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外伤还不打紧,夏扬怕她头受到重击引发脑震荡,急忙道:“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恐怕走不了。”钟菱在跌倒的同时把脚也扭伤了,此时头昏脑涨、脚上脸上身上均感到不用程度刺痛,大概就只有手还能灵活动弹。
夏扬二话不说,半蹲下身体:“上来。”
“呃,做什么?”
“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瘦不拉叽的行不行啊?”钟菱身段玲珑,却也担心会把他累到。
夏扬目光很是哀怨:“小看我,试试就知道了。”他把钟菱驮到背上,往上挪了挪,“你别乱动。”
“我哪有乱动?”
“你再乱动,摔下来我不负责。”
夏扬背着钟菱迈出步时就感觉到有利器没入左脚脚掌,他忍着剧痛,若无其事地一步一步向前,怕她担心还安慰道:“很快就到了。”
钟菱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衣领下,一丝男子气息若有似无地飘入鼻端,脸上升起的热度一路红到了耳根。
思绪长时间处于游离状态,好不容易回过神,钟菱摸着滚烫的脸蛋问:“夏扬,我会不会毁容?”
“不会。”夏扬语声轻柔。
“要是毁容了怎么办?”钟菱坚持问。
夏扬侧头看她,淡淡一笑:“如果没人要你,我就娶你。”
钟菱的无理取闹得到了阶段性的胜利,心满意足地伏在夏扬背上,心像被抹上了一层蜜,连疼痛都减少了几分。
一直到夏扬把钟菱送进医院急诊室,才顾得上察看自己的伤势。七八寸长的钉子从脚心钉入在脚背露出寸许,鞋上袜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值班医生惊叫一声:“你这样要得破伤风的,快跟我进去处理伤口!”
夏扬瞥一眼钟菱的方向,医生瞪他一眼,“先顾好你自己。”
包扎伤口,缝针,打破伤风预防针,简单检查后已是凌晨两点,夏扬大多是外伤,只需回去好好休息就可以,而钟菱做了颅脑ct扫描后还需留院观察一夜。
沈皓被夏扬一通电话从被窝里挖起来,任劳任怨地送走路不便的夏扬回家,还毫无怨言地留下姚千千照顾钟菱。
他在钟菱面前没说什么,路上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早可以打电话给我了,就知道逞能,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夏扬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感觉好极了。”关心则乱,当时的情况他只挂念钟菱,哪还想得到其他。
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分上,沈皓恨不能把他丢下车。
钟菱第二天出院时除了被砸伤的脑袋还隐隐作痛外,其他已无大碍。
姚千千服务周到地接她回家,还帮她烧好开水,把每顿要吃的药片装在小盒子里。
“麻烦你了。”钟菱笑着说,看姚千千平日活蹦乱跳童心未泯的模样,照顾起人来还蛮似模似样的。
“别客气,”姚千千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
钟菱扑哧笑出声。
“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得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钟菱笑:“你就安心上班去吧。”
“嗯,看起来你疑似脑震荡还住院观察了一夜比较严重,排除了也就没事了,其实还是夏扬比较惨,”姚千千啧啧道,“你是没看见,他的脚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钟菱脸色变了变,她只道他身上软组织挫伤,没想到还伤了脚,那他昨天背着她走了好几里路,岂不是伤上加伤:“怎么一回事?”
“听沈皓说夏扬脚上被好长一根钉子钉了,鲜血直流,可吓人呢。”姚千千只顾自己说话,没注意到钟菱已是脸色煞白,眼睛略微酸涩。
“喂,你怎么了?”姚千千推了推她。
钟菱连忙收起了纷乱的思绪,挤出一丝笑容:“快一点了,再不走你就要迟到了。”
姚千千“呀”了声,匆忙离开。
钟菱关上门,立刻给夏扬打电话,响了两下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你的脚还好吧?”钟菱问。
“不太好。”语音低不可闻。
钟菱心一沉:“那你人还好吧?”
夏扬声音闷闷的,“也不太好。”
“砰,”好像是玻璃杯打破的尖利声,钟菱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忙说,“你坐着别动,哪里也别去,我马上过来。”
夏扬嘴角凝聚起无害的笑容,对自己又一次将钟菱成功骗来得意万分。
钟菱心急火燎地赶到夏扬家,按响门铃后,他一瘸一拐地来开门。
果真如姚千千所言,他全身都有伤,尤其是左脚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用单脚支撑。
“你小心一点。”钟菱忧心道。
夏扬幽深视线与她对视,扬了扬眉:“你也太狠心了,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扶我一把。”
钟菱忙挽住他的胳膊:“你靠着我,我扶你过去坐。”
夏扬听话地把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感觉好的不得了。
没走几步,钟菱就气喘如牛,这人是故意的吧,正常人哪有那么重,分明是头狗熊。又不敢推开他,万一被自己推倒在地,伤势加重,倒霉的还是自己。
“你哪里不好?”坐定后钟菱问,他看起来精神比她还棒,哪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夏扬可怜巴巴地说:“哪儿都不好。”
钟菱表示怀疑:“你不是装病吧。”
夏扬颇为享受地枕在她的肩头,抓起她的手放在脸上:“这儿是伤,”又移到手臂处,“这儿也是伤,还有这里,那里……”
钟菱脸孔莫名一烫,手指比他皮肤的温度更甚,想抽回手,无奈夏扬紧握不放:“我都病得快死了,你还说我装。”
“你胡说什么呢。”钟菱心骤然一紧,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
夏扬眼神微闪了闪,邪气地笑笑,就势在她手心吻了下。
明明是亲在手上,钟菱却脸红耳烫的。
夏扬嘴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反手一搂,温热的唇抵上来。
“你干吗?”钟菱杀风景地问。
夏扬毫不犹豫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惩罚她倔犟至极的性格和毫不妥协的态度,以至于两人浪费的那几十个日日夜夜。
钟菱怒道:“你属狗的吗?”
