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溪看的乍舌:“你怎么也吃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秦子砚拿奇怪的眼神瞟了瞟她:“你吃得,我就吃不得了?”
她摇摇头。
“任务进行的如何了,有没有顺利开工啊,小徒弟?”
她被那声小徒弟惊得浑身一颤:“什么时候拜的师,我怎么没印象?”
“年纪轻轻,记忆力就这么不好,使不得使不得。你的译稿要交给我审阅,我得指导你吧,这点评可不就是师徒之恩?”
姚璟溪无言以对,这俏皮的话不符合秦子砚的身份气质啊。难道这冰糖葫芦有返老还童之功效?怀疑地看了看手上的一串,犹豫着要不要扔掉。
“你怎么不吃,味道还不错呢。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生活好滋味!”
肯德基的腔调惹得她不禁一笑:“你是没吃过真正的冰糖葫芦。那时候我在北方念大学,一下雪,我们就出来买冻柿子和冰糖葫芦,那冻柿子就跟冰淇淋似的,那儿的冰糖葫芦才是真正的冰糖葫芦呢。塑料纸撕开来,糖衣外面还有薄薄一层冰霜,咬下去牙齿都要颤一颤呢。”
秦子砚看着眼前的人兴致勃勃地讲着,一下子容光焕发开来。他被这样美好的一幕深深地吸引着。
“那你每个冬天是不是都要吃好几串糖葫芦,然后吃的牙齿也烂了?”
“是呀是呀,那时候就是因为吃得太多了,一颗大牙蛀掉了,去看医生的时候还被……”
话语戛然而止。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黯淡了。
那是深深地悲伤,无可遏制地逆流。
为什么这个恬静淡然的女子,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深刻的哀伤,竟让他的心里滋生出极强的保护欲。
第12章 chapter 11
习惯没你的生活却活在你生活习惯
我上了你的瘾你问我戒掉了没
离开过谁 一样活得像谁
戒掉你的约会还没戒掉你的口味
我该防备还是值得欣慰
姚璟溪下楼的时候,看到江陵正斜靠在车旁,似乎在等人。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啊。”江陵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看到她只拿了一个小手提包:“出差就这么点东西啊,你们女孩子不是应该有一大堆要带的吗?”
姚璟溪莫名其妙:“出差?出什么差?”
“你不知道?ike说昨天开会结束的时候告诉你了啊。今天他们去江南一带,实地参观一下典型的私家园林,为序古的建筑设计累计参考素材。”他看了看表:“九点的飞机。”
璟溪回想了一下,昨天出会议室的时候ike似乎的确在跟她讲些什么,但那时候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哦,我可能没听到。这样吧,三哥你等我十五分钟,我去那几件衣服和必用品,马上下来。”然后又匆匆上楼了。
前一天晚上。
江念时端着茶杯,望着公寓窗外绚烂盛开又瞬间熄灭的烟火:“明天,你去接一下她吧。”时间马不停蹄地向前滚着,一年马上又要过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江陵头也不抬地敲击着键盘:“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们一帮人借出差之名出去滋润,我不但得留在这帮你处理那些破公事,现在还要我当车夫去了。”
见江念时一直沉默,江陵合上笔记本电脑,叹了一口气:“答应你就是了。可是念时,今天我能答应你,明天我也能帮你去接她,但总有些事,终究不是我能替代的。”
收回思绪的江陵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闪下了楼梯。他熟练地接过她的行李袋,替她开了车门,心里却想着:这些事,若是出自另一人之手,才有意义吧。
“三哥,都有谁去啊?”
“一些你不想见到的人,一些对你来说无所谓的人。我留下来收拾残局。”
话说的很明白了。江陵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她又不出所料的陷入沉默了呢。
机场很快就到了。江陵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交到她手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路顺风。”璟溪默默点了点头。
她一进机场大厅,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些人。有时候挺恨自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可以在人海中眼辨出他的身影。远去的是回忆,留下的是痛苦。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作为员工,让老板等毕竟有点过了。
“不晚,刚好,走吧。”江念时的话总是简短有力的。
既如此大家便一一登机了。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凌芮的萧总经理和ike一起,江念时和董杉一起,姚璟溪就一个人坐。ike一上飞机就蒙头大睡,她这个翻译并无用武之地。有时候,她会想,董杉和江念时都是会英语的人,何必还让自己前来,显得此时此刻自己这么多余。
飞机飞到一半,姚璟溪的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对着纸袋呕吐还不够,起身去了洗手间。翻江倒海,肝胆吐尽。回到座位坐下没多久,肚子里一股暖流轻轻淌过。该死!姚璟溪暗骂了一句。她的例假一向不准,这回居然如期而至,糟糕的是她没有带姨妈巾出门,更糟糕的是她穿了一条浅色的裤子,当然最糟糕的是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下的血源源不断,这完全颠覆了以前来例假时天的感觉。现在她只能祈求飞机能够尽快着陆,同时也希望冬天穿的裤子足够多足够厚来撑到他们达到酒店。
然而人生之事,总是事与愿违多过天遂人愿。
姚璟溪摸了摸座位下的软垫,已经有黏黏的感觉,而自己的小腹也逐渐刺痛起来,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机舱里明明开了暖空调,可是头上的冷汗不停渗出。再也无法顾及形象,整个人抱着肚子伏在了膝盖上。每次这个时刻,姚璟溪都觉得人生无趣,厌世一般。
飞机还是与预计到达时间一致,安全着陆。大家都纷纷起身拿行李出舱了,她还是痛苦地蜷缩着,已经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她了,她现在只想拔除身体中那疼痛的种子。机舱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人越来越少,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江念时在起身时装作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她趴在膝盖上,两只手捂着腹部,身体因为不适有些轻微的颤抖。他被董杉牵着快要踏出机舱门,突然收住脚步,扭头和董杉说了句:“你先下去,我好像有东西没拿。”董杉点点头,先下了飞机。
这时候的机舱里只剩下两三个人了,在江念时走回去的这点时间里,也都下了飞机。换句话说,除去乘务人员,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封闭空间里,只剩他和她。江念时也曾想过他们单独见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却从未料想过会是这样。他默默地脱下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披在璟溪身上,扶她站起来。蓝色座位上已经有暗红色的一小片,他心下了然。江念时对身边的空姐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将姚璟溪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怀中的人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她就安安静静的,收起了所有的坚强和防备,像个熟睡的婴儿。只是紧紧皱着的眉头却在提醒着他:她很难受。江念时希望走向舱门的这一段路可以再长一些,让她能在自己怀里多呆一会,让他再多点时间回忆当初的温度。出了这道门,就又是陌路人了。
终于还是走出了这道门,营造出的幻觉被灌入的冷风拍醒。
怀里的人也清醒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江总。”
江总,两个字硬生生地划开了他们的距离。手一松,她趁机闪开怀抱。
萧总一行人已经取完行李在出口等候了,看到江念时和姚璟溪一前一后的出来,就迎了上去。
“怎么了,现在才出来?”萧晋达问道。
“没事,忘了东西在飞机上,又回去取了,姚翻译也刚好出来,就一起了。”江念时淡淡地说道,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晋达看了看姚璟溪:“怎么脸色这么差,煞白煞白的,你晕机?”
