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叶思吟道。
叶天寒冷冷看着顾青珏道:“为了欧阳萱萱,受皇帝之命杀了你生身父亲,又借他之力要除掉本座,顾青珏,顾仁兴有子如此,实属家门不幸。”
顾青珏阴沉着脸听着叶天寒所说的事实,倒不辩驳:“原来,你竟什么都知道!是我小看了你!皇帝也小看了你!”
叶天寒不再理会他,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他只能为顾仁兴感到不值。当年竟明知儿子与皇帝有所勾搭,还求他若今后顾青珏对他作出何种举动,无论如何放他一马……
“铭,送客。将顾青珏带回刑堂。”
战铭领命,命人将顾青珏拖往刑堂。曾经不可一世的尘霜阁阁主竟会落得如此狼狈。
欧阳正与欧阳凌对视一眼。方才所说之事,必不可泄露出去,奈何现在是在浮影阁的地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先回去再想办法,如此想着便回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心!”战铭突然喊道。两名驾着顾青珏的侍卫一惊忙提气防卫,却见欧阳萱怡飞身扑向顾青珏的后背。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利器割开皮肉的声音,顾青珏霎然瞪大了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回转身,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欧阳萱怡,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欧阳萱怡看着顾青珏的脸,手上一用力,拔出匕首。顾青珏一阵抽搐,终于倒在地上,唯有眼眸还微微睁着——死不瞑目!
众人都为这一意外惊呆了!叶思吟也怔怔看着这一幕,直到另一声钝响传来——欧阳萱怡竟将那匕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口中念着:“夫君……夫君……”
“萱怡!”欧阳正大喝一声,欧阳凌与欧阳明奔过去,一探鼻息——两人都已断了气。
叶天寒揽住怔楞的叶思吟,示意战铭与凌霄辰。两人会意,打了个手势,所有暗卫集中正厅,以防欧阳家人突然发难。叶天寒则带着叶思吟回到寒园。
“吟儿?”冷冽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担忧。叶思吟尚未回过神来,那一幕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顾青珏与欧阳萱怡两人,为了各自的感情,所做的一切让叶思吟不自觉地颤抖。或许,对那两人来说,死还是一种解脱——顾青珏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寻求他的爱人,而欧阳萱怡,亲手杀了顾青珏,也能放下她的爱和恨了吧……这感情,太强烈,太执念,太可怕——他从不知道,这种情感也能变得如此可怕……这其中,包含了太多人命,太多禁忌,注定便会是这个结果……
那么他的感情呢?清澈的紫眸迷惘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看到郁金的功效时的心动,听到夕颜小产的时候,心中的欢欣……难道他的感情若不能得到回应,也会变的如此令人恐怖么?更何况……他和叶天寒,还是世间所禁忌万分的,乱仑!?
隐约看出叶思吟的心绪,叶天寒叹了口气。这人,看来淡漠,却实则太纤细,太敏感。怕又是再胡思乱想了……的确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么……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卅五章
宁静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幽深的龙涎香,还隐约透着丝丝茶的香气。
蓦然,这份宁静被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打破。书案后的男人只是往窗边看了一眼,复低下头,埋首于各地呈上来的信函与账簿之中。一旁悠闲地靠在贵妃椅上看书的人却起身,打开紧闭的窗。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雄鹰伴随着临安四月淅沥不断的雨丝落到了书房的地上。
叶思吟蹲下身解下信鹰腿上所绑的书信。
“去取一块生肉来。”叶思吟丝毫不担心被它那坚硬锐利的喙伤到,轻柔地摸摸信鹰的脑袋,吩咐道。
房中瞬间少了一个气息,片刻后,一名暗卫手捧一盘生肉片凭空出现在房中。
“辛苦了。”叶思吟接过盘子,柔声道。暗卫并未作答,又凭空消失在房中。
“呵呵。”看着信上所写,叶思吟不禁笑出声。
难得听到的愉悦笑声终于让书案后的人有了反应:“何事如此开心?”
叶思吟将信递予他,笑道:“你也看看。”遂转身去泡茶。
茶是极品的明前龙井,而且是刚刚摘下制成的,色鲜、形美,投于水中,片刻便沁出馨香,若有似无。呷一小口,真如前人所说,“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则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
这头茶向来是贡品,每年向京城进贡都不够,因而寻常百姓根本喝不到。即便是在工业高度发达的前世,这种极品的茶叶依然只能手工炒制,说是天价也不为过。不知叶天寒是如何得到了这千金难买的极品的。
深邃的紫眸扫过信函,带着几分赞赏道:“不愧是‘毒手观音’。”
信是花渐月写的。信上说,他们已回到昆仑山巅。花连艳竟一日也不多等,径自在还未上山之时便买齐了所有成亲要用之物,一到毒宫,便即刻与贺玥成了亲,入了洞房,直将花无风气得脸色发青。有侍妾不知好歹地向他道喜,他竟一怒之下将所有侍妾都赶下了山。而花连艳,竟在婚后第二日便留书同贺玥一道离开了毒宫。令花无风几近疯狂,搅得整个毒宫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看来花连艳是铁了心要结束与花无风的这一段孽缘了。
“师叔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何时该放手。不过师伯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叶思吟将一盏泡好的茶放到叶天寒手边,有些疑惑地问道,“明前龙井不是贡茶么?怎么能有这么许多?”
“‘影’字号茶庄。”话虽简短,叶思吟却听懂了。临安城内,所有“影”字号的商铺均是浮影阁的产业,占到临安所有商铺的七成以上。这茶便是自家茶庄出产的。
看着仿佛豁然开朗的叶思吟,叶天寒稍稍思量,便自书柜暗格中取出一本类似账簿一般的东西,递给他,道:“吟儿,瞧瞧这个,可有兴致?”
