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周边不断经过的行人,将近半小时后手机响了,掏出来瞅了眼,接通。
对方率先开口:“在哪呢?”
“前面出口坐着呢!”
“成,马上到。”
重新把手机揣进口袋,又过了几分钟,前方走来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下巴泛着青黑,神色格外沧桑。
袁植笑道:“呦,够颓废的呀!”
顾威摸了摸下巴,“是有点扎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一天到晚躲办公室就行。”
“你懂个屁,我那才叫真累。”
“拉倒吧你!”
两人互相挤兑着往外走。
和顾威能交好是谁都想不到的事,他每年都会去看袁舒云,这事袁植是知道的,但也仅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示。
直到何笙出车祸死亡,那些面目全非的遗物被送回来的时候,袁植突然觉得天都塌了,那个乖巧的小孩,在措不及防下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
没人能体会他的痛苦,那时的袁植与其说活着,还不如死了。
自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三年过去了,这人一滴眼泪都没掉,背后不知道,至少人前从来没有,他也没再提过何笙这两个字,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搬了出来,何笙是有墓碑的,他却一次都没去过,包括送葬那天也没有。
袁植的生活照常继续着,除了何笙走的头一年他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以及常常开车去事发地一圈圈的绕圈之外,似乎何笙的离开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那时陪在袁植身边的人有何守司,也有顾威,年少时本是敌对的两个人,在那样的境遇下突然变得亲近起来。
他是同情袁植的,相比袁舒云,何笙走的更冤枉,甚至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两年前袁植碰见了林珂,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意外又突然的让他重新开了口,谁都不知道原因,尽管这样的状况对于袁植而言没有坏处,何守司却接受不了,那个本该是何笙的位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了被代替的人,袁植没哭,何守司那天却哭了。
然后便是现在,眼前风姿俊朗的男人已经是顶尖上的人,没人可以想象他付出了多少,那是太多人所无法企及的艰苦。
出了大门上车,袁植一踩油门滑出去,“这次打算呆多久?”
“不好说,这两年估计不会再出国。”他撸了把头发,疲惫的闭了闭眼,“何守司过段时间也打算回来了。”
“切,才半年就打算回来了?”袁植打了个转,嘴角含笑道:“呆不了几天的主。”
顾威斜眼看他,“那你也差不多点,懂不懂低调?你也别太膈应那孩子。”
何守司同志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林珂,袁植又恶意的在他面前表现的跟人格外亲热,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心态,明明都知道原因,却偏偏不去刻意避免。
以至于何守司实在受不了跑去国外避嫌,人生地不熟,加上外文一般,能呆上半年也算不错。
袁植对于他的建议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也没再发表意见。
当天顾威因为舟车劳顿回家后直接关机睡大觉,因此也没搞那些个什么聚会。
正式几个人聚一块是何守司回来的那天,这小子比预期回来的要早,闹闹腾腾的双脚一落地便挨个打了电话。
顾威踏着点走进包厢,里面的人都是近几年熟识的,除了袁植,他将喊麦的何守司给拽了下来,“袁植那小子呢?”
何守司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我懒得叫他!”
“你活腻歪了,小心他揍你。”
“切,我怕他?”何守司不以为意的嚷嚷了句。
又过了近一小时,包厢门又开了,进来的是笑的跟朵花似的张鑫,何守司一拍膝盖,端起两酒杯走过去,“呦,你来的可……”
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后来的一个人给堵了,何守司低骂了句闷闷的又坐回去,张鑫嘿嘿笑着也不顾这两人的暗波汹涌凑到顾威那边去玩骰子。
袁植脱了外套走到何守司旁边,踹了他一脚,凉凉的说了句:“不知道给酒呢?”
何守司看都没看他一眼,将自己喝过的那杯往上一递,袁植接过丝毫不嫌弃的喝了口,又还给他,随后俯身凑到他耳边道:“面团,别扭半年也差不多了,太幼稚显得很没品知道吗?”
“操!”何守司直接蹿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和人干架,可一对上袁植含笑妖媚的双眸,又突然下不去手,手指着他鼻子狠狠道:“老子也算栽你手上了,你可以别惹我,不然我照样不理你。”
“成成。”袁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尽量呗!”
可是这天没多久袁植又一个电话把林珂给招来了,自这人一进门何守司便沉了脸,好在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自顾自的饮酒,这半年顾威给他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按着理智上面分析袁植开第二春是再当然不过的,他也没想过袁植要为何笙守身到老,他要找林珂,成啊,找就找呗!
可这人在对林珂的态度上跟以前对何笙的如出一辙,就这一点他一直找不到两者间的平衡点,林珂不是何笙,可袁植看林珂的那眼神常常好像是看着何笙,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的那种感觉,说来很荒唐,可他就是觉得袁植把林珂当何笙看了,可是这两人能相提并论的吗?
顾威这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喂,把持啊把持!”
“知道。”何守司又灌了杯酒。
林珂以前见过何守司几次,对方的不善她自然能够感觉到,因此每每看见这人她都觉得有些害怕和拘谨,好在每当这时候袁植都会变得格外温柔,那种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温柔劲是往日很难见到的。
袁植细细的问着林珂最近的功课还有打工情况,偶尔帮她理一下耳畔的长发,何守司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对顾威道:“他就这么喜欢这女人?怎么感觉比喜欢何笙还喜欢呢?”
顾威皱眉,“这话你别在他面前说。”
“明白。”虽然他偶尔会气的失去理智,可就算再暴躁他也不敢在这人面前提何笙。
因为没人提过,所以都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自然也不会冒险。
聚会结束时已经很晚,学校的宿舍早就关了门,袁植带着林珂往外走,边道:“今天睡我那,明天送你过去。”
一旁的何守司冷哼了声,袁植淡淡瞟了他一眼,“得鼻炎记得提早去医院。”
何守司看他一眼,更加用力的哼了声。
顾威挺无语的看着他们,随后道:“对了,明天我要出差一趟,大概一周后回来,你们这段时间就别打我电话了。”
“够忙的呀,顾医生。”何守司调侃着道:“捎我一程呗,我也不想再这鬼地方呆着,跟着你出去混混。”
“等你能拿刀的时候再说。”
“操,你以为你会剖肚子了不起?”