姚璟溪摇摇头:“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萧晋达看着她双手捂着肚子,也猜到了几分:“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吧。”
众人走了出去。董杉走在最后,看着姚璟溪身上的大衣,眸子里漆黑如墨。
姚璟溪一到酒店,就去商务中心买了自己没带的女性必备用品,然后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钻进被窝里狠狠地睡了一觉。
嘈杂的梦里,一个身影明明灭灭。时而他站在校门口的樱花树下等她,时而他捧着速溶姜汤走向她,时而是他帮自己揉小腹的情景,时而是他沉默的侧脸。
姚璟溪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似乎是大病初愈、再世为人。她起身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甩在那里的大衣。昨天她虽然痛的意识模糊,但她闻得出属于他的味道,暖暖的,好像晒过太阳的被子。一闻就会让她沉沦。如同罂粟,明知会让人上瘾,却狠不下心戒。
记得以前每次她来例假腹痛难忍的时候,江念时就会抱起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边替她轻揉小腹,一边哼着她最爱的歌曲,转移她的注意力。时间一长,江念时也掌握了她那并不规律的规律,月事快来之前,总会提醒她别吃生冷辛辣的事物。尤其是在酷暑炎夏,更是严管她的冷饮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男生也可以如此事儿妈。
敲门声生生掐断了她的回忆。
璟溪下床开了门,原来是roo service。
“小姐,这是您要的老姜汤,还有蜜汁乌梅。”
她正想说自己并没有要这些,话还没出口,脑子里便闪过一个念头。
是他点的。
服务生将东西放在茶几上退了出去。
姚璟溪坐在一边的沙发椅上,看着那碗熬得黑亮的姜汤。还未喝,鼻子里就钻进一股辣人的生姜味。一勺下肚,眼泪也被辣了出来。五星级酒店果然名不虚传,连这小小的姜汤也是用十足的老姜熬的,真材实料。她端起碗,眉头不皱一个的一口气喝下,然后迅速的捞了几颗蜜汁乌梅塞进嘴里。这是她在大学时候被江念时养出来的不算坏的习惯。
记得那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次她来例假,肚子痛得下不了床。江念时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听到的是细若游丝的声音。当时把他吓了一跳,问了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还是侧面听其它女生说起才知道每个女生都有个折磨人的亲戚,并且月月光顾。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知道姜汤能稍稍贿赂大姨妈,让她不作孽。所以每月某个时刻,他都会躲在寝室里用违规电器熬一小锅姜汤,让江陵帮忙守着门口,以防老师突击检查逮个正着。然后去商务中心买一包璟溪爱吃的蜜汁乌梅,托人将两样东西送到她的寝室。
如今想来,真是物是人非。
你以为离开一个人,只要挪挪脚步,最容易不过。岂知他留给你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我离开了你的生活,却没有离开你留给我的生活习惯。
你以为你离开了,原来只是画地为牢。
第13章 chapter 12
旧背影多不胜数淡出与你漫步过姑苏
轻舟一过何来天荒地老
姚璟溪喝碗姜汤以后,又再次睡下了。管它什么工作呢,不能真这么卖命。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起身后,想出去问一下他们这几天怎么安排的,刚走出房门就在走廊上碰到了ike。
“嘿,海莉,你的身体怎么样了?”ike一双桃花眼开始放电了,真心受不了。
“好多了,多谢关心。”璟溪对他微微一笑,“对了,你们昨天下午开会了吗?这几天怎么安排?”
“还没说呢,你生病了,江总也生病了。”ike无奈的摊摊手,“我在酒店里呆得好无聊,要不海莉,你下午陪我去逛逛吧?”一副期待的眼神。
“我先问问有没有急事要办的,如果我没有,我就带你去逛逛吧。”
ike高兴得想要一把抱住璟溪,被她轻轻避过。
江念时生病了?璟溪回到房里,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看看有没有什么邮件。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江念时病了的消息。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算是深冬,江念时也只是穿一件薄的毛衣和一件大衣,不像她穿得和熊一样还经常感冒。怎么会突然病倒了呢。
她转头,看到了那件甩在椅子上的大衣。莫非是因为他昨天把衣服给我,所以受冻着凉了?不安与愧疚的情绪像墨汁滴入水里一般,扩散,蔓延。
拿着衣服,来到了江念时的房门外。犹豫踟蹰了很久,才叩响了门。
“哪位?等一下。”董杉的声音。
璟溪突然懵了,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如果开门后看到的是香艳的一幕,她又该如何自处?正想转身离开,门却开了。
看到董杉衣容整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姚璟溪居然暗自舒了一口气。
“姚小姐,有什么事情吗?”董杉略带警惕地看着她。
“噢,我是来还衣服的。”璟溪指了指手上的黑色大衣。
董杉伸出手:“给我吧,我会给念时的。”
璟溪愣愣地任董杉从自己手里接过衣服。为什么她的每一句“念时”都可以念得如此燕语婉转,而自己却强烈地厌恶。
见她还愣着不走,董杉问道:“姚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
璟溪摇了摇头,转身正想离去。
房内传出男声:“是谁啊?”
