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祖扬体贴的为贺雪若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开始向她说明一切。

    其实，他已经能够肯定，刚才跟踪他们的绝不是私家侦探那么简单，为了追他们，那个男人不顾别人的感受，凶狠的推挤别人，看来是针对他来的。

    「雪儿，我从未向妳提起我自己吧？」

    「嗯！」他突然提到自己，令贺雪若愕然。他从不主动提起有关他自己的任何一件事，而她也不多问，并非她不好奇，而是她相信他。

    「从小我父母喜欢到各国旅游，偶尔也会带我去，有一次我和他们到日本山区去……」想到以前，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结果我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我一直很心慌的找他们，但直到天色都暗了，还是找不到，倔强的我不愿大哭大闹表现出心中的恐惧，虽然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想到当时小小年纪一个人在漆黑又寒冷的山上，周遭一片静寂，真的很害怕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所以，当那个一脸严肃的男人出现时，他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却勇敢地没掉一滴泪，甚至不轻易显露出恐惧，才会让师父决定收留他吧！

    「你是说那种修行的师父吗？」贺雪若所能想到的师父只有这一种而已。

    「不是，他是个中国人，懂很多极为高深的拳脚功夫，他的功夫出神入化，我看当今没有人能打得过他。跟着他，我学了很多功夫。」

    「那和我们现在碰到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解的问道。

    「我属于一个地下组织，其中有三个人是权位最高的，我是其中之一，我的代号是『雪豹』，『黑豹』是组织的老大，他的拳脚功夫可是一流的，几乎和师父不相上下。」

    「那你呢？」她好奇的问。

    「我虽然也不赖，但我的专长是计算机和财务，只要是我想侵入的防密资料或程序，没有不能破解的。」他自信的说。

    「就算是国家的机密资料？」她惊讶的问。

    「嗯！只要是数据和任何帐目放在我眼前，我可以在十分钟内找出是否有问题，这是我从小就对数字有敏锐直觉的关系。」他向她解释着自己所有的秘密。

    「你还没说到重点呢！」她提醒他。

    「我们的组织专门接一些不可能的任务，只要我们感兴趣，对方出的价码够高，我们就接，当然其中的危险和刺激也是我们的乐趣之一。」

    他说得轻松，她却听得心惊。她爱上的男人竟是一个追求危险与刺激事物的人？

    看出她的心思，他苦笑的对她道：「嘿！雪儿，妳别误会，妳知道，就算是警察或是军人，他们一样会遭遇危险啊！何况我们的工作一样是在维持社会秩序，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我承认我对于自己的工作乐在其中，妳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吗？」他不免有些担心。

    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她走到他面前，「这是你从小就训练而来的，也是一部分的你，我怎么可能不接受？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

    他感动的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因为工作的特殊，所以他从不认真谈感情，以前就算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也因为他为了工作而东奔西跑不能陪她们而不了了之。

    只有怀中的小女人，是他一眼见到就深陷其中的可人儿，他知道自己这次陷下去无法自拔了，所以他不希望她不能接受他的工作。

    「雪儿，妳知道吗？妳是个知道我工作的人，我妹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的话透露着对她的信任，令她高兴他相信她，却又不得不忧心的抬头问道：「是因为你的任务关系，那个男人才跟踪我们的吗？」

    他凝重的点点头，「他是隶属于一间国际企业集团，但他们私底下却用合法掩饰非法，从事毒品贩卖和一些私人交易，这还不打紧，他们甚至贩卖人口，将一些未成年少女卖到各国去。」

    「啊！好可恶喔！」贺雪若简直无法想象竟有人赚这种黑心肝的钱。

    「这次委托我们的是一位意大利警局的警长，他的女儿才十五岁，因为他是负责这起庞大人口贩子的案子，所以对方嚣张的将他女儿绑架。」

    「好过分喔！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

    他只是看她一眼，继续道：「但碍于他们是一间合法公司，而且主事者在意大利还享有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要是没有足以证明的罪证，警长随意指控可是会使他们一家都蒙受生命危险的，所以我侵入对方防护坚固的计算机数据库里，在他们察觉前将所有犯罪证据及交易内容和人名地点都复制在一片微芯片里。」

