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妡一时狐疑的沉默了下来,她突然有点搞不清楚殷湛和宋楚兮之间的关系了。
下午的时候她刻意的试探宋楚兮,从宋楚兮的反应中她判断宋楚兮对殷湛是肯定存了想法的,并且根据前段时间的一些流言推断,殷湛又对宋楚兮维护的很。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但是殷湛居然会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来。
“王爷,那毕竟是我的父兄亲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稳定了情绪,程妡为难的开口。
“这些华而不实的话,你也不需要拿出来搪塞本王了。”殷湛道,语气冰冷,“齐国公世子是他的任夫人所生,并非是你嫡亲的兄长,而这一次,你进京来本身就是步入了险局,他们父子却还是一力促成了此事,别说是本王多疑,只现在你还要在本王面前演什么骨肉情深的戏码,那就实在矫情了。”
程妡是个非常果敢聪明的女人,而且只凭她敢孤身入京城这一点的勇气来看,就很有些与众不同。
表面的伪装再次被他直接撕破,程妡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冷,嘴上却道:“就算在这件事上我对他们颇有怨言,可我齐国公府一门却是密不可分的,唇亡齿寒……”
“本王说过了,你可以选。”殷湛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冰冷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我不想和你讨价还价,话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他一直没有回头,这屋子里的光线黯淡,殷湛又是背对着这边站着的,他面上表情更是叫人无从分辨。
程妡咬着嘴唇,不断的思忖权衡,最终却还是犹豫。
殷湛已然是没了耐性,她不走,他就自己转身推开了门,但是一抬头,却是不禁的目色一深。
宋楚兮刚好从院子外面进来,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就撞在了一起。
屋子里的程妡是被他突然转身的动作惊到了,只匆忙的就回头要跟,“王爷——”
话音未落,她也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宋楚兮。
宋楚兮的脚步停住,因为没准备远走,她也就没披大氅,一件简便的衣裙,毫无负累之下只衬得她的腰身纤细,夜里的冷风刮过,便越是叫人觉得那一个挺拔的影子站在那里显得过分单薄了。
她的目光,飞快的自屋子里的两人身上一掠而过,算不上带有敌意,却能鲜明的叫人感觉到几分冰凉。
程妡的目光闪了闪,时间就侧目去看身边殷湛的反应。
殷湛却很镇定,开门的动作甚至也没有因为宋楚兮的出现而受到影响,直接抬脚就走了出去,直接往右边自己的卧房方向走,却也没有理会宋楚兮。
宋楚兮不动,更没管他,只是面色不善的盯着站在书房门口的程妡。
这两个人,真有意思。
程妡心里暗笑一声,便就从容的举步从那书房里走出来,目不斜视的径直错开宋楚兮的身边,离开了。
两个人,错肩而过,各自的目光甚至都没往对方的身上去。
眼见着程妡走出了院子,卫恒才急忙快走到宋楚兮面前,尴尬道:“四小姐,王爷在外面耽搁了,才刚回来……”
宋楚兮也没听他的解释,更是对殷湛的冷淡视而不见,直接举步也朝他的卧房走去。
“大小姐!”程妡的随从等在院子外面,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把大氅披在她肩上。
程妡随手拢了拢,却拿眼角的余光往后扫了眼,见到宋楚兮毫不避讳的跟着进了殷湛的卧房,唇角就又隐晦的勾起一抹笑,然后道:“走吧,我们回去。”
她的神色隐藏的极好,没叫任何人看出痕迹来。
那随从赶紧应诺,“是!”就提了灯笼给她引路。
这行宫里住着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殷湛选的这个院子又比较偏僻,是以绕过了一条小径之后,前面就空旷冷清了起来。
程妡的这个随从是个叫做柴建元的年轻侍卫,此刻他便机警的四下里扫了眼,确定周遭无人,就正色问道:“小姐和宣王谈的怎么样了?”
