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得清秀的小女孩上前,她五官不如穿警服的小女孩,但是小小年纪,给人的感觉却很舒服,身上有一种怡然的特质。
“小周周。”
费列罗也站了起来,想要拉拢援军。
“小周周,上次你看中的那套精装本漫画,”冷予淮哪会容费列罗抢占先机,忙将卫嘉周拉了过来,凑近压低声音道,“我送你。”她真不舍啊,但是还是要下重心收买啊。
要知道费列封一向很拽的,但是只要小周周开口,他身来都会听的。爸爸好像说过,这叫妻管严,所以,费列封再拽,只要收买小周周,一切问题,都将不会成问题了。
清秀的小女孩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我还要那个音乐盒。”
冷予淮犹豫了下,痛苦地咬牙答应下来,“好。”欲哭无泪,她亏大了,那个音乐盒可是欧阳靖送给自己的,不对,是她从欧阳靖手中抢来的,为此欧阳靖还三天不理自己,听说那个音乐盒是他爹妈旅游回来送他的礼物。
可是每次看到费列罗,她就是忍不住想欺负,谁叫她没本事挑衅费列封,看着跟费列封长的一模一样的费列罗,就想欺负回来,爸爸说了,她需要长大,她也想长大啊,可是她怎么长大,都没费列封长得快。
只要不碰到费列封,她冷予淮就是孩子王,费列封一来,她不得已,只得乖乖退让,幸好两家没住一起,不然她肯定要发疯。
算了,反正见小周周的机会不多,就当是送她礼物好了。
如此一想,冷予淮又高高兴兴起来。
卫喜周跟冷予淮达成了协议,于是淡淡地了睨费列封一眼,很认真地说道,“小罗哥哥,这是你不对,予淮是女生,你不能在言辞上侮辱她,你应该向她道歉。”
费列罗傻了,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怎么成了罪魁祸首了?
他正要狡辩,听到自己的弟弟说,“哥,道歉。”
费列罗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谁叫他打不过弟弟?今天若是不在他面前服软,回头可不是冷予淮的小木棍这么简单了,摔得鼻青脸肿,是最轻的了。
闻人臻看着这一出戏剧化的场面,不禁暗暗好笑。
看了这么一出,他差不多了解了个透。
那一对双胞胎是费泽阳的,那个冷予淮,应该是跟费家交情不错的冷家的,冷少扬的,而那个小周周,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应该家世也不错。
“叔叔,为什么你不在里面玩?”
冷予淮发现了新目标,上前跟闻人臻搭讪。
“里面不好玩。”
闻人臻对小这小女孩还是挺喜欢的,声音难得的,柔了几分。
他蹙眉,想起了在产房门外抱起的那一团肉,那个皱巴巴的小人,长大后也会跟这帮童真的孩子一样吧,各有千秋。
虽然费列封小男孩在这帮小朋友中是老大,但是闻人臻的心,还是不自然地偏向了这个冷予淮,对她印象极好。
他理想中的童年,便是跟冷予淮一样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是奢望,连大哥二哥都没有过得跟冷予淮一般恣意张狂。
“叔叔,我也觉得里面不好玩,但是我爸爸在里面,他都不陪我玩,还说里面比外面好玩,真是个没趣的男人,我妈怎么那么没眼看上那样的男人,真为她悲哀。”
冷予淮装模作样评论道,像是个小大人一般。
闻人臻莞尔,他爸是不想她在里面无聊,这小女孩的性子,根本就是闲不住的那种,在里面怕闷了她,在外头有小朋友玩,怎样也自在,她还小,根本就不明白里面的应酬,是最乏善可陈的。
天真的童颜,以后希望不要被世俗玷污永远无忧无虑,多好。
“叔叔你要走了吗?”
小女孩有些依依不舍,看闻人臻的架势知道他要离开了。
“嗯,叔叔要走了,叔叔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跟小朋友好好玩。”
闻人臻看了下腕间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沈童应该谈完了,可以走了,还有刚才,他似乎看到了冷天澈,应该去打个招呼,难得人家这么捧场赶来。
“我才不要跟他们玩,叔叔,我跟你一起去里面玩,我去找我爸爸。”
小女孩主动牵起闻人臻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拉着他往里走。
“冷予淮,你不要你的欧阳靖了?”
费列罗的声音,小女孩小高兴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闻人臻笑了出来,这小女孩真的很有趣,想必冷少扬的生活,很精彩。
一进大厅,闻人臻手中的冷予淮猛地挣脱了他的双手,眼神晶亮,蹦蹦跳跳地跑向了人群中那个惹人注目的英俊男人——她的父亲冷少扬。
而沈童,正朝着他走过来。
“闻人,刚才那小女孩你从哪里拐带来的?”
尽管小女孩牵他手的时间不长,沈童还是注意到了。
“花园。”
他抿了抿唇。
“童,你去车上等我,我去跟人打个招呼我们就走。”
闻人臻的目光落在正跟一个女人说话的冷天澈身上,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进来的时候,正是这个女人迎接的他们,叫乔晓静,是宋家的养女,也是宋市长家二公子的未婚妻。
13三年后 第三十三章
沈童顺着闻人臻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然后很自觉地往外而去。
别人不知道闻人跟冷天澈的关系,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冷天澈可是闻人臻前妻的现任丈夫。
这关系,确实是有些复杂。
沈童这一起,闻人臻朝着冷天澈的方向走去,这两个人站在角落比较偏,像是在起争执,隐约地,看到乔晓静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两个专注于争执,也没有察觉外界的异样,连闻人臻逐渐逐渐靠近都没有察觉。
“宋柯?”
他听到乔晓静微微尖锐的两个字,那一句话的主谓宾都被他给自动过虑了,剩下了这熟悉的两个字。
最近,处处听到这名字,真是挺讶异的。
“晓静,宋柯是不是没死?”