顾威淡定的接了句:“我还能剖你脑壳。”
“操!”
等两人勾肩搭背着走远,袁植将车钥匙递到林珂面前,“今天还是你开。”
“好!”
袁植现在住的是套复式公寓,坐落在本市的黄金地段,可谓价值不菲。
这套公寓里有给林珂专门准备的客房,她以前也住过几次,但也只是单纯的睡一觉而已,别无其他,然而说出去又有谁信?
“洗洗睡吧!”进门后袁植扔下这么一句回了卧室。
对于袁植的做法别说何守司,就连林珂自己都不明白,这个出色妖艳的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自己留在身边,喜欢吗?这两字连她自己都不信,那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通,但近段时间却依旧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理智往往控制不了情绪,她想,在袁植日复一日忽冷忽远的关怀下,她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罂粟般的男人。
爱上袁植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想要忘记他却是比死还难。
袁植回房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随后走去阳台,那里有个秋千椅,雕花长形,已经不是那半个鸡蛋。
他盘腿坐到上面,打开酒瓶仰头灌了几大口后,才倒到杯里缓慢啜饮起来,同时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一支接一支的抽。
酒和烟随着夜深变得越发重要,可以干扰敏感的神经尖端,让他沉沉的进入混沌状态。
这几年他失眠的厉害,刚开始是不敢睡,后来是不想睡,安眠药开头还有些作用,之后估计本身有了抗体,没了多大效果,现在想想还是酒好,醉不了就接着喝,总有醉倒的时候,真好!
chapter 62
廖时很忙,照顾医馆的同时也会受市医院邀请做中医专家门诊;往往一去就是好几天。
每到这个时候医馆就会变得格外清闲;连抓药的人都少很多。
瑶瑶很无聊的趴在柜台上;“还是廖医生在的好,忙点时间也过的快。”
何笙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边捏着棉球,现在已经开始捏两个了;这也间接表明左手又恢复了些许;为此这两天她格外高兴。
“廖医生傍晚就回来了,明天有你忙的。”
廖时每次离开后回来的头天都是最忙的时候,很多次忙的连中饭都没得吃。
瑶瑶挑眉看着何笙,好奇道:“你们两不是谈恋爱呢吗?怎么还是廖医生廖医生的叫?”
“不然叫什么?”
“很简单啊!”她举起几根手指,“廖时,阿时,小时,不都可以叫的?”
何笙听得头皮发麻,“算了吧,还是廖医生好听。”
“你傻呀!”瑶瑶挺受不了的蹲到她面前,“你俩要以后结婚难道你叫自个老公还廖医生廖医生的叫?多别扭?”
“可你说的那些称呼也很别扭。”
“说你傻还不信,这是情趣,昵称,懂不懂?”瑶瑶将刚才的几个称呼又重复了遍,撞撞她,“哎,快挑一个,到时你叫廖医生看看,保准他高兴。”
何笙不怎么确定的看着她,“不可能吧!”
“试试呗!”她又拿胳膊撞何笙,笑的贼兮兮的,“快点。”
何笙回想了下,最后别别扭扭的道:“那廖时吧,还是这个好!”
“好嘞!”瑶瑶十分兴奋的拍着她的肩,“加油,祝你成功,虽然添了个姓,但总是后缀为医生的好。”
廖时临近下班时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把何笙叫进办公室开口句便是:“这两天有好好吃饭吗?捏棉球有没有偷懒?”
“哎,我哪可能偷懒!”何笙被他这两问问的挺郁闷,“我下午还捏了。”
“真的?”廖时笑了笑,“难得这么乖呀!”
“我从来没偷过懒。”何笙小声嘟囔了句。
廖时将办公包放到一边,疲惫的揉了揉脖子,随后伸手放在办公桌上,五指纤长漂亮。
“过来捏捏我的手看看。”
何笙坐到他对面,将左手放到他的手掌上,用力捏了捏。
“再加点劲。”
何笙便咬牙又捏了捏,他道:“最大力了吗?”
“嗯!”
“还得继续努力。”
“好。”
廖时反手抓住她的绕过去,“走吧,回家,今天得多买点东西,家里有客人来。”
何笙在这住的几年一次都没碰到过他家来客,这时不免惊讶道:“谁?你父母吗?”
“不是,以前的一个学弟。”
两人按着平时的节奏回了家,唯一的区别仅是廖时手上多了几个装菜的塑料袋。
厨房里何笙蹲地上摘芹菜叶,时不时看眼廖时清俊的背影,好半晌她犹豫着唤了声:“廖医生。”
“嗯?”
“你看我以后一直叫你廖医生成不成?”
廖时洗了下锅,重新热油炒菜,“怎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有人跟我说不该一直叫你廖医生。”
“嗯,然后呢?”
“没然后了。”
廖时笑了笑,依旧背对着她道:“那你换个其他称呼看看,其实一直廖医生的叫我也觉得不合适,太生疏了。”
“啊!”何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我叫你廖时?”
“连名带姓也不好啊!”廖时感叹的说了句。
何笙立马反驳,“你不也一直连名带姓叫我呢!”
廖时将火关小后转过身,擦着手,目光紧紧锁着对面缩成一团的人,唤道:“阿笙!”随后在何笙惊愕的目光下微微挑眉,“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
阿笙,阿笙,不过是个姓氏问题,距离却仿佛拉近不少,何笙吞了下口水,抬手搓了搓手胳膊,老实道:“有些不习惯!”
廖时轻笑了下,“人总有个适应过程不是?你也叫我一声看看。”
该怎么叫?何笙被他看得挺不好意思,不免抬手摸脸,小声道:“阿……阿时,行不行?”
