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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对……云霁也跟着往前方移动过去。

    新兵虽然还没有正式编队,但集合过来的时候是列队来的,所以每个人也就站定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人会不怕麻烦地往前挤过去。

    他特意这么做了……配合着他的眼神……

    绝对不可能只是想挤到前面看陈博涉一眼而已!

    陈博涉跟副将叮嘱完毕,转身准备登上临时搭建的台子。

    在背对着新兵队伍的一瞬间,那个青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

    糟了!云霁正好挤到他的身后,见他往前一冲,急忙纵身一扑。

    那个青年没想到后背压上了个人来,加上他本来就倾斜了身子,准备往前冲,被这么一扑便扑了个正着,整个人都面朝下摔到了地上。

    他恼羞成怒,用力将他背上的云霁掀翻下来。云霁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但顾不上疼,急忙抱住住了青年的腿,然后看到了青年手里的刀。

    “你放手!”青年愤怒地转身,一只脚被别着转身来,反手起刀朝他的脸扎了过去。

    云霁没松手,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以为那把刀会扎进来。

    但只听到一声惨叫。

    他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青年手中的刀“哐啷”落地,随即发出痛苦的声音,朝后倒了过去。胸口一片鲜血,正中一支箭。

    又是陈博涉一箭救了他,但他也算救了陈博涉一命吧。虽然那个青年也不一定能刺杀到陈博涉。

    陈博涉的身手那么好,警惕性那么强,他的身边又是大将环绕,个个武艺高强。那个青年大概还没冲到陈博涉的身边,便会被拦下。

    即使能冲到陈博涉身边,大概一招也就被陈博涉晃过了。再一招就没有机会,被制服了。哪里轮得到自己呢?这样仓皇地跑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引人注目,更加可疑。

    但当时,他看着那个青年执刀冲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想,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行动。

    站在远处的军头和营头跑过来,拖走了倒在地上已经咽了气的青年。云霁站起来想退到人群中去,却同样被扣押了下来。

    大概是被当成刺杀陈博涉的同党了。因为胆怯而临时后悔,想制止,所以抱住了同伴的腿。

    于是他被反剪双手压到了陈博涉的面前。

    “将军,这人怎么处置。”

    陈博涉指了指台子旁边,“先押过去,等我讲完话。”

    这是云霁次以这个角度来仰视他。

    以前总是站在他身后或者身侧,可以看见他的脸。

    现在虽然也站得很近,但一个站在高台之上,一个却被押在高台之下。一个是三十万军统帅,一个是新兵卒子,还是个有些嫌疑的新兵卒子。

    讲完话之后,全军鼓掌,掌声雷动。

    云霁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应对陈博涉的问话。但实际上,作为三十万军统帅的陈博涉,根本没有时间去审问他,也没有功夫去追究他到底是刺客还是不是。

    “有证据的话,斩立决。没有证据,就把人给放了,行个赏。”陈博涉匆匆说完之后,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上马了。那眼神只是寻常地一扫,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平平常常的,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云霁次觉得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远,二人的身份是如此悬殊。

    那个寻常的眼神,令他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曾经的那些亲密,都只是他的回忆,都只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而已。

    这一辈子,他和陈博涉从来就没有交集,也不相知。甚至连对视也只是匆匆撇过,再无其他。

    第67章 行伍

    如果不见面,也不认识的话,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云霁看着陈博涉的快马,在人群中疾驰而去。

    大概就不会有这种既挂牵,又逃避的矛盾心情了吧。

    云霁被带下去审问,问他和那个刺杀陈博涉的青年,到底有没有关系。

    那个青年是香南国人,因为国灭城破,亲族被杀而记恨着陈博涉。都头从他的衣物里面搜出了半块干粮和一个木制的发簪。

    发簪看起来像是女性的物品,材料和样式是市集中常见的款式。簪入发丝的尖细的一头被磨得有些钝圆了,看来应该是曾经被人频繁使用了的。

    不知使用这支发簪的人,是青年的恋人还是母亲,但无论是谁,应该都在这场战事中亡故了。所以青年才会把她的遗物带在身上,才会混入征兵的队伍之中,要杀陈博涉。

    只可惜,不成功,便成仁。

    云霁看着那具尸体盖着白布被抬了下去,有只手从担架上垂了下来,是消瘦而有力的手臂,却在军队的铁蹄面前,手无缚鸡之力。

    这种无力的感觉,使得云霁想到小时候曾经经历过的一次扫荡。那次那些高大的士兵冲进他家,搜刮一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束手无措。

    看着粮食和金银被搜刮一通,看着父母被绑到院子里,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真是比被杀了还要难过。

    所以他逼迫自己一定要心狠,要决绝,要果断,要变强。在这个以暴易暴的世道上,作为一介谋士,行尽挑拨离间之诡计。

    但现在看着由于自己的计策而成为焦土的城市,由于自己的计谋而成为尸体的人们,他心底的难受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甚了。

    “你认识那个人吗?”都头指了指被抬出去的青年的尸体。

    云霁低着头没说话。

    “你是怎么看见他要行刺的?”都头又问。

    “我看见他的表情有些变化,又在队伍之中往前移动。”

    “只是这样而已?”都头的脸上浮现出了不信。

    云霁点了点头,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难道让他说他知道陈博涉树敌无数,当他看到青年的动作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主动跟了过去,就怕万一吗?