接下来,他听到这么一句,从冷天澈的口中吐出,而乔晓静闻言,神色愈发的不快,“宋柯死了。”她肯定地回道,死死地盯着冷天澈,那眼神如刀似箭。
“晓静,你我以前关系没这么僵的。”
冷天澈试图用婉言来去安抚她,找回她的冷静。
“是啊,可是你站在的永远是季璃昕那边,而柯,他爱的人,一直是季璃昕,到死都是。”
她很不情愿地道,脸色稍霁。
冷天澈沉默,乔晓静继续道,“天澈,你知不知道季璃昕大学的时候暗恋对象是谁?”
闻人臻心头一窒,脚步似乎提不起来了,偷听不对,但是他还是克制不住。
“是谁?”
“是你。”
冷天澈定住了,脸上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像是为了说服他一般,乔晓静挑了挑眉,平静地道,“是她大学时候的室友桑青无意间透露给我知道的,但是我一直都不说,我想关于这一点,柯大概比我还清楚。可惜,他不在了。”
乔晓静离开了,转身之际,看到了闻人臻,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走了。
冷天澈恍若未觉,依旧肢体僵硬地站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闻人臻眸子转了转,心中有了个腹稿,这个宋柯,听乔晓静这么亲密的语气,应该是跟她关系匪浅,一些阴霾从他心底渐渐涌起。
宋柯又姓宋,原先自己不曾想到,这宋柯八成是宋家的那位二公子,不在上流社会抛头露面,极为神秘,所以自己迟迟没有联想到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的心绪,百感交集,从一个女人口中听到另两个男人对自己的前妻都有着极深的感情。
为何会产生莫名的不快呢?
“闻人臻,你怎么在这里?”
冷天澈恢复镇定,猛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闻人臻,这个严重干扰了自己生活的强势变态男。
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眉头微微蹙着,好象被困扰了许久。
“参加宋市长的寿辰。”
被迫被冷天澈打断思绪,闻人臻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站这儿来的?”
听了他的话几乎气结,冷天澈的声音有些不稳,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一层气愤。
冷天澈在旁敲侧击他偷听了多少,还真偷听了不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闻人臻上前,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亲爱的弟弟。”
极其冷酷的声音,在冷天澈听来,有着毛骨悚然的阻塞,周身被一种极度的寒冷包围。
冷天澈极力地控制自己,深呼吸好多次,才算让心绪稳定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闻人臻很有本事,总能够惹火一向还算泰然的自己。
素来自傲的自控能力,在闻人臻面前,总会处于崩溃的边缘。
低头,看到闻人臻他的手指握紧,紧的可以看见毫无血色的指骨。
他忽然释怀了,其实自己并不是总是处于下风的。
闻人臻,不见得无动于衷。
冷天澈找到了这个可贵的异样,心情大好,尽管是扳回一点点,都让他精神大振。看着闻人臻,对他露出最灿烂的微笑,“我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并不会告诉我的。不过,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自己跟乔晓静之关的谈话,不管有多少传到他耳中,都不会对自己有大的影响。
而且,借由乔晓静之口,提及了小昕大学时的暗恋对象是自己,闻人臻听到,只会有益无害,希望他识相放手,用一个女人来威胁自己是最卑鄙之举。
闻人臻冷笑,看着冷天澈转身以完美的姿态离开。
他以为自己这么好应付吗?
刚九那个动作,自己是刻意的,不想他这么早就溃不成军,极力地将他引到一个势均力敌的位置上,没想到他还是没看出来,到底是自己高估了他。
微微的失望,从心底涌了上来。
严可欣,你造就的儿子,实则不怎样,莫怪我出手无情、狠辣。
“闻人,你看上去很累。”
后座多了一个人,沈童睨了刚上来的这个男人一眼。
“是吗?”
闻人臻伸手盖住双眸,淡淡地道,“那早些回去吧。”
“你跟冷天澈说了什么?”
“童,这是我跟他之前的事情,你别插手。”
“闻人,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觉得你没必要如此针对他,他又没得罪你?”
沈童摸摸下巴,难得正经。
“那是他应得的。”
闻人臻明显不想多说。
“闻人,你为了一个女人为难他确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你要复婚,就去跟季璃昕说啊,去接近她,干嘛拼命打击情敌,我头一次看到有人追女人追的这么窝囊的。基于你是我好朋友,铁哥们,我才没有藏私,传授我的经验之谈,对你行点拨之举的。”
沈童觉得闻人臻这男人太别扭了,喜欢就是喜欢,间接之举有时候是比直接之举来得有效,但是他都三十多岁了,还这样过于迂回曲折,长路漫漫,何时是个尽头,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闻人臻看着沈童,牙齿剧烈地摩擦。
沈童这下不敢吱声了,闻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火气,心情肯定糟糕透了。还有,就是肯定恼羞成怒了。
在闻人臻跟冷天澈去了b市,就在宋市长寿辰的当晚,季璃昕这边出事了。
君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季璃昕正准备睡觉。
酒吧那边,一向甚少有人主动联系自己的,看到屏幕上不停闪烁着君威两个字,季璃昕脑子里的个反应,便是出事了。
诱惑酒吧一向甚少出事的,季璃昕觉得有后台罩着,但是她接手以来,也没个人主动登门跟自己收保护费什么的,唯一值得匪夷所思的就是前阵子的那一笔无名账目支出。
难道是那一笔安定费的支出,才换来酒吧的安宁?宋柯,怎么看也不像是息事宁人的人?
她不知道自从宋柯坠崖后,诱惑酒吧暗中行保护之职的人,也跟着撤离了。
她还是接了起来,一接起来,就听到君威急促的喘息声,手机里的背景很嘈杂,音乐声不断,还有类似鬼哭儿狼嚎的声音,在干架,应该是。
“老板娘,酒吧里有人打起来了,来了一帮挑事的人,保安被打伤了,这帮人像是有准备的,来势汹汹。”
君威大概自己也被打伤了,抽气声很响。
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君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搅自己,之前跟君威说过要有阵子不去酒吧了,自己生了,正在坐月子中,一切都由他负责先。
“君威,报警了没?”