“行!”廖时关了火也没顾着将菜装盘,直接走过去蹲到何笙对面,将地上的芹菜叶拢了拢,接着直直的望进何笙眼底,“再叫我一声。”
对方直白的目光让何笙觉得有些压迫感,忍不住想往后退,却被廖时伸手搂住了,他近乎诱惑般的又说了遍:“乖,再叫我一声。”
于是何笙磕磕绊绊的又叫了声:“阿时!”
下一秒她看见廖时眼中有什么弥漫开来,带着温和浅淡的暖意,犹如天边盛开的烟火,漂亮璀璨到不可思议。
“我喜欢听你这么叫。”他低声说了句。
何笙尴尬的笑了笑,“那我以后多叫叫。”
“好!”他放开何笙的腰,转而抚上她的脸,随后近乎情不自禁般凑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暧昧,何笙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廖时的手机这时响了。
他拿出来瞅了眼,拒听候重新放回口袋,站起身对何笙道:“客人到了,我去村口接一下,马上回来。”
何笙揪着芹菜叶点头,“好。”
他们住的地方离村口不远,廖时出门往外走,没多久遥遥望见小路尽头的白桦树下站着一个灰色身影,背着个双肩包,脚闲闲的踢着地上石子,一脸漫不经心。
廖时走近,笑着唤了声:“顾威!”
顾威快速转头看他,啧了声,“廖医生这速度不行呀!”说着走过来往他肩上捶了拳。
“是你耐心不行。”他侧了下头,“走!”
乡间小道于顾威而言是陌生的,但是泥土的清香和温和的柔风让他感觉很好。
从旁揪了跟狗尾巴草拿手上一甩一甩,边调侃道:“怪不得你都不入世,这边虽然交通不方便了些,不过空气环境太好了,跟我那天天吸粉尘的日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廖时双手揣在口袋里,笑道:“那你给我来打下手吧,我乐意之至。”
“免了,没那个闲工夫,过几天又要参加一个座谈会麻烦死了。”
“那是对你能力的证明,好事。”
说着已经到院门口,顾威将杂草一扔,抬头四顾,“就这?地方挺大呀!”
“进去吧!”
“你一个人住?”
“不是。”
顾威意外挑眉,“还有谁?男的女的?”
廖时笑了下,没说话,径自走进院门。
院中间蹲了个人,衣袖卷到手肘处,低眉顺眼格外专注的洗着东西。
顾威跟在他身后自然也见到了,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居然也会金屋藏娇?”
不大的声响引起了何笙的注意,她抬头望过来,清澈的目光滑过廖时后转到顾威身上,然后瞬间凝滞,连带时间都变得坚硬迟缓起来。
她慌乱起身,脚带到水盆掀翻在地,金属的摩擦声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兀。
带着菜叶的水洒了一地,连带她的脚背都泼湿不少,廖时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面色难看的人,轻声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何笙快速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明显的害怕,“那个人……就是你朋友?”
“嗯。”廖时迟疑着点头,“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
何笙深深的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搅在一块微微发颤。
廖时细细看了她几秒,转头望向停下脚步发愣的顾威,对方脸上也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投过来的视线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疑惑,好半晌,他才犹豫着迈开脚步。
直到走到这两人面前,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廖时,又看了看垂头一副逃避状的何笙,声音僵硬的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你们……一直住一块?你没死?”
何笙没说话,只是窝囊的移动身子牢牢躲在廖时身后,双手带颤的拽着他的衣服,她恐惧,害怕触及那些原以为已经离的很远,远到仿佛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东西。
这人出现的太突然,没有丝毫的缓冲和心理准备,用着连拒绝不能有的决绝站在了她面前,她仿佛又嗅到了出车祸那会的汽油味,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以及找不到袁植的绝望。
廖时反手安慰的拍了拍她,压下心底不受控制的翻腾,他明白,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世上的事真是太多巧合,他蹙眉道:“为什么说何笙死了?”
顾威喘了口气,摇头,“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误会了。”
廖时思忖半晌,“算了,有话等会说吧,我们先吃饭。”
吃饭时何笙对于顾威到来的冲击已经缓了过来,虽然神情闪烁仿佛依旧很难面对,但至少也不会再干出方才类似落荒而逃的蠢事。
桌上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这时谁都没心思真正用饭,何笙更是盯着饭碗只知道啃白饭了,廖时瞟她几眼,抬手在她后脑勺摸了摸,“嘴巴不淡吗?自己夹菜吃!”
何笙听话的捡了个蘑菇扔进嘴里,然后又不动了,廖时蹙眉,“再不好好吃饭明天就捏一小时棉球。”
何笙终于抬起头,巴巴的瞅着他,廖时不为所动,“快吃!”
她愣了几秒后闷不吭声真的好好吃起来,而且还胃口极好的吃了两大碗,廖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抽了一旁的纸巾体贴的给她擦了擦嘴。
两人融洽又旁若无人的相处让顾威的眉心拧的越发厉害了。作者有话要说:朋友的文大家也可去看看:新坑,最迟下周一开,现已开放文案,可收藏:ps:the rose 很不错,今天循环一天了,大家还有没有类似慢节奏的抒情歌推荐啊!!!!两人重逢在后天,后天更64章的同时65防盗章也会替换为正文,也可以算是双更了哈!o(n_n)o~
chapter 63
饭后廖时端着碗盘先出去,理解的给他们留下单独谈话的时间。
室内很安静;一时谁都没开口;想问的东西太多;可等到真正能问的时候发现能说的其实又很少,尤其现在有了太多的变数。
何笙坐椅子上用心按摩着左手,看着五指被动的不断弯曲而出神。
“这几年一直住在这吗?”顾威打破沉默,“一直和廖时住一块?”
廖时是他学长;他们一个专注西医一个偏好中医;在各自领悟都有很好的发展,平时也会常常交流新的治疗技术,所以交情十分不错。
“嗯。”
“过的还好吗?”
“挺好,他很照顾我。”
“你为什么不回去?”有那么一瞬间顾威开始有些怨恨何笙起来,她并不是行动不便而被迫留在这个地方,相反过的很顺意,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地方,她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人为此绝望?