“和意料之中的一样。”程妡冷冷说道,脸上却一改方才在殷湛那里听到那些事情之后的那种惊惶无措的表情,反而镇定自若,“成武帝本来就没安好心,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宣王,这男人果然不同一般,居然当面就给我撂了成武帝的底。”
“那他——”柴建元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我就是因为拿捏不准他的意图,所以这会儿反而觉得棘手。”程妡道,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以他和成武帝之间的过节,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替成武帝去效力的,可他却又执意的决定插手了,却不知道是有什么图谋。”
以前没见过的时候她还不敢随便妄断,可是现在见过了殷湛之后,她越发肯定,殷湛不可能是诚心诚意替皇帝做事的。
皇帝的意图已经路人皆知,但是殷湛的目的不明——
这却反而成了眼前最大的威胁。
“那小姐您想好了对策了吗?还是——先静观其变,暂时把您的打算缓一缓?”柴建元谨慎的提醒。
“没这个必要,所谓的机不可失,别的我都不怕,就是唯恐迟则生变。”程妡一抬手,态度果决的否了他的提议,“我不怕宣王另有所图,只要他和成武帝不是一条心的,我就一
不是一条心的,我就一样的可以利用。他说要我配合他把这场戏唱下去,我也乐见其成,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程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种坚定而狂热的信念闪烁,将这女子本来就带了几分英气的脸衬托的更添几分光彩。
柴建元对她从来都信服,故而也就坚定了神色,“那属下知道了,回头就吩咐下去,让他们还照原来的计划准备。”
“嗯!”程妡笑了笑,眸子流转,却突然就一改方才冷厉的气势,眉目间不期然的多了几分顽劣。
她止住了步子,忽而回头,遥遥望向了被抛在后面的殷湛那个院子里的稀疏的灯火。
柴建元埋头走了两步,见她停下来了,就不解的又转身折了回来,“小姐,您怎么了?”
“我在想,就算这一次我的目的不能达成,最后如果能将这个男人拿下也不算白忙活一场。”程妡玩味着说道,语气半真半假。
她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就是军中年轻有为的副将、齐国公的得意门生,她都没看上眼,但是现在只是匆忙的和殷湛之间见了一面,却居然给出了对方这么高的评价?
虽然她这话说的戏谑,柴建元也忍不住的心头一紧,狐疑道:“这位宣王殿下真有那么特别吗?看他这一些年一直默默无闻的偏居一隅,要么就是被皇上压制的死死地,要么就是本身没什么野心的……”
“你不懂!”程妡道,神秘一笑,然后却并没有再深入的解释什么,只抬手一拍他的肩膀就错开他身边,继续举步往前走去。
看一个人到底是龙是虫,根本就不需要管他都做了什么,只要看他内在的气场就可以了。有人天性低调隐忍,也许前面的几十年他都不争不抢碌碌无为,但那却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这个这个能力,而只是因为不想做罢了。
殷湛,就是属于这类人的。
虽然就只是仓促的接触了一次,程妡就已经能够看透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薄凉阴狠又唯我独尊的气势,这种气势,甚至都让她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的期待起他出手那一刻,天地翻覆的壮阔景致。
殷湛先一步回了房间,他似是真的没打算理会宋楚兮,进房之后就随手关上了房门。
宋楚兮自行从后面推开房门跟进去,彼时他正站在屋子当中的圆桌前面把宫灯点燃。
宋楚兮会跟进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收了火折子扔到桌上才冷淡的开口,“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有事吗?”
宋楚兮的唇角紧绷,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这就是你一直刻意回避瞒着我的事?”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有一种隐隐浮动的怒气。
“也不算刻意,因为本来就成不了秘密。”殷湛道,语气平淡,紧跟着就话锋一转,突然道:“程妡刚跟我说你扬言要阻止?意气之争的话,说说也就算了,别给大家找不自在。”
他的语气一直平静,不愠不火。
可他越是这样心平气和,宋楚兮的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殷湛转身提了茶壶要倒水,宋楚兮的心里一急就咬牙抢上前去一步,挡下了他的手,恼怒的看着他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做这些……”
其实指责他的话,她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的。
宋楚兮的话只到了一半,自己就先哑了声音。
殷湛垂下眼睛,盯着她压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缓缓的翻转手掌将她的指尖抓握在了手里。
冰凉的指尖被他温热的大掌包裹起来,那种熨帖的感觉就从皮肤浸染到了血液里,然后一点一点缓慢的晕染上心头。
宋楚兮的眉头稍稍皱起,就听殷湛声音浅淡的开口道:“你明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抗拒不了,所以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行不行?”