“没报,一提110,那帮龟孙子盯得紧,刚才小李因为报警被啤酒瓶给砸的头破血流。这帮人像是混黑道的,不像是善类。”
君威说了这话后,手机被人给夺走了,然后季璃昕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警告而已。”
警告?
季璃昕睡意全无,回味着那个男人口中的那两个字。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报了警。
希望酒吧里的员工受伤都不甚严重,不然,哎……
这祸,似乎是由自己引起的,她安分守己着,也没得罪人啊,怎会无缘无故惹上冤家呢?
诱惑酒吧是宋柯的心血,她一家要护好,不能让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只是诱惑酒吧在,宋柯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做酒吧这一行的,图安全跟氛围,安全是位,若是天天有人闹事,酒吧生意便会一落千丈。
这一点,她明白。
到底是谁?
她想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想出个人影来。
此刻,她恨死了自己的无能国力,因为躺在床上,连现场都不能去。
这月子,啥时候坐到头啊,才一星期过去,还要三个星期。
闻人臻回a市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到家,便倒头就睡,沈童也懒得回家,非要跟来住,闻人臻倒是没有赶他走。
第二天起来,公司那边说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出席,还有一个谈判行程很紧凑。
第三天,他出差去了,美国那边一个大客户忽然反悔,取消了跟他们的合作计划,那合作项目,是他筹划了很久的,甚至在大哥二哥还没下马之前就开始了的。
等到他忙完的时候,季璃昕已经出院了。
而这段期间,说起来,冷天澈也很忙,他致力于的一个开发项目,出了问题,一直为这个问题周旋不休。
从b市回来后,季璃昕也看出了冷天澈很忙,天来的时候,屁股还没落座三分钟,公司就有电话来了。
冷天澈原先都是喜欢按自己计划行事的,但是自从跟闻人臻对上之后,他就明白,他如今唯一珠资本便是冷氏,就如闻人臻拥有sisa一般。
若是失去这背后的财势,他将一无所有,空手如何跟闻人臻对峙。
他不是笨蛋,知道眼下,冷氏不能出任何的差池,若是出点差池,被人大张旗鼓地宣传、利用一番,那么下场堪忧。
季璃昕原本是想要跟他说诱惑酒吧出事的事情的,但是每次到了嘴边,他说电话不休,他似乎有着接不完的电话。
这是自己的事情,都说了不能再过分依赖他们,这事,还得自己解决。
幸好,接下来相安无事,听君威说,他们没有再来,酒吧收拾了一番,又正常开业了。
保安被打了,季璃昕让君威给他们一笔医疗费,在家先安心休养,再重新请了几个。
季璃昕每天数着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日子快点过去。
终于,终于熬到了这么一天。
这是出院前的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晚,她兴奋得睡不着,在盘算着明天的行程。
可是,棘手的事情,偏偏多的冒泡,人若是背运起来,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收拾好了,等护士把宝宝给抱来。
护士迟迟没来,她等不住了,自己推门,打算自己亲自去一回。
走廊上,却碰上了那个回来的护士,那护士神色慌张,惶恐不安,季璃昕眼皮一跳,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到她空荡荡的双手,眉头当下一蹙,“我的宝宝呢?”
“宝宝……宝宝不见了。”
护士的眸子,瞬间黯淡,心中有丝不忍地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宛如万蚁钻心的刺痛,让季璃昕刷白了脸。
季璃昕自认自己是个冷静的人,但是在这一刻,听到如此睛天霹雳的一个消息,她若还能冷静自持,她就不是人了。
八个多月的相处,从在腹中到出生的几次相处,她一点一滴地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如今骤然给了她如此大的一个打击,饶是再坚强的人,也接受不了,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几乎是吼了出来,但是此刻的她,哪会去管什么形象,什么气质,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她在意的,满心萦绕的,只有她的孩子。
护士被季璃昕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吓住,颤了颤,咬着牙关,“这事透着诡异,昨儿个还好好的,守夜的那护士也说没出什么异样,她今天也没离开,就上了一次厕所而已。难道有心之人趁着她付出厕所给偷偷抱走了?”
在季璃昕发狠的目光瞪视下,护士的声音弱了几分,“难道是有人抱错了孩子?”
季璃昕没说话了,只是用复杂伯神色盯着她。
护士瞧她神色变化极大,眼下面色冷淡,看不出思绪,犹豫了会,“季小姐,我再去瞧瞧,问问哪房的产妇抱错了孩子。”
季璃昕没有阻拦她的离去,她的心境,极其复杂,低落、失望、绝望、悲哀……
太多了,在心头恣意翻腾着,难受的紧,而却被也竭力给压制住了。
她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每一步,走得极其的缓慢,极其的沉重。
一肢踏入房间,她砰的一声用力地甩上门,整个人顺着冰冷的门板,身子瘫软了下来。
她的身体弓了起来,双臂抱住曲起的小腿,下颔搁在膝盖上,身体克制不住地发颤。
眸中的冰冷越来越甚,到底是谁?
“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警告而已。”
恍惚间,脑海中蹦出那个一个个字眼,她心一凛,会不会跟诱惑酒吧出的那件事有亲呢?
抱错孩子,机率这么小的事情,她虽然很想去相信,但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
眸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狠绝,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
她向来不喜欢引火上身,但是若是这把火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澈原本打算今天来的,但昨晚程灵说香港那边有个竟标,要跟香港政府打交道的,老板不去,那边的人会觉得看清他们,所以昨天天澈便走了。
离开的时候,说了很多抱歉的话。
季璃昕记得自己笑着说没事,她察觉到天澈最近的拼命程度,像是为了积攒实力,为了全力跟某人决斗一般。
他对事业上心,无可厚非,男人没有事业,谈何成熟?
