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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或许,在两个人的婚姻期间,他一直没有投注心血,只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同居人而已,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去认识季璃昕这个人的内心世界。

    沈念初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季璃昕,漂亮的瞳眸中一闪而逝过戒备,然后大方地朝着闻人臻笑了笑道,“臻哥哥,你认识啊?”

    沈念初眼见到这个女人,并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在闻人臻心中地位产生任何的威胁跟动摇,不过瞧他的蹙眉,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可能两个人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有过牵连,但也没有往深处想。

    他跟自己坦言过,在自己不在的时间内,有过不少女人,是自己先离开他的,所以她不能苛责于他。

    以他的性子,能够重新接纳自己,肯定是因为小时候自己对他的感情,对他的支持跟鼓励。

    他从未爱过任何人,所以便渐渐习惯性地把这种若有似无的情,当成了爱,而自己,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宠爱,享受他的疼爱。

    这个男人,她沈念初是不会再把他让给任何女人的,绝对不会。

    “认识。”

    他的回答,还是那么的言简意赅,他一贯不喜欢开口,即便开口,也是不多的几个字。

    季璃昕一直当他是以前国文学得太好了,尤其是归纳总结跟省略方面。

    避开他深邃冷凝的目光,季璃昕温婉一笑,站了起来,“闻人先生跟沈小姐慢慢逛,不打扰两位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她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往前走,自然没有看到闻人臻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她的背影。

    即便心中再有忿然,她季璃昕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她不知道闻人臻最后会不会跟沈念初说自己曾是他的前妻,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关联在他推出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璃昕,你刚才去哪里了?”

    宋柯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守在入口处,瞧见她出现,便迎了上来,身边并不见乔晓静跟冷天澈。

    季璃昕垂下眸,“刚才出去散心了,这里人太多了。”

    “也不等等我。”

    宋柯抱怨道,这话,让季璃昕想起他大学时,忍俊不禁笑道,“口头禅。”

    宋柯顿了顿,有些感慨地道,“你以前也是,总是莫名其妙找不到人,几年不见,你学失踪的本领还是这么高,每次我都急得团团转找不着你人。”

    “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又不会迷路。”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责怪他的大惊小怪。

    不过,心中却犹如明镜,他还是一如继往地关心自己,可是她却要装不懂他的心意。

    进了礼堂,人散去了不少了,冷天澈倒是跟乔晓静相对坐着,喝酒闲聊,不过当自己跟宋柯走进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视线倒是很一致地飘过来,真准,时间就发现了他们。

    乔晓静向他们招手示意过去,季璃昕正想脱逃,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莫菲菲的身影,没想到被宋柯反手一握,紧紧攥住右手,不得不打消了临阵脱逃那个念头。

    她微微一挣扎,宋柯握得更紧,从几个以前认识的校友身边经过,她听到了他们小声的议论,“真没想到他们还是一对。”

    第十七章

    月凉如水,微风徐徐,炎热的夏日里,难得有这么片刻的祥和跟凉爽。

    朦胧的月光,弱不禁风的扶柳,在未名湖如镜一般的湖面上落下了斑驳绰约的影子。

    这真是难得的良辰,难得的美景。

    “臻哥哥,要不要坐一会儿?”

    沈念初扯了扯闻人臻的手臂,拉着他坐了下来。

    他蹙着眉头,居然忘记了今天的纪念会她也有资格参加,忘记了她也有可能会来。

    那么,自己之前在礼堂台上讲的话,是都被她给听到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在想,却被沈念初给打断了思绪,她赌气地道,“臻哥哥,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

    她一向很少撒娇,但是很喜欢在家人跟他面前撒娇,因为每当自己撒起娇来,他们都无法抵挡自己的任何央求。

    闻人臻被迫中断思绪,挥散瞬间的迷茫,“你又在不高兴什么?是不是冷了,我们回去吧?”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她的手臂,娇软的身躯还朝着他依偎而来,“嗯,有点,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宁静,还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那再坐一会儿。”

    闻人臻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沈念初身上,她笑意盈盈,觉得很满足。

    “臻哥哥,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我叫你来这样的纪念会啊?”

    她呢喃道。她其实也是心血来潮,他们的恋情还是私底下的,没人知道,这是一个契机,她会渐渐向所有的人公布的。

    她纤白的手,慢慢爬上他冷峻的脸,暗暗发誓道,这样的男人,天底下除了她沈念初能够拥有,没有人能够拥有他。

    “臻哥哥……”

    “还是走吧,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家。”

    他起身,顺带地,将她也给拉了起来。

    “我们去吃夜宵吧,我好像有点饿了。”

    沈念初又有了新建议。

    “你不是正在减肥吗?”

    闻人臻不敢苟同地问道,她说过的话,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他就算当耳边风,也一不留神给记下来了。

    “一夜不减肥,没事的。”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减肥前。”

    他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

    沈念初还真被他给骇住了,他甚少说笑话,连冷笑话也很少说,真没想到还能够爆出这么一句惊人惊语。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是士别好几年,你都学会说笑话了啊。”

    沈念初忍不住取笑道。

    他一愣,抿了抿唇,是啊,自从母亲离家出走后,他便变得不爱言辞了。

    跟她在一起,说的话还算多了。

    “臻哥哥,吃夜宵去,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也要吃到撑死。”

    沈念初斗志昂扬地说道,下颔抬得高高的,像是高傲的孔雀。

    小时候的她,也经常这样,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看到她,总让他回想起过去,美好的跟不美好的,时刻督促鞭笞着他前进。

    吃完了夜宵,沈念初倒是没有吃到撑死,倒是闻人臻吃了不少。

    送完沈念初,他直接回了酒店,他其实也不是只有一处房产,但是其它手头的住处,都没有经人打扫过,不能立即搬进去。

    等过段时间再看看房子,找一处离公司近点的公寓,手头上的那些住处都离得有些远,原本跟季璃昕的婚房也是离自己的公司有点远的。

    不过当初选那里,是因为那边的环境好,适合居住,他想她反正都不上班,就选一处环境设施好些的。

    一年多的婚姻,好像就那时偏向她,后来对她都是不冷不热。

    她倒是挺安然的,一点埋怨也没有,很会过日子,或许也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头吧,即便几天不回家,每次回来,她还是淡淡地一笑,不会追问消失的那些时日自己去了哪里。

