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程飞扬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决定了。”刘叔女儿依然坚决。
可是话音刚落,程飞扬蓦地一拳砸在刘叔女儿后脑勺上,刘叔女儿眼睛一黑,晕了过去,程飞扬稳住方向盘,脚踩刹车,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道:“对不起了,我无力再多顾忌一个人的安危。”说完便下了车。
城外的环城公路汽车非常少,出租车就更是少的可怜,程飞扬沿着公路走了一段,拦不到出租车,就连私家车都拦不下一个,忽然后悔了把面包车就这么停在了路边,应该把那姑娘放在哪里,然后开着面包车进城才是。
只是打晕人家姑娘已经不厚道了,还把人家随便扔在哪里,也太危险,绝对不能那么做。
最让人郁闷的,是段子冲到底会带霍俊泽去哪一家医院,段子冲这个人也总是不按规矩出牌,要说离这边最近的医院应该不会去,其他医院差不多都挺远,每一家其实都有可能,要一家一家的找来,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最怕的是还没找着人,就中了剑血的埋伏。
踌躇之际,一辆车悄悄的靠近,她警惕的往边上靠,侧头一瞧,便瞧见了刘叔女儿的面包车,面包车停在她面前,刘叔女儿摇下车窗,说:“上来吧,你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刘叔女儿这么快就醒来,倒是让她十分意外,要说她使的力气也不轻,难道见刘叔女儿是个女人就不自觉轻了一手?可是依然若无其事的继续载她,还要告诉她段子冲的真正去处,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
“我不会骗你的,冲哥走的时候告诉了我爸爸要去哪家医院,我偷听到了,如果我不带你去,你一定想不到。”刘叔女儿得意的说。
“哪家?”她问。
“为了防止你再次把我打晕扔在路边,我不会说,我亲自带你去。”
她甫一叹气,“那里真的很危险,如果你出了事,你的冲哥怎么跟你爸爸交代,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不用交代,总之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满城的找吧。”刘叔女儿做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程飞扬无奈,只好再次上了面包车,“为什么你这么快醒来?”
刘叔女儿盈盈一笑,“其实你也没使多大劲儿,而且我身上随时有风油精,那味道很重,很快就被刺激的醒来了,你没闻到吗?”
“没注意。”
“你太紧张了吧?冲哥知道你这么紧张他,应该会很开心。”刘叔女儿颇有些伤感的说。
程飞扬心思细腻,一下听出了刘叔女儿的画外音,“刘小姐……”
“叫我小易行了。”
“小易,你和你冲哥,认识很久了?”
“好多年了,他小时候就老打架,打架受伤了就跑,有一次得罪了人,被人一直追砍到我家那儿,晕倒在我家门口,被我爸爸救了回去,就这么认识了,我爸爸劝过他很多次不要当小混混,可是他说为了能给子皓哥哥好的生活,他怎么都要拼一把,我爸觉得他本质不是个坏人,便对他很好,他躲在村里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我家吃饭,经常帮我们干活,倒确实不是坏人,我们全家人就都对他卸下了心防。”刘易说道。
“他到现在都是混混,还是在刀尖上过日子,你爸爸没失望吗?”程飞扬问道。
“其实他算混的越来越好了,爸爸倒是无所谓,他有事来就好好帮他,没事的时候还是避免听到他的消息,毕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爸爸生怕有一天听到他的死讯,接受不了。”刘易叹一口气,幽幽道:“毕竟这么多年,冲哥一直都有照顾我们家,对我们很好,所以爸爸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了。”
“你呢?”程飞扬就这么问了出来,从刘易的行为和语气上面,能看出来她对段子冲的感情也不浅。
“我?我也把他当自家人看待啊!”刘易敷衍了一句,呵呵笑了两声。
程飞扬不再问,看着前面的路,发现车子的方向是朝着城区外围的另一个方向走,“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面包车从东门开到了西门,最后停在了一家骨科医院门口斜对面,程飞扬好奇的打量了医院大门,“他说送霍俊泽到这里来?”
刘易嗯的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说这间医院全是他的人,很安全,而且离躲藏的地方很远,医院小且隐蔽,不会被轻易找到。”
程飞扬将信将疑的下了车,仔细观察了医院周围的行人,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似乎真像是说的那么回事。
刘易也下了车,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到车上去,最好开到隔壁街上去等。”程飞扬斩钉截铁道。
“我想要看看冲哥,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刘易坚持。
程飞扬睨她一眼,“这次没有条件可讲了,如果你不想我下狠手让你几个小时都醒不来,就回车上去,开的越远越好。”
刘易悻悻的嘟起了嘴,“那我在隔壁街上等你们,不等到你们,我不会走的。”说完上了车,将面包车开走。
程飞扬叹息的摇摇头,掏出口罩戴在脸上,在医院里就是这点好,戴上口罩没人会怀疑你。
她率先去了停车场,看段子冲开的那辆车在不在,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心里有些犯怵,径直又去了医院登记处,可是一想以段子冲的聪明,不可能会用上霍俊泽这个名字,他自己的名字也不会用,而且他那个样子,看病不可能走正常途径,不会登记的。
目标一下变得很模糊,找起来相当不容易。
她最后决定先去急诊室询问,然后再去手术室看,按着医院的结构,她开始慢慢搜寻,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看到光宇门的人,这里一切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的潜意识觉得,段子冲没有带霍俊泽来这里。
于是,她出了医院,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隔壁街,坐上面包车,车上的刘易见戴着口罩的她,先是一愣,接着才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什么坏人要劫持我呢!”