她自然是不方便回冷家,严可欣自打天澈从伦敦回来,便没给自己打过电话。
小宋还在他们家,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安定下来,去将小宋给接回来,如今想来,小宋需要继续寄在冷家先,孩子莫名的失踪,实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地上僵硬地坐了将近一小时,身体都接近麻痹,那个护士回来了,说“没有发生孩子抱错事件。”
季璃昕知道继续留在医院,也查不出事儿来了,这护士分明是一问三不知,她还是找了那个去上厕所的护士,她也是跟这护士相同的答案。
出了这事,医院自然是要给一个交代的,加上季璃昕住的还是高干病房,去上厕所的那护士被撤职了。
院方说,会积极配合,尽快找出这孩子的。
季璃昕冷眼看着他们做戏,她是当局者,在这一刻比旁观者还来得清醒。
此刻,她万万不可自乱阵脚,她想,若真是那帮人干的,应该会再联系自己的吧?
自己到底无意间得罪了谁?
她在a市算起来,没有落脚点,她只得暂时住酒店。
将行李在酒店一扔,她打算先去一趟诱惑酒吧,听君威跟那些酒吧员工再次详述那一晚惊心动魄的经过。
在酒店门口拦出租车的时候,一辆白色的丰田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的时候,季璃昕一惊,竟然是好久未见的莫浩楠。
“上来,我送你一程。”
莫浩楠修长的双手惬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他应该是无意经过巧遇的。
“莫大哥,不麻烦你了,我等出租车。”
“上来,都叫我一声莫大哥了,碰到了却这么不给我个面子,难道我长得很猥琐?”
他还装模作样对着后视镜照了下,黑着一张脸。
她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搅,心境莫名平静了些。
还是上了车,“莫大哥,你送我去下诱惑酒吧。”
诱惑酒吧,本市有名的酒吧,莫浩楠自然也是去过的,只是,他疑惑的是季璃昕一介刚坐完月子的产妇,莫名其妙在大白天去光顾。
再说,就算她有钱,人家诱惑酒吧也未必开门啊?
脑子没秀逗吧?
莫浩楠发动引擎,还不忘吐露困惑,“璃昕,”他发现这么叫有点怪怪的,但是忍了,总不能叫“季璃昕”吧,太没礼貌了,人家她都叫自己‘莫大哥’了,他是不能叫“季小姐”了。
“你去诱惑酒吧做什么?”
他顿了顿,侧目看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那不适合你去。”他组织了下语言,发现自己有些词不达意,哎,真是衰,他莫浩楠何时沦落到这地步了?
“莫大哥觉得什么时候地方适合我去的呢?”
季璃昕勾了勾唇,反问道。
莫浩楠还认真想了想,良久吐出两个让人吐血的字,“学校。”
“莫大哥,我早就毕业了。”
季璃昕无语,她也知道自己看上去比较乖巧,但这几年来,她以为自己有所改变,没想到在莫浩楠眼中,还是没有提升。
“也是。”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学校。”
季璃昕无语,保持沉默。
莫浩楠发现自己一向话不多,对着季璃昕,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问不完的疑惑。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跟她一般外表乖巧却神秘的女人。
“你刚坐完月子就去酒吧,孩子呢,找了保姆没?”
他问完,觉得自己这问的是哪门子的话,之前在医院不是瞧见过闻人臻的吗?
这男人对自己的前妻,似乎并不是无动于衷型的,想必应该周到地给安排妥当了。
“孩子”?
莫浩楠不经意间提及的这两个字,又触及到了季璃昕心头的痛处。
可是,她还来不及沉淀自己的思绪,又听到莫浩楠的追问,“你怎么哭了?”他的声音,有着无措,还有车子,吱嘎一声,猛然停了下来。
14三年后 第三十四章
季璃昕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眼角红肿,但是没有泪,那红肿的眼角是被她给憋出来的,给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在莫浩楠看来,这是哭的最高境界,无声的哭泣。
“开车吧。”
她淡淡地道,并没有打算要解释。
“璃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浩楠关切地问道,季璃蝗一向坚强,还未看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没事。”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没脸说。
莫浩楠重新发动引擎,将季璃昕送到了诱惑酒吧。
在门前,君威已经侯着了,季璃昕一下车,君威就冲了上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老板娘。”那一声老板娘,宛若喜极而泣。
莫浩楠听到了,“老板娘?”这君威是诱惑酒吧的,他来过几次,都是见过的,季璃昕还真让自己诧异,竟然是诱惑酒吧的老板。
这个女人,今天又让自己见到了她不同的一面,她像是前面伊人,每回相见,总会给自己一种不同的面貌。
“莫大哥,谢谢你送我来。”
季璃昕没有理会君威,而是示意他摇下车窗,朝着他道谢。
“若是你有需要让人帮忙的事情,可以找我,别硬撑着。”
莫浩楠意味深长地说道,季璃昕知道刚才那一幕,让他记着了,点了点头。
莫浩楠走了,季璃昕随着君威入内。
酒吧员工都在,被君威召集来的,季璃昕开始盘问那一天有人蓄意闹事的场景,几个人说的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那天灯光也暗,加上来人一进来就打,所以有几个人被吓到了,连人都没看清。
君威看得倒是仔细,“有六个人,带头的那个长得很斯文,长发,戴眼镜,大概有一米八那么高,身材也不错,看上去有经常健身的习惯,其余五个打扮成嘻哈的混混类型,拿着棍棒,打人的时候跟恶霸一样,下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
“要是我再看到那个人,一定会认出来的。”
听完君威的话,季璃昕陷入了沉思,男人留长发,还能斯文,这个带头的人,应该是较为独特的,应该不会难找。
他的手下揍人凶狠,应该是习惯了做这种事,会不会黑道中人呢?
