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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Piano Sonata No 4 in F sharp major, Op 30: Prestissimo volando
    彼得绿凝视古铜色肌肤的女子,问道:「你是谁?」

    「我叫孔雀,是这片森林的主人。」女子一撩长发,说。

    彼得绿刚开始是偷笑,後来忍不住大笑。

    女子眉头紧蹙,说:「你笑什麽?」

    「你只是我的幻觉,你不存在。」

    「我问你,什麽是存在?」

    「好吧!我现在清楚你不但是我的幻觉,很可能还是我读了亚里士多德《形上学》所产生的幻觉。我想你应该存在於我的潜意识,可能我的意识唯有把那本可怕的读物变得像你如此性感,才有办法安放在我的潜意识之内。」

    「你扯远了,幻觉不也是一种感觉。如果幻觉可以带给你欢愉,而对於现实生活的实感却不行,为什麽我们不能颠倒过来,勇敢的享受幻觉,毕竟实感所带来的痛苦,你说那是真实的,但又有谁能跟你一样感同身受?又有谁能够了解你的感受?既然都是个人的感受,个人的苦乐,又何必去区分幻觉与非幻觉之间的差异呢?」

    「一个人如果必须沉浸在幻觉中才能感受到快乐,太可悲了。」

    「你确定?」

    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双腿跨在彼得绿的腰际,彼得绿抬头望着她,还没开口,女子臀部坐在彼得绿的大腿上,一手抚摸着他的胸口,一手拉下彼得绿裤子的拉链。

    女子用俏皮的眼神望着彼得绿,彼得绿想要阻止她,却没有动作。

    「你很久没发泄了吧?」

    女子拉开拉链的手,顺势放进裤子里头,抓住一个男人引以为傲,却又总是招来罪恶的渊薮。爱情与性慾之间之所以分不清,很大的问题就出在这个受到刺激就会膨胀的小东西身上。

    她的手臂开始变形,从血肉转化为纠结的树根,以彼得绿的阳具为支架攀爬其上。

    彼得绿感觉到女子的手上下滑动,一下紧握,一下放松,好像在玩游戏,或者说用这种方式在和彼得绿打招呼。

    望着矛盾的自己,想要拒绝,又想要迎上前的自己。渐渐地,彼得绿抛开羞耻感,勇敢的让身体的血液往此刻最需要补充的部位前进。

    什麽是欢愉,抛开羞耻感无疑是欢愉的步。

    幻觉与现实感,在最高潮的时刻合而为一。彼得绿眼前一片空白,他用力挤眼,再睁开之时,不见白兔脚印,树林恢复平静,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像一场梦。

    彼得绿发现自己侧躺着,头枕在一个散发香气的柱状物上。一转头,原来自己的头枕的位置就在夏唯盘坐的双腿上。夏唯抚摸着自己的头,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两人如此贴近,夏唯身上淡淡的幽香传进彼得绿的鼻腔。

    「这股味道……」彼得绿感受到的不是接近迟暮的硕大花朵所传出来浓烈且蕴含腐烂臭味的气息,亦不是初萌的绿芽,尚仅有青草香。夏唯身上的幽香彷佛意味着自己即将以介於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姿态迎向自然,含苞待放,浓淡怡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用力吸气,多闻两口。

    「绿先生,你醒了吗?」

    彼得绿想到刚才的幻觉,想要逃开夏唯那对纯真的瞳孔,望着远方,说:「嗯!作了一场好梦。」

    「真的吗?梦到什麽呢?我看你刚才表情挺痛苦的,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你。」

    彼得绿可不愿回答自己梦见的是一位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裸身女子,便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差不多一个小时。」

    「不好意思,你的腿应该很酸吧?」彼得绿想要起身,奈何浑身无力,只能继续躺着。

    「我没关系,我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抱着奥斯卡一起看电视。」

    「奥斯卡?」彼得绿想,这个小男生似乎喜欢男孩子胜过女孩子,听他这麽说好像也不奇怪。

    夏唯解释说:「你不要误会,奥斯卡是我养的黄金猎犬。他已经三岁罗!每次我看电视的时候,牠都要跑过来窝在我腿上,看着看着牠就睡着了。我每次都能这样抱着牠一两个小时,早就习惯了。」

    夏唯开心的描述着,彼得绿听了说:「你把我当成你养的狗就对了?」

    「没有啦!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也只是开玩笑,不用担心。我这个人长得不好看,要是能当一只黄金猎犬,也许还比较受欢迎也不一定。」

    「我不觉得你长得不好看,只是觉得你整个人好像没有办法放松,随时都很紧绷。」

    「可能因为我是来工作的关系,现在工作整个遇到瓶颈,所以给你这种感觉。」

    「妹妹她……连绿先生都治不好吗?」

    「现在的情况很严峻啊!夏朵完全不给我跟她对谈或独处的机会。我不是魔术师,能够隔空抓药,不用跟她接触就把她治好。更何况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容易呢!」