姚璟溪循着声音看进去,江念时批了一件外套坐在写字台前,一只手拿着鼠标,另一只手揉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眉头深锁。
“是我,江总。我来还您衣服。”璟溪硬着头皮答道。
“杉杉,让姚小姐进来吧,刚好我也有事情找她。”
“杉杉”和“姚小姐”,泾渭分明的称呼。
董杉侧身让姚璟溪进了房间。
璟溪来到写字台前,默默地站着,有点手足无措。这样的画面有点奇怪。
“姚小姐请坐。”
她只能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我想知道姚小姐对江南私家园林了解多少?”
面对面地说话,璟溪才听出了他话语中浓浓的鼻音。他是真的感冒了。
“不是很多,只能说略有涉足,但是手上有比较丰富的理论资料,就是要翻译的那些。”
“是这样的,我希望在去那些园林实地考察之前,能让各位先大致的了解一下私家园林的特点特色、历史背景等方面的内容,这样一来,在实地参观的时候也能有所侧重点。所以,我希望姚小姐能不能尽快做一份ppt出来,同时做一份详细的资料。抱歉,这本应该是由秘书做的事情,但是现在只能麻烦你了。另外,希望姚小姐能考虑到ike,给他的资料尽量是英文的。”
“好的。不知道江总什么时候要?”
“原计划是今天晚上开会讨论的,不过你我身体都不适,就推到明晚吧。可以吗?”
“我尽量吧,江总。那我先去准备了。”
江念时点点头,两只手不停地按着太阳穴。
姚璟溪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偏头痛又犯了。若在以前,她定会扑上去替他按摩,而现在,她看着董杉温柔地按着他的头部,自己只是多余的人罢了。
轻声地退出了房间。
ppt对她来说并不是难题,难的是ppt的解说演讲,她是最怕做presentation的了。这一次,想都不用想,全都是领导,就她一个打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一想到这里,姚璟溪就对着屏幕不断地叹气。
不知不觉,外头已是华灯初上。朦胧之间,竟听到悠远的钟声,立时对山寺充满向往。
苏州古称平江,又称姑苏,位于江苏省东南太湖之滨,是中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这里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而关于姑苏城的诗句更是不在少数,当然最脍炙人口的当数张继的那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刚才的钟声是否自寒山寺而出呢?身未动,心已远。姚璟溪合上电脑,披了一件外套,只身出门寻寺去了。
只是人生地不熟的,走了没多久居然迷路了。天不怜我,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十二月末的天气,阴湿难忍,冷风透骨。璟溪瞧见远处有家小吃店,正好自己肚子也饿了,就进去躲躲雨,权当觅食。
进去后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发现这里似乎只卖小笼和馄饨,于是便随便点了红汤馄饨和无锡小笼。窗外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呢,看样子得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哪位?”对于陌生来电,这是她的标准句式。
“你在哪里?”
江念时的声音。她的脑子有点懵了,他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呃,在外面。”
“我知道,具体地点?”
姚璟溪抬头看了看四周,终于在墙上看到“熙盛源”三个字。
“好像是一家叫熙盛源的小吃店。”
“呆在那里别动。”命令式的口吻。
“哦。”挂了电话后姚璟溪才讶异,自己居然会这么听江念时的话,问什么答什么。
江念时进来的时候,姚璟溪正被那碗红汤馄饨辣的满头大汗,鼻涕直流。所以当他在自己面前坐下的时候,璟溪正一口咬下小笼包子,谁知包子烫嘴,本能性地吐出包子,那包子啪的掉入馄饨汤里,红汤溅起,不出意料的落在了对面那人的衣衫上。
这下姚璟溪傻眼了,怎么一遇到江念时,什么都不正常呢。
江念时看了看衣服上的印渍,似是不太在意:“这么大的雨,跑出来做什么?”语气中竟有些责怪的语气,是自己听错了吗?
“想看看寒山寺。”听话的毛病又犯了。
“你知不知道寒山寺在哪里?”
璟溪摇摇头。
“不知道你还出来乱走!你本来就不辨方向,又是在陌生的城市,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语气有点凶。
姚璟溪诧异地抬头,他是在担心自己吗?怎么可能呢……
江念时不自然地回应她探究的目光:“我们本来就行程紧张,你再出点事情,我们又要花费精力,所以你最好没事儿别乱跑。”
原来如此。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隔壁桌的人突然转过头来搭讪:“欸,你们是要去寒山寺吗?建议你们过几天再去。12月31日晚上是一年一度的听钟活动,那时候才热闹。好多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都会去求感情和顺呢?”
