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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节
    家里了。

    衣着单薄,肚里没食,他心中苦痛起来,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天津去。在外面做野医生那几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是兽医科肄业的学生,虽然任何医院都不肯提供给他一份工作,但是和那些不得见光的伤者们混在一起,他当真是感觉很痛快。自挣自花的生活,也很称心如意。

    在断断续续的腹鸣声中,他顶着寒风前行,死活不愿回家。如此又独行了一个多小时,他在金公馆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饥寒交迫,要给自己弄一碗热泡饭吃。

    陆雪征拄着双拐,正在金小丰的保护下试着走路,万万没想到易横涛会忽然来访。而易横涛冻的鼻尖通红,气定神闲的站在金家温暖的客厅中:“陆先生,我来看看你——可以走路了?这很好。”

    然后他掏出手帕,老实不客气的擤了擤鼻子——寒气渗骨,他快要被冻得涕泪横流了。

    陆雪征经过了三个来月的休养,从爱克斯光片上看,腿骨的确是长好了;然而抛开爱克斯光片不提,事实上,他那右脚简直不能落地——筋疼,骨头也疼,肌r都萎缩了。

    把左手拐杖交到金小丰手中,他单腿蹦去招待了易横涛:“贤侄,多谢你惦念着我,请坐吧。”

    易横涛听到“贤侄”二字,不动声色,大踏步走到沙发前一p股坐下。等到陆雪征也在一旁落座了,他忍住饥饿转向对方,忽然弯腰抬起陆雪征的右腿,不由分说的就把那脚上拖鞋脱掉扔开了。

    “是不是脚踝不听使唤?”他从眼角处横出目光,不动声色的问道。

    陆雪征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易横涛暗自运力握住他的脚掌,也不回应,猛然就狠拧了一下子。陆雪征猝不及防,疼的哼出一声,脸色登时就变了。而易横涛随即松手,做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

    陆雪征收回右腿,冷汗都出来了。金小丰早就知道易横涛不是个地道医生,这时就连忙走上前去,捡起拖鞋为陆雪征重新穿了上。

    易横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吃苦,哪里能够尽快康复呢?”

    然后他扭开脸去,把嘴一咧:“嘿嘿。”

    陆雪征和金小丰对视一眼,无话可说。

    易横涛又道:“哦,对了,我来的匆忙,还没吃早饭呢。”

    金小丰要务缠身,上午去了俱乐部巡视生意;易横涛吃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j丝面,身心舒适,愿意主动去为陆雪征按摩伤腿。陆雪征坐在二楼起居室内的罗汉床上,听闻此言,立刻拒绝:“完全不必!”

    易横涛在起居室内东张西望,又蹲在屏风前,细细欣赏那上面的雕画。末了看够了,他扭头见小猫正在陆雪征的大腿上爬来爬去,就也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来。手肘架在桌面上,他用手托了下巴,望着小猫说道:“陆先生,将来你还回不回天津了?”

    陆

    义父(含番外)_分节阅读_68

    雪征倚靠着床围子坐了,伸手抚摸小猫的脊背:“回。”

    “你要是回天津,带我一个。”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怎么?又要和家庭闹决裂了?”

    易横涛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保持沉默。起身挪到陆雪征脚边坐下,他抱起小猫,对着猫脸做了个鬼脸。

    他是个俊秀的青年,然而气质偏于古怪死板,所以让人觉不出他的美来;如今这么做出鬼脸,表情活泛,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气息。陆雪征含笑看了他一眼,而后抬手从炕桌上拿过烟盒打开来,抽出一根香烟,欠身直送到了他的唇边。

    易横涛一愣,随即仰头躲了一下:“我不抽烟。”

    陆雪征就把香烟收回来,自己叼上点了火:“不给面子。”

    “我哪里是不给你面子?我真没有烟瘾嘛!”

    陆雪征向后仰靠回去,盯着他笑道:“别当我不知道,早上叫你一声贤侄,恨的你立刻就在我那脚上报了仇!小肚j肠的东西,不怪你爸爸看不上你。”

    易横涛一瞪眼:“你凭什么叫我贤侄?”

    陆雪征一挥手:“回家问你爸爸去!”

    易横涛听闻此言,当即放下小猫,横眉怒目的说道:“陆先生,你敢对我出言不逊,那就别怪我要帮你复健了!”

    话音落下,他伸出双手就要去搬陆雪征的右腿。陆雪征吓的连忙起身,一手攥住了对方右腕,一手将半根香烟在桌上烟灰缸中摁熄。易横涛奋力挣了一下,不料陆雪征那手竟是如同铁钳一般,勒的他那腕子好生疼痛。而陆雪征腾出手来,把他另一只手也握住了;近距离的注视了他的怒容,陆雪征感觉很是好笑:“真生气了?”

    易横涛针锋相对的和他对视片刻——易家二少,易崇德的儿子,天生就不会是软蛋!