虽然她没得罪什么黑道中人过,也许身边的人得罪人了,借机报复,挑自己下手,也不无可能。
让君威进了内置的办公室,一进门,她就将门给阖上了,“君威,你帮我找a市最好的私家侦探来。”
君威点头,季璃昕接着说,“这酒吧独独保安不行,你再给我找几个受过高压训练的保镖来,钱不是问题。”
她微微眯起瞳仁,心中明白若是孩子真被人抱走了,接下来肯定会继续为难自己,那人不会不吭声,只希望他别为难孩子。
君威答应下来,知道老板娘心中定是有分寸的。
君威出去之后,季璃昕打开了电脑,看了上回划过去的账号,故意又划了一笔钱过去,她接下来期待对方的反应。
不到一小时,她的邮箱里多了一封eail,这个邮箱也谈不上是她的,是宋柯的。
她捏着鼠标的手指,无端地紧了紧,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开来。
“宋,这个月还没到日子。”
寥寥数字,听出来应该跟宋柯挺熟的。
季璃昕回了一封,“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宋,你大难不死,开窍了啊,懂得孝敬我了。”
那人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大难不死”这四个字映入季璃昕的眼中,让她陡然浑身一震。
僵硬的身子,半晌才恢复了知觉。
这人,宋柯?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自己看到的背景,跟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他没死,这滋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手指不受控制,又间顿性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你最近在干什么?”
“收集情报,大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手下的闹哄哄的,都快镇不住了。你诈死也过了一段时间了,难道真想脱离组织?”
对方这回多透露了些东西。
诈死?
她顿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胸闷气短。
这两个字听到,比起刚才宋柯大难不死,更让她来得错愕。
她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那一杯茶灌了下去,灌下去有些急,入喉后,只觉得胃已经有些翻腾。
自己一心以为那是自己的错,没想到那是他早就算计好的,若是如此,他怎会料定自己会跟他换那根安全绳,他也太成竹在胸了吧?
若是自己不跟他换,那么死的人应该是自己,坠崖既然是一个虚构的假象,那么就算自己拿了那根安全绳,也不至于死。
这……这消息,太出人意料了,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平淡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一天之内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透着诡异的事情,着实让她烦躁。
爬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早上是孩子失踪,如今又得知宋柯诈死,接下来还有什么?
这个跟自己eail的人,应该还知道不少跟宋柯相关的事情。
她想,若是错过,必然可惜。
她慢慢地打字,每打一字都像在努力地思索。
“我最近在办事情,近期内不会回去。”
对方这下发来很快,“你置之死地而后生,放了那么多,你真舍得?”
“有舍必有得。”
她继续发送,这似乎纯粹出于自己的感慨,忘了自己是跟那个人谈话。
收集情报?
季璃昕灵机一动,这人应该从事的是黑暗工作的,那么换而言之,孩子的下落,若是由这人来着手,说不定比私家侦探来得更有效率。
不管如何,为了孩子,她需要踏出这一步。
她对黑道其实并非反感,但是帮派之间的火拼,还是知道很激烈很危险的,从香港的那些警匪片中看来的,或许现实没有那般的残酷,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听君威的形容,那警告自己的人,应该是黑道中人,若是还有黑道中人帮忙,也许事情容易许多。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我最近脱不开身。”
季璃昕打完这一行字,一颗心提了上来。一边是害怕对方识破,另一边是担心他拒绝,这并不是他分内之事,再说,他跟宋柯应该是名司其职,不会越位。
“什么事?”
那人没有直接给回复。
季璃昕犹豫了下,继续道,“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不见了,你帮我找下。”
“可以。”
那人痛快地给了回复,可能这事,之于他而言,仅是小事一桩。
“失踪的地点?”
“a市机场医院。”
“谁的孩子?”
“季璃昕。”
打自己的名字时,季璃昕手指还是滞了滞,之于一个母亲而言,丢了孩子,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尤其此刻,她还需要拜托人帮自己找回孩子。
“季璃昕?”
对方似乎不确定,以为自己找错了。
“是。”
她给予肯定。
“宋,你没搞错吧,她的孩子丢了,你竟然不主动去找,还拜托我。”
对方明显不信。
季璃昕不知道对方也是知晓自己的,或许从宋柯那得知的,只是为何就不能拜托别人呢?
“你不是宋,你是谁?”
在季璃昕还在纠结如何给予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句。
季璃昕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假设,然后重重在键盘上按下,“我是季璃昕。”既然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在赌,她知道,赌他会帮忙。
“很高兴认识你。”
季璃昕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吃惊,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宋柯跟他交情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跟他谈到自己。
“我一直对你很好奇。”
对方又冷不防发来这几个字。
季璃昕哭笑不得,明明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被这人这么一套话,无端打乱,如同打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盘散沙。
“宁柯现在在哪里?”
她想了想,问道。
“他没跟你联系过吗?”
对方很快又发来。
“没有。”
“那我就不能详细告知了,不然回头要是被他知道是我出卖他,我肯定没好下场。”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宋柯?”
