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不答反问,“我哥呢?”
一抹阴沉划过眸子,自顾自地吞云吐雾,“楚少是司徒家的贵客,我自会好好‘招待’。”轻笑,却透着放荡邪冶。
“放了他。”蹙眉,话语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这算是命令,还是,恳求?”
眉蹙得更深,她不言,只是凝视着他,毫不退让,回答,显然并不是后者。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那好哥哥一分一毫的。”眯起了眼,他深沉,如夜,“只不过,想要他平安,我想,你最好还是先照看好自己。”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几道狰狞的伤痕纵横交错,自残!
因为痛,心痛,控制不住想他,控制不住心痛,痛得难以言喻之时,唯有靠这肉体的痛楚缓解……
霎时,她的手攥紧,抑制不住的愤怒,又是这样!
司徒夜,你再一次抓住了我的弱点!
“往后你吃什么,他便吃什么,而且我也‘保证’,你若流血,他,一定不会好过。”修长的手指掸着烟灰,这份颓废中的高贵,与生俱来,让人疯狂。
沉默,许久,漠然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那面目全非的红烧鱼,有刺,却没有吐出,刹那,嘴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你,怕黑?”许久的许久,他开了口,有些唐突。
低头不语,心底,却是微微的差异,不知他怎会有此一问,恍然,每日夜里缠绕自己的梦境浮现脑中,无尽的黑暗,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不论怎么跑,都冲不出这黑得令人心寒的地方,怕,真得很怕,疯狂的嘶喊,喊着哥,姐,还有他,四周,依旧只是沉默,没有回应,慌乱,惶恐,惊慌失措……
难以言喻,那一刻,内心的感受。
见她不答,他也没有再问,侧目,凝望着窗外的苍穹,她不知道,每一个深夜,这个男人默默注视着她,一直到天亮,她不知道,她夜里如小鹿般的不知所措,被他尽收眼底,她更不知道,他为梦中她的泪,疼碎了心,眸子,透着深深的没落,寂寥,曦,你惧怕黑暗,而我,一生却只能生存于夜,这,难道就是永生永世的,宿命……
夕日颓下,尽天边,万丈光芒一寸寸退却,收拢,纯净澄澈的碧蓝徐徐映得火红一片,不知为何,竟是说不出的绝望,撕裂。
独自蜷缩在墙角,凝望着天边即将消逝的光明,银灰色的眸子透着茫然,日,落了,又要入夜了吗?
一抹道不明的灰色朦胧脑海,一点点,一点点,腐蚀着胸腔内跳动的心,不曾察觉,蓦然,悄然无声的毁灭一切……
抱膝,头靠着冰冷的墙壁,冷,好冷,每每此时,除了思念,除了颓然,除了哀伤,她不知还应做些什么,或者是,不知还能做些什么,露出雪白的手腕,摸出匕首,森然的刀锋刺激着神经,握紧,落下,却是生生停滞,恍然,那男人的话仿佛还缭绕在耳畔,你若流血,他,一定不会好过……
刹时,她蹙眉,她烦躁,她愤怒,痛恨受制于人!痛恨失去自由!痛恨,痛恨一切!
猛然将匕首扔向一旁,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极了一匹暴怒的狼!
夜幕笼罩,如被浓墨染成的绸缎,不夹杂一丝杂质,渐渐,恐慌取代了愤然,荒原之上,狼低吼,独自舔拭着致命的伤口,静待死亡,蜷缩,蜷缩,奈何,寒气破体而入,无法阻挡,紧紧贴着墙壁,将头埋在膝上,无法抑制的颤栗,轻微,却清晰,锌,锌,你,冷吗?
那些日子,你惧怕吗?你慌乱吗?你,恨过我吗?
是我,是我夺走了你的生命,你,恨我吗?
几乎缩成了一团,却还是不住的颤抖着。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真想,快些结束呢,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你会在天堂的尽头,等待我吗?
会用你那温暖的手,来触碰我这早已肮脏不堪的身体吗?
嘴角,绽开了苦涩,淡淡的,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心酸,不要等我,求你,不要,我要去的,是地狱,是地狱……
黑夜,她默默聆听自己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律动,静数时间,直至,完结。
霎时,窗外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响声,略一差异,侧目,却不禁愣住,那是,漫天绚丽多姿的烟火,绽放,绽放,应接不暇的颜色,形状,接连不断,照亮了这银色的宫殿,恍然,沉重的夜被划开了一个缺口,一点点被这光明撕裂,透出了清新的空气,透出了点点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希望!
苍穹如白昼般璀璨夺目,好美,真的好美!
不觉,她痴了,怔怔地凝望着这漫天的绚丽,仅为自己一人绽放的灿烂!
不是没有见过烟火,只是从未如此夺目,不是没有见过烟火,只是从未如此震撼,不是没有见过烟火,只是那份美好,从未属于自己!
