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流水终是回了骊山书院,联试因着出了些状况,在进行第三项的时候,暂时推迟几日。兰元阁内,流水临窗卧躺着,身子在月白的护理下,好了许多,但心口处依旧泛着疼。
“主子……”初七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主子就变得病怏怏的,前几日联试的时候,气十足。
记得抽签时,主子抽到了项的比试,不想比的竟是经商之道,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位,九流之中,商虽说处于上九流,但也处于靠后的位置上。安景国中并不崇尚商道,书院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传授,不想这海曲国竟是完全的相反,因着每届的联试比试的内容,是由承办的书院决定,他也无可奈何。当时,他很是为主子担忧,想着主子失了面子是一定的了,只是不曾想,主子答得竟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这让他又是一惊,主子似乎完全的不像平日的主子了。只是,今日里为何又……,还有月白那家伙为何又突然的回来了,还是和……
卷书坐在离流水的不远的木椅上,思绪飘散,方才进兰元阁的时候,着实让女官安善吃了一惊,但是安善也没有不满,毕竟她曾是母亲门下的学生,也是母亲力荐的。
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流水,卷书又快速的低了下去,进来这么久,她还不曾开过口。前夜里月白偷偷的送了流水回去,思前虑后,她是怎么都放心不下流水——她身子孱弱,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女人了。那日初见流水女伶身时,她心下是又惊又喜,这之于她的计划是又迈进了一步,只是待看见流水满身血淌之时,她,是,后悔了。
“还真是沉闷,流水,出去走走如何?”月白恢复了原样,蜷缩着身子,趴伏在流水的身上,伸出前爪,无聊的打着哈气,这一室的沉默,让他只觉得心烦心烦气躁。
“你这白毛胡说什么呢,没看见主子身子不适吗?!!”初七先嚷了出来,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也好……”流水赞同,一手依旧顺着手里那光滑的皮毛摩搓着,知道月白这家伙熬不住,狐狸天好动,狐妖自是一样。
而她,她自己也觉得闷了,扶疏已经离了她,她也离了扶疏,剖心之痛算是还了他一直以来的对她的恩情,现下他们两不相欠,尽管还是放不下,但又能如何。想了几日,终是想通了,扶疏之于她,永远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像是水里的月亮一般,触碰不得。扶疏,他有沫衣守着,她又何必横加阻断他们之间的情分,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初七没了声,主子已经同意了,他也只得点头附和;至于卷书,听着流水的话,没出声,但是却是直接出了去,径直的去寻那车夫去了。
年末已过,现下已是新的一年,也正是闹新年的时候,尽管室外还很冷,但是街上早已处处透着新意,喜庆。流水掀着帘子,想起当初刚进沧都的时候,那时大街之上尽是些置备年货的景象,与其说是热闹,不如说是忙碌;但现下却是相反,是真正的热闹,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闹,闹市上下十余里间,珠翠罗绮溢目,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初七先前还有些不愿出来,但是现下时完全的相了反,正拉着卷书的随侍柳素,一会儿在玉器珠宝店里转悠,一会儿又一溜烟的跑到路旁的一些胭脂水粉铺,逗留着。那两人是看什么,什么新鲜,也完全不在乎那些在胭脂水粉铺挑选物件的海曲的女子们异样的目光,也不理会她们的闲话。
接近中午的时候,两人东西是买了不少,手里拎着,怀里塞着,但是也累了,直喘着气,嚷着肚子饿得慌。于是一行人随意的进了一家名唤清瑞阁的酒楼,挑了二楼可以看见楼下情形的雅座坐了下来。
楼下,酒楼小厮们正忙活个不停,一手执酒一手端菜来回穿梭在客人之间,流水低头,瞧着楼下大堂正中央的台上,置着一张红木桌案和黄梨椅,上面摆着一壶茶,一只白玉茶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手执一竹板拍子,正坐在黄梨椅上,慢慢的喝了口茶,便准备开实书。
流水起先对这说书并不感兴趣,但是那说书人声音嘹亮,自是能进的入耳,只一句,流水便来了兴趣,只因那人说的是,今年的联试缘何推迟。
楼下说书人还在继续,流水听得也入神,原来今次推迟联试后两项的时间,全因一人,那人是谁——当今的圣上。那皇帝,流水曾见过的,只是没料到那种冷子的男子竟会在突然之间,将圣秋国前来应试人中的一人的小侍给当众抢了去。这已经成了全沧都的话柄了,尽管可谓是人尽皆知,但是经这说书人的添砖加瓦,已俨然成了一曲爱恨别离的风花雪月之调。
“你,这是想死吗?!”
“还不住口!!”
众人皆听得欢,不想,突地传来这么两声,一声声音沉沉,另一声尽管是笑着说出来的,但都透着不可忽视的怒意。这声音似乎是从她身旁不远传出的,流水偏过头,只见对面的临窗的那一桌人,已是从屏风另一侧走了出来,只是,待到见到其中一人的面貌时,流水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