季璃昕凝思了几秒钟,吐出了心中的这个疑惑,跟自己发eail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这人之前的言语有漏洞,似乎挖了一个大陷阱,就等着她勇敢地跳下来,而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想要傻傻地听人摆布,而是在这个时候,她真需要一个实力派人物帮忙。
“是。”
那人倒是承认得痛快,一点也不心虚。
“你找上我,还不是心怀不轨,故意给我一笔办事费,这让我是想推拒也推拒不了。”
那人的中文水平似乎不是很好,‘心怀不轨’应该是个贬义词,也不适合在这句话中搬来套用。
季璃昕完尔失笑,她划这笑钱的目的,是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没想到效果发挥超常。
“季小姐,你很聪明,本来你不给我这笔钱的话,我就当宋柯欠我一个人情,你这下塞给了我钱,这下两清了,真不划算。”
那人明显抱怨道。
“季小姐,给我一天的时间。”
那人最后给出的时间,一天,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对季璃昕而言,却很漫长。
君威找来了私家侦探,季璃昕没有让他们走,而是也出钱让他们找,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任何的蛛丝马迹,她都不会放过的。
还有抱走孩子的人,她绝对会一严惩不贷,她季璃昕,绝不是好欺负的。
当天晚上,她就留在了酒吧,酒吧快要打烊的时候,她也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下午跟晚上,她都在处理酒吧这段时间堆积起来的事情,大半被君威给承担了,但还有不少君威也做不了主的,需要她本人签字的。
出门的时候,风有些微凉,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本来打算晚上就住酒吧了,想起自己在这没换洗衣物,想想还是作罢,要回酒店去。
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没有理会,继而往前面走。
“季璃昕。”
有人叫住了她,她皱了皱眉,转身。
微微扬了扬眉,没想到是沈童。
“送你一程。”
沈童朝着她笑得高兴,像是天上掉下馅饼来似的。
季璃昕本能拒绝,这人是闻人臻的发小,自己是知道的,而且这人,说好听一点是风流倜傥,说难听一点是吊儿郎当,自己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类人,嘴巴抹了蜜糖一般,说出的话,分不出真假,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武装到了牙齿。
她显然是个不想跟沈童扯上关系,今天也真是的,出了事, 还老是碰上熟人,早晚各一个,早上是莫浩楠,晚上是沈童。
她已经簋经了,不想再跟人打交道,只想回去早些洗洗睡了。
她的声音透着倦意,“不必了,我开车来的。”
有时候,谎言真的是必不可缺的。
“我看你很累了,还是上来吧,我今晚虽然去了酒吧,但是感冒了没喝酒,所以没必要担心你的安危。”
沈童像是跟她僵持上一般,不遗余力说服她。
季璃昕头开始痛起来,觉得这个沈童真的是比牛皮糖还难缠,算了,他要送,就让他送一回。
这离自己住的酒店并不远,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季璃昕勉为其难上车,理所当然开了后座的车门,上了车,发现身边还有一人,定睛一看,嘴角抽了抽,难怪沈童一直怂恿自己上来,就是为了看场好戏。
身边坐着的人,是许久未出现的闻人臻。
“我要下车。”她正想这么说,想想又作罢了,如此说,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人,闻人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又不会吃人,不就是一皮相不错的男人,高深莫测了点而已。
他,应该喝了不少,脸色有微红,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大概是有些难受。
尽管有些狼狈,但是他身上尊贵强硬的气质依旧锐不可挡。
“季璃昕,你要去哪里?”
沈童装模作样回头,问道,对季璃昕的瞪视,十分的不以为然。
“非凡酒店。”
她不动声色地报道。
“这么俗。”
沈童讶异了一下,忍不住又转身看了身后一眼。闻人不会真被自己给灌醉了吧,他酒量不错来着,虽然喝了不少,应该还不至于神志清了。
从季璃昕上车开始,他连眼眸都没掀下,沈童觉得这情形,不是他所预料的。
难道自己所猜的他想要追回前妻复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闻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闻人这人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难猜了。
回想他最近所为,不是为了季璃昕,他这般跟冷氏作对,行为比较古怪,到底是为了啥?
觉得他没有理由会做于己有害无益的事情,甚至为了打击冷氏,低价处理新产品,自降最近一个月的销售额。
sisa内部倒是没有什么大反响,以为三少是为了促销,为下一季的产品做个宣传,搏个好名声。
沈童却知道事情并非是这样的,以他对闻人的了解,闻人从不做这种降价的活,如今这般行为,定是存了内因的。
季璃昕对沈童的嘲弄,并不打算给予驳斥,沈童这么说,分明是想要激怒自己。
身边的男人,呼吸比较重,似乎不像是喝醉了酒这般简单。
余光触及,他好看的眉,蹙得更紧,身子歪斜,季璃昕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有着不好的预感。
果真如此,他的身子,朝着自己斜过来,她浑身一震,他的头,落到自己的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自己的颈边,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肩与肩,只有一线的距离。
他就这样靠着,无需说话都是一种先声夺人的存在感。
时间一秒秒地流过,他还是没有坐正的动静,这,分明惹到了季璃昕,今日个她是得罪谁了,个个都当自己好欺负的,在她脚上踩上那么一脚。
她分明瞧见了沈童在窃笑,嘴角都快到了耳边了,笑得异常辛苦,因为憋着,不敢大声笑出来。
她用力伸手一推,将闻人臻往反方向一推,他的上半身,不受控制一般,朝着另一边的玻璃窗倒去,额头撞到了玻璃窗,砰的一声,清脆有力。
她折了下眉角,猛的回吸口气,没想到他如此不堪一推,难道说刚才他斜靠过来是无意的,不然的话,他应该凭本能能够避开自己这一推的。
沈童转头安慰闻人臻,可他声音中的笑意欲盖弥彰,“好痛。”
得来的是闻人臻的闷哼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季璃昕眼神挑起,想要看他们耍什么鬼花样。
不过指尖的炙热温度,还缭绕着,没有褪去,是刚才从他身上触来的。
季璃昕眼睛闪了闪,双眸里流光颤烁,轻轻的铺漫开来,但还是没有理会沈童装的自得其乐。
“闻人?你还好吧?”
沈童眼底跳跃出小小火光般的笑意,这问候,多少带了些幸灾乐祸,季璃昕听得出来。
闻人臻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在注视着季璃昕,如同鹰隼俯视猎物,眼睛里奔腾着岩浆,炽烈而冷冷。
某种冷栗的感觉顺着脊梁的慢慢的爬上四肢百骸,季璃昕脑子里有一秒的空白。
四目一瞬不瞬的相凝,季璃昕选择相信刚才那吤自己的错觉,闻人臻此刻的他轮廓有些沉静,眉峰不自觉淡拢,象是在思索某个问题,颇有困扰。
刚才那个闻人臻,令人不安,给人可怕而窒息的感觉,仅仅那目光,就释放出了危险的信号。
“童,送我回家。”
他重新闭上了眼,遮住了里面炫目的锋芒,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漠,却多了一分沙哑的清缓。
“季璃昕,闻人发烧了,要不先送他回家?待会再送你回去。”
沈童忽然变得很好说话,低姿态地跟她商量。
他都说了闻人臻发烧了,自己难道还强硬说要他先送自己回去,想必闻人臻住的应该不会很远。
“可以。”
她不会跟病人过不去,看在他帮母亲的份上。留在指尖的温度,似在燃烧绽放一般,他发烧的温度,绝不低。
只是有些疑惑,沈童为何不带他去医院,反倒是带他回家?
不过,这都不关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已经够自己生烦了,她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再说这男人, 连是自己的朋友都谈不上,她也生不出好心来。
她也闭上眼,希望那个人尽快帮自己找到孩子。
是不是应该跟天澈说声,宋柯没死,算了,还是过阵子再说吧,天澈最近忙。
诈死?