重叠交错的光亮映照着银灰色的眸子,驱散了深沉,阴冷,整夜,焰火遍布苍穹,不曾间断,整夜,她痴痴地凝望,不曾停歇,不知名的种子,莫名埋入心间,不受束缚的,生根萌芽……
果
诺大的厅堂,淡淡的咖啡味,耳畔奏响的是古典西欧的糜烂音乐,轻松,悠闲,处处透着让人舒服的感觉,奈何,鼻息间,却尽是硝烟弥漫,压抑的喘息不得,“能找到这里,肖少还真是有本事。”放荡间的冷笑,面对‘桦轩盟’的新主人,司徒夜,这暗夜的君王,再次展露了无懈可击的完美优雅。
嗅出了话语间挑衅的意味,他的眸子隐隐透着寒意,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坚韧,霸气,运筹帷幄,一如赫若曦三年前所说,十年后,世界,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仅仅数月,他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融入‘角色’,不仅掌握了各国黑道的动向命脉,更凭借日本几大忍者大家那恐怖的势力迅速扫除了道路之上的障碍,潜龙入渊!
他,心狠手辣,果断决绝,身手智谋,无一不是天生的领导者!
‘桦轩盟’在经过一番终日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换血’过后,废旧革新,如今,真正的蜕变,继徐桦锌这‘皇帝’之后,达到了历史上第二个巅峰!
“我的目的,你很清楚。”开门见山,他一贯的风格。
笑而不语,司徒夜晃动着玻璃杯,冰块随着琥珀色的液体转动,“那么我的答复,肖少想必也很清楚。”
锁眉,两人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条件,你开。”许久的许久,肖夏枫一字一顿,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沉默,他的嘴角,依旧只是粲然。
“只要你放了她,‘桦轩盟’,拱手相让。”
一言既出,不禁让人震撼!
拱手相让,意味着,放弃整个世界都梦寐以求的权势,金钱!
仅仅,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挑了挑眉,似是颇有兴趣,只是这兴趣,却绝不在于那个什么‘桦轩盟’,“如果我说,”微微一顿,他笑得戏虐,“要你呢?”
眸子微微颤动,肖夏枫怔怔地看着那男人,一时语塞,虽已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却怎么也料到,他,竟会有此一问。
霎时,他放肆地笑了起来,“抱歉,我没有这种嗜好。”
侧目,凝望着再次锁眉的肖夏枫,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些许的苦涩,勾起嘴角,小鬼,又有一个人,中了你的毒……
“即是如此,那便也没什么好谈了。”豁然起身,怒色显而易见,不知为何,凡事只要与她有关,他都会失去惯有的理智,“只要能得到她,我会,不惜一切!”
霎时,神经略微抽搐,熟悉的不适感,“如今司徒家虽已败落,但想要连根拔起那近百年基业,也并非那般简单,再者,”不着痕迹,司徒夜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缓和了些许,“我亲手调教出的‘死士’,相信你已见识过了,如若自信能用你那好哥哥费尽心血创建的‘桦轩盟’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司徒夜,随时奉陪。”
一语,直中软肋,桀骜如他次感到如此的挫败,“让我,见她一面。”
“请便。”
门打开,如水般柔和优美的乐声流泻于耳畔,淡淡的哀伤中,透着绝望,透着永无休止的缠绵纠葛,熟悉,因为是她钟爱的曲子,“姐。”难以抑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驻足,眸子中没了冷漠霸道,决绝狠辣,静静凝望着雪白的钢琴前,那永远如‘神’般冷艳脱俗的背影,柔软的长发垂到腰间,随风而动,她合着眼,动人心魄的容颜隐然透着清高不驯,那是,冷眼于尘世,洗尽铅华的淡漠,她,是怎样的女人,无数人为之疯狂,神伤,甚至舍弃所有人跪顶膜拜的一切!
她,桀骜如荒野孤狼,淡泊如九天玄女,妖娆如暗夜罂粟,多变,神秘,冷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霎时,琴声戛然而止,她转身,蓦然,笑了,没有差异,没有愕然,他会来,她知道,一早便是如此。
“姐。”霎时,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难以割舍;轻轻地,谨慎小心,同样的怀抱,一如三年前,温暖,令人心安,奈何,她变了,他也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用下巴轻轻厮磨着那细若凝脂的脸颊,眸子,渐渐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却着实存在的,狂热,如今的他,有了足够的实力,只要他愿意,黑道,他可以玩得风生水起;白道,他能够搅得天翻地覆,远非,当年那个没有资本‘游戏’的孩子了……
微微挣扎,奈何,却无法挣脱出那有力的怀抱,恍然,银灰色的眸子略微颤动,她,嗅到了如那男人一样令人厌恶的味道,是邪恶,是霸道,王者强烈的占有欲!
“姐,跟我走,跟我走,只要出了这里,外边,都是我的天下。”无比坚定,冷静,却不禁惊起她的颤栗,我的天下!
好生厉害,好生自信,侧目,凝视着那双不复当年璀璨的眸子,她怔住了,枫,这样的你,好陌生……
“我不会走。”
“为什么!”猛然,他锁眉,夹杂怒意的质问。
“放开。”清冷的目光落在腰间,他的手,几乎将她勒到窒息。
神色微变,许久,他略一僵硬地撤回了手,眼中难掩,些许不甘之色。
侧身,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滑过琴键,一串音符从指尖溢出,“枫,江山美人,如若不可兼得,当如何抉择?”
