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倾家曾经又何曾不是高高在上。
心一震一震的,是福还是祸,谁也不知道。
“来人,传倾无尘。”
“穿护国公世子倾无尘觐见。”
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还是白衣翩翩,他挂着温和的笑,在侍卫的帮助下进了大殿。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淡淡的瞥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那最高之人的身上。
有些大臣很惊讶。倾无尘,他们不是次见了,可是每次见到,总会被他吸引视线。次,是因为这位坐在轮椅上的特别,第二次或者现在呢?轮椅已经不觉得特别了,特别的是,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劝退忠王的?
这么想着,大家观察倾无尘的眼神,更加仔细了。
清俊的青年,淡雅的气质,如果不是这双腿,真的是个精灵般的人。有些人暗暗叹气,这个青年何苦,十八年前的事情,为何会降落在他身上,谁能忘记,当时的他,还是个没有满月的婴儿啊。
不过,也只是想想。
“无尘参见陛下。”温润如水的声音,暖暖的,像阳春的阳光一样。让那些紧张的心,也跟着慢慢放松了。
“不必多礼。”自无尘出现之后,格力惠的眼神,变得格外沉,却也格外亮了些。格力惠不会忘记,从山姆渡回来的路上,这个人待自己,并不热情,甚至说,仿佛回到了初见时,那种真正的礼貌又疏远。
格力惠想不明白,那个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那天起来,他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相信他。为何,他还在生气。
是的,格力惠确定,明明应该是自己生气的,生气他的冲动,生气他的自信,为何现在反过来了,却是他在生自己的气。“无尘劝退忠王有功,众爱卿说,朕应该赏罚分明,无尘,你倒是说说,你要什么?”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格力惠分明是故意的。
无尘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不是说过,回京都之后,不会拿这件事说事情吗?为何现在?为何现在?“无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运气,不敢邀功。忠王退兵,是陛下龙威。”
“哈哈哈……”格力惠朗朗笑道,“朕都没在那里,哪里的威严,世子谦虚了。世子贵为护国公世子,的确也不缺什么。可是朕也不想叫大家议论纷纷,说朕赏罚不分,又或者说朕忌讳。既然如此,众爱卿一起想想,朕该赏无尘什么?”口中叫着众人,眼神却直直的看着无尘。
无尘闪了闪眼,移开视线。如今,不管他怎么拒绝,怕是只会落得矫情两字。
无尘贵为世子,又是侯爷,说封官,的确没有什么官位好封。赏赐钱财,他也不缺。几位大人相互讨论着,却谁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赏赐来。如果说去刑部或者兵部,大家又怕倾家权势扩大,为难啊为难。
格力惠余光扫过大殿上的那些人,心中了然。“朕的心中倒是有个官位,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吏部或者工部,适合无尘吗?”
“什么?”
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顿时心跳了几下,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要在他们中间选个尚书给护国公世子?他们想来这几年也没犯过大错。工部是个空闲的部门,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说得难听点,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了。可是吏部不同,吏部的油水可是很多。而且季番还在的时候,吏部尚书和季番可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工部尚书很淡定,吏部尚书很着急。
无尘挑眉。格力惠会提工部,虽然让他有些意外,却也不意外,是因为在将军看了那战车的缘故,可是又让他选择吏部,又是为何?
工部和吏部,如果选不好,就会得罪了其中一方。
倾家看似风光,其实半个人也不能得罪,否则又会谣言四起。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无尘这状况,无论在工部还是在吏部,怕是都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婉转的拒绝。
工部尚书有些意外,吏部尚书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一点点的麻烦都解决不了,朕留他们在这里又有何用?”格力惠把无尘的话推了回去,矛头指向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两位尚书官做到这个职位,当然听的出帝皇的意思了。于是忙道:“工部近来事情不多,还请世子来工部为大家指点指点。”工部尚书连忙道。
指点?无尘觉得好笑,他一个残废,能指点什么?
“吏部近来事情多,人手不够,世子若是能来帮忙,真是求之不得。”吏部尚书也不落于人后。
无尘无语,只听过买官的,还没听过逼着人家做官的。不过,他沉思了一下。工部和吏部吗?也许……抬起头,看着格力惠,对上对方的眼神,也许这人如此安排,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眼底染上一抹笑,皇帝就是皇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国家为先。
从无尘的眼神中,格力惠看出了他的意思。他的眼中也有了笑意,果然,无尘看懂了他的意思。“既然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爱惜人才,朕也不好阻扰他们,那就让无尘在工部和吏部走动吧。至于官位,那就免了。做主的人太多,反而会乱了规矩。”意思是,无尘不过是凑热闹的,而工部和吏部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可是,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又何尝敢怎么着?