她深沉叹息,乔晓静为宋柯差点发疯,这人与人之间,还真是猜不透。
自己还沉浸于自责跟愧疚当中,以为对不起宋柯,没想到真相是如此的扑塑迷离,宋柯是诈死。
车内的温度很舒服很适宜,沈童的车子,也开得很稳,她有些犯困,可能是之前精神压力太大了。
只是这车,不适合休憩,她强自撑起了精力,不能在这个时候睡过去,比起坐沈童的车,她倒是更好莫浩楠的,起码人家绝对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沈童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季璃昕抬头看向窗外,目光里淬过一道利光,一路蔓延,如同迅速燃烧的火焰。
先是眩晕,然后血液逆流,喉头猛地涌上一股灼热。
沈童肯定是故意的,这分明是a市的近郊,这么远,她之前一直在分心,没有注意这车开了多久。
眼前出现是景园别墅区,一栋漂亮精致的白色欧式小洋楼,圈出了有钱人的世界,这边的别墅区偏远,那帮有钱人自己平常也很少来,一般都周末或者节假日光临下。
真没想到闻人臻在这也有房子,她还在恼恨上当当中,听到沈童催促道,“季璃昕,你先扶他下车,辨认下指纹。”
他还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头。
见她没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总要把车子开进去吧,那指纹锁没他的指纹,我们三人难道一夜都待车上不成?”
“难道你想留下来照顾他,不打算走了,难道说你对闻人,还心存遐想?”
沈童优雅而低沉的声音,腔调里多了几分戏谑。
15三年后 第三十五章
“你去。”
季璃昕想也不想就拒绝。
沈童那点心思,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想把自己扔下,然后径自开车走人,想把闻人臻留给自己。
这个妇人很坚持,身上没有丝毫退让之色,估计刚才叫她上车,已经是她容忍的极限了。
沈童虽然很想继续跟她僵持下去,可是眼尖瞄到闻人自个儿开车门,他似乎很不舒服,踉跄着跌出门,估计真的很难受,连身姿都站不稳,这跟他平日里相差太远了。
沈童十分郁闷,自己在为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奈何当事人似乎一点也不买账。
沈童在踌躇,衡量了下,还是自己下去帮忙扶人。
季璃昕也遂而下车,她速度级快,从后卒下来,转而坐上驾驶座,然后发动引擎,车子绝尘而去,宛若没有听到沈童的尖锐错愕叫声,“季璃昕,我的车……”
“你的车,就当借我用下先了。”
她默默在心里道,今天实在没啥心情跟这两个男人周旋。
其实转念一起,留下沈童,也可以帮忙照顾下发烧中的闻人臻,谁叫他带闻人臻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来。
摆了自己一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给沈童,徒留他干蹬脚,后续发展,已经跟自己无关了。
孩子的失踪,在她心中比起任何都来得得要,她一向不主动招惹人,沈童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典型的欠揍型,他的生活太无聊了,就该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季璃昕开车一直开回到非凡酒店,将车交给泊车的小弟。
原本是不想将沈童的跑车开回来的,太拉风了,幸好被夜色笼罩了,不至于惹出太多的骚动跟风波。
季璃昕这一夜,其实也是睡得不太安稳的,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噩梦惊醒,梦到孩子被虐待。
此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却说季璃昕开车呼啸而去之后,沈童是欲哭无泪,作孽啊,没想到季璃昕这般绝,不给人留后路的。
他傻眼过后,视线绕回闻人臻身上,难道要自己留下来照顾这个男人?
若是闻人臻是女人的话,他是很乐意照顾病美人的,因为美人大病初愈后,会以身相许,问题是闻人是个大男人。
自己的性取向是很正常的,绝没有断袖之癖。
不过难道要自己眼睁睁地抛下闻人走人,情况也不允许啊,万一闻人发高烧把自己给烧成了白痴,以后自己也会觉得内疚的。
几经思量之后,沈童扶着闻人臻入内。
八成是自己好久没锻炼过了,扶闻人扶了一把,觉得有些气喘。
沈童实在不会照顾人,这别墅看上去就是久不住人的那种,平日里虽说有钟点工帮忙整理打扫,看上去还比较干净,但是,冰箱里很干净,没有囤积食物,连罐饮料都没,闻人想必是有一年没来过此处了。
他暗恨于心,自己千挑万选,选的这别墅对一对男女而言,是最上乘幽会之所,若是对一对男男而言,剩下的只是杯具。
鼓出探险的勇气,沈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医药箱,拿温度计给闻人量了下,三十九度半,他还找到了一盒退烧药,喂给闻人吃下之后,悲剧地发现了这药是过期货。
这下,他忙背转过身,将药扔回医药箱,若是被闻人瞧见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死定了,还有,吃过期的退烧药,会不会引发后遗症呢?
他在闻人对面坐定之后,察觉他闭着眼,原本他就寡言,这么一生病,更是惜字如金了。
“闻人,你有没有觉得难受?”
他还是觉得那退烧药不太安全,万一有不良反应,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若是突然发作起来,自己可能应付不过来。
他可从来没有照顾男人的经验,更别担把人照顾到吃过期的药去了。
闻人臻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沈童有些着急,他不理会,万一烧糊涂了吃中毒了,后期发现就为时已晚了。
“闻人,闻人……”
他用力拍了两下闻人。
“童,你很烦。”
终于,某人不再吝啬,善心大发,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不过听上去,十分的不耐烦。
沈童无语,他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这滋味,真不好受。
要知道,他沈童一向很少发善心的。
“闻人,那个……那个,还是算了。”
他想,还是直接带他上一趟医院,以策安全。
等到沈童吃力扶着人去车库的时候,发现更悲剧的事情诞生了。车库竟然是空的,闻人也太小气了,在这车库,好歹也置放一辆车,以血不时之需么。
这下怎么办?