    即便是自己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或者衣服上有口红,她还是不闻不问,典型的贤妻,打着灯笼都难找。

    好友沈童曾跟自己抱怨他的前妻,说他的前妻没事就爱吃干醋,就算没有的事情,也会被她那个有臆想症的脑子给臆想出来,典型的无事生非头一号种子人物。

    沈童的离婚,是实在受不了妻子的胡搅蛮缠,他说他以后要是找老婆,肯定要找个跟他前妻截然相反的女人。

    沈童是念初的堂哥,大了自己五岁,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长得一副花花大少的模样,也难怪成天被一群女人虎视眈眈着,加上结婚之前,他风流得很,也难怪他前妻成天疑神疑鬼。

    沈童的座右铭是“每个花花大少曾经都是纯情少男过”,有些好笑。

    他想,当初自己娶季璃昕,有几分是受了沈童的影响,觉得这样不吵不闹的女人,比较适合过日子,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添烦扰。

    可是这样的生活,太过索然无味了,不过若是念初不回来,他也不会兴起离婚的念头。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童,今晚难得想到他,他倒是给自己来电话了。“喂。”

    “臻,听说你今天去参加a大纪念会了啊?”

    沈童的声音带了几分莫名诡异的笑意,闻人臻强行提神,免得掉进他设的陷阱里。

    “你怎么知道?”

    闻人臻眯起眼来问。

    “刚才你送我堂妹回来,我看到你的车了,擦肩而过,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沈童忿忿然地指责道。

    “我没注意到,你怎么也不叫我?”

    闻人臻缓下脸色。

    “我这不是在观察你是不是目无旁人只有我堂妹一人啊?”

    沈童戏谑道。

    “结果呢?是不是令你沈大少满意了。”

    闻人臻声音一扬,沈童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回道,“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

    “对了,你又跟我堂妹在一起了啊,你老婆怎么办?”

    沈童想了想追问道,自家堂妹跟自己前妻那类型可是差不多的,哪能容得下闻人臻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啊?

    “我没你那么风流,别把高帽子往我头上戴,”闻人臻冷哼道,顿了顿,“我离婚了。”

    第十八章

    “离婚?”

    闻人臻本能地提前将手机挪开了耳际,似乎早就臆想到了这人的声音会忽然尖锐起来。

    闻人臻平静地给以肯定,扯了扯嘴角道,“嗯。”

    “不会吧,你那妻子挺可人的,而且还很乖,这样的女人被你休掉,实在是太可惜了。要是换成我,肯定会好好珍惜,简直就是上天为男人打造的理想妻子人选,无论你做什么都站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也不会对你大小声,更不会无理取闹。”

    沈童喋喋不休开始数落起季璃昕的优点。

    闻人臻听得皱起了眉头,愕然,她,真有沈童说的那么好吗?

    他从未正视过她的优点,过了一会儿,他才打断了沈童,“你说完了没?”

    “恼羞成怒了啊,臻,”沈童顿了顿,然后语气悠悠,带了些许慵懒的意味,“你以后啊,肯定会后悔错失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的。我可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过了,以后你要是想要吃回头草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狗屎运了。”

    闻人臻见他越说越离谱,不由将手机丢到一边,任由沈童说个没完没了,自己起身去浴室冲澡。

    出来的时候,裹了一条浴巾随手拿了一条干毛巾便出来了。

    擦干了头发,回到床上发现沈童已经挂了电话,想必是识趣了。

    只不过上头还有一条未读短信,八成是沈童那个家伙发来骂自己的。

    他指尖一顿,还是打开了,短信不是沈童发来的,而是沈念初发来的,就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这两个字带有魔力,他的心情豁然好了不少。

    沈童说的那些话,顿时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躺上床,阖上了眼,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念初,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心,不该因为沈童的几句话,产生杂念。

    季璃昕大早就起来了,她昨晚没有回公寓,而是跟莫菲菲一同住一块儿。

    她按了按额头,有些酸痛,昨晚莫菲菲还缠着自己问为何闻人臻又有了新欢,还带到大庭广众下来丢人现眼。

    记得自己,一下子喉咙似乎失声了一般,怎么也发不了声。

    那气氛,尴尬而沉默。

    莫菲菲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神情,最后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是这样的,“我们离婚了。”

    波澜不兴的语调,仿佛真的没有什么。

    既然打定主意要出国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或许以后连一面都见不着了。

    其实,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发现这话一说出口,当时自己,便觉得浑身都轻松自在了不少,那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在瞬间便被挪移了胸口那个位置。

    倒是莫菲菲情绪很激动,挥舞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去找闻人臻拼命。

    她记得自己还说了不少平复莫菲菲情绪的话,宛若自己是局外人一般。

    原来,她也能够高深莫测至此,能够藏起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面对旁人。

    莫菲菲问她有什么打算,她也坦言了,说打算出国读研,顺便散散心,反正手头上有闻人臻的钱,她指着自然是那一栋房产。

    莫菲菲说有熟人在房地产公司工作的,可以让中介出面处理季璃昕打算出手的那套房子,还好心让她在自己租来的小公寓住下来,反正季璃昕都打算脱手那套房子了,也不打算再在这个城市置办房产了。

    今天,要跟莫菲菲去见她所谓在房地产公司工作的朋友,顺便带那位朋友去看看房子。

    “菲菲,起床了。”

    莫菲菲今天为此还特意请假了,只不过这条大懒虫,赖床的迹象太严重了,一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推了她两下了,翻了个身嘤咛下,又睡死过去了。

    “菲菲,再不起来我就给你踹下床了。”

    莫菲菲的嗜睡,以前在她们寝室便出了名的,她的房间还特意备了五个闹钟,设定了不同的时间,每隔五分钟设置的,就是为了叫她起床来着,足见她睡功之深,别人是望尘莫及了。

    莫菲菲最后是被强扯到浴室洗了一把脸才清醒,季璃昕无语地问道,“你这样子,真搞不明白你平日里是怎么起来的。”