他的语气很浅,隐约的带着叹息。
他说是不叫她打扰他,但是做着的每一件事却都和她有关。
宋楚兮紧抿了唇角,无法做出保证。
殷湛就更加用力的攥着她的指尖道:“不要管我做什么,不要打扰我,不要干涉我,就这样彻底的保持距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刻意回避,不去看她的脸。
宋楚兮知道,他的每一话都是真的,并不是要通过这些行为来逼迫她什么,因为他对她的无要求,她现在的立场反而越发的尴尬和无能为力。
“沅修——”深吸一口气,宋楚兮终于迟疑着开口。
“你别说!”殷湛却仓促的开口打断她的话。
他松开了她的手,重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底内敛的光芒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色彩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却依旧冰冷而果断的说道:“不要用那样的话来羞辱我。”
宋楚兮的话,生生的哽在了喉头。
殷湛是个十分骄傲的人,而她,自始至终也都不敢践踏他,否则的话,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的异常交易而已,那能有多难呢?再怎么,她的处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
她稍稍仰头回望他的眼睛,唇角就牵起讽刺的笑容,“所以你宁愿选择换个方式,自己羞辱自己吗?”
要他把自己的王妃之位让出来,作为配合皇帝布局的筹码,这本身就是一件挑战他底线的事情。
“要不然呢?”殷湛看着她,面上
着她,面上神情始终平静冷淡,“叫我为了这点事就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失意挣扎?还是让我夸大其词的找到你,然后以此要挟你必须要接纳我,报答我?”
殷湛说着,也没等她回答,就兀自勾唇笑了笑,摇头道:“那前一种人,不是我,后一种人,也不是你。”
他想要她陪在他身边,彼此不离不弃,但同时更想要的却是她的心。
那种退而求其次的事,他做不来,也不甘心。
而宋楚兮,她虽然毫无原则,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去利用一切能给她提供便利的人和事,却也在殷湛的事情上,她做不来。
她本来就亏欠他良多,如果在他倾注了全部的感情上这样的敷衍他,利用他——
她真的做不来。
“我——”最后,宋楚兮终究也是无计可施,疲惫道:“我已经让童五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关于程妡的那件事,她却也到底没有给下承诺,保证她放弃不插手了。
殷湛执意将她在这里留了许久,此刻倒是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只道:“从行宫的侍卫里再多带一队人马吧,人多点的话会比较稳妥。”
宋楚兮也不多言,只当是默许了,神色复杂的又再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殷湛面上的表情自始至终就没变过,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推门走了出去。
卫恒本是心思忐忑的低头等在院子里的,因为想着今天这件事可能要引发轩然大波,他是有意回避,怕听到屋子里什么特别的动静,可是宋楚兮进去没多久,两个人非但没有大吵大闹,她却又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到开门声,卫恒先是愣了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慌张的迎上来一步,“您——”
殷湛都没有出来送她,卫恒扯着脖子不解的朝那屋子的方向张望。
宋楚兮的脸色不好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她却也没发作,只冷冷道:“明天一早我会先启程回京,南平公主她们几个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麻烦,你多留心一点,照顾好你家主子。”
说话间,她脚下步子不停,直接就出了院子。
卫恒用力的甩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然后快走两步追上去,在院子外面将她拦住,“四小姐,您方才有没有劝过王爷?齐国公府大小姐的那件事——”
卫恒是料定了宋楚兮不高兴就是因为联姻这件事,故而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不想对方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调侃道:“这件事你和我说,还不如去找暖暖说,她起码比我更有立场。”