知其用意,他不语,只是静望着她。
轻笑,显然是料到了他会作此反应,“如得江山,放眼天下权势,金钱,红颜,又有什么得不到?”
“我只要你。”一字一顿,他,已认定。
无奈,了解他的固执,她轻轻摇了摇头,“你有自信能胜过他?”猛然,一句话出口,他神色微变,“纵使今日你带走了我,日后能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
沉默,他低下头,“姐,是我没用。”
嘴角噙着安然,她摸着他的发,一如三年的亲密无间,“记住,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我会等,等你践踏所有对手的尊严,登上巅峰,等这世界,匍匐在你肖夏枫的脚下!”
烟
巨大的木质软榻,整张柔软臃肿的雪白皮裘平铺覆盖,散发着淡淡的糜烂花香,雍容之中透着古老皇族的高贵优雅。
他,眸子如墨般的黑色,深沉,犀利,像极了蓄势待发的猎豹,完美的身躯静静躺在那华丽的簇拥之中,犹如暗夜的君王,白与黑,强烈的视觉冲击!
软榻之侧,女孩为他细心捶打揉捏,嘴角,噙着不为人知的小小满足,数天前,莫名其妙的将自己交给了这个陌生的男人,尽管,从不对未来抱有任何奢望,尽管,他的心中从未容纳过自己,尽管,她仅仅一个别人的‘替身’,有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嘲笑自己,一片或许只能存在一瞬的小雪花,竟痴痴地爱上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太阳……
她清楚,甚至比谁都要了解,他爱的,是她,永永远远,世人都只能‘仰视’的女人!
对她,他霸道,他残忍,他固执,然对他,她又何尝不是冷酷无情呢?
是她,因为那个女人,他疯了,这曾可以傲视天下的枭雄放弃了一切,对她那近乎疯狂、执迷的爱,扭曲,撕裂,精神与肉体双重的折磨,每日每夜都生活在‘地狱’般的煎熬之中,奈何,奈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男人,用夜一般的羽翼禁锢了她的灵魂,亦是用这个简单如同孩子般的心疯狂的爱着她,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霎时,他微微锁眉,神经抽搐,若有若无的黑气四处流窜,徐徐的,在脸庞聚集,不断变化着形状,咬紧牙关,他的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已是不觉惊愕,女孩飞快将一根烟点燃,放在他嘴边,猛然,他狠狠吸了几口,痛楚平复,缓和了些许,身体却还是不住颤抖,喉中一阵腥甜,强忍着吞下,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了鼻息,诡异的黑气肆虐,越发清晰,渐渐,竟是聚集成了一朵妖艳邪魅的罂粟!
如刺青一般漫布脸庞,说不出的恐怖。
烟,点燃一根又一根,直至烟盒渐空,黑色强行褪去,他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影。”许久的许久,他开口,已与往日无异。
霎时,身前竟是多出了一个单膝点地的清瘦男人,“主人。”形如石雕,却难掩恭敬。
“加大药量。”打火机敲打着木质桌面,发出一声声极富节奏的闷响。
那男人微微锁眉,面露难色,“可……”
“照做。”帝王般的气势,不容反驳!
“是。”硬是从嘴里挤出了这个字。
轻轻挥了挥手,男人再次悄然消失。
独自凝望着苍穹,他沉默,左眸酝酿着让人读不懂的深沉,近来,倒是同她一般喜欢起发呆了,暗自苦笑,侧目,看到了那欲言又止的女孩,“有话便说。”淡淡的语气,算不上和颜悦色,却也是少有,她的味道,很像她,或许,这也是留她下来的唯一理由吧。
“主人,我想,劝您,”略显忐忑,被那眸子直视,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不安,虽自知不应说些不知身份的话,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下去,“少吸些毒品吧,对您身体不好的。”
他眯起了眼,打量她的目光透着寒意,猛然,她如遭晴天霹雳,脚步踉跄,险些站立不稳,“我,我绝不是想干涉些什么,只是,只是……”话仿佛卡在喉咙里,越是想解释,却越是说不出来。
“下去吧。”
许久,他收敛了摄人的杀气,徐徐,再次合上了眼,修长的手指轻抚额头,恍然,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陇上嘴角,如今,我已然,无从选择……
焰火,漫天绚丽的焰火,从不停歇地绽放,绽放,眸子倒映着数不尽的灿烂,淡漠的银灰不觉少了几分茫然,好美,真的好美,整整三个月,从不间断,入夜,便也是这焰火划破黑暗的时刻,不是未曾讥讽过自己的傻,亦不是没有镌刻住自己的恨,奈何,这份就连梦境之中也从未享受过的奢侈,却就是无法割舍,人,还真是一种贪心的动物呢,蓦然,将头靠着墙壁,合上了眼,毫无一丝瑕疵的容颜,此刻却是透着无尽的疲倦,雪白的手指轻抚那精致的手环,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神经,轻轻的,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让人如沐春风,倾国倾城!