    「他们是要来向你索讨芯片的吗？」她聪明的想到这个层面。

    「不只如此，我原以为他们不会查出我的身分，看来我低估了他们，芯片我已经交给了我的伙伴，现在对方派人来，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因为要不是我，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事。」他故意淡然说着自己的处境，心里却在盘算该如何保护贺雪若不受拖累。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贺雪若已经知道严重，不禁为他忧心忡忡。

    「雪儿，明天妳自己离开这里。」他下了决定，他们的目标是他，只要他留下，雪若离开，她就不会有危险。

    「不！」听到他的话，她坚决的反对，「我不要，你有危险，教我一个人怎么安心离开？要走我们一起走！」她偏着头不想听他的话。

    「雪儿，听话。」他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认真又严肃的说：「雪儿，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一个人很容易就可以摆脱掉他们，而且我有伙伴可以帮我，如果妳跟在我身边，我还要顾虑妳的安全，那样我反而不能专心应敌。」

    贺雪若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但她会担心他啊！

    「可是……扬，你想过吗？既然他们能找到你，他们就一定知道我的存在，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拿我来威胁你吗？」

    她的话如当头喝般敲醒了他。该死！他低咒了声。他怎么没想到呢？

    「扬，要不我们连夜离开，回到了台湾，至少贺氏里有保全，我可以调一些人手来保护我们啊！」

    如果可以，贺雪若真希望商祖扬能在这非常时期和她在一起，否则她会为他的安全担心的。

    「那些保全无法对付他们的，我不想让他们枉送命。」他摇摇头。他的世界里净是残酷且丑陋的事，并非天真的她能理解的，而他也不想让她牵涉其中，了解太多。

    「他们……是杀手吗？」她不得不这么猜测，除了杀手杀人不眨眼外，她实在无法想象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敌得过有受过训练的保全？何况公司里请的都是经过训练的顶尖高手，连他们都不行，那对方除了是杀手，还能是谁呢？

    望着她眼里流露的惊恐，却极力维持着镇静而不让自己歇斯底里，商祖扬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敢，也赞赏着她的聪明。

    「雪儿，不管是什么人，这件事让我来想办法，好不好？」他让她坐在床沿，对她道：「妳先躺下来休息一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这时候我怎么睡得着？」她一脸的愁脸，为他们目前的处境感到忧心。

    「雪儿，现在都已经凌晨了，妳休息一下也好，我看看能不能联络上另一个伙伴，她能帮我们的。」商祖扬突然闪过伙伴「花豹」，相信她有本事来这里帮他的。

    「真的吗？有人能帮我们？」贺雪若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有人帮忙，总比他们孤立无援好。

    「嗯！妳躺下来闭上眼睛，就算睡不着，让身体休息一下都好。」他不要她太劳累。

    「那你呢？」她不放心他，怕他太累。

    「别担心，为了工作，我甚至有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的纪录，我的体力很好，妳别担心，快点休息。」他催促着她。

    为了让他专心应付眼前的事，贺雪若没有抗议的乖乖躺好，不想再为他添麻烦。

    商祖扬从行李内层拿出一个先进的通讯器，然后对着花豹发出讯息，等着她的回复，在这同时，他也发了个讯息给黑豹，让他明白这里的情形。

    黑豹先有了响应，他要他小心应战，随时保持联络，并且不会将他的处境告诉商玉琪，免得她担心，也说明了花豹现在人在日本，应该尽快会去支持他。

    和黑豹断讯不久，商祖扬果真收到花豹的讯息。了解大概的情形后，花约允诺明天中午前会到达，要他耐心等待。

    商祖扬心想，他用了假名登记房间，所以对方应该暂时找不到他们才对。为了有更多力应付明天的事，他钻入被子里，搂着贺雪若强迫自己休息。

    ※※天长地久的踪迹※※

    第二天中午，商祖扬叫了客房服务，用过中餐后，有人敲门。

    贺雪若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商祖扬站了起来，从行李袋内层拿出一把轻薄短小的利刃在掌心。

    他要她站在门的另一边，自己则站在门后，大声的问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一个女服务生的声音，「客房服务。」

