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似的想着,紫眸中却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
锦衣玉食的浮影阁阁主,做起这些杂事倒也利落,片刻后,便准备妥当了。
抱起浑身酸软的人,一同进入宽敞的浴桶中。温度适宜的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腰腿间的酸痛,神智也放松了下来。叶思吟靠在情人怀中舒服地叹了口气,有些困意。
“乖,洗完了再睡。”看着怀中宝贝似乎快要沉入睡梦,叶天寒难得柔声道。
“……”犯困的人不理他,叶天寒无奈,只得亲自伺候他沐浴。掌下的肌肤细腻柔滑,因为长期在药物中浸泡的关系,显得有些苍白,却丝毫不损其美丽。白皙无暇上还有他方才撒上去的艳丽痕迹,鲜红地魅惑,洗着洗着,叶天寒又觉得欲望再度升起。可怀中之人初经人事,怕是承受不住他的需索无度,只得运功压住下腹的蠢蠢欲动。看着呼吸绵长平稳的人,宠溺的吻贴上他的额角。
窗外,清冷的弦月又升高了些许。漫天星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占星台上有着两极面颊的女子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忽然不解地瞪大——为何那相缠的双星之间隐约有些晦暗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光晕!?
醉月蹙起眉,遂闭上美若墨色天空的眸子,虔诚地面对着星空跪下。眉间的六芒星渐渐散发出柔和的深紫色光芒,占星台上那复杂的星阵图案亦开始与她眉间的六芒星一道发出光芒……
翌日。
沉睡在华丽幔帐后大床上的人被明丽的阳光扰得慢慢醒来。迷蒙的紫眸无意识地眨了两下,白玉般通透细致的手臂不安分地探出柔软温暖的被褥,却立刻被空气中的凉意激得缩了回去,昏沉的脑袋总算完全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啊!
终于忆起昨晚之事的叶思吟倏地满脸通红。他……他和叶天寒,他们……
“呀!”腰间蓦然被抱住,叶思吟回头一瞧,却见到那熟悉的冷俊面孔,那原本布满寒霜的紫眸中却是他不熟悉的柔和。脑中忆起昨晚自己是如何在这人怀中婉转呻吟,激烈索求的,叶思吟有些羞赧。叶天寒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改变,收紧手臂,将人往怀中揽了揽,吻了吻他的唇。只是轻轻的触碰,却令叶思吟觉得分外甜蜜。
心中释然。有何好害羞的?他爱他,他也爱他,他们相爱……再也不会迷惘“该不该”,“对不对”,只要明白,他们相爱,且这份爱恋,没有阻碍到任何人。如此便够了……
宁静的清晨,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叶天寒的命令进入寒园来打扰。
叶思吟坐在梳妆镜前,对着一头的墨色长发叹气。他一直都拿这长发没有法子。以前都是渐月代劳,来到此处后便是侍女,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便只以一根简单的发带束起来……正苦恼着,突然发觉叶天寒站到了他身后,掬起一缕如水一般的长发。
“寒?”叶思吟有些疑惑。却惊讶地见叶天寒拿起桌上的檀木梳,修长的十指灵活地穿梭发间,最后插上常用的流云舞月簪,片刻便打理完毕了。
忽略他的惊讶,叶天寒对着门外道:“霄辰,传膳。”
一大早便不顾他的命令站在外面的唯有战铭与凌霄辰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了。门外的人应了,随即松了口气。
凌霄辰与战铭只怕一早进来便见到满园狼藉,好在没有想象中的景象。却意外发现,少主竟在主子的房中!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发愣——主子还真是迫不及待……要知道,少主还未满十六啊……
房中二人却没有心思理会属下是怎么想的,两人相携出了房门。
早春的清晨尚有些凉意,却阻挡不住春意的降临。荷塘中,那素雅淡然而又高贵的白莲,已然已有几个花苞,浮出了水面,只待阳光再多些温暖,便能够悄然盛开……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卌二章
“属下恭迎少主。不知少主前来有何要事?”
穿过孚日降月阵,叶思吟便受到占星楼的主人恭敬地行礼。
“右护法不必多礼。”叶思吟清澈的紫眸望向那本该绝色的女子左侧脸颊上的骇人伤痕淡淡道,“那日多生事端,我也没有机会询问。今日前来……”
“是否为了属下左颊上的伤痕?”优雅的女子直起身,墨色的眸子含笑望着年少的主子,打断他的话。虽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醉月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少年外表虽冷漠,却是天性善良。如此人物,才能俘获那冷傲绝世的主子吧。
叶思吟并未现出心思被猜透的尴尬,只是点点头道:“我略懂岐黄之术,右护法可介意让我瞧瞧?”如此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毁了那姣好的容颜,可惜了。
醉月提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笑容:“少主过谦了。少主乃‘圣手毒医’花渐月的弟子,武林大会与星州之事属下也略有耳闻。少主的医术岂止是‘略懂’而已?”转身引路,“少主请。”
点点头,叶思吟跟随醉月进入占星楼之中。
占星楼只是一栋小楼。一层为厅堂,二层为占星台,三层则为右护法醉月的闺房。厅堂之上,上有一长八尺有余的黄花梨木坐塌,下首处则是两排同样材质的椅子。坐塌之中的小案上,摆放着一个错金博山炉,散发着微妙的不知名的香气。
见叶思吟对香炉的凝视,醉月柔声道:“这是天竺的依兰香,有凝神静气养颜之功效。”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叶思吟在榻上坐下。见醉月依旧站在一旁,遂道:“右护法不必拘礼,坐。”醉月这才坐到另一边,口中道:“少主唤属下醉月便是。”
“好。”叶思吟点头答应。左一个“右护法”,右一个“右护法”的确有些别扭。
“醉月,你可知自己是中了毒?”