夏扬没有回答,又极温柔地再次吻住她的唇瓣,柔软甜美的不可思议,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忽轻忽重,钟菱呼吸逐渐急促,仍阻止住夏扬企图攻城略地的唇舌,低喘:“你就不怕伤口崩裂。”
夏扬慵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想我怎么报答?”钟菱不知已落入了他的圈套。
夏扬狡黠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不知道受人恩惠要以身相许的嘛。”
“呸,”钟菱嗔怒,“色狼。”
“谢天谢地,我终于摆脱了流氓的称号。”夏扬微微眯眼,“色乃人之本性,狼是最坚贞的动物,我喜欢这个昵称。”
钟菱啼笑皆非:“你皮厚的程度天下无人能及。”
“过奖。”夏扬答得理直气壮。
钟菱刚一动弹,又被他拽进怀里,飞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用刚长出的胡楂蹭她的下巴,钟菱被蹭得难耐,气息不稳地求饶:“别闹了。”
夏扬温和深邃的眼神牢牢锁住她,钟菱已被他洒下的情网牢牢罩住,一点儿也不想挣脱。
他的唇一路下滑,滑到了她的脖颈,咬住她的耳垂,烙在她的锁骨上,吻在加深,热烈纠缠中,钟菱的手毫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肩头,轻道:“你的伤不要紧吗?”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
“你乖乖的就没事。”夏扬的声音充满极端的诱惑力,身上好闻的气味没入鼻尖,在他肆无忌惮的刻意挑逗下,钟菱终于溃不成军。
“大白天的你就……”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在晚上做,白天也是可以的。”
“夏扬你浑蛋,你不是有过一堆女朋友嘛,你弄疼我了!”
“哎,你别掐我。”
钟菱醒来时,室内静悄悄的。
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狭窄的沙发上挤着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保持着紧密贴合的状态,钟菱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声尖叫给咽回去。
很快,记忆的片段全部回到脑中。
她不是来探望夏扬的嘛,怎么就……
装死是不可能的,还是先起床再说。
她小心翼翼地把夏扬还揽在她腰间的手挪开,轻呼口气,用最轻的动作穿好衣服。
现在怎么办,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趁夏扬没醒赶紧溜走。
钟菱郁闷地揪着头发,焦虑的腿肚子都在发抖。
忽地听到轻笑声,一回头,某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睁开眼,正兴致勃勃地欣赏自己纠结的表情。
“呵呵。”钟菱干笑一声。
夏扬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喜欢和头发过不去吗?”
“呵呵。”钟菱只会这一句了。
夏扬眼底浮起了一丝了然,长臂一伸,身体一动,就要起来。
“你别动。”钟菱紧张地说道,捞起散了一地的衣物丢给他。
夏扬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轻撇唇角:“你的反应我能当做是害羞吗?”
钟菱脸更红了,她犹豫道:“那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要你负责的,我……”
夏扬打断她,口气有点奇怪:“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一夜情?不,其实只有半日而已。”
钟菱脸涨得通红,点头如捣蒜:“你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夏扬哀怨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钟菱瞠目结舌,怎么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这种事一般不都是男人急于逃避责任的嘛。
“亲爱的,你嘴张那么大,是在暗示我吻你吗?”夏扬俊逸非凡的脸笑得奸诈极了。他凑上来,钟菱“哇”的大叫一声逃开。
夏扬一脸受伤的表情。
钟菱急急忙忙道:“不是的。”
夏扬眼中划过一道亮光:“难道是明示,怪我不解风情,还请夫人恕罪。”且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配着这身衣服和脸上的伤着实滑稽。
钟菱哭笑不得,此人总有办法逼得她说不出话来。
“你要敢对我始乱终弃,我就只能找钟伯父替我做主了。”夏扬凄凄哀哀的神情活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他一步步逼近,露出阴谋得逞的可恶笑意。
这事如果被父亲知道,钟菱大概只有羞愤致死一条路了。
夏扬在家养了几天的伤就坐不住了,他本就是好动的性格,这些日子哪都不能去,真把他给憋坏了。
他强烈要求回公司上班,钟菱执意不准,一来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二来在公司朝夕相对她总会时不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窘迫难言。
她当然不会明言,只说夏扬现在的形象太差,会把人吓到。
夏扬明着什么都答应,但钟菱前脚刚走,他立马跟着出了门,叫了出租车,趾高气扬地进了公司。
同事们陆续跟他打招呼。
“夏扬,好些天不见你了。”前台lolo说。
他从容应道:“是啊,是啊。”
“精神还不错。”斯敏拍了拍他的肩。
他笑:“好说,好说。”
“你的伤没事了吧。”方然好心问道。
他心情很不错:“没事,没事。”
“莫不是伤到了脑子?”戚婷婷白了他一眼。
他咧嘴:“哪里,哪里。”
“那你伤成这样还那么高兴?”
他几乎大笑起来:“值得,值得。”
旁人一头雾水,只有钟菱明白他在得瑟什么。恼羞成怒地将他叫进办公室,把一众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外,板着脸说:“你很得意是吧?”