她二话不说的摸出腰上的匕首一下对着刘易的脖子,“我确实要劫持你,段子冲到底去了哪里?不老实说的话,就割掉你的脖子。”
刘易警惕的靠向了门边,“他真的说是这家医院,我敢发誓没有听错。”
“可是医院里没有。”
“会不会是治好了已经走了,或是他们在医院里治疗,你没有找到呢?他真的说的这里,如果不是这里,为什么我不跑了一了百了,还要等你?”
程飞扬也觉得有些道理,转眼一想,以段子冲的个性,其实不像是会把具体的医院告诉给别人的人,尤其是关心他的人,那么他对刘叔说的医院可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让刘叔透露假消息给她,他知道她的性子,她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质问刘叔,所以故意来这么一出。
“他真的说来这家医院?”她又问了遍。
刘易点点头,“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关心冲哥的命,你危不危险,对我来说无所谓。”
程飞扬收回刀子,“你倒是爱憎分明。”
刘易坐直了身子,道:“其实我不太喜欢你的,冲哥从未带过女人出现,你是个,而且他那么关心你,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真是让人看着恼火。”
程飞扬想着段子冲会到哪里去,对于刘易后面的话不甚留意。
“所以你说危险也好,要拼命也好,我都不关心,我在乎的是冲哥,只要他没事就好,我跟着你来只是想确认这一点,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我有必要骗你么?只是没想到冲哥连我爸爸都骗,肯定是为了让你找不到他,所以故意这样的,哼,他可真是为你着想……”刘易一直喋喋不休。
程飞扬忽然道:“去市中心医院。”
“那里?你们先前不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刘易惊讶道。
“去那里没错,他们一定在那里。”
刘易哦了一声,转弯朝市中心医院而去。
在程飞扬的思绪里,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市中心医院,段子冲为了保护她,很可能兵行险招的去那里。
“你跟冲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冲哥那么听你的话?你也是黑社会的?”刘易似乎和她熟了一样,一路上问着这些问题,她却没有回答。
“你这么关心那个受伤的男人,受伤的男人是你男朋友?那么冲哥又是你的谁?不要说是兄妹啊,我可不相信那套的。”
刘易一直絮絮叨叨,程飞扬听了心烦,道:“有任何问题去问你的冲哥,不要问我。”
“他会说就好了,每次都是匆匆过来,匆匆消失,我问他什么,叫他带我出去玩,他都会说拒绝,原来他在外面有了你!”刘易抱怨道。
程飞扬一激灵,“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真的?那是什么关系?你和那个受伤的帅哥呢?又是什么关系?”刘易忽然兴奋道。
“这些我没必要跟你交代,如果你是出于对哥哥的关心,那么过了。”
“他才不是我哥哥。”刘易嘴里咕哝。
程飞扬看出了些名堂,虽然之前就有在怀疑刘易对段子冲的感情不简单,不过现在基本能确定了,“小易,喜欢一个人不是用精力来查他身边有多少女人,而是用自己的心去对待他,他总有一天会感觉到的。”
“谁喜欢他了?我不过关心他而已嘛。”刘易别扭道。
“随便吧,关心一个人就关心,但是不要八卦。”
刘易悻悻的撅了嘴,“我就说说话嘛,这都不行!”
程飞扬靠在座椅上,眼睛不歇的看着四周的情况,街上一切如常,倒是看不出来有哪里异常的地方。
“停车。”她忽然一句,刘易将车停在了路边,问:“离医院还有两条街呢?”
“这太靠近不好,我在这里下,你在这里等。”
“我跟你去吧?”刘易再次提出了跟随的要求。
“不行,你出事,我也没法向你冲哥交代,放心吧,只要他现在没事,我就会把他平安的带出来。”
“你真的能把他平安带出来?”刘易半信半疑的问。
“嗯,这是我程飞扬说的,我有事也不会让他有事。”
“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刘易打消了跟随的念头,安然的坐在车上。
程飞扬下车后先进了一家服装店,换了身行头,然后朝中心医院迈进,在能够看到中心医院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观察着中心医院周围的人。
医院周围的人有一部分是光宇门的人,另一部分陌生,不过从外貌装束上看,和袭击她的人相似,应该是那泼人。
她绕道而行,进到一家民房里面,甩下一些钱,从民房的窗户翻到了医院休息广场,戴上口罩,混在一部分在广场散步的病人里,绕过人多的地方,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了医院治疗区。
她没有再去停车场,一是里面很不安全,二是直觉告诉她,段子冲一定在这间医院里,光是门口光宇门的几个手下,就能断定这一点。
她慢慢移动在医院走廊上,不犹疑的直朝手术室而去,经过一间外科诊室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进去,她刚要抬手揍晕身后的人,段子冲的声音一下传来,“是我。”
她住了手,定睛一看,果然是段子冲,段子冲戴着口罩,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穿在身上的还是白大褂。
“霍俊泽呢?他有没有事?”程飞扬一开口便询问起了霍俊泽的安危。
“没事,还在动手术,就在这里。”
“这里?”她不敢相信。
段子冲带她往房间深处走,发现里面有一个小房间,透过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几个医生护士在里面围着一个人忙活,段子冲指了下道:“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他们还在给霍俊泽取血块,他的脑袋里堆积了不少,如果来晚了,确实危险。”
“现在没事了吧?”她不安心的问。
“还不知道,要手术完了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进来了?”她好奇问道。
“这里可以看到医院的很多地方,虽然你换了衣服,戴着口罩,可是你的眼神,身材和动作,还有你四处打量的样子,我就判定是你了。”段子冲指了下一旁的监视视频。
她打量着这一间诊室,说是诊室又不像,倒像是一个保安室。
“这里怎么会这样?”