    然而在陆雪征的眼中,他却是并没有找到敌意。陆雪征的眼神很温暖,老大哥似的,单是对着他微笑。双方对视越久,那笑意越是浓重。

    最后陆雪征抬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笑出声来:“傻瓜,逗你玩的。”

    易横涛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又把小猫抱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是在逗我玩!”

    金小丰下午回家,发现易横涛还没有走。

    不但没走,还和陆雪征凑在一起,紧挨着坐。陆雪征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易横涛就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却又把脸扭开,扭开之后又扭回来了,似怒非怒的笑道:“你不要拿我开玩笑好不好?!”

    到了晚上,易横涛仍旧不走。陆雪征让他看看小猫的公母,他扒着猫p股看了半天,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黑白道理来。及至吃过晚饭,夜色降临,陆雪征让金小丰开出汽车,送易横涛回家去。

    易横涛挺高兴,临走时告诉陆雪征:“我改天还来看你。”

    金小丰听闻此言,在心里说道:“赶紧滚吧!”

    陆雪征和易横涛这个小白脸消遣了一天,心情不错。及至金小丰回了来,他便重c旧业,继续下地走路。这是一桩苦差事,他又疼又累,满头大汗;金小丰让他歇一歇,他狗咬吕d宾,反倒急了,嫌金小丰罗嗦。

    金小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觉着干爹其实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知道自己是个可依靠的人,就要闹的格外厉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心里憋闷,有脾气不对自己发,又能对谁发去?

    108、互为依靠

    腊月天,易横涛快要长在了金家。

    易崇德并未对此作出阻拦,不但不阻,甚至还有些赞同——陆雪征一封电报发回天津,俞振鹏果然就收敛了举动。易崇德认为这说明陆雪征树大根深,人走茶不凉,还是个有势力的人物,值得善待结交;而陆雪征对此另有一番见解,他对金小丰说:“我身边留下来的要不是你,俞振鹏未必会这样服从我。”

    金小丰看着他,没听明白这话。

    陆雪征进一步的作了解释:“那帮混蛋里面,就只有杜小东不怕你。”

    他顺势抬手,在金小丰的光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手狠。俞振鹏不敢造反,他怕我派你回去收拾他!”

    金小丰听到这话,就笑了一下:“不是,他怕您。”

    陆雪征拄着手杖走到沙发前,疲惫不堪的一p股坐下来:“哼,他是该怕我。可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目光s向了自己的右腿:“我现在这个样子,又凭什么让人怕?”

    这时,仆人走进来禀告道:“先生,易家二少来了。”

    易横涛一到,金小丰就自动避开了——他心里有数,不惹陆雪征。

    易横涛穿着一身半长不短的黑呢大衣,军装样式,腰扎皮带,领口个纽扣没有系,露出里面的条纹丝绸围巾;下身则是马裤长靴,皮靴底子很硬,走起路来一步一响。

    一身寒气的站在陆雪征面前,他摘下自己那顶麂皮猎帽,弯腰扣上了陆雪征的脑袋:“送给你。”

    陆雪征抬手摘下猎帽,里外看了看,随后扣回头上:“新年礼物?”

    易横涛扭头打了个喷嚏,正色答道:“不是。”

    陆雪征对他仰起脸,一指自己的脑袋:“贤侄,我漂亮吗?”

    易横涛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的答道:“叔,你太漂亮了。”

    易横涛偌大的人,不知是怎么生活的,竟然会冻出两手的冻疮,幸好他这两年自力更生,倒是对一切小苦楚都能安之若素。陆雪征握住他那两只冰凉的手,笑道:“小可怜儿,娶位少乃乃回家疼一疼你吧!”

    易横涛在外面冻透了,如今一进这热屋子,就满头满脸的发烧:“你自己正瘸着一条腿呢,还有闲心来可怜我?”然后他抽出手来摸了摸陆雪征的大腿:“你是不是腿上没力气,走不动路?”

    陆雪征听闻此言,当即一拍右侧大腿,然后双手横着抓起木制手杖,抬起右腿用力向上一磕,只听“喀嚓”一声大响,手杖在他那大腿上应声而断。

    “我不是没力气。”他将两截手杖往旁边一扔:“我是骨头疼。”

    抬手搂住易横涛的肩膀,他低声笑问:“医生,你有没有办法啊?”

    易横涛不看他,垂下眼帘答道:“我会按摩。”

    陆雪征听了这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完之后,在他那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不敢领教。”

    陆雪征没了手杖,但也不惊动仆人,搂着易横涛站起身来,他把对方当成了拐杖使用。易横涛稳稳当当的扶他上了二楼,一路走进了那间古色古香的小起居室。

    陆雪征先上了那张罗汉床,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易横涛坐在床边脱那皮靴,脱完之后,却是露出两只赤脚。

    “呀!”他自己也是很吃惊:“早上忘记穿袜子了!”