“不敢,不敢。”
“我看你嘴都笑歪了,是不是还想公告天下啊?” 钟菱狠狠瞪着他。
“嘿嘿,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话未完,空中有一堆不明飞行物砸向他。
钟菱鼻子里哼出冷笑,拿了把水果刀作势在桌上砍了几下:“如果有一个人知道这事,我就砍你一根手指,两个人知道,就砍两根,三个……”
夏扬愁眉苦脸道:“你什么时候成酷吏了。”
“我前几天刚看了满清十大酷刑,不介意让你都试一遍。”钟菱扬了扬高傲的下巴,嘴角勾着笑。
夏扬感叹道:“家有悍妻,不得不低头。”
钟菱简短精悍的用一个“呸”字回过去。
夏扬笑得十分小人得志。
“我不让你来上班的,你竟敢私自违抗圣旨。”钟菱气闷道。
“我想你了。”夏扬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句话成功地让钟菱闭了嘴。
夏扬没形象地躺倒在沙发上,钟菱踢他一脚,不解气地哼道:“上班时间,你这什么样子。”
“我站累了。”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哑口无言,“而且钟菱同学,你刚刚踢在了我的伤口上,导致雪上加霜,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冤家是老天专门派来收拾自己的嘛,对着他为何一点办法都没有,钟菱无奈地想。
夏扬伸臂把她抱在怀里,钟菱挣扎了一下,他说:“嘘,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你说,他们现在如何猜测我们的关系?”钟菱垂眼一笑,索性在夏扬怀里找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随便他们怎么想,离婚的还有复婚的呢,我们这充其量算破镜重圆。”夏扬把玩着她的秀发。
钟菱一掌拍掉他的手:“别弄乱我的头发,别人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能做什么?”夏扬似笑非笑,神情暧昧。
钟菱突然就想起那天夏扬对她做的事,脸上不受控制的一红:“你不准再说话。”
“嗯,我不说话。”然后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等到钟菱推开他时,早已满脸通红:“这是在办公室,你简直有伤风化!”
“难道你不喜欢吗?”夏扬的呼吸拂动她鬓边的发丝,目光幽沉。
“你不准再说话。”说完钟菱才意识到不对,高大的阴影覆盖上来,嘴唇又被堵住了。
半晌他满足地咂咂嘴:“以后你再不准我说话,言下之意我懂得。”
钟菱再次羞愤交加。
“你……”这人是她命中的克星,钟菱悲愤欲绝。
“嘘。”夏扬比了比口型。
冷不防拉开了门,趴在门上鬼鬼祟祟听墙角的人倒了一地。
其中以戚婷婷为首,还有斯敏、方然及戴晓岚。
钟菱拿其他三人没辙,对戴晓岚可不用客气。
她阴森森地道:“昨天交代你做的文件呢,限你今天下班前搞定交给我。”
“啊!”戴晓岚飞也似的扑回电脑前,打字速度飞快。
其余三人嘿嘿傻笑着闪人。
第十四章
钟菱和夏扬又在一起的事,并没有引起旁人的特别关注。没有人对他们再在一起表示诧异,就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问起好友们的感受,得到如下回答。
戚婷婷嗤笑一声:“夏扬这么在乎你,瞎子都看出来了。”
方然点头:“你俩谁都离不开谁。”
斯敏最近迷上了总结性发言:“你和夏扬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钟菱撇撇嘴,好吧,虽然答案有点不着调,不过这最后的说法她喜欢。
某日,钟菱的购物瘾犯了,刚巧她的迪奥唇膏又不知丢在了哪里,想起斯敏上次在淘宝买的要比专卖店便宜大约三分之一的价格,不免心动,她找斯敏要来卖家的联系方式,兴冲冲地与之交易。
钟菱在淘宝旺旺上问:“请问730还有吗?”她还是比较中意这款色泽。
卖家:“有的,五支起卖。”
之前没听斯敏说要买这么多啊,她郁闷地想,大概是卖家的促销手段吧,再一想,送给闺蜜做礼物也不错。于是就同意了:“五支就五支吧。”商场里卖320元,淘宝才222。22,实在是很划算。
卖家:“上海的买家可以当面交易,你顺便能验下货。”
“在哪里交易?”
卖家:“地铁沿线或者徐家汇太平洋。”
巧了,钟菱正好约了芷君晚上在徐家汇吃饭逛街,一口答应。
卖家:“那今晚六点半在太平洋门口见,133xxxxxxxx,这个号码留给你。”
钟菱忙记录到手机里,喜滋滋地下了线。
和芷君在港汇门口碰了面,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从地铁通道直接走到太平洋,芷君东张西望,好奇地问:“不知道送货的是个美女还是帅哥?”
“应该是女孩吧,男人卖化妆品有些古怪。”
芷君不以为然:“那也未必,你看服装设计师,发型师,化妆师领域,也有很多优秀的男士。”
“说不过你,敬请期待吧。”钟菱摸出手机开始拨电话,刚接通就看到夏扬急匆匆往这里走来。
打了个照面,钟菱奇道:“你怎么来了,说好我和芷君吃饭,你不是也有事要做?”
夏扬没说话,而是也摸出一部手机,看了一眼,问:“是你打我电话?”
“我没打啊。”钟菱有点糊涂。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夏扬惊异道。
钟菱发现他拿的是一款女士手机,眉毛倒竖。
夏扬百思不得其解,调出预存的号码对照后,诧异道:“是你买的730?”
钟菱这才明白过来:“你是送货的?”
