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天蒙蒙亮,天边只露出一丝微弱的日光。初六站在廊柱旁瞅着只披着单薄外衫的主子,暗暗的叹了口气,自从放榜后主子一直都闷闷不乐,起先还以为是落了榜,却没想到竟是入了榜——这还是月白说的,只是面对着这结果,主子竟是半分的喜悦也没有,这几天来也甚少言语,自从扶疏夫子来过之后,似乎情绪更低落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倒是初七和初九兴奋极了,两人都闹着要去海曲,一想到这个就头大,主子也不吱声示意一下,反倒是完全不管了一般。
“主子——”
“……嗯?……”流水微微的开了口,“怎么了?”
“初七和初九……,主子是知道的,明日里就要启程了,也该劝劝他们了。”海曲国是以男子为尊,常听闻那儿盛行男风就好似皇朝里多女伶一般,初七他们要是去了,万一碰上什么差错,那就糟了,这点初六还是很清楚的。
“知道了……”流水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初六,你去对他们说吧,明日启程我不带一人,书院里有随行的女官和女侍,他们去了反而会添乱。”
“嗯——”初六点了点头,接着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主子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去用膳了。”不想流水冲着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要出去会儿,你们先用吧。”说着便出了院门。
尚书府——当初还在安王府的时候曾经去过两三回,距离安王府隔着也就只有三条街。流水抬头望了望太阳,时辰还尚早,此刻尚书府的大门只有两个扫落叶的的小厮。其中一小厮一见着流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世女——”流水一愣,世女这称呼也只有在卷书府上才会听见,看了这小厮一眼,有点儿眼熟,之前见过几回面,是卷书的随侍——随庆。
“世女,这边走——”随庆一边领着她进去,一边继续道,“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卷书,她怎么知道我会来?”流水有些不解。
“主子命我在府外等候,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今天世女终于过来了。”随庆一边说着一边乐了起来,主子让他等了好几天,不管是早晨、午间还是晚上,一直都不见人影,自己都等得快没了念头了,今次总算是不辱使命。
假山旁的凉亭里,远远的就见着卷书坐在石凳上,一看见流水过来,卷书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流水——”声音低低的,只看着她,除了那回在如是府上短暂的会面后,这还是次见面,心底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卷书……”流水有些不自在的错过她的眼神,“关于选考的事……”
“我知道……先坐下吧。”
“不必了,我只问个话便走。”流水摆了摆手。
见着她直接拒绝了,卷书眼神一黯,果然她还是介意的,静静的独自坐了下来,低着头,很是失落,过了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关于选考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流水皱紧了眉,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卷书的唇瓣显得很是苍白透明,就仿佛冬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红里透着白。心下有些后悔,自从那件事后,听如是说她似乎一直都提不起神,两个多月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没去书院,“卷书——”暗暗的叹着气,轻轻的走到她的身旁,从怀中掏出意见物件放到她的面前,“这冰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是什么东西,你不是很清楚了吗;至于我怎么会有这东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可以去参选联试,有了它,联试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卷书偏过头,盯着她,眸中异样的柔情一闪而过。
流水看着她,不语,静静的,垂着眼,心里的矛盾这些天来一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半响,开了口,“可这毕竟不是我该得的,真正应该去海曲的人是你才对……”
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卷书一手拾起桌上的冰魄又放回到她的手上,嘴角故意扯出一丝笑,“难不成你想要叫你扶疏失望……”
……
秋风扫过,除了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外,亭子里一时之间安静极了。流水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也会提到扶疏,心里又沉沉的,自己的确是不想让扶疏失望,不然也不会在选试的时候就……只是——
“不要顾虑了……”像是洞悉她所有的心思般,卷书安慰她道,“也不过就这一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能力其实并不比别人差,前往海曲一路上还要花两月的时间,这期间你好好放松心情,用不着去计较什么。”
“……我知道了,”听着她的安慰,流水微微舒了口气,心上似乎没那么紧了,思忖了会儿,开口道,“只是这回的确是我欠你的情,卷书,你说我要怎么还……”受人恩惠,要常铭记于心,这点自己还是知道的,又何况是今次这么大的情——虽说用的方法见不得光,但毕竟还是欠下了。
卷书一怔,之所以那么做并没有想过要图她什么,心底揪揪的,她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的利益起来,开了口正想要拒绝,只是——细细的又看着面前的这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不知不觉中又热了起来,犹豫着,这是个难得好机会……一时间既期待又很矛盾,面上一红,“我……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