何笙抿嘴,表情因着回忆而染上了浅浅的悲伤,“我回去过。”
顾威一愣,随即震惊的瞪大眼。
何笙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平平,“只是以前住的地方都没人了。”
是的,袁植在得知何笙去世这个消息后便搬离了那个地方,所以那边没人。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找他,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也没人,只能再回到这里。”
所以不是何笙的问题,可袁植也没错,到底是什么地方错了?
“他不是故意搬走的。”顾威抹了把脸,“那会大家都以为你去世了,袁植的状态也不好,所以换了住处,年袁植就没开口说一句话,简直就跟傻子一样。”
何笙指尖一颤,看向他,“去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车祸后很快送来了你的遗物和死亡证明,所以我们一直以为你不在了。”
原来在她以为自己的世界不会再有袁植的时候,对方也已然将她摒除在外,这样……也挺好的。
何笙点着头,涩然道:“他当时应该很难过,幸好缓过来了。”
至于死亡证明这种东西,想来也该是袁重阳所为,这男人该是多讨厌她才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好在现在和他们的生活再不会有交集,袁植应该也能过的轻松很多。
顾威想那何止是难过,根本就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绝望,“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现在?何笙有片刻的失神,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她不想改变现状,生活太累,每次的变故都让人筋疲力尽,想来袁植也该是这样,那个曾经美好独属于她的少年过的太辛苦。
她笑了笑,那种瞬间即逝的笑容,明明很平静,却悲伤的仿佛要被埋在泥土里给窒息一样。
“袁植的现状呢?”
袁植……现在的袁植身边有了一个林珂,他已经重活过来,事业感情都算风生水起,前两天何守司还怀疑过袁植对林珂可能比对眼前这个安静的女人还上心,而这一现实他又该怎么说出口?
他知道何笙对袁植的影响颇大,就算是现在依旧如此,只是有了一个前提之后这个影响会不会大打折扣?
袁植会做何选择?他有没有可能两难?
举棋不定中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准备回去吗?”
何笙几乎不做犹豫的摇头,“不了,廖时在这!”
从顾威无法回答那个问题开始,何笙就明白,结局已经敲定,没有再去改变的必要。
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廖时在这,廖时不是别人,是陪着她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个人,是帮助她让她过上平静日子的人,现在还是她的恋人,照顾她,关心她,细致入微,关怀备至,是她不能随意抛弃随意辜负的人,自答应和廖时在一起,她未来的一切构想都是以这个人为前提,再没有过别人,包括袁植。
顾威第二天便走了,而廖时只问了何笙一个问题,“准备回去吗?”
他没忘记最初那会何笙对家的渴望,那里的人和事让她挂念了整整一年,后来却因着误会没有回去,而现在有了机会,她走不走?
这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低压的云层给人十足压抑的感觉。
廖时站在水槽前在洗手,满满的泡沫洗的格外仔细。
何笙拿着毛巾站在一边,耳畔是细细的水声,她偷眼看廖时,对方面无表情。
她抿了抿嘴,好久才低低的说:“我不走!”
“以后呢?”
“也不走!”
“如果再有三年前的人来找你呢?”廖时关了水龙头转过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次不等她回答,径自道:“你也不许跟他们走,行吗?能做到吗?”
何笙把毛巾递给他,半晌后点头,“能。”
廖时接过毛巾直接扔到地上,转而把何笙拽进怀里狠狠抱住了。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算何笙已经有过保证他也不觉得舒坦,说不上来原因的担心,或者是恐惧,他怕他会抓不住何笙,对方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突然消失。
廖时不是个轻易将情绪外露的人,同时也不是个容易交心的人,前二十几年来他没把什么人放上心过,何笙是唯一的一个,这取决于两人长期相处下来的成果,也因此于他而言显得格外难得,他不认为有一天如果没了何笙,他还能找到一个让自己这么上心,以至于只是想象她离开都感到恐惧的人。
关于这些他自己有这个觉悟,而顾威也多少有些了解,因此关于找到何笙这一消息在是否告知袁植上变得更加纠结,因为消息一暴露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会伤害到这个男人。
分开了三年的何笙和袁植都有各自的顾虑,太多的牵绊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化。
当不知道吗?顾威做不到,可把一切都说出来吗?他们所要承担的后果会是什么?
因着这事烦躁几天后,顾威觉得不该只有他被这么摧残,所以某天艳阳高照的日子他把何守司给叫到了一间茶社。
这么多年过去何守司依旧是那个静不下心的人,所以被带到茶社的他觉得挺郁闷,想他何大少夜店泡吧嗨歌跳舞什么不玩?可他妈就是没端端正正喝过这些个文人玩的茶。
两人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窗外暖扑扑的阳光落了他们一身,何守司拨弄着面前的小陶瓷杯,兴味淡淡。
“都坐好几分钟了,你他妈到底什么事给个痛快,我还得回去睡觉呢!”他睡觉都凌晨了,距离现在都没过五小时,累的慌。
顾威看了眼他眼底显见的青黑,意外的沉默着,很久才皱眉问了句:“你对何笙那事怎么看?”
“大早上说这没意思啊!”他抓了抓头发,“都多少年过去了还问这问题,你要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站起身。
顾威没拦他,低声道:“何笙没死。”
何守司脚步一顿,随即转身看个疯子似的瞪着他,口气极差的吼了声:“你脑子进水了吧?少他妈开这种玩笑。”
顾威平静的和他对视着,“没开玩笑,真的,我见到她了!”
何守司萎靡的神色以可见的速度精神了起来,他缓慢的睁大眼,随后回身再次跳上榻榻米,激动道:“真的?你在哪看见她的?怎么没跟着一块回来呢?她现在怎么样啊?”
光线下细小的浮尘因着他的动作游荡的更迅速。
顾威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就我出差那地,离这不远。”
“不远,那她怎么不回来呢?”
“回来过,但那会袁植不是搬走了?所以没找着人。”
“操!”何守司盘腿坐好,“可惜了,那她现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语气分外理所当然。
“你觉得她还能回来?”