    陆雪征用左脚蹬了他一下:“早上脑壳里装脑子了吗?”

    易横涛抬腿上床,两只脚寒冷如冰——清晨躺在床上,就听大哥和大嫂在吵架,叽叽呱呱没完没了,他作为一名心烦意乱的观众,只想快些离家逃走,一着急,就把袜子给忽略掉了;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幸好,刷牙洗脸这两件事还没有忘怀。

    陆雪征歪过脑袋向下望去,见对方那赤脚雪白,还挺秀气的,便向上一挺腰,又伸手抓住对方的脚踝,向自己这边拉扯过来。易横涛会意,把双脚挤到了他的身下取暖。陆雪征的体温让他打了一个冷战,心里忽然就百感交集了。

    “没想到……”他抬眼望向陆雪征:“你对我还挺好。”

    陆雪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挪过去和他并肩坐了。侧过脸来正视了易横涛,他微笑问道:“对你好,好不好?”

    易横涛低下了头:“你……你不是还叫我贤侄吗?”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

    易横涛没经过这个,心跳如擂鼓,同时就觉着陆雪征离自己是越来越近。对方的气息隐隐扑过来,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可惜为时已晚,陆雪征凑上来,直接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易横涛在男女情事上,一直不大开窍,不想,也不找;偶尔s动了,也盘算着去风月场所买个乐子,不过思来想去的,还是没去,因为嫌那地方肮脏,会玷污了自己。微微仰头张开嘴,他大睁着眼睛直视前方,愕然的连呼吸都暂停了。

    然而一分钟后,他渐渐闭上眼睛,身体也随之软化,呼吸一波一波的潮起潮退,他发现这个事情,还真是有点意思。陆雪征的舌头像一尾活泼多情的鱼,在他嘴里游动啄弄,温柔而又缠绵的,不带丝毫侵略性,令人心安。

    又过了一分钟,陆雪征放开了他。

    易横涛的面颊已经烧到发烫了。深深的垂头望着自己的双腿,他嗫嚅着说道:“这……这不大好吧?”

    陆雪征笑了一下,向后仰卧着躺了回去:“是不大好。”

    易横涛立刻扫了他一眼:“哪里不好?”

    陆雪征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答道:“毕竟是叔侄关系,所以不好。”

    易横涛听到这里,不假思索的说道:“谁和你是叔侄关系啊!”

    话一出口,他知道自己是讲错了——因为陆雪征歪过头来,向他意味深长的坏笑,眼睛亮闪闪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易横涛被他看的心乱如麻。伸手扳着一根脚趾头扭开脸去,他想自己真是掉进井里去了!

    易横涛的思绪很乱套,今天走的格外早,居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

    金小丰对此情形,是不闻也不问,自己该怎样就怎样,对易横涛几乎就是视而不见。当晚他和陆雪征相对而坐,围着小炕桌吃那丰盛晚饭。他的饭量素来不小,因为今天桌上几样菜很合他的胃口,所以又额外加餐一碗米饭。

    结果到了午夜时分,陆雪征朦胧中觉着身边少了个人,睁眼一看,就见房门大开,断断续续的作呕声音依稀传来。

    他连忙坐起身,摸过手杖下床穿鞋。蹒跚着迈步向外走去,他扶着走廊墙壁大声问道:“小丰,怎么了?”

    一边询问,他一边踉跄着进入了灯光通亮的洗手间内,迎面只见金小丰弯腰站在抽水马桶前,正在剧烈的呕吐。

    无缘无故的,在这年末岁尾,金小丰病倒了。

    一夜的功夫,金小丰烧成了一块巨大的火炭,人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唇上起了一圈燎泡。

    陆雪征没有心思再去引逗易横涛,每天单是坐在床边守着金小丰——他发现金小丰只要知道自己在这房里,便能躺的安心稳定。

    于是他就不走,他把自己的小猫和书报全搬运过来,从早到晚的在这房内消磨光y。有时走到床边坐下来,他伸手摸摸金小丰的脑袋和面颊,金小丰就微微的哼出一声,表示自己已经领受到了干爹的关爱。

    陆雪征怜他爱他,心想金小丰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现在看着风光,其实也就只有自己是真心待他的。

    可是话说回来,在这世界上,难道自己就有依有靠吗?

    说来说去,倒是他们两个在相依为命了。

    109、金小丰的心思

    入夜时分,陆雪征倚靠床头半躺半坐,一手捏着份唱片封皮,对着上面印刷的歌词嘟嘟囔囔的唱歌。可见,他此刻的兴致是很不错的。

    金小丰挺尸一样长长的躺在床里。他那满嘴的燎泡已经干瘪结痂,烧也退了,晚上还喝了一点非常稀薄的米汤。仰面朝天闭着眼睛,他先是饶有兴味的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