卫恒看她那笑容之中明显透出来的冰冷,心里就越发的紧张,又看了眼后面院子的方向,焦急道:“四小姐,您可别在这个时候和王爷置气,您是知道的,王爷的心里一直就只有您。那天——那天其实——”
那件事,殷湛其实是禁止他往外讲的,但是宋楚兮和殷湛都是那种霸道又小心眼的人,这联姻一事哪怕就只是走个形式,他都担心以后没法收场,不得已,只能心一横的和盘托出,“当时实在是事出突然,王爷进宫就是为了提醒皇上下圣旨的事,本来闹是闹起来了,但却没有这么严重,可是在我们出宫的路上,皇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又把王爷找回去,提了齐国公府的事。”
“你说他是临时才动了程家的脑筋?”宋楚兮飞快的略一思忖,确认道。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卫恒是提起这事儿就气,黑了脸,愤声道:“其实王爷当时倒是也可以不必答应的,就是您的那件事,他又说不想再拖了……”
宋楚兮循着他的视线,回头又看了眼殷湛的院子,黑暗中,唇角忽而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先回去了。”随后,她却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去。
卫恒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无动于衷,愣了愣,想去追,但是犹豫着还是打住了。
宋楚兮回了后院,想着次日一早她就要启程回京,就先去殷黎的屋子里坐了坐。
彼时那小丫头已经用过了晚膳,换了寝衣,自己坐在榻上摆弄一些奇巧的玩意儿。
“楚楚姐姐?”见到她过来,殷黎就于百忙中招了招手。
宋楚兮含笑走过去,挨着她在那榻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不困。”殷黎道,眼珠子突然咕噜噜的一转,就抬头对坐在门口做女红的白英道:“我口渴。”
“是!”白英微微一笑,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出去给她找水。
宋楚兮忍着等白英关上门,这才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做什么特意支开了她?你有悄悄话要跟我说。”
殷黎随手把手边乱七八糟的一堆小玩意儿给推到一边,爬到她面前,一双大眼睛亮的惊人的看着她的脸,直看的宋楚兮心中局促不已。
“怎么了……”
“我父王是不是要娶个新王妃了?”殷黎问道。
宋楚兮一愣。
殷湛御下的手段严苛,就算是白英和白琳不敢随便在私底下随便议论他的事的,现在程妡等人过来这里也不过才刚刚半天,怎么殷黎这小妮子就知道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宋楚兮不解。
“我就知道!”殷黎听她这样说,就使劲的崛起了嘴巴,生着闷气一
生着闷气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刚才有个女人去书房找我父王,就是她要嫁给我父王做王妃吗?”
宋楚兮明白过来,极有可能她是那会儿刚好往前院跑,所以撞见了程妡过来。
“怎么,暖暖不喜欢你父王娶媳妇?”宋楚兮的心情倒是有些好起来,存了心逗她。
“不喜欢!”殷黎答的顺溜,显然对这件事不是一般的排斥,嘴巴撅的直接就能挂油瓶了。
小丫头苦思冥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宋楚兮,认真道:“卫恒说如果我父王要纳妃的话,还是你比较好,楚楚姐姐,你喜欢我父王么?”
原来罪魁祸首是卫恒!
宋楚兮的心中了然,却因为小丫头的这个问题窘迫了起来。
殷黎见她不语,就更是有些紧张的晃了晃她的胳膊,“怎么了?说话嘛!”
宋楚兮回过神来,面对那孩子明亮闪烁的眼睛,突然就只觉得无力。
她又抬手摸了摸小丫头脑后柔软的发丝,敷衍着道:“这种事情,总要是你父王自己喜欢才作数的,别人说的话,怎么行?”
殷黎的心里对自己的父亲是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信仰的,心底里就觉得那就所有人眼中的神祗。
她眼中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骄傲了起来。
宋楚兮见成功的把话题搪塞过去了,就由衷的松了口气,却不想她这一叹气,又马上引起了小丫头的警觉。
殷黎手脚并用的再次爬到她面前,凑过去近距离的使劲观察她的脸,确认道:“那楚楚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父王啊?”