“自然知道……若是普通烧伤,阁中大把名医,还怕无法治愈么……”说着有些哀伤,眸中浮起一抹幽幽的神色望向那香炉,“奈何总记不住这伤好不了了,还总习惯用这劳什子的依兰香……”
叶思吟亦看了看香炉,问道:“醉月用这依兰香有多久了?”
醉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属下闻惯了依兰的气味儿,房中已经有十余年未曾断过依兰香了。”
“可知何时中了这毒?”
“……十五年了。”醉月说的有些勉强。如此美丽的女子,因为中毒而被毁了原本绝色的容颜,这十五年的痛苦,想必比死更为难受。
叹口气,叶思吟叶思吟揭开香炉盖,执起一旁的香箸轻轻拨弄着其中烧了小半的线香,轻声道:“你可知,是这依兰香救了你的性命呢……”
“什么?!”醉月讶异地看着少年仍旧带着稚气却有着不符合这具身体年龄的老成神色的脸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寻常人,依兰香有着养颜之功效,可以延缓皮肤的衰老。可对于醉月你来说,正是这依兰,阻止了那剧毒自脸颊往全身扩散。若非如此,那毒早已足够置人于死地了。”叶思吟复盖上香炉盖,抬眸看着有些震惊的人,等待她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习惯竟救了我的命……”半晌,醉月才有些自嘲地摇头道。
“这剧毒甚是古怪,从未曾见,不知……你可知下毒者是何人?”叶思吟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剧毒折磨醉月十五年之久,阁中却似乎无一人知道他脸上的伤出自何处。他问过战铭与霄辰,两人均道初次见到醉月时,她已是这般模样。醉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想必其中另有隐情,只怕是醉月不会直言道出。但长此以往,依兰香之效一旦减弱,后果便不堪设想。对于这个奇女子,他还是万分欣赏的,因此便想替她医好了那伤。
醉月果然低头不语。正当叶思吟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正想起身道别之时,醉月忽然抬起头道:“下毒之人乃苗疆大祭司。”语气中有些微微的绝望与哀戚。苗疆本是以毒著称的国度,更何况是大祭司的毒……前些年,她还曾遍访名医,却始终得到失望的消息。这几年,她几乎都放弃了。怕是连“圣手毒医”花渐月在此,都不一定能够解了这苗疆大祭司所下的剧毒,更何况面前的少年……
叶思吟心头猛然一沉。竟是苗疆之毒……可这醉月如何与苗疆扯上了关联?而且还是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不过这并非现在叶思吟所关心的问题。既然知道毒源为苗疆,接下来便该对症下药了。
思及此,叶思吟对醉月道:“此毒之前从未曾见,制作解药怕是要费些时日。”
醉月平静的眸中升起惊讶之色:“解药?!”
“嗯。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叶思吟看着那令人作呕的骇人伤口,微蹙了蹙眉,又道,“只是,我需要一件东西……”
“是何物?”醉月不能否认自己是有些激动的。十五年了,本以为已经习惯了那犹如身体一部分的伤痕,却不料如今听到“有解药”之时是如此欣喜。
“……我需要自你的伤口上取一些腐肉。”叶思吟说的有些艰难。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剧痛。未料醉月连想都没有想便点头道:“少主请稍等。”语毕便上楼了。只余下叶思吟一人有些惊愕。
片刻,醉月便又下了楼,手中是一个白色的瓷碟,上头有一小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而醉月的左侧脸颊则红肿万分,比原先的更为可怖。
叶思吟接过她手中的瓷碟,眸中闪过一丝钦佩。一手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道:“这是疗伤圣药凝香玉露膏,怕是对那旧伤没有什么效果。只是那新添的伤口,能立刻止血止痛。”
醉月接过药瓶,微微欠了欠身道:“少主为醉月所作之事,醉月铭记于心。”
“言重了。”叶思吟淡然道,起身离开了占星楼。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醉月无法掩饰墨色双眸中的感激。蓦地,那日夜观星象之时所见跃入脑中,心中不禁有些担忧——额外的光晕缠绕,不知到底是好事抑或是坏事……
看了看手中的凝香玉露膏,醉月伸手抚上自己正在剧痛的面颊,不顾一手的鲜血,只是轻轻抚着。心中渐渐冷下来——十五年了,离开苗疆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心中的恨与复仇之心却从未消弭过——不知何时才能看到那王座上的昏君与他手执权杖的大祭司被万民唾弃,死无葬身之地的景象……主人与太子快要起事,苗疆如今亦蠢蠢欲动。离那天,应该不远了吧……
出了孚日降月阵,叶思吟匆忙赶往药房。忽然,周身被熟悉的亲昵气息包围住,忍不住露出笑容——“寒。”
“去了占星楼?”抱着怀中之人,看着他手中的瓷碟,叶天寒便知这人去了哪里。虽然苗疆大祭司的毒,能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让这人试试也好。醉月这些年助他良多,她的占星术与各种阵法,曾多次令浮影阁免遭遇难。他可以为她提供容身之所,可以借朝廷太子之手杀了苗疆藩王与大祭司替她报仇,却无法还她一个对女人来说最为重要的完好容颜。
“嗯。你不是去审玄悠琴了么?这么快便审完了?”叶思吟有些奇怪地问道。
叶天寒手上万分温柔地接过瓷碟,揽着叶思吟往药房的方向走去,面上却冷冷一笑:“区区玄悠琴,不过是苗疆王的棋子罢了。”如此似乎毫不在乎地说着,叶天寒心中却泛着阵阵杀意。忆起方才那无知的女人左一声“乱仑”右一声“无耻”,他便恨不能杀了她。不禁在心中庆幸方才阻止了怀中这人随他一道前去刑堂。否则,还不知这人又要如何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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