“还是通过阿文找的,他搭通了各种路子,和这里的院长也很熟,于是院长安排我来了这儿,这儿是医院准备给一些特殊人物手术的地方,这里只能从里面开门,外面是打不开的,所以相对很安全,还有,这间诊室对外是废弃的,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进来,剑血的人不了解这里,更不会知道了。”
她啧啧称奇,“没想到医院还有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来了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段子冲道。
她表示同意,看着段子冲的眼睛,忽然怒气上涌,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晕我自己带他来?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再危险也没你危险,如果是你来,就是羊入虎口。”
“可是我有信心能够让霍俊泽安全,我自己如果真的不幸落入剑血手里,那么我也是死得其所,我是剑血的叛徒,他们要杀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来的话霍俊泽会有危险?”段子冲反问道。
“是,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凶险,那些人已经认识霍俊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他已经受伤了,就这么死了我要怎么办?”程飞扬激动道。
段子冲楞楞一笑,“是,即使我不考虑自己的命,也应该考虑霍俊泽的命,他的命比我贵重多了!”此话异常心酸,程飞扬连忙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你干嘛这样?”程飞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后悔不及。
段子冲气愤的转过身,手一下靠在旁边的药柜上,他嘶一声,捂着手,程飞扬立刻上前看他,惊讶道:“你手受伤了?”
第八十五章 手术
程飞扬这时才发现段子冲的右手臂上往外汩汩的冒着血,“怎么伤的这么重?”
段子冲咬着牙摇头,“没事,已经包扎过了。”
“包扎过怎么可能这样?快坐下来,我重新帮你处理一下。”她也不懂,不过在医院里什么工具都有,想依样画葫芦的给他止住血先。
段子冲听她的话坐在凳子上,脱下白大褂,右手臂的衣袖已经被血水全部侵染,伤口处甚至布料和肉粘黏在了一块,触目惊心。
“这是子弹伤口,你中枪了?”她惊讶的问。
段子冲不回答她,只是看着自己的伤口,想用左手随便撕开。
“你不要乱动。”
她用剪刀把衣服轻轻剪开,然后用药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拿出了哥镊子,想把碎布片夹出,“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以前受训也学过简单的处理,子弹还在里面?”
段子冲看她一眼,没有否认。
“为什么一直不说呢?如果子弹嵌在肉里久了,失血过多你的手可能就废了。”她一下提高了嗓门,真恨不得一拳敲在段子冲的头上。
“医生忙着救霍俊泽,我没有伤到要害,之后再说吧。”段子冲淡定道。
“怎么不对自己好点呢?”她声音放轻了,说着似有若无的埋怨话,细致的替段子冲的伤口消毒。
段子冲忍着疼痛,额头上冒出了颗颗冷汗,嘴里还说道:“霍俊泽比较危险,我必须先救他。”
程飞扬忽然觉得愧疚,相对段子冲的行为,她自己竟显得渺小,“命都是一样重要的,万一伤到了大动脉,血流多了,你也有生命危险,我还以为你是个自私的人。”最后一句的语气十分的调侃,段子冲却听进去了。
他看着程飞扬专注的脸,“如果不是为了霍俊泽才受的伤,你会这么悉心对我吗?”
她顿时凝滞,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段子冲疑问的眼睛,质问道:“难道我平时对你这么差吗?我在你眼中是什么人?”
“对不起,姐。”段子冲头低了下去。
“到底怎么受的伤?”
段子冲看一眼身后的手术室,幽幽道:“没想到剑血的人不止要杀你,见到霍俊泽,也是照杀不误。”
“什么?”这让她有些震惊,一般说来剑血不会滥杀无辜的。
原来段子冲带着霍俊泽开车离开村子之后,就打算来市中心医院,他先让阿文在中心医院安排医生,知道安排妥当了之后他在中心医院门口徘徊了一阵,想摸清情况再进去,谁知霍俊泽的脸被医院周围的剑血人发现,即时对他们发动了攻击,他无奈之下只好开着车逃跑。
剑血的人穷追不舍,一有机会便开枪扫射,并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他的开车技术精湛,对道路熟悉,早就被扫成筛子了,最后,他的手臂没有能够避免的受了一枪,但他还是坚持将车开到了离医院很远的光宇门总部,总部全是自己人,好几个人一起抬着霍俊泽上了另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越野车,他和霍俊泽藏在了座椅后面,让普通人拉着病人混进了医院。
混进医院的阻滞,场面之惊险刺激他已无暇说及,只让程飞扬大概知道经过则成,程飞扬光是听了这些,也不出所料的沉默了。
“姐,你确定剑血是针对你而来的吗?有没有可能是针对霍俊泽,你被他连累?”段子冲不安的问。
“不可能,如果是针对他,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出不来了,他也不会有命还留到现在。”
“那,你们两个都是目标呢?”
程飞扬脑子一麻,这也正是她在想的,可是谁又会去要霍俊泽的命呢?霍俊泽在剑血的名册上,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虽然中午的那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了如指掌的模样,对霍俊泽的身份似乎也很清楚,不然也不会那样的来要挟她,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姐,你不应该和霍俊泽靠太近。”段子冲忽然说。
“我没有和他靠近。”她不自禁道。
“霍俊泽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他的身份背景,非常的不简单,你弄清楚了吗?如果可以,还是让他的人来照顾他吧,我们离开这里,先避一阵子风头才是。”
“他的人……”她一下想到了邱立军,如果要通知皓月的人,只有邱立军值得信任,先前邱立军为了保护霍俊泽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应该还是一样,只是有没有能力保护,她会打一个问号。
“我见过他的人,个个都很彪悍,不输给剑血的那一泼人,他们人多,总比你我两个强,而且他们可能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致霍俊泽于死地,会想办法解决,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对情况是不利的。”
程飞扬心里非常的矛盾,段子冲说的话有理,可是她却放不下心将霍俊泽交出去,自从发生了今天的事,她对不熟识的人信任度直接降到了零,包括一直跟在霍俊泽身后的人。
那帮人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只有这样,你们两个才有可能分别保住命,在一起,危险会叠加。”
她看着手术室,依然做不了决定。
段子冲一直看着她的脸,“是不是,你舍不得跟他分开?”