锌,等等,再等等,不会久了……
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霎时,深沉如夜般的气息涌入,他凝望着墙角那纤细的影子,沉默,缓步来到她身侧,看不清表情。
瞬间,被那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她依旧合目,丝毫没有为之动容,似是习以为常,整整三个月,每个夜晚偎依在墙边入眠,醒来,却总是躺在床上,淡淡的烟草味,身侧几乎消失殆尽的余温,不可否认,这三个月,他给了她难以想象的宁静,不再折磨,不再摧残,不再羞辱,出乎意料,的确,奈何,若说是感动,哪怕仅仅一点点,抱歉,她心,已死,他,更没有这个资格!
簇拥的被子被轻轻整平,很舒服,此刻,她却丝毫没有享受的意思,令人厌恶的味道充斥鼻息,手攥紧,真想!将刀送入他的胸膛,血涌出,喷溅,绽放,用那殷红,祭奠那逝去的灵魂!
蓦然,柔软的唇印上额头,轻轻的,冰冷,却夹杂炽热,睫毛略一颤动,难以自制,“知道你没睡。”
她徐徐睁开眼,没有表情,没有喜怒,依旧只是那千年不化的冷漠。
窗外,焰火灿烂依旧,“我恨你,知道吗?”暴戾之气涌出,他的手放在了纤细的脖颈,猛然收紧,一点一点,力道却控制得惊人的准确,面对死神的镰刀,却无法被那锋利损伤分毫,乖嚣的性格,多变,难以捉摸,永远不知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就如瞬间,他放开了手,将头轻轻埋在她的肩窝,“你也恨我,我知道。”淡淡的,透着化不开的没落,回眸三世,霎时,轮回的齿轮现于眼前,那是,命运无尽的纠结……
“曦,告诉我?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活过来,究竟要我怎么做,你的眼中才能有我的影子,告诉我!告诉我!”近乎嘶吼,朦胧,却又夹杂一丝哀求,“你说,只要你要的,我都会给。”
静静地凝望着那双幽深的眸子,依旧风轻云淡,她开口,“我要你,下地狱。”
诧异,他竟是没有想象中放肆的狂笑,嘲弄的讥讽,他,只是,看着她,无比认真,无比坚定,“你,要我死?”
眸子微微颤动,不知他何以会如此,不知为何,一时,语塞,霎时,凝望着那双微微闪烁着茫然的银色眸子,他,笑了,“这梦,做得还真是不切实际。”熟悉的轻佻,放荡,让人厌恶。
方才些许奇异的感觉瞬间消失,看着那依旧邪魅的脸庞,她嘴角勾起冷笑,果然,又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就算下地狱,你,也必定与我一起,永远逃不掉。”舔噬着她的耳垂,他笑,奈何,这一次,眸子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深沉,漆黑,哀伤……纠结缠绕,难以言喻,曦,你要我死,可以,真的,只是,这诺大的尘世,冷清,冗长,萧瑟,没有我,你,不会孤单吗……
海
风呼呼作响,道路之上,保时捷carreragt肆无忌惮地风驰电掣着,奢侈昂贵,华丽流畅,这是在所有人看到那黑影掠过时,脑中浮现的印象。
耳畔,依旧是那首《温柔的倾诉》,视野,依旧是一闪而过的景色,身侧,依旧是那邪魅近乎恶魔,英俊堪称完美的男人,思绪,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樱花灿烂,漫天飞舞,那时,她在,他也在,可以终日怀揣那份稚嫩的仇恨,执著,而又简单的活着……
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呢。
她,静静凝望着窗外,深吸一口气,新鲜的味道,挣脱黑暗的羽翼,一米细微的光明撒落脸庞,久违了,自由……
恍然,一双漆黑的眸子浮现眼前,幽深阴戾,昨夜,他问究竟要他怎么做?他问究竟怎样才能让她活过来?他问,究竟怎样才能让她的眼中有他的影子?
不曾察觉,言辞间,竟透着她不熟悉,更不了解的,颓然无力……
许久的许久,她看着他,依然淡漠,我想去看看他。
最后一个字吐出,隐约,她看到了,一抹纠结难掩的黯然,心,微微一颤,那,是什么……
奈何,没来得急辨清,这奇异的感觉瞬间被扼杀在了朦胧间,她不会知道,更,不想知道。
他,凝望着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冷漠,淡泊,依旧,不知过了多久,他不语,起身,走出了房门,天际的焰火绽放,那一刻,那没落寂寥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次日,毫无征兆地被抱出了房间,蹙眉,她挣扎,不是慌乱,不是惊恐,而是,脏,被他碰,很脏!