何守司眉一挑,“怎么说话呢?凭什么不能回来?我们何笙的家就在这,她还打算去哪呀?”
“不还有林珂吗?”顾威放下杯子,“你上次还说袁植对林珂的上心程度不比对何笙低。”
何守司摆手,“没得商量,何笙必须回来,袁植敢不要何笙试试?”他缓下语气,“袁植不可能抛弃何笙的。”
室内的轻音乐伴着茶香缓缓流淌着,顾威却莫名觉得烦躁,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叼上,又扔给何守司一支。
深深吸了几口之后,他揉着额头道:“何笙现在不一定会愿意回来。”
何守司此时因着何笙还活着这消息十分兴奋,双眼玩玩的很是嘚瑟的吐出几个烟圈,怪里怪气的文:“为什么?”
顾威瞟了他一眼,“何笙这三年都跟别人住一块,她可能适应那边的生活了。”
“什么意思啊?”他夹着烟也不抽了,吊着眉毛严肃道:“小何笙外面有人了?”
“可以这么说,她本身就动过手术,车祸后身体自然更加亏损,她和我一个朋友住一块,这几年都是被他照顾着的。”
何守司低骂了句,但想想袁植那孙子,何笙身边有人也正常,况且转个弯想如果没这个人说不定何笙都活不下去,所以他们不但不能怪别人,还得去感激别人。
顾威重新点了支烟,又道:“还有个事,何笙假死这事到底是谁在造谣?人明明活的好好的偏偏来了这么一出。”
如果一开始就没错,又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这事不用查!”何守司摁了摁烟蒂,疲惫的闭眼道:“肯定是袁植父亲搞得鬼,当初就是这老头硬把他们两弄分开的,而且有能让那边办事处的人打假证也就他有这能耐。”
顾威是有听说袁家这两父子关系不和的,倒没想到还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
半晌后何守司眨了眨眼,沉沉道:“何笙这事必须告诉袁植,这一点没什么好商量的,两人好了他爹现在也没能耐再把他们怎么样了!”
“要好不了呢?”顾威接口。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顾威思忖着,“如果就保持现状这么下去……”
何守司利落的打断他,“想都别想,举个例子如果哪天袁舒云还活着,却偏偏瞒着你,你会怎么样?”
顾威看了他一眼,他真羡慕何守司的简单。
“这比喻真生动。”他往后一靠,脸有些白,“你去和他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时候是有点虐,不过也就勉勉强强,之前的都熬过来了,这次自然不在话下,你们别这么紧张,看留言都看的我也紧张了!新坑:
chapter 64
这天正巧是周末,何守司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袁植带着林珂在人工养殖场钓鱼。
“有事?”他手把手教林珂怎么用这钓鱼竿。
“在哪呢?”何守司那边的背景音挺热闹。
“钓鱼。”
“一个人?”
袁植笑了笑;“不是!”他把饲料放到林珂手上小声说了句;“洒出去。”
一阵刺耳的喇叭音;“你他妈又和那女的在一块!”
袁植走开几步,“你他妈有事快说,老子没空陪你唠嗑。”
“袁植,我今天送你份礼物;要不想在人前失态你赶快给我滚回来!”
“免了!”他闲闲的说了句。
“你别后悔!”随后通话中断。
袁植无所谓的把手机放进口袋;重新走回了林珂身边,“感觉怎么样?”
“还行,但我以前没钓过。”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今天钓个两三条差不多了,到时我们就吃烤鱼,工具都带来了。”
林珂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越野车,抿嘴笑了笑,那双亮亮的微微带弧度的双眼让袁植不由愣了下,他抬手轻轻扫过她的眼角,脸上的线条越发温和许多。
“真漂亮!”他喃喃着说了句。
林珂知道他说的是眼睛,袁植无数次对着她的眼睛发过呆,那种如漩涡般令人窒息的注视让人感到分外悲伤。
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眼睛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何守司十几分钟后赶到了他们的所在地,可以想见方才的车速有多快,尖锐的刹车音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袁植啧了声,目光依旧盯着水面,轻声抱怨了句:“鱼都跑了!”
这边的杂草很多,有些都长到了膝盖的位置,何守司风风火火的往他们坐的地方跑,期间还被石块绊了一跤,突来的狼狈让他的火气更是蹭蹭蹭往上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袁植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终于起身转过头去。
调侃道:“慢点,小心刹不住摔进河里。”
“摔就摔!”何守司吼了声,根本顾不上河里鱼跑不跑的问题,他冲袁植招手,“走走走,换个地方说。”
袁植挑眉,贱贱的道:“要说在这说,不是要看我失态呢?我给你这个机会!”
何守司低骂了声,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你傻逼啊你,真有事,还是大事!”
袁植拂掉他快戳到自己鼻子的手,“速度!”
何守司扫了眼正怯怯望着这边的林珂,又转向一副漫不经心的袁植,冷笑了声,随后用着三人都能听清,且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何笙还活着。”
风还在吹,带着扑面的暖意,河面上零星有鱼跃出水面,打出圈圈涟漪,远处的白桦高耸着,光线在枝叶间被打的支离破碎。
袁植脸上架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隐在后面的半张脸看不出丝毫表情,原本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耷拉下来,双手依旧闲闲的揣在口袋里,领口微敞的白衬衣,天蓝色做旧仔裤,黑色靴子,一身的风流倜傥,他仿佛没听见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暖风持续撩拨着他柔软的黑发,下午闲散的暖光肆意落在他身上,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仿佛依旧只是个普通下午。
不远处林珂正疑惑的看着何守司,这是她次听到何笙两个字,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对于袁植有多重要。
时间渐去,何守司得意的表情缓缓消散开来,眉间聚拢,“喂,你听清我说的话了吗?何笙没死,这三年她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生活着,顾威出差碰见她了!”
袁植依旧没说话,好半晌才抿了抿嘴,淡淡的应了声:“噢!”
噢?何守司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对,以至于并没有充分说清楚何笙还活着的事实。
可对着袁植紧绷的下巴线条他知道对方听明白了,可得到的反应居然是个噢?