这句话显然说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嘴唇微动,无法否认,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又软了,再次摊在霍俊泽那里,拾不起来。
“不管手术结果如何,医院都会通知我们,如果医生都帮不了他,我们就更不行了,在这里无补于事,可能还会连累他,连累我们自己。”
她表情甚是纠结,“可他毕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看着他平安出来,我怎么可能安心地走开呢?”
“姐,我很明白,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听我的,你们两个分开一定比在一起强,无谓这个时候牺牲对吗?”
她烦躁的站起了身,回头一眼,又看到了段子冲的伤口,道:“起码也要医生来把你的子弹取出来吧。”
“这个刘叔就可以搞定了。”段子冲镇静道,似乎手上的枪伤一点也没有威胁。
“不行,太危险了,刘叔那样的环境,万一感染了伤口溃烂,你的手就真的可能没有了。”
“不会,这点伤算轻的,我曾经差点死了都是刘叔救回来的,姐,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跟我走吧。”段子冲继续游说她。
她在手术室门外徘徊,很想看一眼霍俊泽,想确认他还有呼吸的样子,那么她就可以稍微安心地离开了。
“他真的会没事吗?”
“起码他在医院里,是安全的。”
“你让我再想想。”她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里面,只见到医生和护士忙碌的样子,却始终看不到霍俊泽。
“姐,如果你不知道霍俊泽的那些人,我马上打电话让阿文去通知,他消息很灵通,虽然还没查到霍俊泽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已经知道了他住哪里,有哪些人跟着他,而且阿文还听说,他的人似乎和重归社的人有交集,重归社最近新上任了一个社长,不知道会不会就是霍俊泽。”
她听了很想开口说两句,却忍住了,最后道:“不用了,阿文现在置身事外,如果参与多了对他会有危险,我知道有一个人能保护霍俊泽。”
“谁?”段子冲十分的好奇。
“我哥。”
段子冲表情一僵,呆了半晌才眨了下眼,反应出了什么东西,却又不敢相信。
程飞扬看着他呆滞的样子,继续道:“他也回来了。”
“邱,邱立军?”
“对,他没有死。”
段子冲失笑出声,显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如果他也没死,和霍俊泽是一伙儿的话,那霍俊泽岂不是皓月的人?”
她就知道段子冲早晚会猜到,“是不是皓月的人,也只是一个传闻,没有确切的证据,还不敢这么下论断。”
“邱立军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
“我和他有私人的感情,却不想涉及江湖事,他对我很好,我却对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她是想敷衍段子冲,可也是真心话,她确实不了解邱立军,直到现在。
“邱立军不是个省油的灯,由他保护霍俊泽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程飞扬犹豫着拿起电话,又放下,手指轻轻敲打着话筒,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犹豫了,这是最好的选择,医院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要离开这里才好。”
程飞扬横下心来,拿起电话拨通了,刚响了两声邱立军便接起,语气十分急促:“找谁?”
“哥,是我。”
“飞扬?你去哪儿了?现在乱成了一团,俊泽也不知去向,听说医院里发生了枪战,你没事吧?你的电话为什么一直不通?”邱立军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问话。
“我没事,我的电话早就烂了。”她故意往外走了段路,轻声道:“霍俊泽在医院里,但是情况比较危险,可能你得带些人来保护他。”
“什么意思?”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电话里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你来了医院就知道了,医院这里有剑血的人把守,你要小心。”
“剑血?飞扬,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去,要怎么找你?”邱立军急躁了。
“总之你小心点儿,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注意不能被人跟踪,半个小时后,到手术室左边走廊来。”程飞扬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来了我们就走。”段子冲道,然后从衣架上拿下一件白大褂给她,“你也穿上吧,免得被人怀疑。”
程飞扬失笑,“我们穿着白大褂走出医院也会怪怪的吧。”
“出了医院再说,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后面广场的一家民房翻窗过来的。”
“那咱们还是从那儿走,你怎么想到是这间医院?刘叔不是应该把错误的医院告诉你吗?”段子冲忽然想到了在村里的事,问题多起来。
“你姐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你骗?是刘易送我出来的,现在她的车停在隔壁街上,等我们。”
“她?她这是干什么?”段子冲有些紧张道。
“怕她出危险吗?”
“哎,我最不希望刘叔一家人跟我的事扯上关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刘叔交代啊!”段子冲气愤的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郁闷的样子。
程飞扬悻悻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同意她过来的。”
“姐,我又没有怪你,我知道她那个人,有时候让人受不了。”
程飞扬抓着他的手臂道:“暂时不能取出子弹,我还是给你简单包扎下吧,起码不要血一直往外冒。”
段子冲蹙眉看了眼伤口,“早就凝固堵住了。”
程飞扬执意给他缠着纱布说:“刘易很关心你,我让她回去,她不肯,说不见到你不放心。”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段子冲的表情,“人家姑娘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段子冲眼睛睁大了些,“姐,你不要误会,我和她就是兄妹关系。”
“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未必把你当是哥哥,生命危险都不怕的来帮你,可见对你的情谊了,她不错啊,大大方方的,人也活泼,将来如果日子过得安稳些了,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的,风花雪月的女人少去惹了,小心弄的一身病回来,得不偿失。”
“我早就不去那种地方了,现在我是和尚,戒色。”
程飞扬笑出来,“少来这套,人家姑娘哪儿不好了?配你绰绰有余。”
“她就是我的妹妹,从来就没想过好嘛。”
“那现在想想也不晚,人家都说了,从来就不拿你当哥哥。”
“真的?”段子冲意外道。
“女孩子的心思,你居然不明白,平时那么聪明细心,现在怎么这么愚钝?”程飞扬调笑道。
“我的聪明细心也是只对有感觉的人而已。”
程飞扬能感觉到炽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黯然道:“有感觉的未必合适。”
“我不期望有什么结果,只要能跟在她身边就行。”
“不难受吗?有一个真心喜欢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多好,何必自讨苦吃呢!”