    “好了好了,不要为难他。”都头旁边的人道:“能在万人之中看到一个人的表情与众人不同,说明他眼力好。看到之后便猜测可能会行刺将军,说明他警觉性好。立即跟上还能及时阻止,说明他行动力好。你这么审问下去,可是要把一个好苗子扼杀了。”

    “是是是。”都头急忙唯唯诺诺地点头,看来他身边的这个人,职位应该比他高很多,是个军长或者十将之类的。

    “这样吧,这个兵我就带走了。”那人道:“陈将军需要个护卫,这个新兵正好培养。”

    “可是……”都头有些迟疑,“这个人可是香南国的人啊,亡国之人被安排到主公身边,难保不是下一个刺客。”

    那人倒是不以为意,“公道自在人心,之前的香国公怎能比得上陈将军英明?我相信这位小兄弟也是深有同感,所以才会冲出来保护陈将军的,是不是?”

    云霁看了看都头,又看了看问话的这个人。此时,若他说不是的话,恐怕立即会被都头以刺客同党的身份,斩立决吧。

    他只好点了点头,但想到要被调到陈博涉身边,又急忙开口,“我想上前线!”

    “前线?”那人打量着他的身板,笑了笑,“你还太小,拿得动刀枪吗?要是你连累了他人,拖了队伍的后腿,还不如趁早不要去。等再练几年,功夫练好了再去,好不好?”

    那人说话的语气颇有耐心,像是在哄小孩子。但字字句句说得在情在理,云霁也无法辩驳。他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若真的上了前线,恐怕只能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这样吧,你先随着新兵练些日子,等到分派军营的时候,你再来找我。”那人道。

    云霁满脸惆怅。

    那人转脸又叮嘱都头,“你也要记得这件事,将这个伢子好好教。日后他可是要保护陈将军的,功夫一定要练好。”

    谈话结束之后,云霁走出营房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怎么自己当时就是忍不住冲出来,结果就被人注意到了呢?

    应该让那个青年冲出去,直接刺杀陈博涉算了。反正陈博涉战神附体,捅一刀应该也不会死。

    这么想着的时候,云霁又觉得有些心疼。

    上一世中,他也曾刺杀过那个男人。

    如果比较的话,他当时的那一刀,绝对会比这个青年即将捅的这一刀要狠。因为当时,那个男人是全无防备,只穿亵衣。

    既然当时那一刀没把男人捅死的话,这个青年的这一刀,应该也不至于使得陈博涉毙命。而且更有九成可能,当那个青年还没冲到陈博涉近旁的时候,便被各种人拦下了,使得他根本无法刺杀陈博涉。

    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没什么事发生,看到陈博涉还是毫发无损,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心里又是有些高兴的。

    回到新兵营中,蒲功才和将他拐进兵营那个小子正在军营外等他。

    那个小子名叫萧贵,十四岁的年龄冒充十六岁,本来想着骗些军饷,但没能及时逃走,阴错阳差成了一个娃娃兵。

    “哥,你没事吧。”萧贵似乎是想把云霁的便宜占尽了,入伍之后一直没改过口,一声一声的“哥”叫得很是亲昵。理由是,不想叫人怀疑。

    “没事,就是被问了一番话。”云霁道。

    “马上就要分营了,希望我们还能被分在一起。”蒲功才道。

    新兵分营之后,果然如蒲功才所愿,他们三个全部被分到了琛州城近郊的兵营里。

    不同地方的兵营有着亲疏远近之分。

    琛州城近郊的军营是陈博涉经常来视察的营房,一旦有表现优异的士兵,便容易被提拔到陈博涉直属的精骑兵中,因此算是兵营之首。

    云霁能被分到这里,大概多少是因为那个人嘱咐都头的,所谓照应。萧贵能被分进来,估计是因为他这个“哥哥”的原因。至于蒲功才,大概是因为会读书识字吧。这样的文化人本就不多,所以几乎全都被分到琛州城近郊的这个兵营里了。

    “听说这个营是最好的。”蒲功才满脸喜悦,“离都城近,被赏识的机会高,被提拔的机会大。”

    云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

    他倒是想去什么南粤的兵营啊,西川的兵营啊,去远处看一看,可惜没给他那么多选择的机会。

    分了营之后就算正式入伍了,新兵们被分发了被褥,分了帐篷。

    帐篷里面是两个大通铺,非常之宽,几乎横亘了整个帐篷。每个通铺能睡十人。

    两个大通铺之间是个两个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