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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节
    着听筒笑道:“我去了,你怎么招待我?”

    杜文桢那边急匆匆的,仿佛是懒得和陆雪征多废话:“肯定给你饭吃就是!你来不来?”

    陆雪征这回没犹豫,一口答应:“来!你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能不给你面子。”

    杜文桢和陆雪征就像一对冤家一样,听闻此言,当即答道:“既然知道我一把年纪了,你就该敬老!”

    陆雪征哈哈笑出声来:“自从你办过五十大寿,我可是再也没揍过你,这还不算敬老?”

    杜文桢当即骂道:“去你娘的吧!”然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141、欢腾

    陆雪征前去杜公馆赴宴,在门口一下汽车就看到了正在迎宾的杜文桢。杜文桢穿了一身枣红长袍,胡须刮了个精光,背头梳了个锃亮,笑容可掬的面对八方来客。

    陆雪征如今和他已经相熟,故而毫不客气,上前就发出了欢声笑语:“哈哈,老家伙,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嘛!”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而此刻周遭并无旁人。杜文桢听他出言不逊,立刻转为急赤白脸,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你四十来岁的人了你说谁是老家伙?”

    陆雪征一本正经的逗他:“我还有好几年才满四十呢,在你面前还不就是个小弟弟?”

    杜文桢听闻此言,心中极度不屑,当即“哼”了一声,想要做出有力的还击,一时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辞,故而两个鼻孔出了几次粗气,末了又“哼”了一声:“哎呀,你请进吧!”

    杜公馆内已有许多宾客自由走动、谈笑风生。陆雪征辨认一番,依稀识得众人身份,都是沦陷期间洁身自好、历史尚算清白的社会贤达。贤达们不大认识陆雪征,陆雪征本人也并没有引人注目的气质,故而两不相干。陆雪征无意去凑那个热闹,径自找到了杜定邦说话。

    杜定邦前一阵子生了病,许久没有出门,皮肤苍白的快要半透明。大热的天,他穿了衬衫穿马甲,一点汗意也没有。病怏怏的坐在陆雪征对面,他用细高单调的小嗓子,叽叽喳喳的讲述自己的病情。

    待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飞快讲完一席话,陆雪征微笑着转移了话题:“贤侄,听说你爸爸上个月还打算给你提亲来着,后来怎么没音信了?”

    杜定邦像个娇嫩的小姑娘一样,非常清脆的“嗯哼……”了一声,是一言难尽的忸怩模样。

    陆雪征又道:“以我贤侄的人品相貌,只有你挑人、没有人挑你的,是不是你爸爸眼光太高了?”

    杜定邦一听陆雪征夸奖自己貌美,就又害羞又得意的一笑:“嗯哼……谁知道呢……”

    陆雪征忍笑扭开脸去——杜定邦是小长脸,五官没甚特色,鼻梁却是类似其父,相当之高。这个长相,若是高大富态一些,会是非常神气;可惜杜定邦仿佛男版林黛玉一般,所以看起来并不神气,只像小j。

    这时,杜家两名仆人走进大厅,踩着椅子登了高,将一面极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粘贴到了墙壁上面。众人见了,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待到仆人退下去了,杜文桢陪同一名白须老者走进厅内,白须老者身边又跟着一名妙龄少女。杜定邦与少女四目相对,少女含笑略一点头,杜定邦却是木着一张小脸,并非动心模样。

    这一行人越走越近,杜文桢快步上前,对陆雪征压低声音说道:“我说,你快把位子让给人家小姐!”

    陆雪征果然起身让位,因见那姑娘健康美丽,所以心中又感到非常惋惜。这时白须老者上下打量了陆雪征,转向杜文桢询问道:“这位先生是——”

    杜文桢立刻微笑介绍道:“这位就是陆雪征先生了。”

    老者一捻白须,做了个惊讶表情,随即摇头摆尾的说道:“好!凭着陆先生当年的所作所为,老朽认为担得起一个‘侠’字。”

    陆雪征连忙表示谦逊,言谈举止十分得体。杜文桢冷眼旁观,见他对谁都有人样,唯独时常挤兑自己,心中就越发不忿起来。

    一时宴席开始,杜文桢占据首席,意气风发,高鼻子上油光闪烁,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讲话。陆雪征坐在一旁含笑倾听,几乎快要隐于无形——他从头到脚都是平淡而顺眼的,没有一处能够引起旁人的好奇,所以虽然占据上首席位,但是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溜过去,全部集中在了杜文桢一人身上。

    及至席散,宾客纷纷告辞。杜家父子亲自把陆雪征送出大门,而等候已久的金小丰立刻下车打开后排车门,两名保镖也随之靠近,护送陆雪征上车离去。

    杜家父子并肩目送,杜定邦说道:“爸爸,陆叔叔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杜文桢叹了一口气:“他么,做朋友还是可以的,不过……”