“想去见他,就乖些。”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不久,银色宫殿中呼啸而出一道黑影,至此,不知过了多久,她沉默,他亦不语,除了抽烟,便是眉头微锁,幽深的眸子恢复了那让人永远猜不透的深邃,也好,她倒乐得清静。
渐渐的,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开始稀疏,鼻息间多了一抹咸咸的味道,轻眯起眼,侧目,刚想开口,原本高速行驶的保时捷却猛然停驻,尖利的轮胎噪音声极为刺耳,许久才停歇,“下车。”
依言,打开车门,海边特有腥咸气息扑鼻而来,耳畔,无数海鸟的叫声与那划破空气的滑翔,碧蓝的海水夹杂泡沫不时席卷沙滩,很美,很舒服,奈何此时,却有一人无心欣赏,怔怔地凝望着一片永无边际的碧蓝,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这般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之中,“他的骨灰撒进了大海。”
猛然,她周身一颤,茫然,银灰色的眸子倒映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海,骨灰,撒进了大海,一点点,一点点……全部!
有谁会想到?堂堂‘桦轩盟’的主人,世界黑道‘教父’,就这样,就这样不做任何弥留,消散于这茫茫的人世,从此,这世界便再无徐桦锌这一人了,数十年后,这一代旷世枭雄,又有谁会为此祭奠?
可笑,可悲,生前无限的风光,奈何,死后却连一方黄土安身也得不到!
霎时,手伸出,颤抖,不住的颤抖,一步步向前走去,任凭海水打湿衣襟,脸庞,茫然,仿佛,失去了灵魂,双眸空洞,一步步,直至那份冰冷浸没过胸,浑然不觉,猛然,手被人拉住,冰冷之中的炽热,用力挣脱,冷艳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麻木,“锌,锌,是我,我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了……”茫然若失,低声重复着,不觉间,越走越深,越走越深,刹那,被人一把抱起,横放在肩头,缓步向岸上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双手狠狠捶打他的背,她拼命的嘶喊,近乎陷入了癫狂,“你放开我!锌,锌,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
猛然,挣扎的她被摔在了沙滩上,固执地起身,却又再次被按在了原地,一次一次,又一次,直至再也没了力气,虚弱地躺在沙子上,嘴角微动,不住喊着他的名字,眼角的晶莹从脸庞滑落,一滴滴被沙滩吸干,不知是水,还是,泪,凝望着浑身湿透的她,他锁眉,手指深深攥起,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为了他!疯狂,为了他!颓废,还是为了他!
你爱的是他,你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他!
不论是生是死,你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他!
傻女人!愚蠢的女人!自私的女人!
你可曾回眸看看,你可曾,给过别人机会!
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许久,神色恢复了常态,“这是他选择的归宿。”轻轻的,将她扶起,修长的手指擦拭了脸上沾染的些许沙粒,不曾熟悉,“这一生,权势,金钱,利欲……太多太多的枷锁,不能选择,更加无法摆脱,他,不曾幸福,然而生命的尽头,为你,他舍弃了生命,值得。”感受到那肌肤近乎冰凉的温度,他皱了皱眉,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名垂青史,后人瞻仰,至死,灵魂却始终无法摆脱。”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那依旧形如傀儡般的躯壳,“骨灰撒向大海,知道吗?最后的最后,他,自由了。”
自由……
没有焦距的瞳孔略一颤动,恍然,潮水汹涌,雪白的泡沫簇拥在了两人的脚下,她没有动,许久,他便也这般陪伴着,直至潮水退却,直至,夕日颓去,蓦然,一滴冰冷,却又炽热的液体滴落到了他的手上,侧目,她笑了,脸颊尚沾有些许晶莹,绝望背后曙光,颓唐对立的希翼,很美,真得很美,不觉间,男人竟是痴了,俯身,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捧起了些许海水,澄澈,透明,相极了,他在尼罗河畔的干净的笑,锌,如这永无休止的海,你,会永远陪伴我,对吗……
茫
恍然,不知名的地方,河流,嫩草,点点淡黄的野花,鼻息间的空气透着那沁人心脾的清新芬芳,“曦,曦……”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
回眸,银灰色的眸子颤动,她怔住了,一袭淡雅朴素的白衣,长到腰间的柔发,随风摆动,那容颜,些许模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曦,曦……”她笑着,嘴角洋溢着灿烂温暖,手中抱着一大簇尚沾有露珠的鲜花,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孩子。
“姐。”惊愕,诧异,她凝望着依稀能辨出的影子,泪水婆娑了视野,怎么会?
她,竟然……
依旧笑着,脚尖点地,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旋转着,飞舞着,那曾经是如此孱弱不堪的身体此时尽情释放着,好美,真的好美,像是那坠落人间的天使,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抖动雪白的羽翼,霎时,光芒四射,璀璨的令人不敢直视,她痴痴地看着那从未如此欢快的身影,蓦然,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笑了,傻傻的,呆呆的,发自内心,她热爱跳舞,她知道,记忆之中便是如此,每每看到舞台上动人的身影,掩盖不住,那双眸子中的羡慕与失落,她知道,她都知道,多少次勉力依附墙角站起,颓然倒下,站起,倒下,却依旧执著,她知道,她都知道,正因如此,五年前才会答应楚家那女人做出那个‘交易’,将唯一的姐姐送往美国医治腿疾,享受安宁与温暖,自己则被当作一个可笑的‘联姻’商品送给了司徒家,默默忍受一切,直至忍受自己的亲哥哥如此伤害,却依旧在沉默中离开,不发一言,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她,为了她那唯一的姐姐!