“就是啊,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所以待在她的身边。”
程飞扬将纱布放好,看了眼手术室,“医生有没有说过大概什么时间手术能够做完?”自然的转开了话题。
“没有,边检查边治疗,估计时间不会短,已经进去快四个小时了。”
程飞扬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尤其还有一个未知的未来,更是让人无法静心,面对段子冲,又有些莫名的尴尬。
沉默着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起身道:“估计邱立军快来了。”
段子冲盯着监视屏幕,“还没有看到可疑的身影,你觉得他能不能顺利的进来?万一他带了很多人来,只会打草惊蛇。”
“他是个很冷静的人,不会做鲁莽的事,我都无法从正常途径进来,他肯定也是,留意着,我在门口听听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音讯,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程飞扬蓦地接起,果然是邱立军的声音,“飞扬,我到医院了,准备开门。”
电话挂掉,段子冲指着屏幕道:“是他吗?”
程飞扬看过去,一个高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在往医院手术室楼上走,段子冲道:“他倒是聪明,直接医生打扮进来了,跟咱们有的一比。”
程飞扬直接到门口准备着开门,段子冲眼看着男人渐渐靠近门来,且脚步放慢了,对程飞扬打了个手势,程飞扬点点头,一把拉开厚重的门,将邱立军拉了进来。
门关好,邱立军也站稳脚步,犹疑问了句:“飞扬?”
程飞扬点了下头,摘下口罩,“你没带别人来?”
邱立军摇摇头,也摘下了口罩,“你说的那么危险,如果人多了肯定进不来,俊泽怎么回事?”
“在动手术。”她手指了下后面的手术室。
邱立军看过去,一下看到段子冲提高了警惕,“他……”
“他是自己人,如果不是他,霍俊泽可能已经死了。”
邱立军始终对段子冲保有戒心,道:“怎么会这样?俊泽怎么又受伤了?听说昨晚的车祸他只是轻伤而已,现在……”他看了眼手术室里面,担忧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应该不会,他被人给击打了头部,也是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受这样的伤。”程飞扬内疚道。
她把中午发生的事给邱立军大致说了遍,邱立军听了脸色越发难看,额上紧皱起了一条条沟堑。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他感叹一句。
程飞扬和段子冲对视一眼,虽然也知道,可是邱立军的感叹,更能引起人的好奇。
“怎么说?”
“剑血怎么可能追杀俊泽呢?现在我们……”他警惕的看一眼段子冲,“和剑血的关系其实不错,他们不会派人对俊泽下狠手,除非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真的?跟飒血主?”
邱立军点点头,“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想我还要调查一下。”
“希望是吧,霍俊泽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去哪里?外面很危险,起码要我的人把这里清了再走。”邱立军道。
“你保护好霍俊泽就行,我的事我自己处理,我能进来就能出去,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否则霍俊泽只会更危险。”
“我的人来了之后就不会有事,我观察过周围的人,没剩下几个了,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她知道邱立军固执,可是她更加固执,她和霍俊泽两个目标在一起,绝对会更危险。
“飞扬,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能保护你,一定比这个臭小子强。”他手指段子冲,显是有些不满。
“喂,怪不得我一直看你不是什么好人,真会忘恩负义,我救了霍俊泽,你一句谢谢没有,还敢看不起我,你真不配站在姐的身边。”段子冲不服气道。
“哼,乌合之众,知道什么叫义气?”邱立军不屑道。
“行了,哥,你好好保护霍俊泽,我真的要走了。”程飞扬说完,给段子冲递了个眼色,段子冲得意的瞪一眼邱立军,跟在了她的身后。
“如果霍俊泽没事了,你通知我一声。”
“你去哪里?我又要到哪里找你去?”
“我自会找你,就这样吧。”她带着段子冲出了诊室门,邱立军知道她的脾气,而且放不下霍俊泽的安危,便不再坚持。
程飞扬和段子冲从民房处逃出了医院的范围,转过几个街角,看到了刘易的面包车停在前面。
他们警觉的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情况,确认了没有危险才上了面包车,刘易在车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被他们上车的举动一下吓醒,脸都白了。
“快走。”段子冲一句吩咐。
刘易哦了一声,立即发燃火,开了出去,之后,她打量了一番程飞扬和段子冲,这两个人的衣服和离开时都不一样了,便有些好奇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偷偷跑了,忘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呢?”
“我让你等的,就算我们走了,我也会通知你。”程飞扬道。
“我相信你,所以我一直在等。”刘易笑着说,接着又转为不爽的脸,道:“冲哥,你竟然给了我们假消息,你连我爸爸都不相信吗?”
“我是逼不得已。”
刘易看一眼程飞扬:“是为了她吧?结果还不是被我们知道了。”
“是。”段子冲看一眼程飞扬,对刘易的话有些敷衍。
“冲哥,那个受伤的男人呢?没事了吧?看他伤的那么重,我估计够呛,一开始我就说送到医院也是浪费,而且还可能搭上你的命,多不值得啊,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了我就放心了,以后别那么傻做那种事,谁想救就让她去呗,你多管什么闲事啊?你不是说过只有子皓值得你去拼命吗?为什么你现在可以不管子皓也去拼命呢?出了事谁来照顾子皓?”