只应付一个殷湛,就足以叫她心力交瘁的了,现在还要跟个小的兜圈子。
宋楚兮心中痛苦不堪,面上还只能是善意的维持微笑,“我看你父王倒是不怎么待见我的,你的的意思,是让我去讨好他一下吗?”
如果她直接说不喜欢,是可以马上打消小丫头的疑虑的,但这孩子实在太护短了,八成又要因为她没把殷湛当回事而纠结计较了。
殷黎对她的这个回答倒是满意,只是不期然又被她给绕进去了。
她是有点喜欢宋楚兮的不假,可如果宋楚兮要跟她抢她父王的话,她却凭空就有这么点危机感。
这小丫头的心思活泛,宋楚兮虽然暂时把她绕进去了,却再不敢在这里多呆了,赶紧就切换了话题道:“暖暖,我这会儿过来是要跟你告别的,我有些事情,明天一早就要先回京城了。”
殷黎有些诧异,“明天么?”
“嗯!明天一早我就要先回去了,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宋楚兮笑笑,又捏了捏她胖胖的柔软的手指头。
殷黎看着她,突然就有些不舍的扁扁嘴。
“马上就到年节了,你父王应该过几天也就要回去的,到时候你再去找我玩儿?”宋楚兮开导。
“那好吧。”这孩子倒是看得开,只想着这行宫来了一些她不喜欢的人,就又不怎么高兴了。
宋楚兮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就起身回了房。
“四小姐,行装都已经打点妥当了,没什么问题。不过看园子的一个老太监说,瞧着这天色,明天可能会下雪,如果真要下雪的话,咱们还走吗?”童五跟过来禀报。
“只要不影响赶路,我们就计划不变。”宋楚兮道,走到桌旁坐下去。
童五瞧着她的面色不善就知道她可能还有话要说,便就没有马上退出去。
宋楚兮安静的坐了片刻,唇角忽而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道:“今天过来的那几个人,可有谁有异动的?”
“暂时还没有,宣王那边有人盯着的。”童五道。
程妡去了殷湛那里一趟之后,童五对那女人的来意也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了,就试探着开口,“小姐如果觉得有必要,属下安排下人手——”
“算了。”宋楚兮略一权衡,就摆摆手,“那位程大小姐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还是少招惹些麻烦吧。”
顿了一顿,她才又问道:“最近京城,殷绍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严华隔三差五就会传消息过来,没听说有什么异样。”童五回想了一下,道,但随即又是不解,“小姐怎么突然又提起他了,是——”
“我就说他最近安分的有点不太正常了,刚才才知道,今天齐国公府的事,根本就是他煽风点火给引起来的。”宋楚兮道,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那天摆给殷梁的局没能得逞,以殷绍的为人,怎么都不该就那么撤手不管了。
当时宋楚兮就放反了他很久,唯恐他会有后招,却没想到他当时就已经出手了。必定是他特意命人把那晚殷湛的行踪透露给了皇帝,让皇帝怀疑并且更加警惕起她和殷湛之间的关系来,于是就迫不及待的想到了齐国公府那里的陈年旧事,赶紧就拿出来用了。
皇帝以为她和6殷湛之前的关系不清白,所以果断的抛出了联姻一事作为杀手锏,一则想利用殷湛对齐国公府做点什么,同时——
如果殷湛娶了程妡,也就等于是崩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童五还没绕过其中的弯子来,宋楚兮就又扭头看向了他道:“一切都等回京以后再说吧,明早启程之前你再去检查一遍咱们的车马,别出什么岔
别出什么岔子?”
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怀疑有人会在路上对她出手吗?