夏扬神情诡异,盯着钟菱猛瞧几眼。
钟菱被他看得发毛:“你看什么呢。”
“不好意思,借用十分钟。”这话是对着芷君说的,夏扬把钟菱扯到一边,压低了嗓音问:“你买730干吗?”
“当然是买来用,难道还能吃吗?”钟菱忍俊不禁,这人的问题真奇怪。
夏扬又用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她,视线在她腹部上停留许久。
钟菱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喂,你吃错药了?”
夏扬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二十块。”
“啊。”钟菱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二十。”
“不是一千一吗?”钟菱傻了眼,就算店家把零头去掉,也不会相差这么多啊。
夏扬挠头,再挠头,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别管多少钱了,你赶紧回家验验,要是真有了我们得马上准备婚礼,晚了就来不及了。”
“神经病,你在说什么啊。”钟菱捏了捏信封,手感不对。打开一看,是五支包装得极好的验孕棒。“你,你给我这个干吗?”钟菱惊悚了。
“是你要的730。”夏扬有点窝火,这么大的事她还想瞒着他怎的。
“我要的是730,什么时候买过验孕棒了。”声音有点大,旁边有几人偷偷张望了下。
夏扬挑了挑眉:“这个就是730。”
轰的一声,钟菱有被雷电劈中的错觉。欲哭无泪:“我,我要的是迪奥730号口红。”
费了一番唇舌,两人才弄明白始末。
这家淘宝店不仅出售化妆品还兼卖测孕设备,钟菱只说730,店家便以为是指货号为730的验孕棒,由此搞出的乌龙。
店家其实就是夏扬的表妹林佳媛,经常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帮忙送货,没想到这回撞见的是钟菱,还误以为她怀孕在身却有心瞒着自己。
“这么说是一场误会?”夏扬觉得挺遗憾的,如果钟菱真的怀有身孕就可以早些把她娶进门。
“当然是误会,你的思想真不纯洁。”钟菱故作镇定道。
夏扬摸了摸鼻子,咳嗽数声掩饰尴尬:“那你们去玩吧,你要的口红我明天带给你。”
“拜。”钟菱说。
郭芷君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带着意味不明地笑,调侃意味极浓:“你赶紧回家验验,晚了就来不及了。”
钟菱反应过来:“死妮子,你偷听我们讲话。”
“你们说的那么大声,隔开三条马路都能听到了。”芷君笑嘻嘻地躲开钟菱的魔爪,继续扮鬼脸,“记得回家验验,哈哈哈。”
钟菱面红耳赤,眼睛不敢和她对视。
后来当钟菱和夏扬结婚以后,在家中抽屉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包看起来很眼熟的东西,打开一看,正是那五支验孕棒,钟菱拿去质问夏扬:“这些东西你还留着干吗?”
夏扬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总归用得着的,别浪费了。”
钟菱不禁大囧,竟然语塞。
而夏扬神情淡定的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唐铮的辞呈是直接递交给向晖的,钟菱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公司,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收到一封他的电邮,上面仅写了一句话:祝你和夏扬白头偕老。
从前的事在脑海中一掠而过,钟菱微微一笑,关掉了邮箱。
大年三十晚上,夏扬终于以毛脚女婿的身份踏入钟家大宅。
钟父本就对他赞不绝口,也有过把他介绍给女儿的打算,如今他们果真如他所愿地走到一起,他一整晚都乐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女儿他清楚,性子倔犟,脾气又差,幸好有夏扬这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包容她,他放心得很。
钟凯也带了女朋友林佳媛回来吃饭,钟家大宅八年来头一次人聚得这么齐。
小钟蕾兴奋地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一会扑进夏扬地怀里,一会缠着钟菱给她讲故事,钟菱哪会讲这些,最后还是佳媛把她抱在腿上,温柔地哄她,讲一些书上没有的童话。
夏扬饶有兴趣地看着,用胳膊碰了碰钟菱:“喂,学着点。”
钟菱白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蕾蕾更乐意同佳媛亲近。
蒋炎命人把菜都端上桌后,淡淡道:“开饭了。”
钟菱和钟凯刻意坐到离她稍远的距离,她倒也识趣把座位安排在钟德福和蕾蕾中间。
钟父视线在客厅转了一圈,问:“怎么没看到维明?”
蒋炎说:“大概在房里。”
“去叫他出来一起吃饭。”
蒋炎“哦”了一声,站起身往里走。
过了好一会,刘维明才现身。他抱歉道:“董事长,这样不太好,我还是在房里吃吧。”
“有什么关系,”钟德福随手一指,“就坐那吧,你和菱菱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从没拿你当外人看待。”
钟菱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身边的夏扬已握住她的手。这人就是太敏锐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转头施施然一笑,反手盖住夏扬的手背。后者回他招牌式的灿烂微笑,不露声色地抚过她的掌心。
刘维明还傻站着,钟菱轻声道:“坐吧。”她已经释然了,他还放不下吗?