何守司没想象过他应该有的反应,但也知道不该是现下这个。
他很震惊很不能理解的道:“袁植!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你知不知道何笙是谁?你难道不记得她了?”
袁植僵硬的笑了笑,“记得啊,还活着很好,不然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何守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就跟看个陌生人似得,他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无意间侧头看见一脸莫名的林珂,脑子突然跟鞭炮似得被人点燃爆炸开来,不可置信的抬手指着那个无辜的女人,“因为她,所以不要何笙了?”
袁植没吭声,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波澜不惊。
何守司眼眶泛潮忍不住吼道:“你他妈说话,真不要何笙了?你确定不要何笙了?你知不知道何笙是谁?是你家孩子啊!你疯了!”
何笙是谁?是袁植心心念念护在怀里生怕磕了碰了的小孩啊,他怎么能不要?怎么敢不要?
然而袁植只是僵硬的侧了下头,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淡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走吧?
何守司困难的吞咽着口水没动,僵直着身子面容难过又悲伤的看着眼前俊美优雅的男人,好一会缓缓低了头,看着脚下掺杂着杂草的小石块,自言自语的为他做解答:“也是,毕竟相处两年不是白搭的,人心这种东西是最说不好的,只要有足够时间什么不能变呀?是吧?不过也好,何笙身边也有人了,听顾威说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三年全靠他照顾何笙才活的好好的。”
他点着头情绪略显不稳的往后退,边抬了抬手,“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就当我吃饱撑着了,你们继续!”
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到车上,油门一踩,轰隆隆的又走了。
直到那辆车子咆哮着消失,袁植放在口袋里的手还在止不住颤抖着,他微微垂了眼,尖细的下巴惨白一片,只剩双唇红的能滴出血来。
林珂放下手中的钓竿靠近他,小声道:“袁总,您还好吗?”
袁植摇头,“没事,咱们继续。”
然后他们真的开始继续钓鱼,收获比预料的多,竟然有十多条,就像袁植之前说的,还搬了架子烤鱼吃,调料带的很丰富,鱼的滋味自然也是不错的,而何守司的出现犹如微不足道的插曲,当然如果袁植能笑一笑的话就更好了。
一直知道袁植话不是很多,但也没想过之后的半天对话少的连十根手指都不到。
傍晚的时候袁植将林珂送去学校。
一路上很安静,林珂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很久才踌躇着小心翼翼问道:“袁植,刚才何守司说的何笙是谁?”
还没到下班高峰,车跑的挺顺利,袁植目视前方没反应,就跟没听见似得。
林珂有些失望,以为他不会回答转头望向车外时,对方却开了口,声线低低的,带着大提琴般的醇厚雅致,“一个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呢?林珂却不敢再问,因为她发现袁植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没了一丝血色。
将林珂送到学校后,他驱车在城市里绕了几圈,随后车头一转去了一个地方。
道路不断转换,周边事物开始染上久违的熟悉,最后停在一幢小洋房前。
门前小花园枯败的不像话,何笙以前常坐的那把小木椅覆盖了层薄薄的青苔,门锁上也都是灰,阔别三年后的这里消沉的没有一丝人气。
搬走后这是他首次回来,开门进去,屋内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霉味,里面曾朝夕相处的家具摆设透着森森的冷意。
转身上楼,一步一个脚印,最后在何笙的房间停下。
拧开把手,斜对面是书桌,恍然间仿佛又看见那个乖巧听话的姑娘端坐那处埋头做题,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苦着小脸,“袁植,这个不会。”
“笨!”他说了句,而后笑容还没展开又瞬间凝滞。
何笙走的时候是夏天,所以到现在床上依旧只有一张竹席还有一个扁扁的枕头。
床头旁是事故后他们送来的所谓遗物,没有一样是完整的,几件带着血迹的衣服,还有那个大大的已经烧掉半个头的紫色大毛绒熊。
那个冬天他背着这只熊,领着何笙回的家,熊还在,何笙却已经消失了三年。
她,还活着,真好!
袁植突然跪了下去,身体接触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毫无血色的脸颓废的不像样,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很难受,难受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这种难受是因着极度激动反差得来的。
他跪坐着,半晌后也不顾脏乱,慢慢俯身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何笙!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黑透,漆黑的房内只有外面路灯光线隐约泄漏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事物模糊的轮廓。
他不知道自己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等再次睁眼回神时间给顾威去了电话。
“我要见她。”他哑声道。
顾威自然知道他说的人是谁,端着杯子坐进沙发,“何守司下午把你给骂惨了,你当时怎么不说你要见何笙?估计那小子也就没这么生气了。”
“没反应过来。”他翻了个身,仰躺着,直愣愣盯着上方,喉间酸涩的几乎挤不出声音,“你真的见到她了吗?”
“嗯。”
“她身边有人了?”
顾威看着杯里清澈冒烟的热开水,并没有直面回答,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袁植喉结滑动几下,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用着连自己都感觉陌生的语调道:“她是我的,她敢跟别人走试试!”
“林珂呢?”
“她一直就没存在过。”
随后通话断了,顾威看着瞬间变黑的屏幕并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等不久后的一天林珂遇上何笙,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人有着一样圆润温纯的双眸,微微上挑的眼角,笑起来透着暖暖的糯味,别样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晕啊,我要死了,我要蠢死了,计算错误啊,我一直记得章节排好了是今天重逢的,结果现在才发现居然排在66章啊!!!呜呜呜!为了不让大家失望,今天只能三更了,但是……请原谅我,明天有可能会停更,因为我上星期申榜了,所以周四不出意外我肯定有榜,榜单任务可能又是2w,我剩余的不到2w了……我重新去顺一遍剩下的情节,如果能修改的再丰满一些,能有多余字数我明天还是会更的,反之怎么样你们懂得!啊啊啊啊!要疯了,我最讨厌修文啊啊啊啊!新坑:
chapter 65
这个晚上袁植睁眼枯等到天际泛白,脑海里翻转的是以前那一幕幕平淡中透着愉悦的画面;每一个都有何笙;他的快乐一直都是他的姑娘赋予的;以至于后来的悲伤也成倍存在,不过还好……
袁植很快返回公寓换了身衣服,紧接着电话通知顾威,他现在就要走。
顾威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吼道:“现在才五点好吗?你疯了!”