    「妹妹人很好,她只是见到男生,我是说陌生的男生会很紧张,整个人情绪变得很激动,会发怒,或是哭泣,让人很心疼。」

    「你真是一位好哥哥,幸好还有你陪在她身边。」

    「我再怎麽关心她,也比不上爸爸对她关心得多。从小我就被送到国外念书,妹妹则是一直待在爸爸身边,由爸爸照顾。」

    彼得绿听出夏唯在谈论自己被送出国,不能一直待在爸爸身边这件事的时候总有些哀怨,问道:「你其实也想跟妹妹一样,能够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是吗?」

    「嗯……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下个月就要回美国去。」

    「美国那边没有照顾你的人吗?没有好朋友吗?」

    「有是有,但没有关系的人对自己再好,也比不上跟自己有关系的家人啊!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今天我也生病了,是不是爸爸就会对我好一点。」

    「千万不要这麽想!」彼得绿正色说:「一个人的精神正常,才有真正的自由。你妹妹现在不自由,很多地方不能去,很多事情不能做,她没有选择,你有。有一天你会从中学毕业,然後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系,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旅行。然後等你离开学校,你能够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些都是夏朵现在做不到,而你做得到的。凡事我们可以老往坏处想,但也可以多想想光明面,然後我们会发现人生没有我们想像的糟。」

    夏唯脸上终於有了一点笑容,说:「不愧是谘商师,如果这些话可以说给妹妹听就好了。」

    「是啊!如果她能听见就好了。」

    彼得绿和夏唯,他们像是一对忘年之交,友情逐渐增温。十几公尺外,雷管家站在一棵树後,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互动。

    有人选择默不作声,有人则不然。

    雷丝聆想从白玛身上得到更多关於彼得绿的资讯,她感觉得出来,白玛刻意的对彼得绿的事情有相当程度保留。保留有很多种,有的是觉得没什麽好说,有的则是为了隐藏某个秘密,或是某种感觉。

    如果是跨越友情的情愫,雷丝聆希望白玛只对自己才有,自己是独特的,而不是为了弥补某种缺憾而存在的代替品。

    这天白玛来到实验室,一如往常的想要了解各个不同计画的进度。

    雷丝聆拿了一份期刊,走到白玛跟前,说:「学姊,你知道绿学长在哪里吗?我有问题想请教他。」

    「你说彼得绿吗?还用问,他肯定窝在研究室不肯出门吧!」

    「但是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他。」

    「是喔?你有什麽问题非问他不可,问我不也一样。」

    「可是我听说绿学长他……他对解离性人格疾患很有研究,我刚好读到一篇论文在谈这个,其中有些观念想要找他讨论讨论。」

    「何必呢?绿有他自己的生活模式,还是别去打扰他,你想讨论什麽,我陪你讨论。」

    雷丝聆嘴唇颤抖了一下,她现在对白玛提到关於彼得绿的任何事情都很敏感,此刻她脑海环荡着一个声音,「绿……白玛竟然叫他叫得如此亲昵,为什麽?难道他们以前真的有什麽吗?白玛她应该跟我一样只喜欢女孩子吧!还是她其实是……双性恋?」

    「你在想什麽?不愿意的话那我走好了,反正你有办法等到彼得绿,算你厉害。」

    「白……我是说学姊,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为什麽我觉得你好像知道绿学长这几天会不在呢?」

    「你想太多了。」

    白玛不想再跟雷丝聆纠缠,索性跳过她,和另一位研究生谈话。

    雷丝聆气呼呼的走出实验室,她在追求学问上追根究柢,对於感情也采取同样的态度。原先她想确认白玛的态度,说服自己其实多想了,但白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雷丝聆气不过。

    走出医学院大楼,雷丝聆站在大楼前广场,拿出手机。她翻开每位研究生都有,那本谘商所硕博班各级同学的通讯录,找到彼得绿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嘟噜噜……嘟噜噜……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没有回应,请稍後再拨,谢谢……如不留言,请挂断……」

    雷丝聆听彼得绿的手机处於开启状态,却没有接,气头上也不管那麽多了,便进入他的语音信箱留言:「学长,我是硕二的雷丝聆,请问学长有空吗?我有谘商方面的问题想请教,烦请回电,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机,您随时可以打来,谢谢。」

    「讨厌!」雷丝聆用力跺脚,她从小成绩均名列前茅,加上个子虽小,却有九头身的比例。身边一直不乏男人追求,只是自己只喜欢女人,但普通的女人她也看不上。白玛是雷丝聆遇见个自己非常动心,并全心奉献一切的人,所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输,绝对要牢牢抓住白玛的心。想到这里,雷丝聆又拨了一次彼得绿的电话。

    白玛从实验室的窗户眺望广场,雷丝聆就在她的视线范围。

    史克里亚宾钢琴练习曲op8-12的旋律从白玛的外套口袋中响起,身旁的硕士生对她说:「学姊,你的手机响了。」

    白玛拿起手机,手机挂着一个高音谱记号的吊饰。她看了一下萤幕,对研究生微笑说:「没关系,不是什麽重要的电话。」

    「可是刚刚也响了一次,会不会有什麽急事?」

    白玛将手机切换至静音,对研究生说:「对从事研究工作的人而言,没有比研究更重要的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