“是,大小姐。”他恭恭敬敬道。
他还是这个脾气,将尊卑分得那样清楚。这么多年了,执意不肯改。钟菱颦眉,无声叹口气。
“维明,要不要来点酒?”钟德福问,“反正今天也不用开车。”
“谢谢董事长。”刘维明一反常态,干脆地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的杯酒是敬夏扬的:“恭喜你们。”
夏扬举了举杯:“谢谢。”
“我干掉,你随意。”说完,刘维明在夏扬的杯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如此一来,夏扬自然不好真的随意,也只能饮掉了杯中的酒。
蒋炎在一边煽风点火:“看不出维明和小夏都是好酒量。”
钟菱扯了扯夏扬的衣服:“你少喝点。”
夏扬还没说话,蒋炎插嘴道:“哟,心疼了。”
不用钟菱开口,钟凯自会为她出头:“你闭嘴。”
蒋炎头一低,眼一眨,立时逼出几滴泪。
钟凯最烦她这样,父亲吃她这套,自己可不会:“你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做演员。”
“老爷子。”蒋炎哭得更凶了,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钟德福皱了皱眉:“大过年的,你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蒋炎这才止住眼泪,眼中仍有泪花。
钟凯嘀咕:“收放自如,好本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其他人听见。
蒋炎变了脸色,把碗筷往前一推,拖起小钟蕾:“这里容不下我们娘俩,我们走。”
钟菱不会挽留她,钟凯更不会,姐弟俩坐着不动,夏扬和林佳媛又怎会开腔,刘维明只顾喝酒,蒋炎见没人理她,抱起蕾蕾冲上楼。
“好端端的一顿饭局被搅和了。”钟凯拿两根筷子敲打碗碟,无辜地缩了缩脖子。
钟菱微微冷笑,她敢打赌蒋炎绝对不会走,她忍了这么多年选择在此时离开,只会一无所有。
钟德福沉不住气了,他尴尬道:“我去看看。”
他离开后,钟菱也扔下了筷子。
夏扬轻抚她的头发,悄声安慰。
“我出去走走。”钟菱烦躁道,“你不要跟来,让我静一静。”
“你自己小心。”
钟菱在上次钓鱼的湖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她和父亲的矛盾归根结底是因为蒋炎而起,她看蒋炎不顺眼,但钟德福始终是她父亲,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和他僵持下去,蒋炎是横亘在他们父女间的一根刺,总能轻易地扎进她的伤口。
有脚步声在她身旁停下:“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便,这人工湖不是我家开凿的。”钟菱声音平和。
“大小姐……”
钟菱眸光凝聚成一条线,迫视着他:“我每次听你这么叫我都很烦。”
刘维明苦笑,话锋一转:“大小姐,夏扬是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个不用你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钟菱嗓音依然温和平静。
“嗯。”
“你没有别的要说了吗?”钟菱起身,拍掉身上的落叶。
“祝你幸福。”
钟菱表情放松:“维明,你也会幸福的。”
刘维明望着钟菱的背影,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钟菱看到夏扬在小楼门前等她,忙加快了步子,调皮地眨眨眼:“怕我跑了还是怎么,居然在门口监视我。”
夏扬把她冰冷的小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柔柔地说:“不会,维明已把你托付给我了。”
钟菱身体震了震:“你都知道了?”
夏扬刮了下她的俏鼻:“嗯。”
钟菱低低笑开:“他是我个喜欢过的人。”年少时谁没有倾心喜欢过的人,那些情窦初开的日子,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刘维明是钟德福管家的儿子,自小是在钟家长大。父母双亡后,更是在钟父的资助下读完大学。他为了报恩,自愿留在钟家任劳任怨。并且迫于身份和自卑,不敢接受钟菱的求爱。在他心中,他永远都配不上钟家的大小姐。
钟菱淡淡诉说着。
夏扬静静地聆听。
“被人拒绝的滋味真不好受。”钟菱浅笑,脸颊上浮起淡淡酡红。
夏扬轻吁了口气:“幸好他那时拒绝了你。”
“嗯,否则就没你什么事了。”钟菱好笑道。
夏扬的唇滑到她的耳际:“我给你个机会向我求爱。”
“你想的美。”钟菱脖颈上的皮肤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粉红。
夏扬还待进一步的动作逼她就范,钟凯在屋里喊:“老姐,爸叫你进来。”
钟菱使劲拽了下夏扬的耳朵,他扯开了唇角只是笑。
钟菱走进屋,发现蒋炎坐在客厅沙发上,气色俱佳,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
钟德福笑了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我一直欠蒋炎一个婚礼,想过几天把事儿办了,不用请很多人,就两家亲戚聚一聚,摆几桌酒宴就行了。”
“我不同意。”钟菱想都没想,一口拒绝。蒋炎和父亲只登记,没办过婚礼没摆过酒席,在传统的中国人眼中她就不是真正的钟家人。她可以容忍蒋炎住进钟家大宅与她共处一屋檐下,但无法忍受她占据钟夫人的头衔,这是她母亲的位置,任何人不可以剥夺。
蒋炎嘴一扁,又要哭闹。
钟德福以眼神制止住她,温言软语道:“菱菱,爸爸希望你能接受。”
钟菱脸上堆起冷漠:“不可能。”
“钟凯你呢?”钟父决定先从儿子那里突破。他的心思毕竟没有钟菱敏感,对蒋炎也不似她那般抗拒。
钟凯看看钟菱又看看父亲,嗫嚅一下:“我听老姐的,她要是没意见,我也不反对。”
狡猾的小子,钟菱睨他一眼,不过也对他站在自己这边略感安慰。
钟德福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夏扬揽了揽钟菱的肩膀,轻声道:“冷静点,别让伯父难堪。”
钟菱心中一动,有些懊悔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父亲下不了台。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
蒋炎却在此时发难,冷哼道:“我和你们父亲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小辈做主。”
钟凯眉心微皱,忍住没发作。
钟菱被彻底激怒了:“爸,如果你铁了心要这么做,那我以后再不会踏进这家门半步。”
“你这是威胁我?”钟德福眼里起了怒意,嗓音因愤怒而高扬。他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原本想和颜悦色地商量这件事,没想到钟菱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也是火暴的脾气,火气一上来便控制不住。
钟菱轻笑:“看来您已经作了选择了。”她转向夏扬,“我们走。”
“老姐,等等我们。”钟凯拉着林佳媛上楼拿东西。
夏扬不无担忧道:“钟菱,别冲动。”
钟菱摇摇头:“我没有冲动。”
“老姐,可以走了。”钟凯速度飞快,已经整理好简单的行李。
夏扬瞪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好,”钟菱没再看钟父一眼,“走吧。”率先迈步出门。
钟德福面色铁青,举起的手微微发抖。