    “平日里啊,”她一边挥舞着牙刷,一边恩啊恩啊地比划着道,“上班的日子我会有警觉性的。”

    季璃昕彻底顿悟,问她等于白问,幸好她是一个人住的,不然她的室友准被她给气死。

    她有些担心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要被这个活宝气到吐血了。

    季璃昕到了约见的地点,才知道莫菲菲介绍的人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经理,是莫菲菲的表哥。

    莫菲菲的表哥莫浩楠年龄在二十七八左右,成熟稳重,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一派成功白领的精明形象。

    “表哥,童叟无欺,别想从中谋取暴利啊。”

    莫菲菲没大没小地提前先给自家表哥打预防针,这家伙阴险狡诈着,不然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呢。

    第十九章

    莫浩楠宠溺地伸手点了一下莫菲菲的额头,“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拆表哥的台,回头我跟姑姑告状去。”

    “你敢。”

    莫菲菲比着手势威胁道。

    “不敢,怕了你行了不?”

    莫浩楠叹了口气,目光终于从莫菲菲身上撤离,“好了,言归正传,谈正事。”

    见莫浩楠一本正经起来,莫菲菲也开始端正了脸色,季璃昕告诉莫浩楠,“是这样的,莫先生,我想脱手手头的一套公寓,但我本人对卖房子不太在行,希望你能够帮我,至于佣金方面,你开口就行。”

    莫菲菲闻言,叫嚷了起来,“季璃昕,你没发烧吧,你竟然主动叫人家宰你,平时叫你先借点钱给我都要磨叽很久。”

    季璃昕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莫菲菲那叫败家,只知道血拼,只知道透支,还大力提倡提前消费,自己若是助纣为虐,她迟早要饿到上门要饭去。

    她这人还死不开窍,一意孤行,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被骂的当头还会信誓旦旦说自己会改邪归正,第二天醒来又恢复老样子了,什么指天为誓,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菲菲,别瞎闹闹,表哥我不会赚你朋友的钱,行了不?免得你回头跟我老妈告状。”

    后面那句说的很低,近乎呢喃,还是被季璃昕给听见了,她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浩楠呆了一下,她的笑容,很纯,很干净,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真是难得一见。

    “季小姐,我们还是先去看房子吧。”

    他甩去了脑海中那个近乎无瑕的笑容,站起身来得体地道。

    “也好,先去看房子。”

    季璃昕附和道。

    莫浩楠是开车来的,很方便,可能是事先考虑到要载人去看房子的缘故。

    莫浩楠的车在小区门口被保安给拦了下来,季璃昕探出了个头,示意是自己的朋友,这才被放入。

    “真没想到季小姐的房子是在这的,这里的房价节节高升,现在卖掉,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莫浩楠以房地产资深人士的眼光评价道。

    “可是季璃昕要出国,需要钱,这房子不管怎样都是要卖了的。”

    莫菲菲知道季璃昕手头的存款并不足以让她在国外过得很好,若是这房子脱手就不一样了。

    她倒是赞成季璃昕卖房子这举动的,对她而言,钱再多,也没用了,何况这房子原先是她跟闻人臻的婚房,都离了婚,还住在这里,总是难免会睹物思人,破坏好心情。

    莫浩楠没有继续追问,季璃昕应该有困难,这公寓价值不菲,以她跟菲菲相仿的年纪而言,这房子肯定不是她的能力所能买的下来的。

    至于她的家境,他没有多问,毕竟不熟,他也没有这么鸡婆,打听得这般的详细。

    看了房子没一会儿,莫浩楠公司找他有急事要处理,他丢了个电话号码给季璃昕,说回头联系。

    莫菲菲陪季璃昕在住处打包了下东西,两个人一起回到莫菲菲的住处。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她舒服地在自己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有所感慨道。

    “中午吃什么啊,季璃昕。”

    她将脸埋进枕头,问道,因为这个姿势,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有几分的模糊不清。

    “你说什么?”

    季璃昕站着的位置是门口,没有听清楚。

    “我问你中午打算做什么给我吃啊,我都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

    莫菲菲主动邀功道,她可是还下了大本钱,特意请了假的。

    “你想吃什么?”

    季璃昕知道她嘴馋了,自己还真有些饿了。

    “我想吃大餐。”

    莫菲菲笑了起来。

    季璃昕有所怀疑,到厨房的时候,从莫菲菲空荡荡的冰箱里找出的只有一个鸡蛋,还有一个西红柿。

    她这人,真是的,还妄想吃大餐,依季璃昕之见,吃西红柿蛋花汤倒是比较务实。

    当季璃昕跟她婉转地转达了这个意见之后,莫菲菲不依不饶,“我们先去逛超市,我楼下就是超市。”

    之前她因为懒,特意选了这么一处住处,就是贪图方便跟安逸。

    现在这个时候,正巧派上了用场,平时她都懒得开锅,去附近的快餐店随便打发一下。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免费的厨娘,不充分利用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可怜的胃啊。

    莫菲菲是怎样也不会放过季璃昕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两个人去超市转了一圈,硕果丰盛,季璃昕下厨做了三菜一汤,莫菲菲狼吞虎咽,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饭一样。

    “你慢点吃。”

    季璃昕有点看不过去了,她这吃相,也太吓人了,“没人跟你抢。”

    莫菲菲一口气吃饱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微微撑起的小腹,“滋味真不错,季璃昕,谁娶了你,真的是享福了。”

    季璃昕眸光微微一暗,莫菲菲忽然想了起来,抬眼看到她这表情,一时爬了两下头发,借机掩饰尴尬跟慌乱,“我好像说错话了,其实也不是我说错话,而是那个闻人臻太没眼光了,你以后肯定会碰上更好的。”

    这算安慰吗?

