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黑衣黑发,黑色蒙面,仿佛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群中的卢冯揉了揉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去吧,倘若你们手下留情,我便召恶鬼。”指了指城楼上的放冷箭的暗卫,君湛然有意提起“恶鬼”。
恶鬼是鹰啸盟内所囚的重犯,而今为他们所用,在他们初至夏国之时就已见到恶鬼的“战绩”,要说破坏,这群恶鬼们要数第二,就没有人敢数。
影卫则出身自夏国,原属暗卫,追随君湛然日久,却只能是在暗中,君湛然的命令便是,除非召唤,谁都不能现身,倘若被人发现踪迹,便被除名。
当初的暗卫玄字号十个人,如今的影卫,奉命现身,好不容易有出手的机会,怎能叫那些恶鬼抢去,本就不会手下留情,如今更是凶猛如虎,身形如风,出手狠辣。
那动作,那招式,简直如同脱胎换骨,功力竟比当年还要精进不知多少倍。
“楼主,他们……”肖虎感到意外和不解。
“你的办法不错。”君湛然侧首对南宫苍敖点了点头,被他称赞的男人笑得意味深长。
“习武之人,习惯了与人交手,若是不让他动手,就如不准双腿健全的人去走路一般,叫人难以忍受,一旦受不了,他们便只能在暗中悄悄练招,影卫有十人,这么些年他们互相试招,定然已经将所有同伴的招式融会贯通,无时无刻不处于暗处,定然等待着有一朝得见天日,让所有人瞧瞧他们的本事。”
说到这里,南宫苍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这就叫先抑后扬。”
所有听到这席话的人都忍不住点头,只见城楼之上几条黑影穿梭,疾如闪电,出招只见几乎无迹可寻,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暗卫,而是已经真正成了属于君湛然的影卫。
这也是南宫苍敖的本意,倘若不能听令,不能忍受不见天日的日子,不能坚守在暗处,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眼见皇族暗卫没有取得战绩,徐东林又喜又忧,却不得不继续下令,方才还是城中百姓,眨眼的功夫,拿起兵刃,原来全是夏国士兵所伪装。
“如我所言,湛王,鹰帅,对不住了。”徐东林双目圆睁,双手一挥,一排弩炮从城门后被推了出来。
夏国之所以被称为强国,这些弩炮也功不可没,其他四国还没有像夏国弩炮这般强大的兵器。
这些东西被平康皇牢牢的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寻常战役根本就不会出现,它们才是镇守在皇都的最强大的武器。
即便是君湛然,也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隆隆响起,回首后方,白雪如尘,在马蹄下四散扬起,南宫苍敖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一拍掌。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一个阳嶙!”
来人正是阳嶙,他终于赶上来了,眼见阳嶙将军到来,将士们知道有了援兵,霎时欢呼起来,夏国弩炮方才出现所造成的威压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
阳嶙坐在马背上,表情却有些奇怪,他面色紧绷,一片阴沉,“应该是我来说,好一个君湛然,好一个南宫苍敖——”
接着阳嶙朝他们一指,“凡凛南将士听令!将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干人等给我拿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孰真孰假
风雪呼啸,阳嶙的这句话就在风雪里飘散,也随着风雪一起呼啸起来,叫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凡凛南将士听令!将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干人等给我拿下!”
阳嶙又说了一遍。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雪纷飞,空气里散开一团团白雾,那是人呼出的热气,在冷冽的空气里化作了白雾,干枯的树干在风雪里晃动,挂着薄冰的树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除此之外,竟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徐东林和安佟也没有想到,本该是前来救援的凛南大将,怎会在突然之间下了这道命令?
夏军尚且感到意外,更何况是凛南将士,一边是与他们凛南结盟的鹰帅、湛王,一边是安嘉王最信赖的阳嶙大将军,他们到底该不该听令?到底听谁的命令?
“阳嶙,你疯了吗?”已察觉不对,南宫苍敖不动声色的问。
君湛然暗暗环顾左右,前方是夏军,后方却是已决定反目的阳嶙,无论他们手中这些将士是否听命于阳嶙,他们的处境都很不利。
“我疯了吗?”阳嶙冷哼,“鹰帅就是鹰帅,祸到临头还能这么若无其事,你们真以为我们凛南人如此好骗?!”
马背上,阳嶙和他身后的将士一个个神色紧绷,面无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之下,那是愤怒。
无声无息的怒火暗暗燃烧,犹如结冰的河面,表面平静,一脚踩碎,却是要被卷入湍急的冰流之中的。
战马焦躁不安的甩着头,冷冽的空气里,一股杀意正在弥漫。
杀意不是来自夏军,而是来自阳嶙和他所带的人马。
君湛然身后,他们这边的凛南士兵之中有人大着胆子问,“阳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湛王与鹰帅,那不是王……”
“我王被毒物所害,已然病危!”阳嶙打断他的话,怒目而视,一指君湛然,“六指郎君纪南天与你是何关系?!”
不好。南宫苍敖心里往下一沉,六指郎君纪南天对安嘉王下毒,本来就是为了君湛然,此事并非君湛然授意,但要说不是他的意思,哪里有人会信。
此事本来无人知晓,怎么会被阳嶙知道了?君湛然微微阖起眼,心中已是几个转念。
“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简直荒唐,六指郎君纪南天,那不过是江湖传说中的人物,本王被奸人所害,一度不良于行,困于雾楼,与纪南天能有什么相干。”
不慌不忙的回答,君湛然拂了拂衣袖上的雪,他回答的这么淡然,这么平静,谁都不会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阳嶙几乎要相信了,浓眉一拧,却发出一声冷笑,“你倒撇的干净!那下毒之人就是六指郎君纪南天,他与你君湛然乃是师徒关系,这毒物不是你授意所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他狠狠瞪着君湛然,朝士兵们吼道:“就是他们,祸害我王在先,又谋夺兵权在后,将我凛南当做棋子!他们是想利用凛南将士的鲜血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权位!”