像我们这样的…小情侣…这话听得璟溪心里很郁闷。
“怎么去寒山寺求这个?”江念时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邻座的人兴致大起,讲起了寒山寺的来源。
一说唐朝贞观年间有寒山、拾得二僧,有偈广传。信众认为他们是文殊、普贤转世。二人坐化后世人奉他们为和合二仙,专司婚姻。另一说,寒山、拾得两人亲如兄弟,同时爱上一名女子。临婚寒山得悉此事,即离家为僧,拾得亦舍此女去寻觅寒山,相会后,两人俱为僧,立庙“寒山寺”。自是,两人为蓬头之笑面神,一持荷花,一捧圆盒,意为“和(荷)谐合(盒)好”。情侣或夫妇常去寒山寺祈求和合二仙保佑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原来寒山寺还有这样一个传说。
12月31日,跨年钟声吗?也许真的可以去看看呢。
吃完饺子和馄饨,两人便起身离店了。
骤雨初歇。江念时和姚璟溪并肩走在苏州古道上,这样的画面难得出现。
“ppt做的怎么样了?”江念时问道。
“尚算顺利,应该能如你所愿、按时完成。”
“好。”淡淡的,轻轻的。
“那个,你的偏头痛好些了吗?”还是忍不住关心他。
“没事,这么多年,习惯了。”
沉默,再沉默。直到两人回到酒店。
看着姚璟溪关上房门,江念时的头痛又犯了。
晚饭的时候没见到她,其他几个人似乎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脑子里闪过的是她在学校时走夜路的慌张表情。那时候有他陪着,她都那么害怕,如今在陌生的城市,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不敢继续想了。这天也如美人面,说变就变。一下子下起雨来,终于他无心晚饭了。回到房间,犹豫良久,还是打了电话给她。
当他走进小吃店,看着她被辣得直吐舌头的可爱表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乱世繁华,不如凝眸一望。
第14章 chapter 13
水月镜花心念浮动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
回眸处灵犀不过一点通
天地有醍醐在其中
寒山鸣钟
声声苦乐皆随风君莫要逐云追梦
拾得落红
叶叶来去都从容君何须寻觅僧踪
“轩楹高爽,窗户虚邻;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浪漫。梧荫匝地,槐荫当庭;插柳延堤,栽梅绕屋。结茅竹里,浚一派之长源;障锦山屏,列千寻之耸萃。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是明人计成在《园冶图说》一书中对造园艺术的精妙总结。
姚璟溪在一边播放着ppt,一边侃侃而谈。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但是一说到兴致之处,胆怯之意也随之而去了。
私家园林意境的主题是表现文人士大夫怡情自然山水,超脱世俗功名的情结。 其追求的是一种山林野趣和朴实的自然美,习惯于在有限的空间将景象无限地拓展和延伸。总体的风格是曲折深邃、清新雅致,突出宁静致远的氛围。其建筑,外观上讲究线条的曲折、流畅、轻盈。结构上一般用穿斗式或穿斗式与台梁式的混合结构,建筑的外墙一般较薄。多取用真山的山姿山容、气势风韵,经过艺术的概括提炼,用简单的石头叠砌,使其再现园林之中,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和品味的余地。
江念时看着解说得意气风发的姚璟溪,自信,大气,与在学校时候那个粘人的小女生完全判若两人。
其他人也听得频频点头。
“江总,我觉得你的秘书该换人了。小姚比你的秘书jessica好多了。干脆回去以后跟译德把小姚的人事档案也拿过来,纳入旗下得了。”
江念时笑笑,他何尝不想。只是她未必肯。
“海莉,虽然我听不懂你讲的中文,但是你给我的这份英文资料很好,让我对江南园林十分向往。我们什么时候去参观,我等不及了。这两天呆在房间里,都闷死我了。”ike按捺不住了。
萧晋达拍了拍ike的肩膀:“哈哈,这两天真是苦了我们的英国朋友,语言不通,道路不熟,只能呆在酒店,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带你去到处转转,让你见识一下中国古典建筑风情。”
第二日,他们便来到了著名的拙政园。
“海莉,这个就是你说的the huble adistrator garden吗?真是太壮观了。”ike被眼前的景象看得眼花缭乱。
拙政园是中国四大名园之一。初为唐代诗人陆龟蒙的住宅,元朝时为大弘寺。明正德四年,明代弘治进士、明嘉靖年间御史王献臣仕途失意归隐苏州后将其买下,聘著名画家、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文征明参与设计蓝图,历时16年建成,借用西晋文人潘岳《闲居赋》中“筑室种树,逍遥自得……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馈)……是亦拙者之为政也”之句取园名。暗喻自己把浇园种菜作为自己的“政”事。这座园林也以其布局的山岛、竹坞、松岗、曲水之趣,被胜誉为“天下园林之典范”。园林中部是拙政园的主景区,为精华所在。总的格局仍保持明代园林浑厚、质朴、疏朗的艺术风格。以荷香喻人品的“远香堂”为中部拙政园主景区的主体建筑,位于水池南岸,隔池与东西两山岛相望,池水清澈广阔,遍植荷花,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粉披,两山溪谷间架有小桥,山岛上各建一亭,西为“雪香云蔚亭”,东为“待霜亭”,四季景色因时而异。远香堂之西的“倚玉轩”与其西船舫形的“香洲”遥遥相对,两者与其北面的 “荷风四面亭”成三足鼎立之势,都可随势赏荷。倚玉轩之西有一曲水湾深入南部居宅,这里有三间水阁“小沧浪”,它以北面的廊桥“小飞虹”分隔空间,构成一个幽静的水院。西部为“补园”,其水面迂回,布局紧凑,依山傍水建以亭阁。西部主要建筑为三十六鸳鸯馆,是当时园主人宴请宾客和听曲的场所,厅内陈设考究。三十六鸳鸯馆的水池呈曲尺形,其特点为台馆分峙,装饰华丽精美。回廊起伏,水波倒影,别有情趣。西部另一主要建筑“与谁同坐轩”乃为扇亭,扇面两侧实墙上开着两个扇形空窗,一个对着“倒影楼”,另一个对着“三十六鸳鸯馆”,而后面的窗中又正好映入山上的笠亭,而笠亭的顶盖又恰好配成一个完整的扇子。“与谁同坐”取自苏东坡的词句“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东部“归田园居”,布局以平冈远山、松林草坪、竹坞曲水为主。配以山池亭榭,仍保持疏朗明快的风格,主要建筑有兰雪堂、芙蓉榭、天泉亭、缀云峰等。
为了这些资料,姚璟溪可是做足了功夫。
董杉和ike两位设计师一边听着讲解,一边时不时的做笔记,有时候还会对特色建筑加以评论、双方讨论一番。但是ike做的最多的事情还是拍照。拙政园里有不少的老外,他们听到姚璟溪用英语在讲解,都纷纷跟着她走,俨然将她当成了免费的导游。璟溪暗自叹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这样的景观,对于中国人来讲已是家常便饭了,但是外国朋友还是会觉得“叹为观止”。