“曦。”恍惚间,她来到了身侧,舞步轻盈,像个精灵,“姐……”嘴唇微微颤抖,凝望着她,不知为何,泪水流个不停,多久了,这沉重的枷锁让她喘息不得多久了,累,真得很累,不复坚强,此时此刻,在她面前,只余下易碎的脆弱,“姐,我好累,真的好累……”泪水模糊了她的影子,“我好想你,这里很孤独,很冷,姐,真的好难过……”
颓然,她俯身蜷缩,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不住抽噎着。
“曦,你不幸福?”舞步戛然而止,笑容消逝,她凝视着那纤细柔弱的影子,眨眨眼,俯身,轻轻摸着她的发,一如儿时般温柔。
“姐,我不幸福,我不幸福,这世界,你不在了,他不在了,哥也被囚禁了起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就只剩下我一个,我不幸福……”
“你不是一个人。”轻轻的,她弯起了嘴角,“他还在啊。”
“谁?”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怅然,有谁呢?
还有,谁呢?
“小傻瓜,他,会永远陪着你的。”一声叹息,她再次翩然起舞,白衣飘飘,长发撩起,美得,不似凡人,“不要恨他,曦,这一生,爱他,我心甘情愿。”
白衣渐渐远去,模糊,模糊,“姐,姐……”起身,她惊恐的呼喊,那声音,仿佛依旧缭绕耳畔,不要恨他,曦,这一生,爱他,我心甘情愿……
“曦,醒醒……”
朦胧间,有人按下了无助慌乱的手,将自己拥入怀中,猛然,睁开双眼,身体却是不住的颤抖,梦!是梦!
姐,姐,她不在了,方才仅仅,是一个梦……
蜷缩,蜷缩,无尽的恐惧笼罩,好冷,好怕,下意识,手不受管束地伸向枕下,摸索出了熟悉的匕首,刀锋雪白,寒气逼人,抬起,飞快向手腕划去,却被他生生地滞住了,侧目,她瞪着那个眉头深锁的男人,银灰色的眸子透着愤然,透着恐慌,“放开!”挣脱不得。
他不语,手指略一用力,刀瞬间脱手,滑落在地。
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有力的怀抱,这一刻,她近乎陷入癫狂,“放开!放开!”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狠狠地,狠狠地,霎时,血的气息弥漫了鼻息,腥咸,殷红绽放开来,任由她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慌乱不安,他轻抚着那雪白的背,不知为何,眸子,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凝重,曦,你在,害怕吗……
许久的许久,惊恐平复,再次带上冷漠的面具,她,依旧是那个无情孤傲的女人。
“做恶梦了?”
沉默,凝望着那早已鲜血淋漓的肩膀,眸子微微颤动。
“长不大的孩子。”唇扫过她的眼角,拭干了些许晶莹。
从未被人如此‘评价’,说不出的感觉,依旧沉默,银灰色的眸子褪却了冷漠,许是因为方才还未完全清醒的恐惧,许是为了,那流了好多好多血的肩,说不感动,或许,是骗人的吧……
“梦到了什么?”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深沉,却无比的坚定,“你若不喜欢,我便毁了它们!”
次如此顺从他,感受着温暖,一次,仅仅就这一次,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恍然,她轻叹,那笑颜,仿佛还历历在目,“我梦到了姐。”猛然,她感到他那微微的一震,轻细,却如此清晰,“她说爱你,她心甘情愿,她要我,不恨你。”坦然。
片刻的停滞,难以置信的企盼,甚至带着欣喜,不曾熟悉的小心翼翼,“你,不恨我?”
轻叹一声,回首过往,为何而恨?却也从未细细想过,是他,一手将姐逼上死路,是他!
然她说过,她不恨,更不悔,这,都是命。
奈何,心底的轻叹,说不尽的惆怅,究竟为何,而恨了这男人这么久呢……
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她轻轻点了点头,蓦然,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将她紧紧抱住,他笑了,很开心,很开心。
“但,我也不能爱你,”茫然,心间绽开淡淡的苦涩味道,心死了,没有力气了,这一生,感受不到,更给不起了,拿什么去爱呢……
“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霎时,如被冷水从头浇下,很冷,很冰,如鹰般犀利的左眸眯起,却掩不住那一抹黯淡,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为什么如此肯定,如此,坚决……
好倦,依靠着炽热的胸膛,不由自主,困意渐渐涌上,她合上了眼,“你会爱上我的。”将唇靠在她的耳畔,轻轻的,无比温柔,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呢……
雪
马德里的街道,历史悠久,古老,却依旧是平淡的喧哗,岁月镌刻了数千年,仿佛将那特有的西欧风情沉淀的越发浓厚。
侧目,静静看着身旁那个笑得粲然的男人,沐浴着夕阳,俊朗分明的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白光,不复邪魅,不复放荡,很干净,难以形容得干净,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曾是西方反手为云,覆手成雨的一代枭雄?
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曾兵不血刃,将欧洲‘玩’得翻天覆地?