刘易一边开着车一边唠叨,程飞扬听不下去直接闭上了眼睛装睡,段子冲心里也烦,说道:“你专心开车,我们要休息一会儿。”
“嘿,我先说了,免得待会儿爸爸问起来你招架不住。”
“专心开车。”段子冲声音沉道,刘易撅了下嘴,总算是闭上了。
第八十六章 神秘包裹
难得清静的坐会儿车,程飞扬总算能冷静的思考一番今天发生的事。
事情说起来简单,简单之中却又透着诡异,基本上她能确定的是这一波剑血的人不是飒血主的手下,剑血的其他分部也不会随意插手不属于自己部里发生的任何事,除非是有了新的任务,即是有人找了剑血杀她,她的仇家无数,有人要杀她不足为奇,但是她的仇家亦是剑血的仇家,不可能雇佣剑血来对付她一个杀手,根本不合逻辑。
私人恩怨方面,她想不出自己与谁有这么大的仇恨,除了飒血主与她之间,唯一还和她有私人恩怨的,就是关于霍俊泽的事,那么就是皓月,只是连霍俊泽都要杀的话,也就不会是皓月的人,那会是什么人呢?
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势力,隐在暗处有别的目的?
车子忽然震动一下,她一下睁开眼睛,刘易嘿嘿笑了两声,“乡路是比较难走,忘了刚才那儿有个大坑。”
她看向段子冲,段子冲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她一下端坐身子立即查看他的手臂,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侵染透彻。
刘易鼻子嗅了嗅,天已经黑透了,她无法看清后面的情况,便好奇问道:“为什么有一股血腥味,你们谁受伤了?”
“开快点。”程飞扬说了一句。
刘易立刻知道受伤的是段子冲,抓狂道:“冲哥受伤了?你不是说会保护他的吗?为什么让他受伤了?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医院那么大,你就不知道把他放医院里治过了再走吗?你这女人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如果冲哥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村子也不欢迎你。”
程飞扬实在受不了刘易的高分贝轰炸,不耐烦地喝道:“闭嘴,快点开,如果不想你冲哥死在你车里的话。”
刘易被她这大声的一喝吓了个激灵,悻悻的咕哝了几句,住了嘴,加快了速度。
程飞扬抓着段子冲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挺住,马上就要到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着急的看了下车子前方,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看到一丝灯光,似乎路途还很遥远,心立刻凉了下去,心里喊着快点,快点。
车子忽然一转弯,一个急刹车,程飞扬的身子一下往前倾去,差点撞到靠椅背上,刘易立刻下车,迫不及待的拉开面包车的后面,一见到段子冲的模样就哎呀的叫了一声,“冲哥,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要死啊……”眼泪也流了出来。
程飞扬这时才看清已经到了诊所门口,原来诊所在的弯道这么隐蔽,如果不是拐了个大弯忽然停下,她还以为这里是一片荒芜,这么隐蔽的地方也怪不得段子冲经常在这里藏匿了。
“快点扶他进去。”她不像刘易那么激动,刘易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抹了一把泪,大声叫道:“爸爸,你快出来,冲哥受伤了。”分贝惊得她不自觉的眼睛眯了一下。
原本已经关上的卷帘门哗的拉开了,刘叔拿着电筒走了出来,边走边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了呢。”走近车里一看,叹了口气,道:“快扶进去,小易,把柜子里的工具拿出来。”
“哦。”
刘易答应了一声就率先跑进了屋,程飞扬和刘叔一人一边的架着段子冲往诊所里面走。
躺好在病床上,刘叔开始洗手准备,刘易开始准备工具,忙碌但井然有序。
“中了多久了?”刘叔问道。
程飞扬转眼想了下,“也得七八个小时多了吧。”
“那得赶紧,万一处理不好,这手可能就废了,严重的话命都保不住。”刘叔煞有介事的说。
刘易又开始嘤嘤哭泣了,“爸爸,你一定要治好冲哥,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啊。”
“别哭了,赶紧的吧,把纱布给起开,消毒。”
程飞扬也上前帮忙,一下被刘易推开了手,没好气道:“你出去等吧,别在这里碍事了。”
“怎么说话呢?”刘叔呵斥一句,转而对程飞扬道:“程小姐,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小易就足够了,你先歇着。”
“我可以在这里看吗?”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等待,心里不会踏实,虽然老是经历这样的日子,可是每到一次,还是经不住那种煎熬,看在眼里可能还要好受些。
“有什么好看的,以为这是在表演呐,什么都不懂还瞎逞能!”刘易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的替段子冲拆除纱布,看样子对程飞扬的意见很大。
“你还是出去等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叫你。”刘叔和气的说。
程飞扬不好再打扰人家,悻悻的往外面走去,又听到刘易一句:“纱布怎么弄成这样,怪不得血也止不住了,是不是嫌冲哥命太短了!”
“少说话多做事,赶紧消毒,钳子准备好。”刘叔轻轻斥责了一句。
程飞扬在诊所外坐着,如坐针毡,偶尔听到里屋金属撞击的声音,心着实惊颤,其实她很想提醒一下刘叔段子冲可能失血过多了,最好能输血,可是这样的诊所里怎么可能有血输,再者,人家虽然是赤脚医生倒也算懂一点,她去提示人家可能会引起反效果,让人家心里反而不痛快了。
段子冲的电话她紧紧地捏在手里,目的是为了等医院的消息,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依然没有消息,心里不免有些慌张,本想打个电话给邱立军,可不知为何,面对邱立军始终觉得有些无话可说,如果不是牵涉到霍俊泽,邱立军这个人她现在也没办法完全信任。
正当她的思绪凝滞,把一切都要抛之脑后安心等待的时候,手里的电话滋滋的震动起来,她身子一颤,马上接起来,对方听到她的女人声音愣了下,问道:“你是谁?子冲呢?”