夏扬轻叹口气:“钟伯父,我会劝她的,您别急。”
钟德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
谁都没有料到钟菱回国后吃的顿年夜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钟菱还在气头上,自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夏扬深知她的脾性,也不多说什么,让她冷静下来后自己想清楚。
过了几天,钟菱犹豫着问夏扬:“那天的事,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
夏扬吻吻她的发梢:“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伯父毕竟是你的父亲。”
“夏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钟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固执地认为母亲的死她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多年来她一直处在深深的悔恨中,根本不知道快乐为何物,直到遇见夏扬她才感觉好像重新活过一回。
夏扬虽然了解钟家姐弟和蒋炎不和的事实,却从来不知道钟菱所背负的沉重的心理负担,如今听她道来,更加心疼和怜惜。“钟菱你听我说,”他扳起她的脸,直视她秋水明眸,“伯母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和钟伯父闹到这般田地。”
钟菱垂下眼:“我也明白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母亲的生命,但这么做至少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虽然她的职位高于夏扬,可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要差他好大一截。可这回夏扬面对这件事,竟无从开口。
钟菱的表情淡下来,吐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夏扬摸摸她的头顶:“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
“嗯。”钟菱乖乖嗯依偎进他的怀抱,一会就沉沉睡去。
夏扬无奈笑笑,搂着这道只能看不能吃的冰激凌大餐备受考验。
这一天中午钟菱正在办公室看新客户的资料,钟凯突然打来电话,语带焦虑:“老姐,老爸住院开刀了。”
钟菱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我们在hs医院,你来了就知道了。”钟凯似乎有些着急,很快挂了电话。
钟菱握着话筒,神思恍惚。发了一会呆,她马上跑到夏扬的办公室,带着哭腔道:“夏扬,我爸出事了。”
夏扬点了下头:“佳媛告诉我了。”
钟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攀住他:“我爸得了什么病?”
夏扬神情踌躇,反复斟酌后说:“钟菱,钟伯父七年前动过一次大手术的事,你知道吗?”
“我并不晓得,”七年前钟菱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回国,也是母亲刚去世不久她和父亲闹的最僵的时候,“是什么手术?”她带着颤音问。
“癌细胞切除手术。”夏扬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说,“胃癌。”
钟菱脚下一阵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夏扬扶住她,钟菱神情悲伤,泪水滚滚而下。
良久她抹去眼泪,目光沉静:“陪我去看爸爸。”
很小的时候钟菱就特别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现在还是。她也恨这个冰冷的地方,总是会带走她的亲人。奶奶,爷爷,还有母亲都是从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了她。每每想起这些,她总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钟德福住在特等病房,单间,待遇及设施条件和五星级宾馆已没啥两样。
钟菱眼中只看到父亲苍白憔悴的脸,让她有种流泪的酸楚。
夏扬扯住她,低沉道:“和伯父好好说话,不要到失去了才后悔。”
“嗯。”钟菱硬生生将眼中的酸涩逼回去,郑重地点了点头。
“爸。”她柔声唤道。
“你来了。”钟父虚弱道。
钟菱表现的很平静:“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一点小病你还跑来一趟。”
父亲不愿让她担心,还编谎话骗她。钟菱听罢,心里更不是滋味:“爸你好好养病,我再不会惹你生气了。”
钟德福欣慰地笑了。
钟菱躲在走廊尽头抹眼泪。
隐瞒病情怕是父亲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难过。是她不够懂事,也不够关心父亲,否则这么大的事她怎会丝毫没有察觉。
蒋炎提着保温盒从她身边经过,神色木然,没有看她一眼。
钟菱低低喘口气唤住她:“蒋炎。”
“你叫我?”蒋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事想问你。”
“哦,你问吧。”
钟菱露出些许为难,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爸得过胃癌?”
蒋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颔首。
从蒋炎处得到证实,钟菱气息沉了几分,再度住院开刀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伤痛:“你和爸爸的事我不会再反对了,只要他高兴就好。”
蒋炎惊异于钟菱态度的突然转变,久久说不出话。
钟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蒋炎我问你一句话,”她顿了顿,“我想听实话。”
“你问吧。”
“你是真心实意地跟着我爸的吗?”钟菱心情百味陈杂。
“真心还是假意还重要吗?”蒋炎不答,反问她。
钟菱咬唇:“当然,对我而言,很重要。”
“就算一开始不是真心,我们也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孩子也给他生了,人也一直在他身边,人非草木,总会有感情的。”蒋炎语气冷淡,眸中仍有柔情闪过。
钟菱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罢了,再抓着从前的事不放又有何意义。父亲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蒋炎一手照顾他的起居,病情这些年不曾复发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她作为亲生女儿反倒是一点忙都没帮过。
蒋炎忽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怪你父亲,其实当年的事,错在我。”
钟菱抬头看她。
“是我趁他酒醉他的,”蒋炎语调寻常,和平日并没有不同,“你母亲过世后,他本来是不愿娶我的,可那时我有了身孕。”
钟菱错愕道:“孩子呢?”