不知为何,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混乱了脑海,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带自己游遍了欧洲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本想拒绝,奈何,却想不出一个理由,逃避,惧怕,还是本能的抗拒,再次踏上这陈旧的石板,身侧,是他,想的,却是他……
“冷吗?”手指被温暖包裹,想要撤出,却被霸道地半抱进了怀中,温柔的眸子引得路人很多羡慕的微笑。
耳畔间,尽是西班牙开放的热情,想来,对这城市也算不上陌生,大小多达1000座的凯旋门,鳞次栉比的宫殿、博物馆,包括那坐落于市区的东方之宫,几乎都遍布了她的足迹,却是从未这般仔细地品味其中味道,清新的空气,弯窄的小街,热情的老板,平淡,安逸,真得让人很舒服。
她裹了裹身上厚重的皮裘,目光有意无意地垂下,不想看到那双眸子,好生温柔,柔和,深情,她怕,自己会贪恋,她怕,自己会沉迷,她怕,自己会……
逃避,始终躲不过他的眼睛,不由,一抹黯然划过,他轻笑,解下长长的围巾,绕在了她肩上,“你在想什么,要说出来,要告诉我,明白吗?”将那冰冷的纤手轻轻捧在手中,呵着热气,许久才终于有了温度,傻瓜,手这么凉,为什么不向我说一声“冷。”
轻叹,连带她的手一起放进了口袋里,缓步向前走去。
沉默,心,却不由自主地悸动,这男人知道,默然承受一切,或许,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天色渐暗,寒冷的空气使得路旁的商贩、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被他携着几乎走遍了整个马德里古城,终于,在一池澄澈的喷泉前停驻了脚步,入目,两个长着雪白翅膀的小天使相互偎依,仿佛睡得正熟,水不停的流淌而出,激起了道道涟漪。
“许个愿吧。”将一枚硬币放入她的手中,他轻轻笑着。
凝望着那一池干净的水,池底,无数枚银色的硬币熠熠生辉,侧目看着他,手中的硬币倒映着两人的脸。
“很灵,真的。”握住她的手,自顾自地又拿出了一枚,手指轻轻一弹,硬币落入池中,溅起了一阵小小的水花。
“你,信这个?”难以想象。
“以前不信,不过……”闭上眼默许愿望,片刻,侧目轻轻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嘴角勾起,“遇到你之后,不能不信。”
微微一怔,却也不做深究,是不想,更是,不敢……
将那枚捏在手中的银币,抛入水中,双手合十,默默闭上了眼。
“许了什么愿?”待她再次睁开银灰色的眼,他问。
“说了就不灵了。”
“就我一个知道,没关系的。”坏坏的笑着。
轻叹,这男人……
“我希望,姐下辈子可以过得幸福。”凝望苍穹,轻轻的,淡淡的。
不出所料,他轻笑,心中却是点滴的苦涩,曦,这一生,你想的,永远都是别人……
“雪,下雪了……”恍然,耳畔传来几声孩童的雀跃。
一点冰凉落在脸颊,融成水,落下,“雪……”伸出手,接下了几片晶莹,却又迅速化成了水,瞬间,一抹流光划过眸子,雪,真的下雪了。
雪下得大,不消片刻,点点雪粒已变成了鹅毛,使得街道上路人更加稀少。
仰望天空,任由雪撞进瞳孔,生疼,漫天大雪,视野间尽数蒙上了纯净的白色,好美,真的好美,不由得,她痴了,从未见过这般轻柔的雪,片片如羽毛般落下,宛若白色的蝶,不觉间,落在石板路,积起了薄博的一层。
“有点冷呢。”摸了摸鼻子,将她脖上的围巾拿下,轻轻将两人绕在了一起。
凝望着他的侧脸,犹豫,最终却没有拒绝,无尽苍茫间,汲取彼此的温度,很温暖……
“哥哥,今天是情人节,给姐姐买一朵花吧。”粗劣的英文,侧目,一个西班牙女孩提着一篮玫瑰,静静地站着,眼中带着渴求。
情人节……她不禁微微一怔,没待有所反映,身侧的他已然将钱递了出去。
“谢谢,祝你们幸福。”冻得红肿的小手从篮中的积雪中抽出了一支红色玫瑰,转身走远,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不解释?”转了转手中的玫瑰,他问,笑得玩味,显然,那孩子将他们当作了一对情侣。
沉默,一向对他人的看法毫不在意的她凝望女孩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知为何,一时间,银灰色的眸子大雾弥漫,思绪,沉浸在了许久之前的回忆,贫民窟的冬天,也是这么冷呢,母亲郁郁而终,留下了腿有残疾的姐,和不到十岁的自己,为了向那个抛弃母亲的人复仇,为了姐姐,她,默默承担了一切,鄙夷,嘲讽,愚弄,甚至是拳脚相加,每晚才得以弄回些食物充饥,那些日子,真得很远,很远了……
身侧,他静静看着她,立于漫天银白之下,眉宇间,是无尽的寂寥,让人心疼,很心疼,轻轻的,他抱住了略显瘦弱的她,将这孩子永远保护在黑色的羽翼之下,他知道,她的痛,她的伤,她的过去,他都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无尽的寒冷之中,带给她些许温暖,曦,知道吗?你,不是一个人……
“真巧,今天是情人节。”轻笑间,将玫瑰放到了她的手中,“算是礼物。”
她静静嗅着玫瑰特有的淡淡香气,不知为何,尽管是冬天,却不似往常那般寒冷,“作为回礼……”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恍然间,眸子颤动,她只觉那吻印上了自己的唇,很轻,很柔,玫瑰落地,霎时,覆上了些许晶莹的白色,这一刻,她知道,这一生,逃不掉了,因为,心,动了……
病
蜷缩在柔软的被子中,她眉头深蹙,原本雪白的面颊染上了几抹殷红。
不知换了多少条冷毛巾,却依旧不见退烧,凝望着睡梦中却不时喃喃呻吟的她,不知如何,一时,竟是乱了手脚,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她,亦是在苍茫之中站了一宿,即便是裹了厚厚的皮裘,却还是染上了风寒。
“曦,还难受吗?”看着那些许干裂的嘴角,心好痛,痛得快要撕裂,她痛苦,她难过,奈何,身侧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束手无策!
