点不好奇,却也接过他的话语,“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身体向后稍稍退开,凤岚上下地打量了下司苍卿,遂满意地笑了笑,“好了。”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又道:“主子,我们赶快走吧,他们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刚说着,安平果然就来敲门了,语气里透着为难的意味:
“少爷……”
“央公子他们在前厅等着,让属下过来催催你……”
闻言,凤岚轻笑,回眸看向司苍卿。司苍卿早把话给撂下,让大家这几天趁着花神会和春集,玩个痛快。想来大家平日里虽然都稳重的很,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俱是不敢造肆,鲜少有放松的时间。
如今,在宫外赶上这么个新鲜的日子,既然司苍卿放话了,各个都兴致勃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吧!”
轻轻揽上凤岚的腰,司苍卿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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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章,咳,与懒惰奋战拉锯,败北!明日再战。
借问行人何处去(下)
花神会,寄托着潮江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希冀,是类似于一种拜祭的礼仪。五年一次花神会之前,各乡、镇会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的青年男子之中,根据他们的外貌、才华和口碑,推选出花神,随后会在当地的花神祠堂里随着上一任花神潜心修习,为百姓的安居乐业祈祷守护。
而花神会,就是各地的花神聚集潮江城,参选潮江最高品级的花神——凤凰花神。最终选评之前,各地花神和其拥护者四处游行,宣讲他们的道义,以博得更多的支持。最终被选选为凤凰花神的人,在当地被视为神子的存在,地位之高是当地官府几乎都无法相比拟的,而有幸被选为凤凰花神的地方花神,他们原本所在的乡镇也会享着莫大的荣誉。
“呵,民间新奇的事情还真是多呢!”见着如此的热闹,承天央不由得叹声,兴致勃勃地看着远处水面上数十条晃动的花船,正徐徐地朝着这边驶来。
这潮江不愧为水城,东城一半都是水域,水榭楼台、亭阁桥廊,雅致地交错水面之上。
今日,亭台楼阁里济济的都是人流,像司苍卿他们能够有着座位、还是单独的一整座水阁贵席的人极少,俱是身份显赫的达官贵族、或是德高望重的名士之流,当然也有秋屏天这种富可敌国且愿一掷千金的富商了。司苍卿他们的坐席,也自然是借了秋屏天的财富了。
“花神来了!”水阁外面猛然喧闹了起来,回廊和桥上的人都往这边拥挤而来。
却见那数十座花船,灯火辉煌,映着本来该漆黑的水面上都是一片通明。那些花船外面,各个装饰地豪华而极致,有的是五彩走动的花灯,有的是姹紫嫣红的鲜花,总之各具特色、鲜妍夺目,令观者目不暇接。
就在花船以各自鲜明的造型和外观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之后,各个花船腾地打开了半掩半露的船门,每个船上的花神姿态优雅地走了出来,俱是一身彩衣,头上戴着华贵的冠帽。
花神一走出,围观的人们便发出哄闹之声。
“青莲花神!青莲花神!”
“玉兰花神……”
不同花神的拥护者,俱是死命地呐喊助威,一时,整个潮江城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花神会,果真是名不虚传哪!”虽然早有耳闻花神会场面的宏大,却依旧被现场人们的热情惊得目瞪口呆,秋屏天好半天才调笑出声,“真是疯狂啊!”
水阁中的几人,遂也兴致勃勃地就着眼前的花神聊了起来,只有司苍卿是一贯的寡言,似乎多着几许凝重的神情。
余光看到水阁外面那些狂热的人群,再看那些花船,沿着水边廊道,缓缓地行驶。那船上的花神们,俱是做着跪拜祈天的仪式。司苍卿端起清茶,抿上一口,不再关注外面的热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茶盏里反射出的破碎彩光。
这里的人,对于花神,似乎过于崇仰了。民有精神所依倒也是好事,但,无论什么信仰,一旦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主子,”虽然也很好奇,但凤岚没错过司苍卿情绪的丝毫变动,遂低声问了句,“你觉得吵了?”以着司苍卿的习性,若今天不是陪着他们,定不可能会来到这般喧嚣的场所。
司苍卿看向凤岚担忧的眼睛,微微摇头,“无事。”
凤岚几分不信,依旧担忧地盯着他。司苍卿伸手将他轻搂在怀里,低声道:“安心吧。”遂将视线调转到外面的花神典礼上。
难得今天大家都这般放松和开心,那些不确定的隐患,便暂时先放在一边吧!