“大概老天惩罚我做错事,没过多久我就流产了。”
钟菱不知该不该信她。
蒋炎微笑:“钟菱,你可以继续恨我,不过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
放在从前钟菱大概会狠狠扇她一巴掌泄愤,但现在,她只想让一切都过去。面对蒋炎她依旧不会有好脸色,蒋炎也不大会高兴看到她。但至少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相处,那样也够了。
“那你好好照顾我爸。”钟菱垂了垂眸,念及父亲的病情,泪水夺眶而出。
“你有毛病吧,”蒋炎拿眼角斜她,“你爸不过是小肠疝气需要动手术,你怎么哭成这样?”
钟菱:“……”
真相大白之时,夏扬和钟凯这两名始作俑者浑身寒意顿生。
钟德福出院后,钟菱几乎天天陪着他。散步、吃饭、钓鱼……
她要把这些年缺失的亲情通通补回来。
夏扬每次来找钟菱都扑了个空,钟菱恼他误导自己以为父亲病情复发,这才和蒋炎达成共识,虽然也是经此才同父亲得以和好如初,但仍恼恨夏扬挖了个陷阱让她钻。
好不容易夏扬见到了钟父请他帮忙解释两句,钟父笑呵呵地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可管不了。”笑话,钟菱还在气头上,谁敢惹她。再者他可不想生点事端,再度造成和女儿之间的矛盾。所以,年轻人,只能对不起你了。你还是自己搞定吧。
气得夏扬敢怒不敢言——简直是过河拆桥。
幸好夏扬还有一个潜伏在钟家内部的间谍可以用。经过和钟凯的一番商榷,他定下了如下计谋。
这一日钟菱正在二楼帮父亲晒被子,忽然看到有人沿着水管一路往上爬。
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夏扬。
想来是许久见不到她,才出此下策。
有心不理他,又担心他出事。
钟菱抚额道:“喂,你在干吗,快下去,太危险了。”
“钟菱你原谅我了?”
“你想得美。”
“那我只能殉情以表达我对你的忠贞。”夏扬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钟菱头皮发麻:“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夏扬头一歪,笑容痞痞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钟菱,如果我掉下去,能不能葬在你家的祖坟里?”
钟菱:“……”
番外1——结婚记
这一天是钟菱和夏扬的婚礼。
一大早钟菱就被郭芷君从被窝里挖出来,她揉着眼睛说:“这么早。”
“今天可有的你忙,你倒还睡得着。”芷君怒道。
“我昨晚没睡好。”钟菱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迫不及待地想嫁人了吧?”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消遣她的机会,芷君自然不会错过。
钟菱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苦笑:“做了一夜的梦,你猜我梦到谁了?”
“谁?”芷君睁大眼睛问道。
“唐铮,”钟菱无语至极,“我怎么会梦到他呢。”
“这没什么。”郭芷君淡定道,“俗话说得好:温故而知新。指的就是你这回事。”
钟菱细细品味了一番,大笑。
下午在婆家奉茶后,钟菱将夏扬的母亲拉到角落,悄悄问道:“妈,您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婆婆乐呵呵地道,塞了样东西给钟菱。
钟菱来不及细看,先放到伴娘戚婷婷的提包里。
戚婷婷偷偷一瞧,信封里装的竟是夏扬的出生证,一头雾水,钟菱她郑重其事地问夏妈妈要这玩意干吗?
晚上的婚宴极为热闹,显奕集团上海办事处的同事们几乎一个不落地都来了。钟菱一整晚都像在流水线上操作,保持笑容不变,挨个敬烟敬酒。到最后面孔笑到抽筋,烟酒敬到手酸。
她忽而拽了拽身边戚婷婷的衣服:“怎么没看到方然?”光显奕的同事就开了十来桌,安排在同一区域,而为了不使方然尴尬,钟菱把沈皓和姚千千的座位排在离她较远的地方,可她刚才敬了一圈酒,没有看见方然。
戚婷婷诡秘一笑,朝角落那一桌努努嘴:“往那边看。”
钟菱顺着视线望去,方然和宋明志紧挨着坐在一起,相谈甚欢。她惊讶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坐到一块的?”
戚婷婷耸耸肩:“这你就要问当事人了。”
钟菱笑了笑,或许这又是一个美丽的开始?
忙碌了一天,新人总算被送入洞房。
幸好夏扬一早就威胁那些未婚人士,谁要是闹洞房,以后他就加倍奉还。这招还是有效的,起码他的下属和戚婷婷、斯敏这些损友就不敢造次。芷君知道结婚的辛苦,心疼钟菱,自然不会插一脚。而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大闹一场的沈皓,被夏扬暗中买通,竟也放过了他们。剩下的小鱼小虾不成气候,很快也就散了。
夏扬没形象地躺倒在大床上,扯掉领带:“累死我了。”
钟菱似笑非笑地坐在床头:“你给我起来,我有事问你。”
夏扬一骨碌坐起身:“我先说,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好,你先说。”
“我的辞职报告早上已发到你和向总的邮箱,一个月以后我就不再是你的下属了,哈哈,自由了。”夏扬笑眯眯地说。
钟菱不愠不怒:“另谋高就了?”
夏扬心情极佳:“自然,技术总监,职位不低于你。”
钟菱将他认真打量了一番:“你可别后悔。”
“怎会呢。”不管怎么说,在公司还要被老婆压着一头,作为男人总是不爽的。
钟菱微眯眼:“刚才向总还和我说呢,公司规模扩展很快,他想把售后服务部门独立出来,任命你为技术总监,他征询过我的意见以后,就会给总公司打报告。”
“啊!”夏扬傻了眼。
钟菱垂眸:“如此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我现在就给向总打电话,请他取消原定计划。”
“啊!”夏扬赶紧阻止,“别啊,还有商量的余地不?”