“小姐您是担心——”童五不由的一阵紧张。
“没什么,只是多一重的小心。”宋楚兮道。
“那属下明白了,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去吧!”宋楚兮摆摆手。
这一晚她没用膳,却也不觉得饿,直接就忘了这茬儿了。
一晚上相安无事,次日一早起床,却果然见天空中飘起了清雪,雪势不大,被风一掠,地面上都不见积雪。
“小姐,还真下雪了。”童五见她推门出来,就搓着手赶紧从斜对面的回廊底下跑过来,“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下不大,不过这天气是真有够冷的,我们不缓一缓,这就启程吗?”
“走吧。”宋楚兮呼出一口,紧了紧领口。
童五事先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赶紧招呼了人,拥簇着她往外面走,走到前面的院子里,却迎面和一行人狭路相逢。
是南平公主和晋安郡主。
两个少女也都裹着厚厚的大氅,被一群人众星拱月的拥簇着走进了院子,手里各自揣着个手炉取暖。
因为这个院子的地段比较偏僻,这一路走过来,两人都冻的鼻尖发红了,样子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宋四小姐?”南平公主一愣,她似是不知道宋楚兮和殷湛父女是住的一个院子的,不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眼神怪异的在宋楚兮身上上下打量。
“见过两位殿下。”宋楚兮微微一笑,也不见局促,只面不改色的略一颔首,“两位是来看望宣王殿下的吗?”
南平公主明显是对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十分不齿,眼中神色已经变成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烦,干脆就不与她说话了。
“是啊!”相对而言,晋安郡主就哎哟镇定许多,回礼道:“听说昨日十一皇叔回来的晚,我们就没过来打扰。既然皇叔住在这里,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自然要来给他请安的。”
她说着,就也不解的上下打量了宋楚兮一眼,“宋四小姐您这是要出门?”
“是啊!”宋楚兮道:“京城那边我府里有些急事要处理,必须马上赶回去,就不打扰两位了。”
南平公主脸上表情十分不悦,似乎是和她站在一起都嫌弃的样子,只那眼角的余光打量她。
宋楚兮也不在意,刚要错过两人出门,就见那南平公主脸上突然展开笑颜,“十一皇叔!”
宋楚兮回头,却见殷湛刚好是从容的举步从后院那边出来。
他应该是一早过去看殷黎的,但南平公主明显是有别的联想,再看向宋楚兮的时候,那眼中神色就更是露骨。
“见过皇叔!”晋安公主拽了她一把,然后就走上前去给殷湛请安,“昨天皇叔外出不在,后来天晚了我们就没过来请安,还请皇叔莫怪。”
殷湛的视线掠过两人,只匆匆看了宋楚兮一眼也就挪开了。
他没说话,抬脚就往他自己住着的外院走去。
宋楚兮也没刻意过去和他打招呼,直接也就收回了目光,“走吧!”
言罢就带着童五那一行人出了门。
“怎么这女人会和十一皇叔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南平公主几乎都没能等到宋楚兮走出院子,就已经鄙弃又不满的嘀咕起来。
童五的脸色一变,却被宋楚兮横过去一眼,于是就没说什么,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就算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没什么的,这一个院子里有那么多的屋子。”晋安公主道,扯了下她的袖子提醒,“你别乱说话,当心传到皇叔那里。”
南平公主是真觉得宋楚兮太不知道廉耻了,还想要再抱怨几句,但是想着殷湛的那个脾气也是心有余悸,便就忍下了,两人跟着去了殷湛那边。
下了雪,郊外的路都不太好走,为了节省时间,宋楚兮也就直接弃了马车,带了童五等十几个随从,打马回去。
天上的雪沫子一直下的很大,一行人走的也还顺利,只是平时两个时辰的路程,这样就起码要走三个以上了。
离了行宫,走出去五里开外,四野之内就苍茫一片,不见人烟了。
“这天还真是够冷的,小姐还好吧?”童五眯着眼睛抬手挡开扑面而来的风雪,策马追上宋楚兮。
这段时间不和端木岐待在一起,宋楚兮也不刻意演戏了,虽然她的腿有时候走路走的多了还是会痛,但是还不至于不能忍受,渐渐地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只是今天这气温骤降,虽然路上特别加了衣裳,也感觉被这北风一吹,就有种寒入骨髓一样的感觉。