叶思吟疑惑地接过来,翻到页,细细看来。越看越觉得心惊。这本册上,罗列的是浮影阁在全国各地,乃至西域的整整三十六个分堂的详细列表。其中包括各地分堂的设置、所在地、堂主管事,各地不同字号的产业商铺,以及各大门派中浮影阁所安插的探子,有些门派甚至是浮影阁的人所建立的。如此看来,浮影阁竟是掌握了半壁江山与整个武林!
清澈的紫眸带着看向叶天寒——这可谓是浮影阁的最高机密了,为何拿给他看?
看出他的疑惑,叶天寒道:“你是浮影阁少主,自然要知道这些。若本座不在阁中,你便是掌握大局之人。”
与皇帝一战,势在必行,且一触即发。李弦这十五年来对他的明枪暗箭从未曾停止,且愈演愈烈,可谓疑心颇重,甚至因此影响了朝政,如今奸臣当道,再过几年,怕是会出大事。皇帝的七个儿子,也早已明里暗里展开了夺嫡之争,其余六人固然不成气候,但太子李愔近年来羽翼渐丰,也早已难耐长久屈居人下,更要为他的母亲报仇雪恨。李愔的生母乃是惠安公主的表妹,李弦的皇后,因为生前与惠安公主关系甚好,最后被李弦猜忌,落得个“皇后妒忌成性,无法统领后宫”的罪名,被打入冷宫,凄惨死去。
“不在阁中?”叶思吟甚为讶异。他从未见过叶天寒离开临安,除却去星州找他的那次。为了何事竟要他在阁中掌控大局?
叶天寒深深着他。虽朝中一半以上均是他的人,他也未将李弦放在眼里。但李弦毕竟是当今天子,难保没有什么秘密军队或暗中培养的精英。此战凶险万分。区区一个顾青珏,已经让这人又是受惊又是受伤,他是不会再让这人随他去皇城冒险的。
“下月,本座要前往京城。”叶天寒回答道。看着叶思吟有些迷惘的表情,还以为是他心中担忧不知该如何打理阁中事务,遂难得地柔声道:“不必担心,本座会叫铭与霄辰留下来从旁协助你。”
叶思吟闻言心中愈加慌乱——他竟要独自一人去京城面对当今天下的九五之尊?毒宫尚未罢手,还不知皇帝还请了何方神圣来对付他,他竟要独自一人入虎穴么?!
“我……不愿留在这里。”叶思吟低头道。他不想让他一人去犯险。
叶天寒闻言,想了想,遂道:“不留在临安也好,让铭与霄辰护送你回蜀中或昆仑。”
“你……!”叶思吟怒瞪着他,他竟误解了他的意思!“不必让铭他们陪着我,让他们随你一道去。我也去。”
向来波澜不惊的深沉紫眸中闪过惊讶。是他听错了么?!
“我要随你一道去……”叶思吟见他不应,还以为他没有听到,遂大声重复道。话音未落,却突然陷入了并不陌生的温暖怀抱中。比房中所弥漫的更为醇厚的龙涎香丝丝探入口鼻。“寒……?”
叶天寒并未回答,只是将叶思吟牢牢锁在怀中,半晌才放开他,望着他与自己相似的清澈紫眸道:“本座不允。太危险。”
龙涎香还萦绕在身边,身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温暖。看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眼神,叶思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瞬间炸裂开来,胸口倏地闪过一阵疼痛。那日因为欧阳正的到来而被战铭所打断的话瞬间袭上心头。
叶思吟低下头,双手紧握。
“吟儿?”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叶天寒略微有些担忧地唤道。
“若不想我为你担心,便让我一道去。”低低的声音,几近于无,叶天寒却听到了。只是太过直白的表达让叶天寒不敢置信。他知道这人是在乎他,担心他的。但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口的。因此听到“为你担心”,叶天寒只是不敢相信。
来不及开口,却见身前的人抬起头来,神情中带着坚定道:“寒,我……要陪你一道去。”
狂喜在心中蔓延开来,此次叶天寒却听得再真切不过了。他知道这人的性子,与他一样淡漠、高傲,不屑于用直白却不真实的言语。他知道,叶思吟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便是他自许久之前便开始等待的他的“明白”和“懂得”。只是不料,两人之间,竟是由叶思吟先行说出口!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深邃的紫眸牢牢盯着身前人的神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叶思吟别开有些发烫的脸,轻微却坚定地点点头。
“看着本座。”深沉的语气中带着命令,唯有叶天寒自己才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战栗。
叶思吟全身都在颤抖。他竟说出来了……
叶天寒……是不是等了很久?毕竟从最初开始,他就对他百般宠溺了。是那时开始的么?
不敢看那深邃的紫眸,叶思吟依旧低着头,冷不防被修长的手指强行抬起下颔,还未回过神,唇便被人夺走了。
“唔……不……”叶思吟几乎是受到惊吓,双手拍打着霸道的人,几乎快要用上了内力!奈何对方似乎毫无所觉,灵巧的舌在叶思吟开口抗议之时便趁机闯入,持续强悍又温柔地攻城略地。
前世好歹是个成年男人,沈慕也并非活在象牙塔中的玻璃人,对情欲也是有不少了解,但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活了两世未曾吻过别人,更未曾被人近乎强行的如此激烈地吻过,叶思吟几近昏厥——才刚刚说了一句话啊!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如此冰冷的人竟然……
不知过了多久,叶天寒总算放开了怀中人,两人相拥着坐在椅上,均不住地喘息。
“你……未免……太霸道!”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