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
这般压着声音冷冷的喊着崖上站着的那个身影的名字,长发女人的眼睛呈现出鳄鱼一般血腥的颜色,任凭是谁被她看上一眼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尽管洁白而狰狞的菌丝已经完全的攻占了整个莫比斯环内部,可第二世界的主宰太岁听到脾气最可怕不过的次序女神次旦拉姆在叫自己,还是先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发把玩着笑了起来,又转过头眨了眨青色的眼睛开口道,
“真是不容易啊,终于能让你主动来一次我的第二象限了,怎么样?现在这里正好是夏天,是不是比冈仁波齐的雪暖和了许多?不过啊,伟大而美丽的次序女神,快看看我,感觉怎么样?还喜欢我的新模样吗?”
他的话让次旦拉姆下意识的看了眼这具和他之前的长相完全不同的类植体人类躯壳,而冷笑着就嫌恶的避开和他的对视,次旦拉姆显得很嘲讽的开口道,
“这个人是有多可怜才会被迫向你这样的怪物献祭身体?或者说你到底还要因为你那不值一提的仇恨和私欲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太岁?”
“等到我满意了,我就罢休了,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过你猜错了,我这次没有杀这个人,我只是寄生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乖乖的听我的话,他现在正很生气的听我们在说话呢。”
操控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故意做出有点恶劣的表情,神情放松的太岁将自己的手指展开收拢又端详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看向次旦拉姆笑了笑道,
“拉姆,我知道你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我,可我爸爸王慧生在拉萨忽然失踪了,是你把他抓走了吗?”
“……不是,虽然我无时无刻的不想把他给抓回第四象限去,随便你信不信。”
次旦拉姆压根懒得解释的眼神直白的传达着她并没有能力做这件事,而见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王志摩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道,
“我也猜到不是你了,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个家伙了,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父亲,没想到啊那根看上去很正直的死木头也会做这种了不得事了……”
“他至少比你像个正常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就是你故意诱导我,让我以为那个男人要害我的丈夫和女儿的,我才会去伤害他的!现在还让我女儿故意生那么重的病!你这个下作又卑鄙的家伙!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永远的困在这里!再把那个应该呆在第四象限的人带回去!”
这话说完,次旦拉姆也不再想和太岁废话下去了,直接将自己已经因为怒意而恢复为风神翼龙的巨大头颅和白色结膜翅膀就扇动着冲站在悬崖边的太岁撕咬了过去。
这种古生物在恐龙时代曾以当时陆地上的霸主霸王龙为食,所以身形高瘦的太岁看上去几乎瞬间就被她给撕扯成了碎片。
但动物和微生物之间的争斗在一百亿年间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所以几乎也是在瞬间,悬崖植都被吹开,无数从太岁身体内部涌出来白色的菌丝也朝着四面八方散了出去,又像是一个毛骨悚然的食肉怪物一样缠住了风神翼龙的翅膀。
而伴随着恶心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巨大的翅膀被直接咬出无数道大血口子的次旦拉姆刚想挥开这些白色的怪物一口咬掉面前这卑鄙小人的头颅,她就听到看上去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的太岁对她笑了笑又开口道,
“你现在这样,是不打算要救你女儿的方法了吗?”
“……如果她最终的命运只能是死,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会亲自送她去第四象限。”
“你在说谎,拉姆,你那么爱你的丈夫和女儿,你怎么会舍得让她死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私自利!一种生物什么时候该死那都是她注定的命运!你这恶心又狭隘的家伙!你根本不配成为顶端生物!你们这些见不光的东西统统都应该死!”