    沈念初那样的女人,才更适合闻人臻吧。

    闻人臻的身价,又不缺厨娘,自己的厨艺,也是渐渐锻炼出来的,再好,对他而言,也不会比得过五星级的大厨,她每天都准备晚餐,可是他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少之又少之中,还经常用过了晚餐。

    呵呵……不要想了,季璃昕,你们都一刀两断了,从今以后,你们什么关系都没了,那个男人,都有别的女人了,你还贪图什么。

    莫菲菲见自己惹了祸,忙找了个借口离开,说看电视去。

    季璃昕慢文斯理地吞咽着,这一餐,她吃的倒是久,吃了将近半小时,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莫菲菲拿着自己的手机闯进来了。

    她嘴里大呼小叫地喊着,“季璃昕,那个冷天澈给你打电话来了。”

    情绪有些激动,有些亢奋。

    第二十章

    接过莫菲菲递过来的手机,季璃昕瞪了莫菲菲一眼,她一点离开的迹象也没,反倒是凑过头来,摆明是想‘光明正大’地偷听。

    伸手推了一下她的头,她的头像是跟不倒翁一样,又反弹了回来,季璃昕只好选择漠视。

    “季璃昕,今天有空没?”

    慵懒的语气,像是一只倦怠的猫儿,只是猫儿这形容放在冷天澈身上不太适合。

    “干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问道。

    “约你出来玩啊,陪我逛逛a市啊,好久没回来,这里的变化可真大。”

    这些带了些暧昧因子的话,从他的口中吐出,似乎很自然,不会令人有尴尬的感觉。

    “我今天没空。”

    她拒绝了,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她有空的。”

    莫菲菲这个叛徒,季璃昕恶狠狠地瞪了她两眼,容许她偷听,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这家伙,还口出狂言,真该拿透明胶带把她的嘴巴封个严严实实的。

    她听到了冷天澈的轻笑,“分明有空,怎么约了宋柯不成?可是我听晓静说他今日回b市的,难不成你要跟他一同回家见家长去?”

    冷天澈连宋柯的行程都打探好了,自己这边又出了莫菲菲这个叛徒,她叹了口气,听到他又补充道,“我可是要帮你办那么多的事情,你这回就当是偿还我的人情好了。”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拒绝吗?

    再拒绝,八成莫菲菲都不让自己借住这儿了,想当初,莫菲菲也是yy过冷天澈的,不应该这么说,而是当初a大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yy过冷天澈的,足见冷某人当初的魅力有多惊天地泣鬼神。

    不到二十分钟,冷天澈来了电话,说已经在楼下等了,他今天开了一辆极为拉风的法拉利。

    骚包。

    季璃昕在心里嘀咕道。

    她着实没想到冷天澈带她去了游乐园,玩遍了所有的项目,筋疲力尽地坐上副驾驶座,绑好安全带,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接下来没有节目了吧?可以送我回家了没?”

    她不敢玩云霄飞车,他偏偏逼她玩,真够糗的,下来的时候,她双腿发软,脸色惨白,若非他好心扶着,她肯定瘫软于地了。

    但她还是倔强着不肯说自己害怕,她有恐高症的,从小就有,她外婆就是跳楼死的,在她五岁的时候,而她是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跳下去的。

    那个时候,她刚睡醒,跑到阳台上想吹吹风清醒下,可是外婆的身子恰好前倾坠了下去,她本能地伸手,捞到的却是一片空气。

    那个时候,她还小,但是还是吓得哭了,妈妈回来后,她更是成呆呆木木的了。

    那个夜晚,雷电交加,而她总是从噩梦中惊醒,那件噩梦,过了两年,才慢慢淡忘,但却不知不觉,还是在她心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自打外婆死后,她便无缘无故得了恐高症。

    今天,她真的有那一种感觉,当云霄飞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时候,她死死的咬紧牙关,恍惚之中,她看到了外婆,外婆那一张长满了皱纹的沧桑老脸,外婆说,她现在很开心,很开心。

    季璃昕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当云霄飞车停下来的时候,泪迹,已经被风吹干了。

    “先去吃饭,吃完晚饭再送你回家,话说季璃昕你的胆子真的很小,我看你差点被吓哭了,云霄飞车么,小孩子的玩意,怕啥啊?人家小朋友都比你胆大呢。”

    她胆小吗?

    她只是有心理障碍好不好,那个不叫胆小,不想跟他争辩,毫无意义,她也不想向人倾诉自己心中苦衷,不想博取人家的同情,她季璃昕一贯坚强独立,根本就不需要怜悯,她从来都不可怜。

    “我不想吃了,送我回家吧。”

    她闭目养神,轻轻地说道,刚才被折腾的五脏六腑都在沸腾,哪有什么胃口。

    “算了算了,送你回家,真是扫兴。”

    冷天澈抱怨道。

    冷天澈,有时候幼稚的像个顽童,今天季璃昕算是领教过了。

    那一双肖似闻人臻的瞳眸,或者说闻人臻肖似他的瞳眸,两双瞳眸中蕴藏的光彩是不一样的,或许说,从来都没有一样过,是她,想多了,自己给自己造成了一种错觉。

    途径花店的时候,冷天澈停下了车,说了一句“等等”,便一溜烟闪人了。

    她看着他走近花店,还跟那个花店老板娘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开口寒暄了几句,听不见他说话的内容,不一会儿,他便回到了车上,那一束康乃馨被他给扔到了车的后座。

    白色的康乃馨?想不出来他也会买这样的花。

    他歪过头看了她一眼,“不是送给你的。”像是故意强调。

    原来是自己误解了,还真以为他是从给自己的,毕竟特意中途下车买花,而自己还在他车上,还陪他酣畅淋漓地疯玩了一下午。

    给点奖励,也无可厚非,而他不羁的外表,加上有些风流,送花这等浪漫的举动,想必是就跟吃饭一样习惯了。

    “那送给谁的?”