接下去的两天,他们又参观了留园、狮子林、网师园、耦园、沧浪亭、环秀山庄等著名的园林。这样一圈看下来,姚璟溪的腿有些经受不住了,更糟糕的是喉咙开始疼痛沙哑了。真不明白,这些做领导当老板的不是应该身娇肉贵才对嘛,怎么反而是她这个打工的先受不住了呢。好在,该逛的能逛的都看得差不多了。看着ike洋洋洒洒的笔记,想来应是颇受启发。
众人回到酒店已是月上柳梢头了。一进大厅便看见江陵迎了上来。凝重的神情让大家的心咯噔一下。
“出事了。”江陵吐出三个字。
“怎么了?”江念时问道,尽量让声音平和一些。
“那块地出了点麻烦。”
江陵大概的把事情说了一下,璟溪不太懂,而且因为疲劳真想立马睡觉。只听得江陵最后说道希望两位总经理可以即刻回n市处理。
璟溪心里也直说:回去吧,回去吧,还有一堆资料等着翻译呢,再这么玩下去,完不成任务,到时候挨骂的可是她啊。
江念时看了看表,12月30日,只差一日,又看了看直犯困的姚璟溪,心里有了决定。
“这样吧,江陵,现在也晚了。明天一大早你们先回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好了立马回去,小姚留下,有些事情还需要她帮忙。”
璟溪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为什么要她留下?
一直沉默的董杉开口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处理,我留下陪你吧。或者你先回去,我留下来帮你处理好了,反正土地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这么多天也累了,回去后好好休息,然后和ike研究一下设计稿。”
董杉只得作罢,她看姚璟溪的神情也多了丝难以言喻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都回n市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江总,你要我留下,是有什么要我帮忙吗?我们尽快处理好,您也可以早点回去。”
“小璟,你对我,非要这么敬而远之吗?”江念时把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璟溪慌了神,心里很想挣开,但却很贪恋他的那声“小璟”,脚被生生地定在那里,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看着沉默到底的她,江念时叹了一口气,松开她:“走吧。”
璟溪没有问他去哪,却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了。
等一片黄墙红瓦映入眼帘的时候,璟溪才意识到他们来到了寒山寺。
12月31日,听钟大会。他推了公事竟然只是为了带她来寒山寺听听那古老的钟声。
那日听到的“和合二仙”的传说又再次回旋在脑中,为什么要带她来,为什么要支开董杉。是她想太多了吗?
寺中有块碑,上面刻着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身边刚好有一位外国朋友,他正在问他的翻译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姚璟溪一时兴起,职业病犯了,便翻译起这首诗来:
oorg by aple bridge at night
the oon settg; crows cag; frost fillg all the sky
with riverside aples; fishg boats’ ps; i sleepless lie。
fro hanshan teple outside city of suzhou;
the bell reaches y boat at idnight and y sorrows overflow。
外国宾客听后交口称赞。姚璟溪微微一笑,离开了诗碑。“江枫渔火对愁眠”,她又何尝不是呢。望着身边的人,她不禁问自己,她的愁又当如何解?
江念时看着她深深地匍匐在佛脚下,口中还念念有词。怎样的烦恼要求得佛祖来化解呢?
忍不住问出口:“你求什么?”
“人定,心安,唯此而已。”因为她现在心很乱。
十二点,新的一年,凌晨。
寒山寺的钟声敲响了一百零八次,每一声都令她更加清明。
“你知道为什么要敲一百零八下吗?”
江念时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佛家认为众生有一百零八种烦恼,谓之百八烦恼。一说十缠与九十八结。十缠,即无惭、无愧、嫉、悭、悔、眠、掉举、惛沈、忿、覆;九十八结,即三界之八十八见惑与十修惑。另一说指眼、耳、鼻等六根,以色、声、香等六尘之境为对象时,各有好、恶、平三种分别,合为十八种,又一一各有染、净之分,合为三十六种。复配以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合为一百零八种烦恼。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盛阴。放下了,也就看淡了。所谓悲欢离合,不过是转瞬之间。错过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人若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那么,我们的前生会是什么?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也许,你的前世是一支深山里的海棠,在深冬夜半,被卷入姑苏城外的客船。远风吹灭了沾霜的渔火,却吹不尽弯月沉默的忧伤。也许我的前世就是忘忧河上撑篙的船夫,孤舟蓑笠,在红尘中摆渡。拾一抹花瓣,从此潇湘谢却,钟声不继……
也许你的前世是一缕彤云的影,在昏黄天际,划过苍凉的露的烟痕,魄散时回归佛温柔的水心,倾听来自神明悲悯的声音。也许我的前世是一滴晶莹的泪,由寒山寺的佛眼,坠落万丈繁华。在漫天飞舞的季节,凝成枯碎花瓣上相思的露,却唤不醒沉睡的精灵,只好在清晨中悄然化去。
不要期待,不要假想,不要强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第15章 chapter 14
过去总算渐渐都还过得去
未来就等来了再决定
回忆多少还留一点点余地
还不至于回不去
回到n市的日子渐入正轨,姚璟溪忙着翻译那一堆的建筑资料,而江念时也再没有出现过一时情动、脑子短路的状况。这两人沿着各自的道路,渐行渐远。即使公事上难免碰面,也只是点到即止。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秦子砚的电话:“丫头,在忙什么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子砚开始管她叫“丫头”了。
“正在爬你的任务呢,师父。”最近真是龟速进行中呢。
“徒儿真乖,但是偶尔还是要放松下的。晚上在我家有个小型聚会,没几个人,都是翻译界的师兄师姐,你也一起来吧,介绍你认识,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好的呀,万一我哪天丢了饭碗,还可以在你们这个圈子里混个饭吃。”
“你这丫头,这么早就给自己找后路啦?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师父吗,就冲你这声师父,我也得照顾你啊。”
“那就先谢了。你家是哪个单元来着?”