    对方声音有点不自然，商祖扬敏锐的察觉不对劲

    ，他示意贺雪若小心一点。

    他明白，如果不开门，对方不会死心离去，所以他将门打得大开，果真是一个男人，动作迅速窜进来，并且朝着他猛地扑上。

    贺雪若捂着嘴不敢叫出声音，唯恐影响商祖扬的情绪，让他分心，反而害了他。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块儿，两人动作都很敏捷，让她看花了眼，但她很快的看到一身肌的男人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但商祖扬也没有占到便宜，贺雪若可以从亮晃晃的光芒中看出那个男人手中也有一把小刀，所以商祖扬也挂了彩。

    商祖扬敏捷的摆脱男人的纠缠，眼神锐利的盯着他，采取主动的回身一踢，却被对方闪过，他随即给对方腰侧用力一端，使他倒退了好几步。

    男人见商祖扬身手不凡，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很快对准他，狡狯的露出奸笑。

    「就算你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嘿嘿！」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里有着得意光芒，心想这下子绝对要让商祖扬死得很难看。「谁教你要断了老子的财路，怪不得我！」

    男人一心沉浸在即将杀死雪豹的快意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贺雪若。

    贺雪若眼看商祖扬命在旦夕，她慌乱的四处找着东西，想帮他，终于看到一个钢制的大花瓶，她费力的举起，走到男人身后，不顾商祖扬目光里的担忧。

    当花瓶用力砸在男人的脑袋时，他转过头惊愕的瞪大双眼，当他发现贺雪若时，怒不可遏，手里的枪口同时对准她。

    贺雪若看见他恐怖的杀人目光，不禁失声尖叫，当枪口比着她时，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闭上眼睛，等着子弹穿过身体，却只闻一阵重物落地声音，她连忙睁开眼，看见男人倒在地上，背上着一把薄刃。

    商祖扬上前将刀刃抽起，拭净血迹后才收起，然后走上前将贺雪若揽入怀中。

    「别以为……杀了我……就没事……还有人……会……会……」话没说完，男人就断了气。

    「扬……」次看见有人死在面前，贺雪若不免害怕。

    「别怕……」商祖扬拍拍她的背。看来这男人不是对方唯一派来的人，还有别人，这件事他非得处理好，他可不希望雪若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

    「你的爱人真是勇敢哪！」

    一个娇滴滴的柔美声音传了进来，让两人述地转头。

    一个高姚又美艳的女人走进来，她的姿态千娇百媚，甚至可以说是风情万种，连身为女人的贺雪若都不禁多看她一眼。

    女人自若的朝外挥挥手，两个高壮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动作迅速的将地上气绝身亡的男人抬了出去。

    接着，女人走到商祖扬面前，对他道：「看来我迟来一步了喔！」话虽然这么说，她却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神色自若。

    贺雪若不禁怀疑，这个女人好似将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好象这种场面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花豹，这次要麻烦妳陪雪若一起回台湾了，在这座岛上似乎还有其它人要我的命，我怕一分开，他们会拿雪若来作威胁。」商祖扬早就想好了，由花豹来陪伴贺雪若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专心将对方收拾干净。

    「扬，我看得出她和妳是同类的人，让她留下来帮你，好吗？」贺雪若很担心商祖扬，今天的情形，让她明白这些追杀他的人有多狠毒。

    商祖扬还没开口，花豹先开了口，「呵呵！小美人儿，妳别替他担心了，我陪妳回台湾，这样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啊！雪豹的能力足以应付的，妳不用替他心。」

