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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第三章
    金色的头发淡得像阳光那种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大大的蓝眼睛闪呀闪,比海水还湛蓝;纯真的笑容,恍若长着翅膀的天使。

    洋娃娃一般的可爱少年露出甜甜的酒窝:

    你就是明晓溪吗

    明晓溪摇摇头,把自己的神智晃回来,哎呀,一直傻傻地盯着人家看是没有礼貌的,但是,这个男孩子实在太、太可爱了。

    我就是明晓溪。声音有些涩涩的,她连忙清清嗓子。

    少年的笑容仿若是透明的:咱们来比试一下吧

    啊咦明晓溪不明白。

    听说你的功夫厉害得很,曾经同时打倒海兴帮三十八个粗壮大汉。我不相信,来,让我看看你的身手是否真的比我还好。

    呵呵,我也不相信。谣言真的太可怕了,居然惹得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向她挑战,我没有同时打过那么多人。

    可能真的是太久没到牧家大宅了,明晓溪突然发现这里面的人很多她都不再认识,差一点都无法进得了大门。

    比如面前这两个人她就从没有见过。

    一个天使一般的少年,可爱得让人想伸手揉揉他头上的金色卷发,却似笑非笑地眼含挑衅;一个身高足有两米铁塔似的少年,右脸布满狰狞的疤痕,眼底深不可测。

    小弟弟,我是牧流冰的朋友,我找他有事。明晓溪实在没有心思再多惹事端。

    可爱少年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老高:人家只比冰小一个月,才不是小弟弟。

    她忍住诧异,做出抱歉状:呵呵,我最近视力下降,请多原谅。可以告诉我牧流冰在哪里吗

    刀疤少年沉声道:露台。

    可爱少年气得打跌,指住他的鼻子:鬼堂,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鬼堂没有理他,转身跟在离去的明晓溪身后。

    可爱少年顿足大叫:无情无义的明晓溪,你不是早把冰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还来找他做什么还嫌他不够痛苦吗

    眼看明晓溪渐行渐远,他气不打一处来,捡起个石子,嗖一声,向她背影疾射

    他发誓,她的身子一点也没动,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右手一抄

    石子正打回他的鼻梁上

    力道不大,却恰好打中酸筋,两行少年泪潸然而下。

    真是可怕的女人

    露台上,昔日的青藤已经无影无踪。

    风,有些冷,在轻轻吹。

    他坐在白色藤椅中,穿得很薄,一身黑衣,黑色长发,漆黑的眼眸,略带病态的苍白面容,只有嘴唇还似红枫。

    明晓溪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没有走上前去。

    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他白皙有力的手指拂上美丽的额头,叹息如深秋的水。

    不说话么那为什么来

    明晓溪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想坐到另一把藤椅上,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力量很大,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怀中。

    牧流冰伸出手,轻拂她凉凉的脸颊:

    不要担心,修斯会医好澈的手,他是世上最好的医生。

    他做不到。

    哦,他这样说眼睛冷酷地眯起。

    明晓溪心中一凛:不要。

    她长吸口气,凝视他:是你绑架了修斯大夫的亲人,逼迫他来医治澈学长吗

    是我,怎样

    放了他吧,他已经尽力了。

    牧流冰观察她:我以为你会指责我手段残酷。

    明晓溪苦笑:是吗

    她振作起精神:牧流冰你的做法仍然是不正确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为学长请来修斯大夫

    他的眼神古怪,似含嘲弄:哦你以为我是为了风涧澈你

    她截住他,目光如水清澈:澈学长是你的朋友,是从小到大真心待你的朋友。

    朋友我也有朋友吗

    有澈学长、东学长都是你的朋友,他们关心你。

    明晓溪清澈的目光凝视他,清晰坚定地继续说:

    我,也永远是你的朋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牧流冰眼光阴郁,眉头皱起,身上像有股寒气在悄悄游走。

    他甩甩头,赶走心底忽然涌上的恐惧,用修长的手指扳起她的下巴,眼若寒星盯紧她抿住的嘴唇。

    吻我

    绝美好似罂粟的双唇,离她只有一寸,却不肯再进,执拗地等待她的主动。

    你不是很喜欢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那就吻我啊

    命令无比蛮横霸道,眼中却涌满紧张和绝望。

    自从澈受伤,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你都不会想我吗快吻我啊,让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明晓溪望着他,静静地没有说话。