“我发你手机上。”
“行,那晚上见。”
下班路过超市的时候,姚璟溪进去买了点水果,还挑了瓶红酒。次上门,还是参加聚会,空着手去总是不太好的。
按照秦子砚发过来的地址寻去,发现他家和自己家原来只隔了两幢楼,平时倒是真没怎么遇到。
上了三楼,按了门铃,隐约可以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
开门的不是秦子砚,而是另外一个男生。
“小美女,你找谁?”
璟溪往屋内探了探头。里面大概有三四个人,放着音乐,男声女声此起彼伏,貌似不太像是翻译精英的聚会啊。
她又看了看门牌号。304,是对的呀。
这时,秦子砚走了出来。
“还愣着干嘛,大冷天的,赶紧进屋啊,这个傻丫头。”
璟溪脱了鞋进屋。秦子砚的家装修的很简约,基本上都是黑白灰色系,倒是符合他男人的性别和工作的枯燥性质。只不过现下是怎么个情况。面粉满天飞,乱糟糟的。是她把聚会想得太正轨了吗?
“二师兄,这个小美女是谁啊?我们新来的小师妹吗?”旁边忽然闪出一个男生,脸上沾满了面粉,活生生的一个白脸。
姚璟溪忍不住扑哧一笑。
“别胡闹,一边去。”秦子砚呼斥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姚璟溪,译德的人,不过现在是序古项目组的御用翻译。”
姚璟溪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大家好,你们可以叫我小姚或者hayley都可以。”
“那小璟小溪行不行啊?”“白脸”男生问道。
“当然可以啊。”
秦子砚带着姚璟溪来到中间,指着一位比较稳重的男子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欧阳淞,是商务局的涉外翻译,是我们的大师兄。”然后又介绍刚刚开门的那位男子:“他是柳永,虽然和大诗人同名同姓,但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现在是key reach的法语组组长。因为学的是法语,又去法国留过学,学到了法国人的浪漫情怀,平时最喜欢搭讪女孩子,所以你尽量离他远点。”
“二师兄,有你这么磕碜人的吗?好不容易来了个美女调剂一下,你怎么能这么吓她?”柳永闹意见了。
秦子砚不理他,继续介绍道:“这个满脸面粉,不辩真容的是我学弟唐译云,还在念研一。”
唐书云抹了把脸,妄想把真容露出来,可是却只能越弄越糟。
姚璟溪看得暗自笑了笑。
“这个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女生,叫林琳,也是我学妹,和唐译云是同学。”秦子砚指着一个清秀纤瘦的女生介绍道。
璟溪和他们一一握手。
“你们今天不是聚会吗?怎么一团乱?”璟溪疑惑地问道。
“本来是想简单点吃火锅的,他们几个非要闹着吃水饺,还一定要自己包。大老爷们的,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你看,弄得屋子里遭劫了一样。”秦子砚无奈地说。
“包水饺啊,我最拿手了。我来包吧。”姚璟溪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上的东西,卷起了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师父,你们就等着吃吧。”璟溪信心满满地笑道。
听出名堂来的柳永疑惑地问道:“师父?你叫他师父?”
姚璟溪点了点头,虽然这师父是秦子砚自己封的。
缓过神来的柳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秦子砚说道:“二师兄啊,你也太不厚道了。我们这个圈子本来女生就少了,你拉个小师妹进来还说得过去,怎么就纳入门下当关门弟子了呢?你让我们这帮吃素吃得要吐的人怎么活啊?好不容易有荤肉进来,居然还只能看不能吃,真当作孽啊!”
“你发什么疯呢?赶紧滚去包饺子去。这不是准备饺子给你开荤了嘛。”秦子砚将她推到了一边的桌旁。
柳永不停地望“面粉”兴叹。
大家纷纷散了,各自做各自的干活。姚璟溪也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
她熟练地将肉放到饺子皮上,两只手翻飞似的,一下子就包好了一个花式水饺。看着一个个成形的完整的“优雅”的水饺躺在盘里,唐译云不断地发出“啧啧”声:“这个才称得上是水饺啊,看看你们做的,简直就是泥浆啊。”惹得其余人一团面粉向他砸去。姚璟溪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的脸上常有面粉,原来他爱水饺爱得如此深沉。
璟溪的身上也不免沾到了一些面粉。秦子砚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围裙,温柔地套在她的脖子上,细心地系好:“我去下水饺,用不着这个,你戴上,免得弄脏了衣服。”璟溪笑了笑:“好,你去忙吧。”
这一幕,别人没有多想,但是落在欧阳淞和林琳的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厨房里,秦子砚正在热火朝天的煮水饺,欧阳淞进去帮忙。
“子砚,那个真是你徒弟?”
秦子砚一边拿着大勺,一边下着饺子,头也没抬地答道:“偶尔的一句玩笑话而已,这丫头倒总是拿出来说。”
欧阳淞又不着痕迹地问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这几年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对自身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但是我看你刚才和她说话,神情大不相同,言行举止里透着温柔。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不然也不会贸然带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来。”
秦子砚这才放下手中的家伙,转过身来:“大师兄,还是你火眼金睛。是,我是挺喜欢她的。这个丫头,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每次看到她落寞的神情,我会心疼,很想保护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她也没接触多久,这样的情绪是不是很奇怪?”