    贺雪若知道她说得有道理，所以不再坚持。

    之后，花豹教了商祖扬几种易容面貌，以便他能利用变换容貌在有个万一时顺利脱逃。

    「好了，小美人儿，我们该走了。」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因为这里已经曝光了。

    「等一下，让我和扬说一句话好吗？」贺雪若企求的看着花豹。

    花豹看了商祖扬一眼，点点头。

    「扬，你要小心一点。」贺雪若殷殷叮疫。

    「我会的，雪儿，妳别担心，别忘了，回去以后还有妳父亲需要应付呢！」

    「你……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再见面？」能否再见到他，比她父亲的反对更重要。

    商祖扬看得出现在她的心满满都是他，本装不下其它，在这种情况下，他真不知道是否该高与她是如此的在乎他，在乎到不顾其它的了。

    他在她的唇上匆匆印上一吻，「我会去找妳的，等我，嗯？」

    这次换贺雪若主动吻上他的薄唇，眷恋的汲取属于他的气息。

    「咳咳……」花豹看他们难分难舍的模样，虽然很同情他们，但情况特殊，不得不狠心打断他们，「时间不多了，走吧！」她将行李拋给贺雪若，拉着她快速离开。

    商祖扬感受得到贺雪若的气息还盈满在空气中，她才刚离开，他就已经舍不得了，但他还是拿起自己的行李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这次他决定主动出击，尽快了结此事，好回到她的身边。

    ※※天长地久的踪迹※※

    贺雪若跟着花豹来到航空站，这次她们要坐飞机回台湾，但她的脑海里只有商祖扬，所以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直到出租车来到家门口，她才回过神来。

    「这么快就到家了？」

    「是呀！我就不陪妳进去了，天早上我再来接妳去公司，我想妳是想去公司的吧？」她花豹是何许人也，当然清楚贺雪若所有的背景。

    贺雪若并没有任何讶异的神色，她当然清楚花豹绝对有本事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她对在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谢谢妳，明天我九点要到公司。」这个女人很善解人意，看得出她需要藉由工作的忙碌来忘却对扬的担忧。

    「ok！明天见。」见她下车后，花豹吩咐司机将车开往饭店，并且打了通电话要两名顶尖的职业杀手盯着贺家，免得有闲杂人等来打扰小美人儿。

    贺雪若疲惫不堪的踏进家门，一进门就看见父亲贺明贤嘴里叨着雪茄、手里拿着报纸。她轻合双眼一下又睁开，知道自己今天逃不了父亲的质问。

    「坐呀！」果不其然，贺明贤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贺雪若将行李放在地上，走了过去。

    贺明贤将报纸放在一旁，抬起头来打量着她，眼看她长发披在肩后，一身轻松休闲的打扮，虽然满脸的疲惫，但整个人却有明显的改变，变得年轻，神采奕奕，不再一副死气沉沉，但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必须嫁给一个他中意的男人。

    「怎么？那个男人懦弱得不敢和妳一起回来面对我吗？」他已经知道那个号称女儿的初恋情人一点用都没有，竟然无法达成目标，只是，他很疑惑，为何那个男人没有和女儿在一起。

    「爸，不管你怎么说，我和他都不会分开的！」该来的还是要面对，贺雪若表明立场。

    「是吗？我不同妳争辩，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他没有资格当我贺明贤的女婿！」他严厉的脸上布满不赞同，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他查过那个叫做商祖扬的底细了，不过是一个计算机工程师有什么前途，又怎么和他的女儿匹配呢！只要他略施计谋，给予利诱，还怕他不离开吗？

    贺雪若也看出父亲的企图了，她嘲讽的一笑，也不点破，她相信商祖扬不会这么经不起考验的。

    不过，也罢，现在她没这种心思和父亲多说什么，一切等扬回来再说吧！

    「我累了，上去休息了。」她站起身来，决定不再多费唇舌。

    「站住！」贺明贤喝令一声。

    「还有事吗？」她淡然的问道，表情冷漠。对于父亲，她有着复杂的情绪，恨他干涉她的生活，专制又霸道，却又无法否认和他的血缘关系。

    「明天晚上林伯伯家有一场寿筵，妳和我一起出席。」贺明贤一副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

    贺雪若原想推拒，后来一想。也好，这样晚上时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她挺着背脊，不想让父亲看出她满怀心事，拿起行李走上楼。

    长夜漫漫，贺雪若躺在床上，思绪却不由得转到商祖扬身上。

    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危险？

    她在心里下定决心，只要扬平安回来，就算和父亲绝裂，她也不会放弃他的。

    只有扬，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没有他，就算拥有贺氏，一切都没有意义。

    茱 倩《雪豹柔情》 扫图：c 校对：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