诺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人,静静的看着帝皇和无尘之间的动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双手,藏在背后,握了好几次的拳头。这个人,就是梁逸。
帝皇偏爱无尘,旁人只当是倾家的关系,可是只有梁逸知道,如果有一天,倾家沾了福气,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是倾家,而是因为,他们是倾无尘的家人。
陛下。
扑通,梁逸跪在地上:“陛下,微臣想出使忠王的封地,不过微臣有个请求。”
梁逸这一跪,动静太大,震得很多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本就是使者中的一个,又为何要这般要求?大家不明白。
格力惠眼中的笑渐渐收敛了,他眯着眼,盯着梁逸。梁逸绝对不会无故引起动静,他若是这么做,一定有理由,而这个理由,怕是自己都不好拒绝。“说。”格力惠沉下了声音。
“微臣觉得,方才几位大人有一点说的很对,既然世子劝退了忠王,可见世子的胆识和才智,而且,忠王对世子,怕是也有着同样的认可,所以微臣觉得,此番陛下如果允许世子和微臣一同出使忠王的封地,对维护藩王的关系,有着很大的作用。”
梁逸振振有词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执政殿,鸦雀无声。
第三章
“梁逸。”格力惠看着梁逸,低沉的声音暗中透着警告。格力惠虽然不确定梁逸要无尘同行的目的,可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次的同行,对无尘而言,绝对没有好处。
梁逸知道他的心思,梁逸想当个名留千史的梁臣,所以……格力惠眯起眼,他不同意,可是也没拒绝。
抛开私事不说,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格力惠会二话不说的同意。因为梁逸说的很对,可是这公私,到底谁能分得清。
“梁大人厚爱,无尘感激不尽。”正当这个时候,无尘竟然出声了。他微笑的看着梁逸,“回来的路上,听陛下对梁大人的看重,无尘早就想跟着梁大人学习了,今日有了这机会,陛下有成人之美吧?”
格力惠的眼神如炬般,他明知道自己不会拒绝的,却偏偏还要这样问。格力惠闭着唇,闭的很紧,他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答应了。
无尘也不急,不可否认,他是有一点想逃开的念头。从那晚这人突然闯进将军府开始,无尘的心,就有了想逃开的念头。瑞寒的话一次次的在脑海中徘徊,不是他不相信这个男人,而是那次他出现的实在是巧合。
其实,就算没有瑞寒的提醒,当时,他也是怀疑的。只是后来,事情过去了,而这人眼中的真心情谊不假,所以他也愿意放下。而今被瑞寒再度提起,无尘觉得,那像是一个笑话,笑的他,心里很堵。
因此,他想好好的想一想。
“陛下不是说过,无尘有功该赏吗?如今,无尘就要了这个赏赐,陛下可是金口玉言,无戏言的。”无尘再道。
执政殿上,鸦雀无声,谁都能感觉到帝皇的脸色因为无尘的这句话,渐渐冷了。大家偷偷地为无尘担忧,这人,太恃宠而骄了。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的确开口了,声音是这般平静:“准奏未侯要的赏赐,同时义王那边就有石林明德暂代,他身在那边,也方便得很。退朝。”
声音很平静,帝皇没有生气,大家是这么想的。不过,那是他们欺骗自己的想法,实际上,谁都知道,帝皇生气了,因为这个世子挑战了帝皇的权威。
退朝之后,路公公喊住了无尘:“世子,陛下有请。”
想必是要私下教训了,众大臣给了无尘一个保重的眼神,纷纷逃了。
“有劳公公了。”
路公公带无尘去见帝皇,不是帝皇的寝宫,也不是御书房,而是那个,他曾经住过几天的院子。“世子,奴才就送您到这里,奴才不进去了。”进去的话,小命难保。
无尘点点头,倒是了解:“对了公公,这几天,我姐姐可安好?”
“娘娘很好。”路公公回答。
帝皇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皇后又怀有龙子,谁敢怠慢,这能不好吗?无尘听着,心里也踏实了。他一个人推着轮椅走进院子,和离去前的时候一样,这里的空气,比皇宫的其他地方,清新不少。只是又有些不同,这里现在,似乎空了,刚来时,还有几个人在这里伺候着。
无尘进了内廷,便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站在亭子里的人,那人负手而立,那姿态,狂傲又自信。
噗嗤……无尘笑出了声。他在纠结什么,他在在意什么?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这个人的,那人在十八年前才几岁,便有如此胸襟,十八年后的今天,就算他真的利用了自己,也该相信,他绝对有理由的。
无尘觉得,自己不是在为他找借口,可是想到的理由,却又偏偏是为他找的借口。一时之间,无尘为自己的心思恍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么在意了。
听着那笑声,格力惠回头,入眼的是无尘一边笑,一边看着自己。刚才在执政殿上的针锋,仿佛没有发生过。
“笑什么?”格力惠皱了一下眉,有些不满地问。
“笑自己傻。”无尘也不动,就这么两两相望。
“傻在哪里?”格力惠问。
无尘摇了摇头:“我给陛下讲个故事,陛下倒是说说,这人傻不傻。”
“嗯。”一个低低的音调,说明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皇容忍了他的放肆。
“有一对朋友,他们是至交。有一天,有人告诉其中一人,说那人背着他,利用他,用了些手段。那人听了,心很堵,他想找对方问个明白,可是骄傲如他,又问不出口。于是,他开始介意了。可是方才他又想通了,就算那人真的利用了他,那又怎样?那人待自己的好,自己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陛下,你说,那人傻不傻,不停地为对方找理由,也学,对方是真的利用了他。”
格力惠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