欧阳淞拍了拍他的肩:“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是情之所至吧。我对这姑娘的印象还不错,不是那种闹哄哄的人,挺适合你的。她对你是不是也有不一样的情愫?”
秦子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她喊师父喊得那么顺口就知道了。”
欧阳淞笑了笑:“师父怎么了?这年头师生恋很正常啊,再说你们也不是真的师徒嘛。喜欢,就直接跟她说。”
“再看看吧,时机未到。”
这时候姚璟溪走了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呀,饺子都被你煮烂了。”立马关了火。“师父,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这饺子不能多煮,煮的时间长了就烂了,不好吃了。”璟溪装模作样的苛责道。
欧阳淞说:“你不知道你师父在我们这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二师兄吗?所以他有时候有点二,你也要体谅体谅嘛。”
姚璟溪捂着嘴笑了。
秦子砚一拳砸在了欧阳淞身上:“有你这么损自家兄弟的嘛!”
璟溪笑着将他们推出了厨房:“好啦好啦,厨房这样的地方还是交给我这个小女子吧,饺子也包的差不多了,你们就收拾收拾桌子,看会电视,坐等开席吧。”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就出锅了,大家围坐一圈,很有过年的味道。
“红酒配饺子,中西结合,很符合我们翻译的职业嘛。小师妹,这个酒买的好!”柳永就是死不改口,管她叫小师妹。
“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聚会就是饺子宴,我还以为是那种很正规的沙龙呢。”璟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秦子砚夹了几个饺子到她碗里:“没事,这帮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没理他。”
“二师兄,你这是区别对待。我也要,帮我夹几个。”唐译云把碗推了过去。
“自己夹,自力更生懂不懂!”
“有异性没人性!”唐译云嘟哝道。
“你说什么?以后论文还想不想我帮你改了?”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到最后姚璟溪打圆场道:“师父是觉得我手短,怕我夹不到。你别吃醋啊。”
唐译云不甘心:“谁吃醋了?”
秦子砚敲了下他的碗:“还说!小心吃到辣椒馅的辣死你。”
大家哈哈一笑。原来包饺子的时候柳永特地包了一个辣椒馅的,说是谁吃到了谁就要无条件的答应一件事情。
正说着这事呢,只听得姚璟溪“呀”的一声。
她吐出口中的饺子,这个“幸运”的辣椒居然在自己碗里,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
“啊,原来是你吃到了,大家赶紧想想,让她做件什么事。”唐译云幸灾乐祸地叫道。
“小师妹,我也不为难你,要不你就把这瓶酒喝了吧。”柳永不怀好意地说:“大不了一会我送你回家,哥哥我有车。”
璟溪还没回答,倒是秦子砚先开口了:“她不会喝酒,你就别为难她了,想个简单点的吧。”
“二师兄,你这是包庇啊。”柳永不满了。
这时,不怎么说话的欧阳淞开口了:“这样吧,我倒是有件事,小姚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而且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反对。”
“什么事情?”璟溪问道。
“你不是总叫子砚师父嘛,我想着你还是别叫他师父了,我看他也没有一点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的资质。”
“就这样啊?这也太便宜她了,不行不行。”柳永直摇头。
“那我叫他什么?”璟溪傻傻地问道。
“和他们一样,二师兄啊。这样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些。”欧阳淞说,方便二字还不着痕迹地加了重音。
姚璟溪不明白这称呼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知道比起喝酒,这简直太容易了。
倒是柳永听出了弦外之音,领悟了“方便”的含义:“对对,你就当我们的小师妹吧,这样比小师侄方便多了,我同意我同意。”脑子里转着的当然是其他计划。
“哪里方便了?”唐译云觉得莫名其妙。
“叫起来方便!”柳永回了一句。
众人忽然觉得窗外有一群乌鸦飞过。
“林琳师妹,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欧阳淞询问一直沉默的师妹。
“我无所谓。”林琳淡淡地回道。
“既然这样子,我提议,小姚和子砚喝一杯,正式解除师徒名分,成为我们最新的师妹。虽然按年纪可能还是小姚大,但是按入门早晚,小姚还是我们最小的师妹,大家要好好照顾她,尤其是我们的二师兄。”欧阳淞对着秦子砚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
秦子砚感激地对欧阳淞举杯,无声地口型说了声“谢谢”。
姚璟溪也正想硬着头皮把酒喝了,酒杯被秦子砚轻轻夺过:“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大家立马起哄:“二师兄真是迅速,立马就照顾起师妹啦。”
只有林琳,看着秦子砚对姚璟溪的细心照顾,一副落寞的表情。
第16章 chapter 15
大家high了一整个晚上,直到两位女生渐入“困”境才有散了的意思。
林琳揉着眼睛,楚楚地对秦子砚说:“二师兄,我好困,你送我回去吧。”本来不确定姚璟溪是不是真的会来,他们几兄弟说好了吃完水饺先让秦子砚送林琳回家,然后他们去酒吧进行第二场。可是现在……
秦子砚看着头歪在沙发上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的姚璟溪,面上有些为难,不好明说他其实想送姚璟溪回家,怕小师妹伤心,就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淞见状,上前解围道:“小师妹,我送你吧,也顺路。小姚现在这样,主人有义务把她照顾好。”
林琳脸色一僵。
“林妹妹不用你送,”柳永拍着自己的胸脯,略显醉意地对林琳说,“我送你回去。我刚换了辆车,正好你看看喜不喜欢,坐着舒不舒服。”
“你都喝醉了,还开个什么车,外面呆腻了,想进拘留所快活几天啊?”欧阳淞的语气略显严肃。
这时候,沙发上的姚璟溪被吵醒了。她打着哈欠,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噢,没事,在商量着怎么送他们回去呢。你再睡会吧。”秦子砚轻声细语地回道。
璟溪站起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呀,这么晚了啊,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开始整理自己的物件。
“一会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秦子砚说。
“不用不用,我家和你家就隔了两幢楼,走走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再说这里的物业保安工作做得挺好的,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就放心吧,我自己能回去。倒是林琳,她家这么远,你得把她安全送回家。还有柳永,他现在开不了车,也得把他送回去。”