看着外面的热闹场面,司苍卿脑子飞速地转动着。
水阁中的几人,司苍卿和凤岚做得稍稍靠后,其他人目前都被外面各乡花神的祈天舞吸引着注意。凤岚遂也放下心,安静地靠近了司苍卿怀里,也渐渐地融入了外面的表演中去。
◇苍◇寰◇七◇宫◇
“大家快看……”
正在花神集会的各种表演进行到如火如荼之时,原本有些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躁动了起来。
原来远处原本空出来的水面上倏然出现了一座比所有眼前花船都大得多的船,急速地朝这边过来。越来越近的船身,被三个巨大的凤凰花灯环绕。那凤凰,栩栩如生,俱似仰天长啸般,高昂着头颅。
凤凰花船不一会驶近,真真是七彩流光,普射整个水面。那般极致的美,将所有的花船都比了下去。
在众人震撼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道七彩的烟火直冲半空之中,随后在一阵瀑布般的声响中,烟火爆开形成一朵巨大的流花,自天际飘落到人间
“天哪……”
人群轰动了起来,比之前更乱上了几倍,甚至连原本还在跳着祈天之舞的花神们也都一时傻愣住,呆立不动。
就在人们为眼前一幕疯狂之时,那大船上的三只凤凰似活过来般,以冲天姿态向三个方向飞过一丈多的距离,同时,一道彩光自三只凤凰之间腾空而现。
“凤凰花神!”众人狂热地呐喊着。
那“凤凰花神”在半空中旋了几圈,遂翩然飘落到船上升起地高台之上。
七彩的华服反射出耀眼的流光,那“凤凰花神”自高台上起舞,长袖飘飘,真有几分仙人之姿。
就在这时,人们俱是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魅惑而清润的男子声音,絮絮念着的正是花神祭祀之语。
那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如同有魔力般,抚慰了人心的躁动。
原本喧闹狂热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俱是如痴如醉地看着那凤凰花船的高台上,随风起舞的仙姿。
“不对劲!”承天碧忽然打破了水阁中的安静,他回头看向司苍卿,眉头微微蹙起,“是‘魇之语’!”
话音一落,众人俱是大惊。
魇之语,可谓是凡人皆知。顾名思义,魇之语,是来自冥界的声音,传闻听到它,三魂七魄便被会被鬼差勾走。
司苍卿神情微凛,定定地看向承天碧。
承天碧神色缓了缓,看着惊异莫名的众人,苦笑道:“当初的慕莲族,历来有圣子守护。圣子俱要习得秘术,就是魇之语,据说可以通天知地,从而守护慕莲族世代安康。”
“为何我没听说过慕莲族有圣子?”承天央讶异地问道。
叹息了声,承天碧神色几分复杂,“最后一任圣子,在四十多年前,背弃了慕莲族人,与情-人私逃了。”
“那……”凤岚有些不解地看着外面沉醉的众人,“现在这个就是……”
“当然不是。”承天碧淡淡地看着那高台上起舞之人,“其实,最后一任圣子,大家都听说过……”
“是谁?”
“断情老人。”
“断情老人?”众人不由得惊呼。
承天碧苦笑,“是的。因为圣子是个秘密,而且当初断情老人背弃了族人之后,便成为了慕莲族的禁忌,没有人敢嚼舌,也没有再选圣子。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三十年前断情老人练就了毒功断情神功,更是血洗江湖。后来族长发现了他就是圣子,数次找他谈判……”
“最后圣子答应回族向族里交待,却在之后没多久,被人发现他惨死在皖城。”
承天碧的话,让众人一时沉默了下来,耳边依旧是那如歌如吟般的魔魅之音。
“魇之语,有何作用?”司苍卿淡淡地问道。
承天碧摇了摇头,“我也不是清楚,曾经只是好奇,偷看了慕莲族秘书,只是大概知道,类似于控制心智的作用吧!”
又补充道,“现在念着的这个人,他的魇之语肯定无法与圣子相比。而且,人太多,也不好操纵。”
顶多,就像这般,有着安抚人心的奇异感觉。
“呵,”承天央忽然笑开,眼眸明亮地看着司苍卿,“真是走到哪,都要遇点事情呢!”
司苍卿冷漠地看向那依旧狂舞的身姿——那个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若是之前有些不确定,那么承天碧的话语完全可以证实了他的猜测:断情老人的断情神功和魇之语,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魔魅的声音倏地停止了,那舞动的人,也乍然收手立足。那一身华服,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反射了所有的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凤凰花神!”岸上人群爆发出嘶声力竭的叫唤,遂各个伏地跪拜,虔诚地如同那人是真神下凡——
这就是目的吗?愚弄控制百姓。
但,花神只是这个地方的祭祀风俗,就算能够掌控,也只是一小拨平民而已。
那花船,在众人跪拜之后,便迅速地朝着来路疾驰而去,不一会儿,消失眼际之内。
司苍卿眼神越发地冷了下来,忽然明白了——那个人,是在挑衅吗?对自己宣战……
那是宇文风淳的意思,还是那人的自作主张?若一直是自己低估了对方,那个人既是帮助宇文风淳,为何又会让广宇国如此轻易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