自己的车,被季璃昕那女人给开走了。
沈童无奈,又将人拖回了客厅,扔回沙发上,这折腾来折腾去,闻人臻的温度,竟然诡异的上升了,四十度了。
沈童打了个电话,找了一个发小来,那人估计原本正跟女人在缠绵,听到沈童的召唤,十分的不情不愿,不过她知道沈童这人背地里手段高明,得罪他的下场,绝对是自掘坟墓。
于是乎,他的发小,风风火火赶来。
廖云飞便是那个可怜的家伙,外在跟内在都及不上沈童,平日里只有被沈童拿捏欺负的份,好事轮不上号,找茬每次他皆是不二首选。
在廖云飞赶来之前,闻人臻强撑起精神,洗了个澡。
这别墅虽然没车没食物,衣服倒还是有的。
闻人臻身上的衣物有酒味,发了烧的人不喜欢这种味道,沈童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怕他洗着洗着体力不支直接晕过去了。
他原本想要制止闻人臻如此愚蠢的行为的,但是他悲哀地发现尽管闻人生病着,自己竟然还是无法制服他,他的潜能还是巨大的,脱手甩开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被他一个强硬的过肩摔给狼狈地摔倒于地,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过一般,真疼。
他嘴上嘶嘶地叫嚷着爬起身,心里把闻人给骂了千百遍,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叫骂,收敛了些本色。
不过看闻人跨入浴室的路姿,又不怎么平稳,真怀疑刚才被人摔倒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身体上隐隐的疼痛,就算他想催眠告诉自己是错觉,也比较难说服自己。
廖云飞到的时候,闻人臻侧卧在长长的组合沙发上,穿了一身休闲装。
半干的头发和这套衣服削减了他的犀利和冷漠,添了几分柔和,使得平日掩盖于他气势底下的那份俊朗愈发彰显出来,清俊尔雅,整个人显出一种慵懒的贵气。
“云飞,你发什么呆,将他给扛到车上去。”
沈童见可以供使唤的人来了,唏嘘了一口气,这下自己总算是脱离了苦海,可以指手画脚了。
廖云飞没想到沈童报的地点是景园别墅,他可是一路飙车过来的,因为沈童这厮限制了自己的时间,他必须在沈童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着实不易,电话里沈童只说需要帮忙,没说具体的。
廖云飞吃惊的是客厅沙发半躺着的那个男人,这不是闻人臻吗?
闻人臻在媒体面前向来低调,认识他本尊的人,倒是不多。闻人家三少的名声在外头极为响亮,廖云飞是沈童的发小,但不是闻人臻的,沾光了几次,才得以见过闻人臻几面。
但他却没怎么敢跟这个男人讲话,如说沈童是只狐狸,那这个闻人臻便是一头嗜血的猎豹,比起狐狸更可怕,狐狸狡猾,猎豹凶猛,都不是好惹的主。
“云飞?”
沈童眯起眼来,这厮是傻了还是残了,竟然对自己的吩咐,视若无睹,这也太嚣张了。
“噢。”
被沈童给唤回了神,廖云飞决定行动起来,虽然内心还是胆怯,总觉得这闻人臻不好相处。
有几次他跟沈童一块儿出来,他整个人冷冰冰的,向来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大家很有默契都不主动去跟他攀谈,免得吃闭门羹。他就偶尔跟沈童搭讪几句,一般不开口,寡言得很。
廖云飞对闻人臻的印象,就止于此,算起来,见面几次了,似乎还从未跟这个傲慢冷漠的男人说上一句话,真够孬的。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怎的,话说起来,沈童在自己这帮人中,也算是老大一级的人物了,但是他总在闻人臻而前吃瘪,闻人臻三言两语,便能将他那张口若悬河的嘴堵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私下里还讨论过这叫一物降一物,上天看不惯沈童的张狂不羁,总要派个人来收拾他,那闻人臻呢?也是不是需要一个人来收拾他?
廖云飞接近闻人臻,手就要搭上闻人臻的肩膀时,被闻人臻本能地给避开了。
“童。”
闭着眼睛的某人,抿了抿唇,哑着声音不悦道。
“闻人,干什么?”
沈童很配合地问道,还不忘比了比手,让廖云飞继续执行自己的命令。
廖云飞再次伸手,又被闻人臻给避开了,这下沙发上的男人不耐烦地撑起了眼皮,眸中冷如霜,吓得廖云飞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用哀求的目光看沈童,‘饶了我吧,童大少。’
沈童忽然想了起来,闻人极为厌恶不相识的人碰触他的身子,看他的意思,是不愿意廖云飞担当扶他的重任了。
沈童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开心得还是太早了,忘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儿。
还是得亲自来,他真苦命。
廖云飞实则心境比沈童更为提心吊胆,他此刻尴尬局促得很,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到闻人臻了。
沈童使了一记眼色,亲自扶闻人臻,朝着傻站着的廖云飞吼道,“傻子啊,快去开门。”
没瞧见他童大爷累死累活的,真进一点眼色也没,活该平日里被自己欺凌。
廖云飞忙不迭去开门,沈童费了好大劲将闻人臻弄上车,廖云飞开车,三个人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问了原因,将沈童给骂得狗血淋头,给病人服过期的药,发高烧还喝了那么多酒。
当医生提出“洗胃”的时候,闻人臻皱了皱眉,“不要。”
他原本倒是安静,由着医生骂沈童,当医生出此言,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医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配合的病人,医生自然是坚持自己的,“一定要洗胃,不然一定会有并发症。”
医生还不忘威胁病人,说重话。
闻人臻是谁啊,自然是不会将区区一个医生给放在眼中,他认定的,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童,你有胆试试看。”
他也不忘恐吓沈童,他知道沈童会有法子让医生放弃这念头的。
果真,经过沈童跟医生的一番唇枪舌剑,医生屈于下风,廖云飞在一旁是看得目瞪口呆,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杀人于无形,厉害。
沈童跟闻人臻双剑合璧的话,商场上的奇迹八成都要被他们两个给改写了。
闻人臻最后还是洗胃了,因为挂点滴退烧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