    陆雪征一路顺利到家,甫一进门,就被陆云端冲上来飞踹一脚,正中胯|下。

    金小丰随后进门,只见干爹夹紧双腿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而陆云端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是傻了眼的模样。

    原来陆云端见父亲闲来常在空屋内踢那沙袋,于是也去效仿,手脚练得十分灵活。方才他看了两本打打杀杀的小人书,自以为武艺非凡,故而向他爸爸露了一手——他没想过自己人小个矮,就算是蹦成跳蚤了,也只能是踹到他父亲的裤裆。

    “爸爸!”他心惊胆战的唤道。

    陆雪征咬紧牙关慢慢起身,脸都涨红了。神情不善的看了儿子一眼,他低声说道:“你这崽子真是欠揍了!”

    陆云端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哥哥又是爸爸的跟p虫,不能保护自己,故而迈开大步就逃跑了。

    陆雪征没想到儿子跑的这样快!

    他像一只矫健的大猫一样紧追不舍,陆云端在前方一路狂奔,忽然做了个急转弯,竟是公然从陆雪征的身边蹿了过去。陆雪征一把没抓住,就见儿子在楼梯口纵身一跃,趴在楼梯扶手上险伶伶的滑了下去,嘴里还在大喊:“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呀!”

    陆雪征拔腿又追:“你差点踢得老子断子绝孙,老子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陆云端落地之后,瞬间逃了个无影无踪,声音却还遥遥传来:“爸爸,我不就是你的儿子吗?我将来再生一个儿子,你不就有孙子了吗?”

    “好啊,你还学会贫嘴了!”

    陆云端不知走的哪条路线,又从二楼上面探下了脑袋:“爸爸,哥哥不爱说话,我再不理你,你会孤独寂寞的!”

    陆雪征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臭小子,你懂得什么叫做孤独寂寞?你等着,爸爸今天非打你p股不可!”

    陆云端一听这话,继续逃跑。

    陆家父子纠缠不休,最后金小丰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既贫嘴又欠揍。他连拉带劝的制住陆雪征,两人同进卧室安歇。哪知如此过了不久,卧室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线,陆云端探头进来,怯生生的喊道:“爸爸?”

    然后不等陆雪征回应,他退下裤子背过身来,面向房内撅起小p股,自己抬手拍了一下,嘴里还同时发出配音:“啪!”

    陆雪征刚要起身,他提起裤子就跑了。

    陆雪征没有追,美滋滋的坐在床边出神。片刻之后,果然儿子再次到来,这回没露脸,直接把p股拱进门来,自己又打了一下:“啪!”

    陆雪征一动不动,就听儿子在门外讨好的说道:“爸爸,我们讲和吧!”

    他还是不理,直到陆云端试试探探的走进来了,他才骤然起身冲上去,一把抱起了儿子。回身把陆云端掼上大床,他扒下对方的裤子,弯腰在那p股蛋上虚张声势的咬了一大口。陆云端惊叫一声:“哥哥,救命啊!”

    他那哥哥水淋淋的从浴室内走出来,见到此情此景,果然上前进行温柔的救命:“干爹,已经很晚了,睡觉吧,别闹了。”

    陆雪征笑着转过头来望向他,陆云端也笑着抬起头来望向他,两张笑脸惊人的相似,像是从一个模子里生长出来的,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弧度也是一模一样。

    金小丰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分开了父子二人。坐在床边拽过陆云端,他慈爱的把小弟抱在了大腿上,然后仰起头面对陆雪征,亲昵的歪过脑袋,在对方胸前蹭了一下。

    陆雪征弯腰抱住他们二人,亲了亲陆云端,又亲了亲金小丰:“两个混蛋。今晚一起睡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城市依旧沉浸在一片狂欢的气氛中,生活却是过的波澜不惊。及至进入九月份,白嘉治时常接了陆云端到码头去看美国军舰,看过了,再带他去西餐馆子吃顿好的。陆云端的好奇心很旺盛,也有一张馋嘴巴,所以在军舰和美食的诱惑下,他便姑且缴械,不再躲避白嘉治了。

    到了十月八日的这一天,白嘉治早早来到陆公馆,要领着陆云端去看受降仪式。陆雪征知道围观的人多,不愿去凑那个热闹,但是并不反对陆云端去。于是在这个清晨,陆云端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又用梳子蘸水给自己梳了个界线分明的小分头,然后就兴高采烈的出门去,跟着白嘉治走了。

    142、两分离

    白嘉治和陆云端出去的早,但是受降仪式总要九点多钟才能开始。陆雪征知道白嘉治喜欢和自己的小儿子凑做一堆,看完仪式后必定还会去码头凑那军舰热闹,午饭也自然要在西餐馆子里解决。如果下午再顺路逛一逛大街的话,那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他自己成长的无拘无束,所以向来也不大约束孩子,只要陆云端别闹得出格就好。怡然自得的将几大盆菊花摆到花案上,他拿着一把银亮亮的小剪子,跃跃欲试的还是想给花草剃头。

    他现在不大管事,重担就落到了金小丰的肩膀上。中午他独自吃过午饭,悠然的躺到床上睡了一小觉。这一觉来的十分甜美,以至于身体在受到剧烈摇晃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太过真——直到丁朋五把他猛然扶了起来:“干爹,出事了!”