    不知多久,她终于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她的嘴唇离他的耳朵很近。

    我很想你。

    他屏住呼吸,心痛钻裂全身。

    但是,却不想见你。

    她的手指绕过他肩上黑玉一般的头发,仿佛浑然不知此刻的他已被痛苦撕扯成碎片。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

    一直记得初见他时,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黑发有些顽皮地垂在额间,气质清冷,然而明澈如水晶。

    或许真的太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猛然间发觉他的头发已经长至肩下。

    是你说,喜欢我长发。

    她曾对他说,他的发乌亮柔软,摸起来很舒服,很好看,让他留起来,不要剪。

    明晓溪用心地想:我说的吗怎么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寒霜冻结住他的眼睛,牧流冰霍然起身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径直向那曾经为爱人而留的满把长发削去

    不要

    明晓溪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抢过匕首。

    很好看,长发很合适你,留着吧。

    牧流冰一身黑衣,冷绝酷美,长发迎风飞舞,恍惚间像地狱里裹满血腥的恶刹修罗。

    她收回视线,哑然失笑:

    对不起,以前说过的很多事,我都已经忘记了。

    她和他站在昔日的露台上,却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心情。

    我答应你,风涧澈的手,会好的。

    他凝视远处庭院里叶子已全然落尽的大树,话语从绷紧的薄唇逼出。

    是的,澈学长的手一定可以恢复到从前。

    他猛回头:那你

    可是,有很多事却永远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唇角涌起浓烈的嘲讽。

    是谁说,她不怨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是我。明晓溪回答。

    但是,我后悔了。

    牧流冰像被一把刀从喉咙劈到脚底

    他的手指戛然紧握,指节铁青。

    他说不出话,眼睛只是那样的盯着明晓溪。在那一瞬间,他眼底的光明骤然黯淡。

    在她的眼中,他忽然好似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与她的距离只有一步,却仿佛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迈过去。

    如果你终于后悔遇见我,那么,为什么不早些离开。

    如果一开始,你没有告诉我,你永远喜欢我,永远不会离开我,我就不会错以为,只要抱住你,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他以为,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然而,失神间,话语已飘荡在空空落落的露台上。

    明晓溪喉咙干涩得像着了火。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不让遗憾的事情发生;我以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让你快乐,让你幸福;我以为,只要我拼命去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做到。

    可是,我高估了我自己。

    她看着他。现在的牧流冰,阴厉、残酷、俊美,再也不是往日那个冷漠清澈的少年。

    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

    这也不重要,因为我喜欢你。她闭上眼,没有注意他笔直僵硬的背脊。即使我死掉,我也不会怨你,那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原本就知道和你在一起会有危险。

    可是

    她强抑下滚滚涌上的泪水。

    伤害到的却是我心目中最尊敬、最喜欢的澈学长,我受不了,我不能容忍他的右手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出色。夜里,我会做噩梦,我会一千次一万次地后悔

    为什么,当初没舍得真的离开你。

    明晓溪挺直背脊,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咬紧嘴唇,命令自己不准回头。

    她的步子并不大,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在努力地走,一步一步,离那寒风吹袭的露台越来越远。

    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去看他,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

    晓溪

    是他的声音吗她轻轻侧耳听。没有人会发现她在那一刻的迟疑。

    如果我离开

    那声音中有太多的伤痛和挣扎。

    不,他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就像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明晓溪恍惚地想,这世上,是否有些东西真的无法重来。

    一切都不对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不喜欢这样的明晓溪,脆弱得好像都无法再掌握自己的呼吸。

    明晓溪命令自己仰起头,让没出息的眼泪淌回去。她看到了天空的云,一大团一大团,美丽得让她想起去光榆学院的天,那时的她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让胸脯鼓得满满的。

    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因为,她讨厌透了现在的这个明晓溪。

    或许她还是做错了,呵,她再也不知道怎样是对怎样是错,或许她将来还是会后悔,但是,现在,她只能一个人往前走,不能回头。

    有人挡住她。

    是刀疤少年鬼堂。

    他的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你伤害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明晓溪脚步没有停下,绕过他的身子向前走。

    你会后悔的声音沉痛如诅咒。

    脚步依然向前,泉水一般的话语幽幽飘到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