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妻子,生个健全的孩子。奈何父亲始终不答应,誓与母亲相守一世,任凭祖母再如何火大,十几年过去,也只好作罢。
爱,不是应该就如同他们那样,美好而让人动容么?为何顾青珏与欧阳萱怡会将原本如此美好的东西变得如此令人恐惧!他无法理解,也不想明白……
心中泛冷,令全身也渐渐凉了下来,不自觉地向温暖的地方靠了靠,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温暖,是叶天寒的怀抱……而向来深不见底,冷漠无情的紫眸中,是他不熟悉的一丝担忧——自己之于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呢?
“这里太冷,且不知前边还有何危机。我们还是快走,有何疑问出去再说也不迟。”凌霄辰见主子不语,又见主子紧拥这少主,便知道主子心疼少主的身子弱,便提议道。
花渐雪花渐月点头:“也对。”
出去……再说么?叶思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洞口,心中道:出去后,定要向他问个明白吧……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五章(上)
冰室尽头,是并排的三个入口,且无任何标识。若是选错了路,只怕是凶多吉少。是以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不如这样。”凌霄辰道,“兵分三路。主子与少主走左侧入口,两位走中间入口,属下走右侧。半个时辰之后,无论如何要回到这里,然后再做决定。”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就按凌总管说的做吧……”花渐雪点头赞成,一边从花渐月手中接过两个药瓶,“这其中是茗香,用法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
接过羊脂白玉瓶,叶思吟自怀中取出荷包,打开,倒出五颗朱红色的药丸,递到众人面前:“吃了它。我已经将这药的药方调整,现在已无后顾之忧了。”花渐月瞪大了眸子,顿时激动起来:“小思……这是!”
“嗯,是苏合晗香丸。”叶思吟点点头,对自己的师父微微一笑,“渐月,我先你一步了么?”
花渐月接过一颗药丸,嗅了嗅,便立刻仰头吞下:“是啊。没想到我次收徒弟就收了个那么厉害的。嗯?居然是牡丹……?”苏合晗香丸是花渐月一直在研究的一种疗伤祛毒的圣药。服下苏合晗香丸,在两个时辰内可以百毒不侵,连伤势也会很快愈合。可这药始终无法炼成,之前所制出来的药丸,服用过后,两个时辰虽然达到了疗伤祛毒的效果,可药效过后,伤势便会复发,且有毒性反侵之危险。他没想到叶思吟竟已经将这药制出来了。
“嗯。这几天欧阳萱怡一直给我送添了毒芹的补汤,我全喂给院门口那株牡丹了。便是拿那牡丹做的药。”叶思吟边解释边将药丸递给众人,也因此忽略了身边的男人在听到“毒芹”二字是骤然转冷的紫眸。
“毒芹与牡丹?……”花渐月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小思,你如何想到的?!”
牡丹,主寒热,中风瘛疭、痉、惊痫邪气,除症坚瘀血留舍肠胃,安五脏,疗痈疮;毒芹,虽为剧毒,但可麻痹神经,抑制延髓,稳固苏合晗香之效用。
“不过是凑巧罢了。”叶思吟轻描淡写地道,随即神色凝重起来,“我们走吧。切忌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到此地。”
花渐雪花渐月以及凌霄辰先后走向入口处,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叶思吟看向身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男人,想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却忽然怔住——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而叶天寒竟也只看着他不语,好似在等他开口。
“名,或爹爹。”脑海中蓦然浮现当初他所说的话,迟疑许久,终于开口:“……寒,我们也走吧。”
深邃的紫眸看着怀中有些别扭的人儿,目光中透出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温柔——如此亲密的称呼,是不是代表他已在潜意识中接受了他?
出了冰室,便又是漆黑不见灯火的地道。叶思吟边洒下茗香,边警惕地看着脚下,虽然几乎看不清什么。
两人走了约半刻钟,冰室的亮光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唯有茗香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微光。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有些泥泞,踩上去软乎乎的,不甚真切,似乎随时都会陷进去一般。洞中渐渐出现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洞顶上竟有倒悬的钟乳石!叶思吟的心骤然紧缩。忽然,走在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
“寒?”叶思吟出声询问。
“不必往前。”黑暗中,原本冷硬无情的嗓音不知为何显得有几分温度,“往回走便是了。”
叶思吟心中疑惑,但也不怀疑什么。毕竟对方可是叶天寒,遂转身便要走,冷不防又被拉入熟悉的怀抱:“当心。”叶思吟也不挣扎,任由他揽着——挣扎也无济于事,况且洞中的确危险重重。而且,他的身子寒气重,叶天寒的怀抱的确很温暖。
两人转身慢慢往回走。而方才叶天寒驻足之处,静静躺着一根不知何时存在于此的人类腿骨——而骨头的后面,赫然是数十具成年男子的累累白骨!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五章(下)
“风?”一阵微风迎面而来,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寒气--这密闭的地下通道之中,如何会有风呢?!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已有数道寒光出现在眼前--银色短箭破空而来,密集如牛毛。地道太矮太窄,根本无法闪身躲开—
“寒,不要用内力!”叶思吟忽然大喝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护体的内功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刹那间贯通了整个地道--天地又再一次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花渐月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闪身撞入情人怀中,“师兄……小思他……”