“那这样吧,大师兄,麻烦你送林琳回去,你们刚好顺路,我送柳永回去。他车子先停在这吧。译云,你自己能回去吗?”秦子砚扭头问一直看电视的唐译云。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女生,也没有喝酒,既没财又没色,没人会打我主意的。”唐译云关了电视,“要不这样吧,柳师兄的车我先开走,明天一早再给他开到公司去,反正我也要去key reach实习。”
“行,就这样,开车小心点。”
众人就这么散了,只是林琳有点不高兴,而秦子砚也有点不放心。
姚璟溪刚走到自家楼下,就接到了程葭露的电话。
“璟溪姐……”对方语音哽咽,很明显还在哭。
璟溪被吓了一跳,这丫头一向来没心没肺,是个乐天派,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慢慢说。”声音里不免有丝紧张。
“徐双说要跟我分手,他不要我了。”然后大声地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璟溪心一惊,除了哭声,她还听到风声:“你现在在哪里?”这丫头不会想不开吧。
“ bar。”
姚璟溪总算在模糊中挺清楚了关键词:“你呆在那里别动,我现在就过来。”
一挂电话就小跑着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 bar。
bar位于城外郊区的湖远山顶,是一家高端的私人酒吧,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听说老板是个英国华侨,斥资打造这么一家酒吧只是用来朋友间的小聚。程葭露能进 bar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徐双,或许该称之为前男友了,是酒吧老板侄子的同学。以前徐双也曾带姚璟溪去过一次,所以这个地方她大概有点印象怎么走。
手机又响了,是秦子砚。
“到家了吧,早点休息,今天谢谢你了。本来你应该是客人的,到最后居然要你包饺子煮饺子,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要做饭烧菜。”语调里难掩对程葭露的担忧。
这一难以察觉的情绪透过电波被秦子砚捕捉到了:“你现在在哪?我怎么听着你没在家里?”
“嗯,一个朋友遇到点事,我现在去找她。”
“你去哪里找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能一个人出去?”
被秦子砚这么一说,姚璟溪也有点怕了。她本来胆子就不大,现在还这么晚了一个人打车去郊外。这一系列词语在她脑子里连成一线,最后居然跳出“谋杀”一词。看来警匪片看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喂?喂?”秦子砚见对方没了动静,心里一急:“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璟溪把 bar的地址说了一遍。
挂完电话,越想越害怕,她偷偷地瞄了瞄前座的司机,然后又看了看放在前面的车辆信息和司机信息,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秦子砚。
柳永的家其实并不远,秦子砚送完人后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璟溪,想问问她睡了没,其实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哪知道这丫头居然没回家,反而要跑到郊外去找一个朋友,他该说她什么好呢?对朋友仗义,却不顾自己安危。
按着姚璟溪说的地址一路向西开去。“叮咚”一声,短信息。
秦子砚一看,这丫头把自己坐的那辆出租车车牌号以及司机的姓名发过来了,看来还是知道害怕的嘛,同时心里有点暖暖的,关键时刻她想到的是他秦子砚,而非他人。
脚下油门一踩,车子不断加速。
璟溪一进门,就看到在角落里狂喝酒的程葭露。
她一把夺过酒瓶:“到底怎么回事儿?”看着一身酒气的程葭露,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爱情,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程葭露一把抱住璟溪,眼泪再次决堤:“璟溪姐,他说他爱上别人了,他不要我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璟溪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程葭露比自己幸福,毕竟这样的时刻还有朋友陪着,毕竟徐双给了她明确的答案和原因。而自己呢?四年前的那天,比今日更黑、更冷。而她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没有人安慰她。想到此,她给程葭露的拥抱更紧了,仿佛是要再次拥抱多年前的自己。
所以当秦子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女人相拥哭泣的一幕。他默默地靠近,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了璟溪身上。璟溪抬头,对他点点头,以示感谢。秦子砚回以微笑,然后让服务员倒了三杯热水。
许是因为有陌生人的缘故,程葭露的哭声渐渐收起。
“好了,哭够了,就忘了吧。”姚璟溪替她擦了擦眼泪。
“我忘不了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秦子砚大概有点明白了,能让女子深夜痛哭的逃不过一个情字。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徐双与程葭露是大学同学,四年的感情,固若金汤,一直都是姚璟溪羡慕的对象。却没想到,再坚固的城池,也有被攻破的一天。
“我不知道。前几天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点心神恍惚,我以为他是担心手上的那个项目不能如期完成,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可是…可是他今天约我出来见面,说他喜欢上别人了,他不爱我了,他要和我分手。四年的感情啊,他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璟溪姐,你说他是不是骗我的,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想拖累我才跟我分手的?”程葭露一双泪眼,像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盯着她。
璟溪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女人啊,明知道爱已经走远了,却不肯承认。还非要编出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自欺欺人,还特别需要听到别人把它再复述出来,以来验证和坐实那些谎言的真理性。
“女人说不爱了,是想挽留。而男人说不爱了,那就是真的不爱了。露露,你又何尝不明白,又何苦骗自己?”
“我不甘心啊!”程葭露吼了出来,“我为了他背井离乡,放弃家里安排好的工作,来他的城市生活。我为了他离开温暖的家,放弃自己的朋友圈,到最后居然只是得到不爱了三个字。那我呢?我对他的爱,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吗?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着,竟真要起身。
姚璟溪一把拉住她:“找到他你又能说什么?求他爱你,求他留下来?何必为了一个已经对你没感情的人如此作践自己?!你程葭露,怎么说也是大学毕业,要美貌有美貌,家里条件也不差,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我爱他啊,璟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