从出生就开始守护四个空间秩序与安定的不死鸟这般说着脸上也露出了根深蒂固的厌恶,她的白色薄膜翅膀带起了强烈的飓风,无数恐怖而尖锐的鸟鸣声也从四面八方的天空传了过来,头发都被风吹开的太岁见状抬头看看又勾起苍白的嘴角,半响才歪着头笑着询问道,
“所以你现在这是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能用这种群体斗争的方法来解决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们这些只配一辈子活在黑暗中的鬼东西留情了。”
冰冷俯瞰着太岁的不死鸟这般说着,仰头便冲天空呼喊着鸣叫了一声,闻言跟着退后一步的太岁这般想着也笑了笑,将手指绕着头发点点头又显得心情很不错的回答道,
“正合我意,拉姆,那就来吧,用暴力和鲜血作为代价来解决问题是我最喜欢的方式了,只不过这次你要是输了,你的原点守护者也不用当了,我会把你直接送到第四象限的地狱去,让你也尝尝我父亲曾经受过的折磨,你觉得怎么样?”
……
深夜呈现出血浆一样诡异红色的雅各布江里,面容秀美的小荷正安静的趴在岸边打着瞌睡。
一朵粉色的荷花立在水中央替她继续监视着江水底下的那些红藻类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看似睡着了的小荷就能马上醒过来。
虽然连续几天呆在这里的确让她很累很困,但是这是神树交给她的责任,所以她必须要好好完成,而此刻江边只是稍微刮起了一阵带着异样气味的风,本来还在打瞌睡的小荷就立刻警觉的醒了过来,又眨眨眼睛不安的抬起头朝江水下面看了看。
江水底下红藻们还是一副很安静老实的样子,安静到小荷甚至都觉得她们除了呼吸和睡觉都不会做别的了,但刚刚那阵恶心腥臭的味道不可能是她的错觉,所以只是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眨巴着眼睛的小荷就甩了甩自己头上的露水又朝着雅各布江的下面潜了下去。
雅各布江从前曾是整个拉萨最美的一条老祖母江,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微生物爆发忽然危机,这里一定是小荷这辈子最想生活的那种水域。
可惜她真的很讨厌一切会和她抢空气,还散发着难闻味道的藻类苔藓还有微生物,而想到这儿,在冰冷的江水中无声的吐出一串小泡泡的小荷就不太高兴的扁扁嘴。
可她正这般一边在心里想着事一边往前面继续游时,却没有察觉到下方有几双血红色的手正在充满恶意的朝她伸出来。
而就在她即将撩开眼前水草游到那些红藻原本睡觉的地方时,从小就不能说话的小荷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地双脚被十几只滑腻恶心的手一起拉住了,接着在她呀呀的惊呼声中一阵恐怖又阴森的笑声就在她的身后一起响了起来。
“死吧——死吧——”
“憋死她——赶紧憋死她——哈哈——”
“全都死光——哈哈哈——死光——死光——”
一眼看过去完全数不清数量,面孔通红活像是被热水烫死的厉鬼一般的红藻在江水中逐渐包围了娇小瘦弱的荷花,一瞬间灵活挣脱开的小荷努力的往上游着,却发现自己总是戴着的那只她过世丈夫送她的珍珠耳环也被抓掉了,这让她又急又气的瞪大了眼睛。
可现在再下去也来不及了,她也只能皱着眉气喘吁吁的就往上边去,可当她通红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好不容易钻出江面,肉眼可见的血红色江面上,无数在深夜中初次苏醒过来的红藻类人只面目狰狞的一起看向蜷缩在她,又集体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笑容。
而在江水的尽头,雅各布江岸边的棕头鸥也全体悲鸣着盘旋着不肯离开,仿佛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一场争斗再说难免。
“吃了你——吃了你——”
——天空中积攒起雨季的雾气,真正的灾难就要彻底开始。
……
军部和地植办针对冈仁波齐本地的连续一周秩序井然的加强戒备和医疗救助,在这段时间第四次被人面秃鹫和一些长相恐怖恶心的微生物类人大范围攻击时出现了僵局。
脸上脖子都是血迹和抓痕的闻榕臭着脸坐在阿里县城外的一处紧急收容站内,不论隔得多远都能听见有头顶成群结队的棕头鸥和秃鹫拍打翅膀不断向他们挑衅的叫声,而根本不用看也能猜到阿里城外头现在正围着多少跃跃欲试想挤进来的觉醒微生物。
而差点就气得拔出枪把这些怪物都给打死,闻榕忍无可忍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糖棕地涌开口抱怨道,
“闻楹这臭小子到底都跑哪儿去了?现在外面这么乱七八糟的!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该怎么办啊!你们俩到底有办法联系到闻楹没有啊!和大家到一块至少也能保证安全啊!”