“辞职报告你都发送了,还商量什么?”钟菱故意不看他,心里闷笑不已。
“我……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你不是还没看过邮件吗?”
“向总晚上回去一定会察看邮件的。”
夏扬又倒在床上,不是一般的郁闷。
钟菱摸着下巴偷笑,这就是他瞒着她干坏事的下场。
过了半晌,夏扬回过神,这是钟菱在耍她呢。
他倾身覆住她的两片红唇,钟菱左闪右躲,还是被他得逞了几回,激烈的唇齿纠缠之间,钟菱已是衣衫半褪,她费了好大劲才阻止住夏扬进一步的动作:“等下,我有事要问你。”
“嗯?”夏扬问,头仍深埋在她脖颈中。
钟菱把一张薄薄的纸拍在他掌心:“你自己看。”
“呃。”夏扬一看之下,心中开始盘算对策。
“哼。”钟菱冷眼看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初两人去婚姻登记处领证时,钟菱发现夏扬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比她要晚一年。她开玩笑似的说她要悔婚。夏扬笑嘻嘻地告诉她,其实是当年报户口的时候填晚了一年,就这么一直错到现在。
钟菱将信将疑,编了个理由让婆婆找出夏扬的出生证明给她。
于是夏扬的谎话穿帮了。他讪讪道:“这个,那个,嘿嘿。”
“敢撒谎骗我,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钟菱大发娇嗔,“今天不准你睡家里,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夏扬朋友遍天下,本来是不愁找不到落脚处的,但新婚之夜被老婆赶出门这么丢脸的事哪能让人知道。
可怜的新郎只能在车库凑合了一夜。
番外2——起名记
自打钟菱怀孕后,夏扬就开始折腾给孩子起名字的事。
他不仅翻遍了新华字典,据说还请了某才华横溢的大师帮忙一起想。
这名大师其实便是住在对门的沈皓。
在琢磨了很久后,沈皓给夏扬支了个招,生下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叫做夏小杨,他给自家孩子起名也是这么干的,就叫沈小浩。
话没说完,就被钟菱和夏扬合力轰了出去。
言而总之,由此可见,综上所述,姚千千也已身怀六甲。
预产期和钟菱相差没几天。
但直到两大胖小子生下已有多日,孩子的名字还是没有定下来。
护士小姐天天来问:“名字怎么还没起好?孩子的出生证明开不出来。”
沈皓终日愁眉苦脸的:“这起名字比生孩子还头疼。”
遭到两位女士一致唾弃:“你来生生看。”
他只能温言软语地赔罪。
夏扬鄙视道:“你不是准备给你儿子起名叫沈小浩嘛,多省力啊。”
“他敢!”姚千千叉腰怒道。
沈皓憋闷地跑墙角画圈圈去了。
人都说产妇生下孩子以后,极容易得忧郁症,但姚千千和钟菱没事,沈皓和夏扬抑郁了。
“为了起名字,我头发都白了。”沈皓哀怨道。
“我头发都快掉光了。”夏扬抱怨道。
沈皓忽然灵光乍现,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姚千千:“老婆,给我家宝贝起名叫沈英雄吧,多么恢弘大气的名字。”
姚千千宁死不从:“你要给我儿子起这么个名字,我立马把他带回娘家去,你以后别想看到他了。”
沈皓给好友叶紫打电话,投诉道:“这名字起得多好啊,我老婆死活不答应,这人真不识大体。”
叶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后说:“我要是你老婆我也不识大体。”
沈皓郁闷极了。
刚巧被夏扬听到,此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笑柄。
某一天沈皓拜访客户,在某小区门口看到一家名为天成的酸菜馆,顿时惊为天人,福至心灵,回去后和姚千千说:“老婆,我想好了,我们的儿子就叫做沈天成,你觉得怎么样?”
姚千千自然不知天成这名字的由来,寻思了半天,说:“佳偶天成,不错,老公,你行啊。”
沈皓得意扬扬地笑了,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他糊弄道:“我有才不?这可是有典故的,陆游的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们的儿子将来必定也是一代大文豪,哈哈哈。”
千千满眼星星,崇拜地看着他。
沈皓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
沈皓搞定了儿子的名字,夏扬这边更着急了。
他每天都被钟菱埋怨,发誓要想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来震慑全场。
他想啊想,想啊想,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地想,终于有一天他信心十足地对钟菱说:“儿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夏天渃吧。”
“表面上看来没问题,不过你也不像想的出这么高深名字的人。”钟菱持怀疑态度。
夏扬嘿嘿一笑:“昨晚电视不是放《人间正道是沧桑》嘛,我突然就想到了上句。”
“上句是什么?”
“天若有情天亦老。”夏扬接着说,“斯敏不是懂一些命理嘛,她说我们家儿子命中缺水,所以要起个有水或者带水字的名字,我就给若字加了个三点水。”
钟菱若有所思。
“怎么样,怎么样?”夏扬急于得到老婆大人的肯定。
“还不错。”钟菱终于点头。
于是夏小弟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夏扬阴险地笑了。
钟菱不知道渃这个字其实是个多音字,还有一个读音是re,夏小弟的名字连起来就是——夏天热。
可怜的孩子,刚生下没多久就被他腹黑的老爹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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