    倒是没有不悦,有的是浓浓的好奇。

    “送我妈的,今天可是母亲节,我回家什么也不送,她非扒掉我的皮不可。”

    听得出来,冷天澈对他母亲是极好的。

    “母亲节?”季璃昕呢喃道,脸上明显有了裂痕,错愕过后,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竟然给忘了。”

    是啊,母亲节这样重要的日子,她都给忘了,每年即便抽不出时间回家探望,但还是会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一下妈妈的。

    最近,心情有些厌烦,加上跟闻人臻离了婚,一时竟然将这给忘了。

    第二十一章

    冷天澈没开快车,开得很稳。

    但是快到莫菲菲的住处时,她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了,小腹处是一阵一阵的疼。

    刚开始不是很疼,是轻微的疼,渐渐的,转化成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季璃昕的额头上,不停地滑落大滴大滴的汗珠,额头上的鬓发也都湿了。

    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接近透明色。

    嘴唇都被咬破了,“停车。”这两个字,让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下身的暖流,粘粘稠稠,汩汩而来,她手指忍不住一探,颤抖着晃在眼前的,是血,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吱的一声紧急刹车声,慢慢地在车厢内飘荡来开。

    季璃昕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却又说不出是身体哪个部位在痛,她无助极了,刚才很确信是小腹在疼,现在痛楚蔓延了开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只知道疼,疼到窒息,疼到呼吸苦难,疼到将近麻木了。

    不是生理期,不是生理期,她一个多月前生理期就停了,医生说她怀孕了。

    是啊,她怀孕了,连她自己都给忘了。

    忘了母亲节,竟然连怀孕这事也给忘了,只清醒地记得自己下堂的身份。

    她一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或者潜意识里她也在排斥这条生命,曾经她可是计划拿掉它的。

    可是,却又只是想想而已,没有狠下心去医院。

    她原本打算去美国那边再说,国内堕胎跟国外氛围不一样,国内总觉得人家在盯着自己,在背后小声议论自己。

    她去拿怀孕的单子的时候,见过有女孩来流产,女医生在她走出去之后跟另一个女医生说,“现在的风气真不好,女孩子啊,都不知道爱惜跟保护自己,随随便便便就跟男人发生关系,都不知道流产的危害,以为痛过了就没事了,要知道一个不好以后可是连孩子都怀不上了。一个女人,无法成为母亲,将会是这辈子最大的憾事,谈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那话,一直令季璃昕心有余悸。

    她都能够想象到自己或许也会有这么一段经历,即便是病历单身写着已婚,如今再去,可能会写上离异,医生保不定还会用更加怜悯的眼神看自己吧。

    国外,思想开放,医疗发达,跟国内相比,那边的,都习以为常了,不会对人指指点点,何况美国人都极其注重隐私。

    她的计划,如今是完全破碎了。

    一直给自己灌输不要这个孩子,这条脆弱受恶意诅咒的生命终于要离她而去了。

    也好,她不用再为这件事烦心了,总算有了一个了断。

    云霄飞车,那个时候她只想着的是外婆,根本就没有想到腹中还有一条尚未成型的生命。

    因为没想到,所以注定要失去,这是个鲜明的前兆。

    她的意识越来越飘忽了,越来越凌乱了,真的。

    “血。“

    冷天澈有些慌乱,他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他并没有往深处想,首先想到的是女孩子的痛经,她那个,来得出于意料,而且可能因为生理的原因,有痛经现象。

    “那个,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车子脏了就算了,看她这样痛苦的神色,他不忍心追究。

    他有些后悔起让她玩云霄飞车那样刺激的高空游戏了,这一刺激,把她的大姨妈给刺激到提前来了。

    他准备发动汽车,她伸出那只沾染了血的手,废了好大的劲,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当下也被染上了血。

    他皱了皱眉,抬眼看她,她似乎有话要说,可是整张脸上布满痛楚。

    女人来那个,真的有这么疼吗?他开始庆幸自己身为男儿之身,不用忍受那样非人的折磨。

    同情心泛滥,他亲昵地贴近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薄薄的唇几手伏到她的耳边,用近乎呢喃地口气低低说道,“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到了,忍忍。”

    他坚定的握手,像是将自己的身体上的能量传递给她,宽慰她的心。

    季璃昕被她的话给打了个激灵的寒颤,背脊一阵发凉,她连说话都很吃力,好不容易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音节支离破碎,模模糊糊。

    她巴巴地注视着他,迫切希望他能够听得懂,“我……你……送……麻烦你……。医院。”

    语无伦次,连她自己都觉得词不达意。

    他能够听得懂自己的意思吗?

    她不确定。

    小腹疼的她胃抽筋,真想躺在地上打滚,需要纾解这阵疼。

    她虚弱无力极了,眼神都开始空洞起来,神色更是迷茫,视线渐渐地,不清晰起来了。

    天旋地转,她的世界坍塌了,她要昏过去,陷入黑暗之中了吗?

    车子重新发动,她安心地阖上眼,隐约地,她恍若能够意识到车子行驶的方向并不是莫菲菲的家,而是别处,医院,这两个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冷天澈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瞳眸中失去了焦点,他心慌不已,车子越开越快,越开越快,恨不得如箭矢一般直达目的地。

    医院。

    她是叫自己开去医院,虽然不甚理解,但是她疼到晕过去了,肯定是真出事了,时间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他爬了一把额头的碎发,凌乱不堪,他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狼狈,那是不知所措。

    手机的铃声在响,他瞄了一眼,但是没有去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快点将昏迷中的她送往医院。

    手机荧幕一闪一闪,上头不停地跳跃着的是妈妈两个字,今天是母亲节,他知道,他答应妈妈晚上要回去陪她的。

    可是,现在是有轻重缓急,眼前更为重要,而且他已经不能分心了,一颗心全部扑在身侧的人身上了。

    打着方向盘的手背,还有半干的血迹,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那是她身上的。

    痛经,应该不至于痛昏过去,痛经,她应该不会强求让自己送她去医院。

    那么,便是她身体本身出事了?