闻榕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拍桌子跳起来了,他这次全权负责上山之后的医疗救助和撤离工作,同时也被要求配合闻楹在冈仁波齐的一切行动。
可上了山之后自己弟弟和弟弟家属的人都还没来得及见到,就光顾着在这儿天天忙着照顾和转移病患了,但这真要是一次简单的救助和撤离任务就好了,偏偏忽然就有一群疯了的鸟和微生物开始天天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咬。
顿时感觉自己这是直接从爱国主义军旅片就跑到了生化危机的拍摄现场来了,被折腾的脸都绿了的闻榕这心里除了能骂几句我他娘从小就怕鬼怕鸟,现在也有点无计可施了。
而看见闻榕这么气急败坏的跳脚,同样刚刚在外头阻截了一波准备进来攻击平民的狂犬病毒的地涌和糖棕有点无奈,只能各自对视了一眼糖棕又显得有点尴尬开口解释道,
“闻楹他每次都不会和别人去解释他到底想做什么的啊,说实话连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儿……不过我们还是耐心再等等吧,至少现在刺激微生物具有更强攻击力的细菌性雨水还没有降下来,我们也看到了,微生物目前主要想攻击的都是动物,所以应该还会有回转的余地……还是先保证县城里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好了。”
“那我们还往不往城里头接收别的地方跑过来的藏民?这几天大概已经进来多少人了?”这般思考着,神情有些复杂的地涌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其实不多,不到五十人,听李上尉说除了一个总是蒙着脸的年轻人一起带进来的老人和孩子,其余都是青壮年吧?进来之前士兵都有详细的检查他们的身体,现在都安顿在城里了……可我现在比较担心小荷的安全,遏苦现在人还没找到呢,小荷又在雅各布江里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糖棕的担忧和自责写在了脸上,一想到荷花可能在那种未知环境下遇到的问题他就不寒而栗。
可微生物和动物之间争斗忽然爆发的那一晚,他和地涌也在匆忙之下去雅各布江周围查看过,却愣是没有在那些已经爬满了红藻的江水中找出任何小荷还活着的踪迹。
当时的地涌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看向糖棕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觉得小荷还活在世上的可能性不大了,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关于小荷到底在哪儿的问题居然在这种局面进一步恶化之前得到了解决。
因为就在闻榕他们说起这件事的当天下午,阿里城外三百米处就出现了一个谁都没想到他会在这儿的人……遏苦。
昏迷不醒的小荷当时正被他背在背上,披散着长发,一步步试图走过来的遏苦自己看上去也像是遭了很大的罪,他惨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从绝境中逃出来的筋疲力尽。
而发现他们的时间,地涌和糖棕就赶紧让士兵他们带了进来,可一从遏苦的手里接过闭着眼睛的小荷,还没来得及疑惑的问上一句你怎么逃出来的地涌金莲就眼看着低头苦笑了一下的遏苦一下子倒了下来。
“遏……遏苦!遏苦!”
这辈子还没见过菩提树这么狼狈可怜的样子,边上站着的糖棕一下子急了,背着他就要往阿里城的救助中心跑,地涌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拦他,但最终只能收回手又跟了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从身体表面看并没有明显伤痕的遏苦从头到尾都没有苏醒的迹象,一直到五小时之后,得到充足休息的菩提树才悠悠转醒。
而唇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又面对着糖棕和地涌的询问,下意识闭上自己青色眼睛的遏苦只是一副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皱着眉开口解释道,
“我没什么事……只是之前花了点时间从太岁手里逃跑,所幸他前几天就先一步离开了,我这才找到了逃出来的机会……小荷是我在雅各布江下游捡到的,当时她已经快被那些红藻活活搞得缺氧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