说实话,宋楚兮是觉得这会儿小腿已经有点麻了。
“没事!”宋楚兮摇了摇头,“继续走吧,总共也没几个时辰的路,忍一忍也就到了。”
童五点点头。
因为从行宫往京城的这段路都是国库拨了银钱特别修整过的,也不担心这途中会有什么差错。
一行人匆匆而行,一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都相安无事,而这会儿雪势也有了暂停的趋势,阳光从浓厚的乌云中间间或的洒下来,地面上那薄薄的一层很快就化了。
“这鬼天气!”童五暗骂一声,拍到大氅上面新化开的水珠,这时候却突然听到队伍里有
到队伍里有人惊呼,“小姐,头儿!你们看,前面那里……”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却见一辆马车倾翻在路边。
那车架的华盖十分惹眼,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皇家的。
“难道是——”童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脸色惨变。
他扭头去看宋楚兮,宋楚兮面不改色,直接策马过去。
那马车一边的轱辘断掉了,马车大约是因为这样才翻到在了路边,皇家的马车极奢华,车顶惯常都会带有许多的装饰,这会儿却是光秃秃的,华盖上的一些流苏也被扯的乱七八糟。
宋楚兮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抬下巴,“去看看。”
马上就有两个是侍卫跳下马,钻进了车厢里查看。
童五使了和眼色,就又有两个侍卫跳下马,进了旁边的树林。
宋楚兮的面上一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童五口中却是嘶嘶的抽着凉气,忧虑道:“这应该是昨夜文馨公主殿下离开时候乘坐的那辆马车吗?”
答案不言而喻。
宋楚兮默不作声,片刻之后去那车厢内查看的侍卫就跳了下来,拱手道:“小姐,车厢里所有的财物都被搜刮一空了,还有这马车上值钱的装饰也全部被人掳走了,如果不是山匪打劫,就有可能是附近的暴民贪图财物而下的黑手。”
“是么?”宋楚兮面上居然还是一点额外的表情也没有,她似乎是对文馨公主的处境和下落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勾唇冷笑道:“马车在这里,那么文馨她人呢?”
文馨公主主仆去了哪里还不是最要紧的,重点是——
护卫她马车的御林军那一队将近四十号人,难道还会全部不翼而飞了不成?
“这里有打斗的迹象。”侍卫回道。
宋楚兮不再言语,又过了有一会儿,进去林子里探查的两个人也相机回来,手里提着一些捡到的东西,神色凝重,“小姐,这些是在树林里发现的,有带有御林军标记的武器,还有些旗帜之类的东西和铠甲,不知道为什么都被丢弃在了树林里。而且这些东西上面也没有任何破损和沾染血迹,不像是和什么人冲突的样子,真是奇怪的很。”
文馨的马车在这里出现,她随行的侍卫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去行宫报信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小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带人四下里找一找?或者叫人去行宫那边找人帮忙?”童五问道。
“就不要去行宫找人帮忙了,你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做做样子就好,我们继续赶路,直接回京去京兆府衙门报案吧。”宋楚兮道,直接驭马回到了大路上,继续前行。
文馨的事情不简单,分明就是有人给她设下的局。
好!很好!对这种事,她宋楚兮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只希望对望这一次的伎俩不要那么拙劣不堪一击,否则——
还真不值得她费心费力的和他们往来周旋。
刚刚止了不多时的雪又开始票,这一次不同于早上那种细碎的雪沫子,直接就是鹅毛大雪随着被封席卷,洋洋散散的落。
前路遥遥,突然之间就完全的失了方向。
宋楚兮从容的打马前行,唇角挂着冰冷的笑。
------题外话------
兮兮投怀送抱都送不出去,我们王爷尊是傲娇心气儿高的,在这一点上,白小四,大耗子和大延陵之流的节操都直接被碾压成渣,嗷呜~
ps:猜文馨公主这事儿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