她听出来是阿文的声音,马上道:“阿文,我是程飞扬。”
“姐?你跟子冲在一起吗?你让他接一下电话。”阿文明显有些意外。
“他现在不太方便,你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吧。”她的直觉告诉她阿文这个电话和医院里霍俊泽的手术有关,生或死,也许就在这一分钟之间。
就这样,她的手心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手脚发麻,浑身无力,好像真实的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找不着实感。
“子冲怎么了?”阿文还在犹疑。
“你快说。”她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下子吼了出来,声音发着颤,电话里头一下沉默了。
隔了好半晌,阿文才小心翼翼道:“姐,你没事吧?”
她闭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道:“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阿文哦了一声,道:“子冲安排进医院的人,刚刚动完了手术,没有生命危险。”
她猛地吁出一口气,眼泪下意识的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想好好的哭一场,这一句“没有生命危险”,来的太不容易了……
阿文能听到她激动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似乎在哭泣的声音,幽幽道:“姐,没事吧?子冲也没事吧?”
她捂着自己的嘴,尽量让声音不发出来被人听到,直接挂上了电话。
她趴在桌上,痛快的哭了一场,似乎这情绪已压抑了太久,再不发泄,她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哭得眼睛发肿,一直到眼泪流不出来才停止,她不敢用纸巾去碰已经,一碰就疼。
这个时候,里屋忽然传来当的一声响,是子弹撞击铁盘的声音,她蓦地站起来,知道子弹取出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刘易站在了门口,对着她的脸色依然不好,冷冷道:“冲哥没事了,如果你想关心,可以看看他。”
话说的很勉强,程飞扬想肯定是刘叔让她来说的,“我现在可以看他了?”
“可以。”刘易撇撇嘴,依然没好气道:“免得冲哥心里不舒服。”
程飞扬也懒得跟她计较了,立即起身前往段子冲的床边,段子冲安稳的躺在床上,脸色还是发着白。
刘叔将工具收起来,摘下了带血的手套,道:“可能还得睡会儿,幸亏回来的及时,再拖一两个小时,估计就必须去医院输血治疗了。”
“他真的没事了吗?”程飞扬问道。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子冲体质好,应该没事,换了别人,老实说,我不敢确定。”刘叔说完就出去了。
程飞扬静静看着段子冲,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担心,霍俊泽那边没事了,段子冲这边也挺顺利,事情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程飞扬很快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靠在段子冲的床边就睡了过去,等到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和第三只手牵在了一起,她一下坐直身体,和睁着眼睛的段子冲对视个正着。
“你醒了。”她幽幽道。
段子冲抿嘴微笑,“昏迷的感觉很不好,还是想快点睁开眼睛来。”
“你还是闭着眼睛吧,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一定很虚弱。”
段子冲摇头,“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最痛苦的日子,是在一个铁笼里戒毒,那段时间,简直活在地狱,那都能挺过去,这些算什么呢?”
“你在铁笼里戒毒?”她有些惊讶,虽然曾经听段子冲轻描淡写的说过戒毒这事,她并没有深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残忍。
“没有办法,毒瘾上来了什么意志都会消失,我只能求刘叔把我关在铁笼里,你知道吗?我用牙咬过铁笼,所以后槽牙磕掉了一排,还用头去撞铁笼,总是撞得头破血流,简直生不如死,甚至想过咬舌自尽算了,刘叔为了要我有意志撑下去,不让我做傻事,就把子皓整天拉在我面前守着我,我看到他,想死的心一点点开始瓦解,他陪我说话,给我喂饭,帮我擦身子,终于,我熬了过来。”
程飞扬听着眼睛发红,段子冲的经历,比她经历的魔鬼训练还要痛苦,魔鬼训练只是身体的负荷大,大不了一点皮肉之苦,治疗一下,忍一下就过了,可是毒瘾是对精神的摧残,想要彻底去除,完全是精神的洗礼,段子冲的意志力,相当的惊人。
“也是在那个艰难时期,我下定了决心,毒瘾除了之后,一定要干一番大事,有所作为,一定要让子皓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不能让他在为我操心,呵呵,”他冷笑一声,“虽然我还不能做到让他不操心,可是起码我做到了让他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我现在,也不再是以前的小混混了。”
程飞扬同意的点点头,“你很强,我为你骄傲,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不确定自己能熬过去。”
段子冲盯着她的眼睛看,忽然道:“你哭过了吗?”
程飞扬一愣,才又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酸涩,微疼,之前哭泣的太厉害,肿掉的眼睛这会儿还没有恢复。
她有些尴尬的眨了下眼,将目光挪开,回避了段子冲的这个问题。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那么我这一枪,挨得也算值得。”段子冲欣慰道,抓着她的手紧了些。
她知道段子冲会错了意,很想澄清一下,可是见他如此虚弱却又高兴的脸,忍不下心。
“你不是发过誓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子皓,要有一番作为吗?为什么受了伤不在医院让医生给你治,幸好我们回来的及时,要不然你也有危险,而且这里条件简陋,始终不够安全,还说你蜕变了,我觉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命!”程飞扬埋怨道,也想转移一下话题。
“因为霍俊泽对你很重要,我不想让你失望,伤心,我想我死,总比霍俊泽死好,起码我死你只会伤心个几天,霍俊泽死了,你会伤心一辈子!”