“没事没事。小思和叶阁主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别担心。”花渐雪紧抱住怀中人,安慰地吻着他的唇,边躲开时不时从岩壁上射出来,带毒的箭。
这厢,叶思吟抬头望着穹顶,无奈叹道:“顾青珏是成心想要你我为欧阳萱萱陪葬了……”方才看到钟乳石,他便知那通道有猫腻,奈何叶天寒出手太快,让他阻拦不及——且那种情况他也无法阻拦,毕竟顾青珏只给了他们两条路:被密集的短箭射成筛子,或者以内力阻挡短箭,毁坏通道,掉落到更深处的洞穴——穴上素崖壁立,非人迹所及,穴中多钟乳,凝膏下垂,望齐冰雪,微津细液,滴沥不断——若他猜得没有错,此地名为古风洞,是千年后星州的游览胜地——一个幽深曲折而秀丽的喀斯特溶洞。然此时此刻,此地却相当于绝境。且不论他们此时不知身在溶洞的何处,此种地貌随时都会有坍塌之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们连行走都有困难。真是难为顾青珏了,竟想得到以这得天独厚的独特地质作为陷阱。
“可有受伤?”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低沉的嗓音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异样——是他太过于轻敌,竟然让这人儿在自己身边遭遇此种危险。一种名为“自责”的情绪次在心中无边地蔓延开来。
叶思吟在他怀中摇摇头:“不曾受伤。只是我们无法回去与他们会合了。”若三条路中有一条是出路,则肯定不是他们走的这一条。
“无妨。”叶天寒道。他已经听到了流水声——有流水声,就意味着会有出路。
沉静的嗓音与温暖的怀抱让叶思吟感受到奇异的安心——似乎无论出了何事,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一切就都能够化险为夷。
虽然与渐月渐雪在一起时,心中也是安然,但却一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看着渐月与渐雪之间的亲热,叶思吟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属于那个渐雪为了渐月而布置的倾月谷,也不属于这个时空。然而,在浮影阁的那三个多月,他已几近忘却了自己身世的异常。每日在叶天寒的陪同下练习寒潋诀;与他一道在书房中看书,下棋;与他一道用膳——仿佛他就是属于那个地方一般,直到夕颜的出现。。直到夕颜的出现,让他以为那一段时间都是美好的幻象。
然而,叶思吟从未想过,同样是缺乏归属感的地方,为何他宁愿回到倾月谷,也不愿意留在浮影阁呢?
“在这儿么?”叶天寒忽然停下脚步,随后叶思吟便听到了清晰的流水声——终于找到了水流边。
叶天寒不回答,只是伸出手,什么东西脱离了流水,飞到他手中,片刻,便又扔到一旁的地上。如此反复几次,叶思吟终于听出了端倪——那物什竟是随水流而来的木头,而叶天寒竟用内力将湿透的木头烘干了……叶思吟当即学着叶天寒,提气运功,帮他一道搜集木料。如此反复,不到片刻,便够了。然而接下来,更让叶思吟瞠目结舌的是,养尊处优,气势凌人的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竟在这黑暗的溶洞中以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了那一堆柴禾……
有了火光,溶洞中瞬间明亮起来——果真是个幽深秀丽的洞穴。流水清澈,水中甚至有些盲鱼游动。岩壁、穹顶上不知是何种晶石,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美丽的光芒。那些钟乳、石笋,更是令人赞叹不已。然而,此刻两人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眼前美景。
怀中人剧烈的颤抖让叶天寒握紧了修长有力的十指,深邃紫眸中有着不可遏止的滔天怒意——火光映照中,水流的另一边,赫然堆着数十具白骨,比之方才在洞穴上方的地道中的数量,有过之而无不及。白骨堆中,四周都散落着一些锥子,斧子——显然,这些白骨便是当初为顾青珏所雇用来建造上面的地道与冰室的工匠!
“吟儿?”
“嗯?”叶思吟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身子仍旧在不自觉地颤抖——虽然曾身为外科医生,见惯了生死,却也是初次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他呆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吟儿!”叶天寒晃了晃怀中无意识地人儿,却见他清澈的紫眸中一片空白,愣愣看着那一堆白骨……心头一紧,转过他的脸,埋入自己的胸口,“勿看,勿想,勿念……”在溶洞上方的地道中,他阻止了叶思吟面对那些白骨,却不防这深埋于地底的溶洞中竟还有着许多。
武林大会中对那些毫无瓜葛之人伸出援手也好,那本被翻开到“郁金”一页,遗忘在书房的医书也好——他的小人儿太善良。
埋首宽阔厚实的胸膛,鼻尖溢满了不同于以往,异常浓烈龙涎香,叶思吟渐渐停止了颤抖,双手却不自觉紧紧抓住了环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衣襟,一颗泪,自清澈的紫眸中溢出,在叶天寒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六章(补完)
冰室。
凌霄辰睁开双眼,便听得耳边有人道:“师兄,他醒了。”
被人扶着坐起,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冰室。而扶着自己的人正是花渐月。
“凌总管,现下感觉如何?”花渐雪探了探他的脉,脉象平稳,应是无甚大问题。
“无妨。”凌霄辰感激地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方才他所走的那通道之中,竟是一个布置极为巧妙凶险的迷阵。亏得阁中右护法精通奇门八卦,他也耳濡目染学了一些,才侥幸得以活着走出来。即便如此,也已是满身疮痍——原本一身的蓝色衣衫早已被阵中的各种暗箭机关毁坏得惨不忍睹,身上、脸上均有不少伤痕,深浅不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亏得他拼了最后一口气回到冰室时,花渐月花渐雪也已返回,若非圣手毒医与鬼医的精湛医术,怕是会伤重而亡。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花渐雪温和地道。花渐月也在一旁点头,却突然望向另一边的入口:“不知小思他们如何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
凌霄辰忍着痛坐起来,皱着眉道:“方才在洞中忽有一阵剧烈震动,不知二位可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