“我不想等了;现在来接你。”
近年脾气已经变好很多的顾威这时也忍住爆了粗,把手机一扔,装死几秒后烦躁的从床上爬起来。
正式出发是一小时之后的事,车上除了顾威和袁植,自然也捎上了何守司,尽管睡眼朦胧,但此刻心情也是极好的。
他瞟眼一旁的袁植,调侃着:“啧啧啧,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吧?何苦呢你这是,昨天下午就出发多好,他妈还硬憋到今天。”
袁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反驳,转而将视线投向窗外,不为别的,他竟然有些紧张。
何守司被他欺压惯了,难得有这么一天能这么狠狠挤兑袁植,尤其对方战斗力还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心情顿时大好,撅着个嘴嘚瑟开始吹口哨。
顾威黑着脸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消停会?烦得要死。”
何守司利落的往驾驶座踹了脚,“开你的车,话多!”
这次的车程有近五小时,袁植的状态明显不适合驾驶,顾威是他们中算最严谨的一个,尤其还认识路,自然由他当司机。
“你信不信我把你给扔出去?”
“拜托!”何守司嚣张的抬手往下一指,“这是高速。”
“不好意思,总有下高速的时候。”
吵吵嚷嚷中,袁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有些汗湿。
驱车到中医馆已经是中午,周边是一圈的民房,医馆就坐落在正中,门口是个小操场,光线很好,此刻大门敞开着,雪白的墙壁,黑色的门框,连着里面看进去也黑洞洞的,有几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来回走动。
袁植下了车,双脚有些僵硬,看着前方的目光有种说不清的怯意。
这时的何守司也没了方才的嬉笑,拍了拍袁植的肩,“走,咱们终于可以见到小何笙了。”
是啊,他们终于可以见到何笙了!
风和日丽的日子,他的何笙长成什么样了?有没有胖一点?漂亮一点?更白一点?
随着他们走近,两三个女人渐渐聚拢到一块,脸上带着好奇探究的视线,“你们是看病还是抓药?”
顾威道:“你好,我找廖医生,是他朋友,姓顾,他知道。”
最后一个病患前脚刚走,廖时现在已经空闲下来,其中一个医护人员道:“请等一下,我去叫他。”
“好,麻烦了。”
等待的档口,何守司转向另外两个不断偷看袁植正脸红的姑娘,“我想问一下,何笙在这吗?”
袁植嘴角一抿,抬头也望过去。
那两小姑娘脸更红了,捧着脸有些局促的摇头,“何笙去买饭了,还要等一会。”
他重新收回视线,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白大褂,身形挺拔,面容斯文,气质儒雅,眉眼间透着温润的男人。
顾威上前一步,有些尴尬,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是我!我带了两个人来。”
廖时的目光扫过有些僵硬的袁植和何守司,他潜意识知道这两人为何而来,又是为谁而来,他并没有觉得震惊,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走近几步,理解的拍了拍顾威的肩膀,转向另外两人,“里面坐吧,何笙也快回来了。”
他们脚步刚一动,其中一个护士叫道:“哎,她们回来了。”
众人纷纷转身望出去。
空无一物的操场上缓慢走来两个人,这时的何笙拎着几只饭盒,侧耳正专心听瑶瑶讲她家阿黄昨天生狗宝宝的事。
她一脸恶心的说:“居然是屁股里拉出来的,一坨一坨,拉了三坨。”
“动物都这样。”
“我次碰到,我家以前都没养过狗,不过你又怎么知道的?”
何笙笑了笑,“我很早以前见过生羊生猪。”
瑶瑶又问:“也是这么个节奏?”
“嗯。”
“晕,羊的屎那么小颗,居然能把小羊也拉出来。”
何笙一脸无语,叮嘱她,“等会吃饭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说这个。”
“明白!”她扬了扬下巴,随后眉一挑,“咦?咱医馆门口今天怎么站了这么多人?廖医生也在啊,他不看病了?”顿了顿,疑惑道:“他们看谁呢?咱们俩吗?”
何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她自然也看见了他们,衣着考究的三人并不难发现,尤其是袁植,尽管看不清五官,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气质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他来了。
惯性的又朝前走几步后何笙猛地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明显的慌乱,她手足无措的看了眼正搞不清情况的瑶瑶,语无伦次道:我……我得先走。”
“去哪呀?”瑶瑶愣愣的看着她,“要吃饭了都!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白?”
“没……没事,你们先吃!”胡乱说完将手上的盒子一股脑往她怀里一塞,转身疯一般的跑了出去。
站门口一帮神色各异的人,这时都愣了,袁植更是铁青了脸,他怎么都没想到何笙见到他会转身就跑,他妈就算不来个亲密大拥抱也不至于跟见了鬼似得吧!
下一秒他也冲了出去,一边失态的往前追,一边冲前方晃晃悠悠的人吼道:“何笙,你他妈跑什么!”
这问题自然没人回答他。
何守司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情况?”随后拉了顾威一把也跟上去。
临出门顾威转头又抱歉的看了廖时一眼,这一通可都是他整出来的。
瑶瑶看着不断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满脸疑惑的走进医馆,“这都谁啊?怎么都追何笙去了?仇人吗?”她摸了摸下巴,“长得倒是都不错。”
另外几个无一不是耸肩摇头,廖时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平静道:“是何笙朋友,不管他们,你们吃饭吧!”
瑶瑶把菜拿上桌,看着他,“廖医生不吃?”