    陆雪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明白这个时候还能出什么大事:“怎么了?”

    丁朋五变脸失色的告诉他:“云端被人绑了!”

    陆雪征听闻此言,心中登时一惊:“绑了?不是白嘉治带着他——”

    丁朋五气喘吁吁的语无伦次:“就在码头外边……白嘉治让人捅了一刀,云端被人绑了!”

    陆雪征抬腿下床,穿鞋迈步就往外走:“金小丰呢?”

    丁朋五立刻跟上:“他追上去了!”

    十月天凉,然而陆雪征穿着单薄衬衫,竟是丝毫没有觉出寒意。乘坐汽车一路赶到码头,他下车之后,只看到了已经断气的白嘉治。

    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一拥而上拦路劫车,拉开车门就要抢人。白嘉治光顾着保护陆云端,就没料到会有刀子从背后捅来,把他扎了个透心凉。

    金小丰还没有回来。陆雪征问那死里逃生的汽车夫:“看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汽车夫是白嘉治的亲信手下,年纪轻轻,流着眼泪只是摇头。

    陆雪征的双腿有些哆嗦。强定心神站稳了,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转向丁朋五吩咐道:“你去追一追金小丰,别让他单枪匹马跑的太远。”

    丁朋五答应一声,立刻带了几名得力保镖上车离去。

    陆雪征就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俞振鹏无言的站在一旁,是傻了眼的模样;于是陆雪征就向他一挥手:“不是大事,忙你的去!”

    陆雪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脑海里一片空白。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两辆汽车缓缓从公路上拐弯驶下,却是金小丰和丁朋五回来了。

    丁朋五带着保镖下了车,无话可说的呆呆站立

    义父(含番外)_分节阅读_92

    ;而金小丰走到陆雪征身边,弯腰说道:“干爹,没追上。”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金小丰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只看清楚了其中一个。那人额头上有一道痕迹,可能是个兵。”

    士兵常年带着军帽,脑袋会被勒出圆箍,额头上也会被晒出分明的印子。旁的可以隐藏,这个不好隐藏,所以老兵想要冒充百姓,是不容易的。

    陆雪征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他没得罪过军界人士——除了一个李继安!

    “发动所有人,城里城外一起找。”他的嗓子有点哑,仿佛一瞬间就上了火:“我的家底,你都清楚,赏格你自己掂量着定。”

    金小丰现在几乎可以和他心意相通,无言的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是一样的焦虑难过。

    其实在这个家里,小弟对他的感情最深。陆云端仿佛和他有缘一样,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和哥哥亲近。

    与此同时,陆云端已经被人绑了手脚堵了嘴,扔到了汽车后备箱里。汽车一路疾驰出城,而他在颠颠簸簸的憋闷与黑暗中,知道自己是遇到危险了。

    他怕极了,想哭,想叫,可是哭不出来,叫不出声。一块臭布塞进了他的喉咙里去,他呕了两声,汽车忽然碾过一块石头,他在后备箱里飞了起来,脑袋和手肘一起撞的生疼。死去活来的紧闭了双眼,他用舌头拼命的把那块臭布往外顶——可是没有用;他又试图抬起手来拉扯,然而手脚已被捆到一处,箱内又是如此狭窄,他根本无法扭曲身体自由活动。

    “爸爸……哥哥……”他在心里绝望的呐喊:“救命啊……”

    良久良久之后,爸爸和哥哥都没有出现,汽车却是仿佛变成了码头水面上的大船,在波浪上起起伏伏的,一味只是颠簸。陆云端这时倒是不动了,他想自己再怎样挣扎也是逃不出去,索性歇一歇,否则就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周身都酸楚麻木了,胳膊腿儿纠结在一起,几乎失去了知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后备箱里躺了一辈子——至少也得是几天几夜。肚子里饿的咕咕乱叫,他想起白嘉治,不由得睁开眼睛,带出了一颗大泪珠子。

    他并不知道白嘉治的生死,只记得对方胸前洇出了巴掌大的一块红色。他想自己将来要是还能见到白嘉治,一定不和他闹脾气了。白嘉治其实是好人,就是淘气——自己也是淘气嘛,所以那也没什么的。他想白嘉治大概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