    已经克制不住胡思乱想般的神游了,他放任它叛逆,放任不去理会。

    终于到了医院,明明是快车飚过来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一路是如此的漫长,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煎熬。

    第二十二章

    当季璃昕被送进手术室时,他的心,还是没有松懈半分。

    紧张,慌乱,无措……纷纷的情绪掠过心头,最后交织混杂在一起,让他陷入更深层的一种莫名当中。

    那个医生刚才跟自己说,她不是痛经,而是小产。

    她从未跟自己提过她有了孩子,还有,她还打算出国,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头越想越大,他开始恨起自己来了,无缘无故,干嘛拖着她一起玩云霄飞车。

    明明看到她害怕跟胆怯的眼神了,还非要拖她一起,就想看看她失控的模样。

    自己实在是太卑劣了,让她付出昂贵的代价,失去腹中的骨肉。

    她这次小产,医生说她情绪不佳,加上玩高空游戏,原本胎位就不稳,如此刺激的游戏,她根本就不能玩。

    为什么她不说?

    冷天澈眼眸一凛,心头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自责。

    她孩子没了,跟自己有了不可脱卸的责任。

    手术室的灯灭了,她被推出来,转入了普通的病房,医生叫他去办住院手续,还有叫他去她办公室。

    冷天澈被莫名骂了一通。

    他一句也没吭声,任由医生痛骂。

    “你是她丈夫,怎么还带她玩刺激性游戏?难道你一点也不懂孕妇不能玩刺激性的游戏吗?”

    还是刚才的那个医生,那个问自己他们之前做过什么的医生。

    她刚才没空,直接跟季璃昕进手术室了,现在得了空,开始训人。

    他哪里知道她有孕,愧疚感越来越深沉了。

    “医生,她的身子没事吧?”

    孩子没了,是无法挽回的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虚弱的身子,刚才车上看她那样的血色全无,那样的痛苦,让他此刻还心有余悸,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怎么没事,要知道小产对女人的影响很大,这期间,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知道不?具体的注意事项,我等下写下来给你,看你这人,也不像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医生一边碎碎念,一边撕着便签,打算坐下来写东西。

    “小产了,别以为就没事了,女人小产要跟坐月子一样,好生调养,不然以后孩子可就难怀了。真不知道说你这个做丈夫的什么了,以后多关注一下周围的准爸爸们,还有以后要陪老婆来产检,医生会跟你说注意事项的,看你这样子,以前肯定没陪老婆来过。”

    医生教训上瘾了。

    “医生,我现在可以去看她了吗?”

    接过医生手中的便签,他仔细折好放入裤袋中。

    “现在开始好好对你老婆,尽量多安慰她,是女人都受不了这突来的打击的。”

    在医生同意他走的时候,最后还不忘告诫他。

    “谢谢医生。”

    冷天澈离开医生的办公室,往季璃昕的病房走去。

    他给她要了一间高干的单人房,里头干净清爽。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之前跟医生冒充了是她的丈夫,是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都怪自己带她去玩云霄飞车,导致她成了这样,被人骂几句,他心里头非但没有恼恨,反倒是舒坦了许多。

    她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单,乍一看,跟她苍白如纸的脸,都浑然成了同一个色系。

    她的嘴唇,干涸,呈紫色,有点触目惊心。

    她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是她胸脯的起伏,很小的幅度,若是不仔细查看,注意不到。

    冷天澈拉了一张椅子,在她床前坐了下来,仔细地打量她。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他越来越觉得困惑了,接触越多,觉得她越来越不真切,她是个谜,身上扛着那么多的秘密。

    没听乔晓静提及她结婚,那就是说她是未婚怀孕。

    那到底是哪个男人?

    宋柯应该不知道,不然他不会还这般的镇定。

    自己一直以为她是个乖乖牌的,看来可能是判断错误了,但是以她的性子,能够为一个男人怀孕,肯定是很爱那个男人吧?

    想了那么多,还是毫无头绪,找不出那个她所爱的男人,绝不会是宋柯,若是宋柯,那么便是两情相悦了,宋柯不可能屈就她,尤其当自己得知那间酒吧的幕后老板是宋柯后。

    其实,她有秘密也不奇怪,这个世界,哪个人没有秘密呢?

    刚才忘记问医生她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了?

    她醒来之后,自己应该如何跟她启齿道歉,他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烦透了。裤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个不停,估计又是老妈的电话。

    刚才进病房之前把手机调成了振动,就怕铃声吵到她。

    她暂时应该还不会醒来,还是给老妈回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冷天澈出了病房,在走廊里接了电话,“喂。”

    “天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妈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回来一起动筷子。”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家里的座机,他以为是妈妈打来,原来是爸爸。

    “爸,我一个朋友临时出了点事进了医院,我现在在医院呢。她在这边没亲人,一个人呆医院我不放心,今晚我就不回来了,你跟老妈说一声,你们先吃,明天我回来给她赔罪。”

    冷天澈解释道。

    “什么朋友?”

    “爸,那些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忙着呢,你好好跟老妈说下,谢谢爸爸。”

    苦笑着挂断电话,朋友?那是他的自以为是吧,或许人家季璃昕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她的朋友吧?

    说两个人的关系,确切的说,应该说是校友比较恰当,没有偏差。

    其实,当冷天澈出门接电话轻轻带上门的刹那,床上的季璃昕睁开了眼。

    她一直知道冷天澈在打量自己,她早就醒了,可是她却装成假寐,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从何解释。

    她无力极了,孩子没了,她的心中很复杂,有些落寞有些感伤,但更多的是释然。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去的突然,或许命中注定便没有当她孩子的命。

    何况,她也没有想过要把她生下来。

    冷天澈估计内疚自责得要死吧,他只不过让这条生命提前告别人世而已,迟早的事情,其实他没必要自责的。

    刚才在车上,他估计吓傻了,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还记得。

    第二十三章

    听到开门声,季璃昕又阖上了眼。

    冷天澈在她床前坐了下来,苦笑道。

    “你怎么还不醒来?”

    我早就醒来了,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今天是母亲节呢?我爸打电话提醒我,其实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注定要枯萎了。”

    他自言自语道,又继续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失去孩子,你肯定是痛不欲生吧?所以不愿意醒来。”

    他倒是挺会臆想的,还挺会给人找台阶下的。

    只不过,他还是猜错了。

    “我还是想不通你都有了孩子为何还想着出国?难道是那个男人负了你?”