“要看病例。”他拿了一盒,“我去办公室吃。”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chapter 66
何笙没其他的杂念,一心一意往外奔;那副拼了命的模样让袁植一时还真没追上。
剧烈运动让左臂微微开始泛疼;她咬牙用右手固定住快速穿过车流不断的马路。
顿时起伏的喇叭音让袁植的心跳都吓停了;他脸一白,吼的撕心裂肺:“何笙,你他妈给我停下,听到没有!”
暴怒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城市嘈杂里;何笙站在街对面喘气慌张的瞧了他一眼;又迈步蹬蹬蹬跑起来。
袁植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个温暖的午后,他们不断穿梭在这个小城市繁杂的街道里,直到何笙不明智的落进死胡同,本次荒唐异常的追逐的戏码才算结束。
胡同很窄,两边围拢的房屋墙壁在无数个年月风蚀下变得斑驳。
何笙缓慢倚在墙壁上,左手自然低垂,右手撑着膝盖,胸前剧烈起伏,她不敢看袁植,神色慌乱不安,眼神虚虚的盯着地面,脸上因着奔跑泛起潮红,鼻头冒着细细的汗珠。
比起她的狼狈,袁植也没好到哪去,他抓了把凌乱的头发,极度烦躁的脱下外套甩到地上,随后走过去。
随着他的靠近,何笙的不安更加明显,她转头往里瞧了眼,缩着脖子又想蹭过去。
袁植喘着气道:“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何笙一抖,低下头,几乎要埋到衣服里去。
终于袁植站到了她跟前,面前这个缩成一团,还微微颤抖着的姑娘,可不就是何笙呢!
还是那副记忆中熟悉轮廓,只是稍微长高了些,身子也单薄了些,其他都没变。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可姑娘头一侧躲开了,随即贴墙滑坐了下去,脸上的红润退去后是难看的苍白。
袁植的手指微颤着,紧接着蹲下和她齐平,看着她明显闪避的目光。
轻声问道:“你跑什么?”
何笙抱住膝盖,弱弱的不说话。
半晌后袁植突然失控的红着眼吼道:“我在问你他妈的跑什么?说话!”
过去的就过去了,袁植的生活里她已经消失三年,这三年间他们在不同的两个世界找到各自的平衡点调节到现在,那种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无奈感让何笙感到害怕。
她不想从袁植口中听到那些她所闻所未闻的事迹,对于两人间的距离产生自我明白是一回事,亲身验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从来不是个胆大的人,相反在某些时候格外懦弱,所以何笙依旧没吭声,她只是紧紧抿着嘴,然后眼底带着潮湿缓缓将额头抵在了膝盖上,生生的排斥和抗拒是那么的明显。
这种窝囊样却让袁植难受的几近说不出话来,他不能理解何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以至于连跟自己说个话都不愿意。
他抬手覆到她的脑袋上,柔软的头发,温暖的触觉,旺盛的生命体征让他激动的几乎想落泪。
“何笙!”他声音抖动着,“你……不想我吗?”
“你不愿见到我吗?我是袁植啊,是因为我吼你所以生气吗?那我以后不吼你好不好?”他缓慢的跪在何笙面前,搂住她,嘴巴贴着她的耳朵,“你开口说句话好不好?你抬头看看我,你看我一眼成吗?我求你了,宝贝,你吭个声。”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捏着何笙的胳膊,嗓子一阵阵反酸,“这几年过的好吗?都去哪玩了?有没有给我买东西?何笙,你有没有念着我?你没忘了我吧?你没忘吧?”
“我们说好的,咱们还要去旅游呢?你不一直念着去旅游吗?现在能去了,谁都拦不了我们了,何笙,我不怕袁重阳了,我有能力了,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
他低低的哀求道:“何笙,你跟我说句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尊贵的男人,这一刻因着他的姑娘卑微的融进了空气。
极富年代感的胡同里,正午的阳光洒了一地,落了两人一身,然而这份触心的温暖并没有消散他们间阴霾的氛围。
袁植也不再说话,他只是用力抱着何笙,那股力道,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过了很久,何笙开始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湿,然后是低低的极力隐忍的啜泣,声音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大,最后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可以有这么多,原来袁植也会这样悲痛欲绝的哭泣。
一个人的悲伤可以有多大?
袁植的哭声里溢满的悲伤仿佛是从心底一层一层硬生生撕裂开来的,在最后新见天日那一刻,爆炸在空气里,整个世界都哭了。
胡同口站了很久的两人这时也难受的纷纷调开视线,袁植忍了三年,这一刻终于落了泪,可那种从心底最深处引发的绝望感让旁观者都几近崩溃。
何守司捂着脸失态的也蹲在了地上,他无法感同身受,却也难受的无以复加。
等几人情绪都稳定下来时已经坐到附近一家酒店的套房里,他们对这个地方不熟,也不知道哪里适合静下来坐着说话,以防各位在公众场合再次失态,还是选了这里。
顾威和何守司坐在外面看电视,另外两人呆在一墙之隔的里间,因为没门,所以细细的说话声还是可以模糊听见。
何笙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热毛巾给袁植敷红肿的双眼,虽然泡的像金鱼,但丝毫不掩他精致的美,对方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搂着她的腰,仰头仔细看何笙的脸。
“当时家里没人你怎么不打我手机呢?”
“号码没记住。”从袁植用手机开始她就一次也没打过,自然没去记,严柏的也没记牢,唯一记住的座机已经没人接了。
不过都过去了,尽管遗憾,但袁植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肚子饿吗?我去叫餐上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他们中饭都没吃。
何笙拉住他,转头看看窗外,“不用了,我……我得回医馆。”
出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留,医馆里的人该着急了,而且下午会很忙。
袁植重新坐回她面前,“你在那都做什么?”
“很多,能做的尽量都会帮一把。”
“打杂吗?就像你今天还跑去买饭一样。”
何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那里只有我最闲,应该的。”
袁植握着她的手,半晌才笑了笑,“嗯,在的时候好好干,过几天咱们就得回家,让你们领导好好安排一下工作。”
何笙的面容一僵,想抽回自己的手,袁植力道一紧只能作罢,她低着头,皱眉不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几乎让人感到压抑。
“怎么了?”袁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