凛南将士们一片哗然。
阳嶙的话却还没完,“别急着否认,我有人证在此!来人,把她带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有个女子被人带了上来,披着薄薄的斗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
“沐朝霞……”娇艳的容貌一如往昔,几分憔悴只令她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南宫苍敖没有忘记这张脸,这张美丽的面容却只让他陡生杀意。
“鹰帅……君公子……”沐朝霞颤抖着站在那里,一脸无助,“我不是故意要说的,但我不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他们就会要我的命,还有我儿的命……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
“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了!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阳嶙狠狠的说。
“……我的兄长沐昭冉已经被南宫苍敖所害,我怕我说了,他们当场就会杀了我……”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沐朝霞如此一番表示,在场都是血性男儿,即便不信她的话,也会心软。
眼见于此,徐东林和安佟也不急着动手了,三方对峙,全都注视着场中这名女子。
“别怕,他们若敢动手,此地就是他们葬身之处!不过你若敢说谎,哪怕是一个字,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你听见了没有?”
阳嶙对沐朝霞并无好感,这名惑乱朝廷的女子,真正是红颜祸水,若非她逃命之时遇到他,又说出这么多秘密,他绝不会带她到夏国来。
沐朝霞带着泪不断点头,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流畅的说道:“当年君湛然被人所害,离开皇宫,被纪南天所救,纪南天便是他的师父,他们密谋要夺回皇位,纪南天便用毒害了安嘉王,再由君湛然挺身而出,令安嘉王得以多活几日,如此一来,他便成了凛南的恩人,又博得安嘉王的信任……”
“这段话中九分是真,一分是假,倒算是说的不错。”没有对沐朝霞动手,君湛然淡淡点了点头,竟似赞许。
他没有阻拦她,沐朝霞反而心虚害怕起来,想到有人对她的承诺,有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君湛然利用凛南,助他谋夺皇位,与南宫苍敖联手,为的也是皇位,要不然,身为皇子,他怎么会愿意委身于一个男人?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他仇人之子!”
仇人之子?!雾楼里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阳嶙次听说的时候也十足的惊讶,本来还有怀疑,如今见南宫苍敖和君湛然两人脸上的神情,却不得不信了。
“你们一点都不惊讶,看来她说的果然都是真的。”
“不错,仇人之子这句话,确实是真。”双臂环抱,南宫苍敖坐在马背上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在听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不以为意的点头。
“当年君湛然是被南宫晋所害!又被纪南天所救!纪南天是君湛然的师父,救他的恩人,南宫苍敖却是南宫晋之子,要说君湛然和纪南天不是一伙的,要说他不是为了皇位而和南宫苍敖联手,我是不信的,他若不是另有目的,怎么会亲近仇人,却撇清关系说与恩人毫不相干?!他所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一切都是君湛然的阴谋!”
沐朝霞越说越气愤,指着马上的君湛然。
人群里就像炸开了锅,追随君湛然日久,好些凛南将士们不敢相信,哗然之中人心动荡。
“湛王?!怎么可能?!”
“不可能!”
人声议论,两个当事者反而显得最为平静,南宫苍敖忽然一阵大笑。
笑声打断了议论,“湛然当年是被我父南宫晋所杀,又和南宫晋的儿子走到了一起,他和我南宫苍敖之间这层关系,到底算是什么?是互相利用,还是各取所需?”
狭长双眸目色流转,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除了我和湛然知道,有人可能也听过一些,除此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情,不过要我来说的话,是真是假,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与他之间是各取所需也好,是两情相悦也罢,什么时候我南宫苍敖对谁好,想怜惜谁,需要你阳嶙你们凛南来过问?!”
鹰眸锐利,那目光看得阳嶙心里一阵发怵,君湛然知道,南宫苍敖这回是动了真怒。
长刀半鞘,斜挂身侧,一声刀吟,红芒破开风雪,“今日,阳嶙你带着这女人前来指控我等利用凛南,祸害安嘉王,凭的仅是她一面之词,若这样就能作数,你阳嶙也不过如此——”
拖长的尾音,透着骇人的威慑,“君湛然与我之间,恩怨情仇,非外人所能明白,与你们更无半点关系!为他赔上个鹰啸盟,是我心甘情愿,我对他的情意,不容旁人多言,他对我的心意,更轮不到你们来评断真假!”
长刀一扬,“谁要不服,就来问问我手里的遮日!无论是几百上千人,我奉陪!”
刀光红芒吞吐不定,在白雪中犹如红蟒,遮日刀饱饮人血,煞气铺天,众人屏息,有人却慢慢拍起掌来。
“果然狂妄,不愧是我煌湛选中的男人。”
风雪吹起黑发,雪片让君湛然的眼神变得迷离深邃,一边说着,眼神却没有离开过身侧不远处的南宫苍敖。
“你对我的情意不容旁人多言,我对你的心意,更轮不到别人来评断真假。说得好。”君湛然微笑,白雪落在那身猩红鎏金的斗篷上,白的更白,那身猩红则更如人血般透出几分妖异。
虽然南宫苍敖不再提起,但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痛,即便他不在意他的父亲做过什么,却不能让南宫苍敖不在乎。
表面上总是豁达的似乎能放下一切,其实在感情上,南宫苍敖并不是一个随时都能释然的人,他对他的情意越深,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就越大。
他深爱于他,所以,这道伤口,也深得难以愈合。
因为不是他所为,所以无法弥补,谁都不能改变过去,他们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