    他声音多了一抹忿然。

    他似乎忘记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负心汉,习惯不把女人的真心当成一回事。

    季璃昕忍不住睁开了眼,他若是再说下去,她都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睫毛颤动,冷天澈呼吸一滞,“你终于醒来了。”明显地,松了一了口气。

    而同一时间,闻人臻正在陪沈念初逛商场,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各个专柜穿来穿去,还不时地把他扯过来问他的意见。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非要人家赞同,才会心满意足地买下来,性子还跟一样,大同小异。

    这些年,她没提她在国外过得怎样,想必是过得挺不错的。

    她拿了一个水晶饰品,那是一个透明晶亮的小丘比特,张开翅膀,拉着弓,那一支箭就亟待欲发了。

    栩栩如生,这个水晶饰品,玲珑可爱,沈念初爱不释手。

    但还是用一脸渴求地看着闻人臻,巴巴地问,“臻哥哥,你觉得丘比特可爱吗?”

    “你喜欢,就买下来吧。”

    这是闻人臻给出的回答。

    “真没创意,老是这句话。”

    沈念初明显恼了,恨恨地跺了两下脚。

    明明是个明艳的大美女,却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不过非但没有令人啼笑皆非,反而让人觉得她可爱,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跟扭捏拘泥。

    闻人臻心一软,小时候她就爱跺脚,没想到长大了这个小习惯还是没改变。

    她的一颦一笑,总能够牵动自己那颗冷漠刚硬的心。

    在她身上,他总能够看到阳光的一面,她是自己的太阳,自己在黑暗的世界呆的时间太久了,汲取阳光,让他即便有一瞬间的温暖,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见她背对着自己转过了身生闷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打算敷衍她,做做样子也要给她做齐全,今天还要陪她去她家给她母亲过节的。

    他一下班就陪她过来选礼物了,只是她选着选着自顾自看上了,忘记了这趟主要的目的是为她母亲而不是自己,那些水晶饰品,分明是她的最爱。

    他可是记得从小她就搜集了不少水晶,还送了一个给自己,在她离开的那一年,他把那只水晶苹果连带那颗为她跳动的心一起锁进了保险柜,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天日。

    现在她回来了,他应该是要取出来的,但是却一直没有去取,那是过去的回忆,美好的回忆,他下意识想让过去停留在过去,因为痛苦过,他不想掺杂上任何悲伤的色彩。

    他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那个水晶丘比特,她没有设防,手没有拿稳,那个水晶丘比特就这样直直坠到地上,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它碎了。

    沈念初愣住了,丘比特是爱神,丘比特碎了,但代表着什么?

    她不想去想象,她半蹲下身子,想要捡起被摔成四半的丘比特,鲜嫩的手指却被割伤了,血,当下就溢了出来,染红了她手上四分之一的丘比特。

    很不吉利。

    她不迷信,但是看着沾染了自己鲜血的那个丘比特,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两步。

    闻人臻将她及时搂着,皱着眉头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指,“疼不疼?”

    将她的手指塞入了嘴里,吸了几口,“好了,不疼了。”

    他们两人俱是一怔,这场景好熟悉,他五岁那一年,她也做过相同的动作,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的角色换了一下。

    他那个时候,明明不疼,却骗了她说疼,而她人小鬼大这么做,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却老神在在地说是电视上看来的。

    他没有告诉她,刚才丘比特被摔碎的刹那,他的心,狠狠被揪了一下,这种感觉,一闪而逝,所以他没有去深想。

    沈念初脸色稍霁,“臻哥哥,我们走吧。”

    等到闻人臻将那个碎了的丘比特买了下来,沈念初说道。

    “你妈的礼物还没选呢?”

    闻人臻不明白她的脾气来得这般的快。

    “不选了,回头再补给她。”

    她拉长了脸,将丘比特碎片一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要不要去别的商场看看,也许有一模一样的丘比特。”

    她明明很喜欢,但是那个却碎了。这家水晶饰品店,虽然种类繁多,但是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就一个,整家店相同的找不到第二个。

    “你这是在安慰我,这家店的水晶饰品都是原创的,而且不会做第二个,我的臻哥哥是独一无二的,我收藏的水晶饰品也是独一无二的。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无法弥补了。”

    她倒是想开了。

    宋柯拖着小型的行李箱刚从b市的机场出口出来,正好碰上了乔晓静。

    “嗨,真巧。”

    乔晓静眼尖,主动上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真巧。”

    宋柯淡淡地道。

    乔晓静见他态度冷漠,有些来气,要知道自己为了制造这个巧合,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得来的却是他的爱理不理。

    第二十四章

    季璃昕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入眼之处,一片雪白。

    她很喜欢白色,但是医院的雪白,却触伤了她的眼睛,刺痛、干涩,她缓缓阖上了眼。

    “为什么想出国?”

    这是冷天澈的问话。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是这样的,“我想离开。”就简单的四个字,没有泄露任何。

    冷天澈是被自己赶走的,她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冷天澈担心她一个人留在这,不放心。

    季璃昕知道他还在内疚带自己去游乐园的事情,她并没有介意,这个孩子跟自己有缘无分。

    “你明早再来看我。”

    她最后用这句话打发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他,她说会叫莫菲菲来照顾,所以不需要大男人,姐妹比较贴心。

    事实上,冷天澈走后,她并没有把莫菲菲叫来,自己怀孕的事情,估计冷天澈是个知道的,莫菲菲,她并没有告诉,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不想说。

    就让这条生命默默沉寂吧,不要受到任何人的干扰。

    今天是母亲节,这都晚上十点了,有些晚了,这个时候,妈妈大概是睡下了。

    踌躇了下,还是给打了个电话,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医生说躺着不能动,她只能伸手努力够,尽量不移动自己的身子。

    她喘了好几口粗气,终于握住了手机,手机的背面,还有着自己沾染上去的湿汗。手机接通的刹那,她的心头猛然一窒,呼吸变得极度困难起来。

    “小新?”