“胡说什么,你们谁死了我都会很伤心,你们两个的命没有可比性,都很重要,干什么要这样?”程飞扬心里是感动的,只是恨不得一棍子把段子冲这种想法敲醒,她又不是寡情的人,怎么可能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用命去交换一个她喜欢的人的命呢?她还没有自私到这份儿上,即使要交换,也只会用她的命去换。
“话是这么说,但始终有差别的,就像如果你受了伤,阿文也受了伤,我绝对宁愿阿文死不是你死,我就是觉得你比较重要。”
程飞扬哭笑不得,“阿文听了这话估计会飞起来踹你的屁股。”
段子冲也拉开嘴角无声的笑,“可能觉得子皓的生活已经无忧了,我也便没有了牵挂吧,有的时候觉得生无可恋,就一点儿也不怕死,只是现在看到你,还是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比较美好。”
“那当然了,生命这么可贵,活下去总有美好的事会发生,子皓也不能离开你,你给他的,不过是暂时安稳的日子,没了你,他会安稳吗?他对你和你对他是一样的心情,每当你想放弃的时候,想到他,自然就不会放弃。”
“想到你更好。”
程飞扬再次将目光移开,觉得氛围有些暧昧,却又找不到突破口干其他的,在感情方面,她的经验还太浅,不知如何处理好。
段子冲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良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对了,阿文有没有来电话?”
“来了。”她把电话拿出来放到他手里,笑着说:“没事了,你们都没事了。”
段子冲愣了下,想笑似乎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复杂的表情难以言喻。
程飞扬高兴的脸渐渐没了神情,“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不管他这个人你喜不喜欢,总算没有辜负你的一番努力啊,是不是?”
段子冲陷入了怪异的沉默,好几分钟没反应,“子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如果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说句话。”
程飞扬着急的模样,在段子冲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栩栩如生,他终于眨了下眼睛,声音微乎其微道:“姐,你的眼泪,是为了霍俊泽而流的吧?”
她的脸一下僵住,说不出话来。
段子冲苦涩的笑笑,眼睛看向了天花板,“虽然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子冲……”她想解释一下安慰段子冲绝望的样子,却又说不出来,或许这样也是好的,免得误会深了更加害人害己。
段子冲深吸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情绪,问道:“阿文有没有说关于追杀你的事?”
程飞扬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竟除了关于霍俊泽的事毫无印象,听到霍俊泽没事之后她便没有听进去其他的话了,所以这个时候段子冲一问,她回答不出来。
“没有吧,刚才他没说。”她猜测道。
“我再给他打个电话。”段子冲说着就要打,右手胳膊却抬不起来,程飞扬帮他拿在手里,“我帮你打吧。”
电话拨通之后,段子冲用左手拿着电话放到了耳边,程飞扬留意听着,她也很想知道关于杀手的一切,因为杀手太过神秘,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段子冲问了杀手的事,然后嗯了几句,任电话滑到了床边,他看向程飞扬,摇了摇头,“这波人太奇怪了,连阿文都还没有查到到底是谁,属于剑血的哪个分部,更别说背后是谁了。”
程飞扬倒并不觉得意外,“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姐,这里很安全,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你在这里避避吧,你不是说过剑血不会把大批人留下一直追杀一个人吗?等他们大批人马撤离,你再出去。”
“我说的是一般的情况下,如果事情不特殊,自然是我说的状况,但是特殊情况也有很多,我们始料不到的,要解决问题,就不能坐以待毙。”
“你打算怎么办?”
程飞扬抿了下嘴唇,“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姐,我手受伤而已,很快就没事,这件事却是迫在眉睫,知道你随时处在危险之中,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段子冲皱着眉头道。
“不管你是哪里受的伤,都要好了再说,先听你的,在这里避几天,起码要等他们停止在城里大范围搜索的时候再说。”
段子冲同意的点点头,“你有什么行为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
程飞扬苦笑:“我不是个超人,不是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拖你下水了,你想上岸还不行了呢。”
段子冲笑了。
“你好好休息吧。”
段子冲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程飞扬见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往后院走,刘叔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她过去躺好,很快便睡着。
再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她起床走出去,洗了把脸,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穿过后院想看看段子冲,却发现段子冲已经不在病床,她走到诊所外面,刘叔在给别的人看病,刘易在打下手。
她巡视了一圈,看到段子冲端着个凳子坐在诊所门外的空地上,看着远处发呆。
她走过去,说:“你怎么出来了?”
段子冲回头看到是她,笑了下,“睡得太久头都晕了,坐会儿还精神些。”
她也搬根凳子坐在旁边,道:“其实我们真的很少时间能够这么悠闲的看看风景,还是这么大自然的景色。”
“嗯,看到这里,我就会想到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我,完全是两个样。”段子冲叹道。
“那你觉得现在的你比较好,还是以前的比较好?”
“我喜欢以前的那种感情状态,可也不后悔现在的,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事,只是没想到很多事是我无法控制的,我还以为,一切东西都能掌控,真是太天真了!”段子冲自嘲的笑笑。
她明白他的意思,接不下去话,忽然电话震动了一下,段子冲左手摸出来一瞧,脸色有些诡异,然后递给了她。
她好奇的接过,发现是一张从别的手机发过来的图片,“这是什么?”
“阿文说帮里接到一个包裹,是寄给我的,我让他们拆开,里面却是写着给你,我自作主张也让他们拆了,就是这样一张图片,这里网络不稳定,我现在才收到图片的照片。”
程飞扬仔细观察了图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是什么?”
她瞅了又瞅,终于看懂上面画了一艘船,船上两个女人全副武装,旁边还有几架直升机,内容非常简单,由于画的太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