    小时候自己很喜欢蜡笔小新,于是母亲便给自己取了个昵称叫小新。

    听到母亲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她眼眶红了,眼角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原来,受伤的时候,听一下母亲的声音,委屈便再也忍受不住了,但是,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将余下酝酿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她不能跟母亲倾吐,不想让她难过。

    在过去无数个日子里,她一直向母亲编织了一个谎言,那便是她的女儿嫁了个体贴的好老公,过得很幸福。

    事实上,则不然。

    但是善良敦厚的母亲信了,尽管婚后他们从没一起去看过她,她还是轻易信了,可能是自己从小乖乖牌的形象营造得太好了,深入人心,没人起疑。

    “妈。”

    她应了一声,鼻子吸了一下,声音还是有些怪怪的。

    季璃昕的母亲李玉梅听了,疑惑地问道,“你哭了?”

    匪夷所思,女儿一贯坚强,很少哭的,从小到大,还不曾见过她哭过几次。

    “没有,妈,我想你了,还有我感冒了,所以有鼻音。”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李玉梅倒是没有再怀疑了,忍不住关心地道。

    “感冒了就该去医院,你老公又不是没钱,别给他省钱,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妈不在你身边,你要顾惜好自己的身子。还有,要是想妈了,就回来,反正你平时也闲着没事。不过,你要是回来了,你老公会没人照顾了,算了,以后等有机会两个人一起来吧,你老公上班忙,又要顾着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你平时也要多体贴体贴他,别对他乱发脾气,知道不?你长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夫妻间吵吵闹闹,都是常事,小委屈那些的,就别计较了,毕竟两个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还有啊,你不工作,干脆要个孩子吧,女人年轻好生养,产后恢复也快,你反正没事,干嘛要当高龄产妇。要个孩子,也能拉近夫妻两个人的心,你好好想想,妈妈是不会骗你的。”

    母亲的话,怎么这么想让人掉眼泪呢?

    听着心酸不已,妈妈,到底是世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亲人,这就是亲人的好处。

    闻人臻给自己的钱,她根本就用不完,不用省着也用不完。

    他怎会没人照顾呢?三天两头都不回来,照顾他的人,多的满天飞。

    体贴体贴他?

    用得着吗?

    他根本就不需要,即便自己对他再细心周到,他不上心,还不是浪费。

    发脾气?

    妈妈真是糊涂了,她从小就不爱发脾气,嫁给闻人臻之后,更是几乎不成发过脾气,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了。

    吵吵闹闹?

    那也要有人跟你吵才是?两个人一个冷淡,一个内敛,怎么吵得起来?

    过一辈子?

    这四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讽刺,昔日的婚姻,早就破碎不堪了,短暂持续了一年多。

    她已经跟他说再见了。

    一辈子,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得她伸手,触摸到的是空气,遥不可及啊。

    要个孩子?

    孩子

    她心有感慨。

    妈妈,这也许是我最后在这个地方打这通电话给你了。

    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但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人和事物了,留下来,只会让我烦心。

    “妈,我都晓得的,你每次都是这几句,都快老生常谈了。”

    季璃昕抱怨道。

    “什么叫每次都这几句,我这是金玉良言好不好?夫妻之间,就应该是这样,你不用心,是不会明白的。妈妈也是担心你呢?你那个老公,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你当初偏偏逞强要嫁他,妈妈还不是怕你吃亏么?他们家有钱又有势,我们家这么落魄,我总觉得他娶你委屈了他,虽然我的女儿在妈妈眼里是最好的,但是人家可不这么看的。”

    李玉梅还是忍不住说道。

    “妈,臻对我很好,你别担心,这年头,早就不流行门当户对了。下回他得了空,我一定拖他回来见你。这么晚了,你也好睡了,你的身子不好。”

    季璃昕劝道,顿了顿,“妈,晚安。”

    她在心底里默念,妈妈,再见。

    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国家了。

    你的女儿,衷心期望你能够跟杜叔叔过得幸福。

    第二十五章

    季璃昕没想过出国前还能碰上闻人臻,那一天,她去找莫浩楠办房产置卖手续。

    闻人臻是来看房的,本来想要让助理去看的,后来想想作罢了,毕竟是自己住的,还是自己去为好,于是抽出时间去,原本联系好的那经理临时有份文件落在公司的办公室,急用。

    那经理觉得不好意思,便也请他上来坐会儿,他没打算上去,说在大厅等他。

    季璃昕从电梯出来,莫浩楠送她下来。

    闻人臻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她走在前面,而一个男人尾随其后,出了电梯,两个人并肩而立,说说笑笑,显然是言谈甚欢,十分熟稔的模样。

    “莫大哥,别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她一眼就看到了闻人臻,他是那么的显眼,大厅里不少女员工的视线都纷纷往这边而来。

    今天的闻人臻,穿了一套米白色的手工休闲西装,他脸色冷峻,双手插在西装裤带里,身姿笔挺,正在看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公寓图,似乎饶有兴味。

    他回头,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此时,已经离她小产过后一个月多了,身子恢复良好,冷天澈前几天便已经回美国了,说让她迟些日子过来,到时他会去机场接她,相关手续已经办齐全了,就等她本人前去报到了。

    她出国的事情,是隐瞒宋柯进行的,在家人的胁迫下,宋柯不得已跟乔晓静一块儿去的,坐的是同一班航班,而且还是相邻的两个座位。

    宋柯不知道过隔些日子,季璃昕也会去那个国家。

    他走的那一天,还叫她去送机,她那时还没有出院,便寻了个借口说她回老家看妈妈去了。

    说下次他回国再找她玩,她肯定作陪,好说歹说,才劝他消了这念头。

    她还真怕宋柯不死心,会暴露了。

    冷天澈的保密功夫绝顶,跟他说了,让他瞒着,他做得倒是滴水不漏,连莫菲菲也一块儿瞒着了。

    这还是第二天他来医院,没瞧见莫菲菲的人影,她跟他坦言了自己的为难。

    同时,他也答应不向外人透露任何有关她怀孕的事情。

    直觉地,她选择了相信冷天澈,其实她不信也不行,这事,他知道了,不过他内疚的心态,还是没有消除。

    他拐着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