从未有过的无力,颓然,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没用……
“曦,曦,很难过吗,对不起,是我的错……”将那纤细的手覆着自己冰冷的额,心头不禁懊悔。
“水,好渴。”朦胧间,喉咙干得略显沙哑。
连忙将她小心扶起,将水杯靠在唇边,“小心,喝慢些。”
勉强咽下了一小口,却又尽数咳了出来。
擦干水渍,将她轻轻躺放在床上,眉不禁锁得更深,“影。”
霎时,房间内毫无征兆地多出了一人。
“联系欧洲医疗所,安排直升机。”
“不如直接送去当地医院。”简洁,单膝点地的人依旧低头。
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不在多言,那人再次悄然消失,心中却已明了,方才一言,已是超出了自己的范畴。
心烦意乱,他抽出一根烟,却也没有点燃,凝望那张凝聚痛楚的容颜,一抹流光划过眸子,这孱弱的身体流淌着混合数十种剧毒的血液,几乎对所有药物都有免疫,就连‘桦轩盟’中来自全球各地的医学怪物都束手无策,普通医院又怎会有用?
眉梢微动,徐徐,她勉力睁开了眼。
“别担心,直升机已经备好,一会我们就回去。”见她转醒,终于如释重负,缓步来到床侧,颓废了一夜的眸子透出了几抹神采。
恍然,神智倒也清晰了几分,昨夜的回忆支离破碎地回忆了起来,“雪……”侧目,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想来可笑,以往常常将自己埋在雪堆中,借那寒冷刺激无味,单调,如今竟因为这一场小小的雪而弄到卧床的地步。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见那嘴角勾起些许弧度,心中释然,不由宠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或许,是这只有恋人间才有的细微动作,扰了那不惊的心境,微微一怔,凝望着笑意粲然的他,眸底,是那难掩的疲惫,一夜未眠,吗……
“不舒服吗?”见她垂下眼帘,一时无语,笑容收敛,心不禁再次提了起来。
依旧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再去一个地方。”见他如放下心中大石般的舒了一口气,心底,轻叹,无尽怅然……
“哪里?”犹豫,最终却还是应许。
“尼罗河……”
轻轻合目,隐约,似是听到了,那无休止的风声……
亘古流淌的尼罗河,镶嵌在熠熠闪烁的沙砾中千年之久,不觉间,饱经风霜,沉淀古老国度文化的底蕴,见证了无数兴衰交替,悄然而过遗下的些许声响,细听,倒像极了一声无尽的叹息……
乘着原始的芦苇船,顺流而下,手指划过冰凉,激起一阵小小的水花,头还是有些晕,脸颊也红得发烫,奈何,他却没有劝阻,因为他理解,她的执著……
无力的倚靠着他的肩,半眯着眼,眺望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远方的天,为何长夜未央,求求你,快些亮吧,快些,手攥起,却又缓缓松开,恍然,轻柔地覆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一下、一下的律动,锌,等等,再等等,天,就快要亮了。
身侧,他凝望着她那细微的动作,一抹黯然,悄然划过,无声无息,不复霸道,不复专制,心底的轻叹,无尽怅然,轻轻为她拉了拉皮裘,生怕再次着凉,曦,知道吗?你让我学会了,等待……
“太阳,为什么还不升起?”茫然,似是喃喃自语。
“就快了。”唇扫过她的鬓,轻柔。
耐下性子,她静静守望,“你可曾,哀悼过自己的命运?”蓦然,不知为何,他开口。
“命运……”重复着,银灰色的眸子微微偏转,不是没听过,不是没信过,曾经的曾经,她哀过,亦悼过,奈何,得不到任何施舍,命运的齿轮,丝毫不会停滞。
只是却从未想过,他,如何会有此一问?
如他这般自负,这般骄傲,又怎会懂得,哀悼……
知她所想,他轻笑,却也没有说话,一时,风掠过,耳畔尽是沉默。
“我曾想过,自己的出生,是否本就是一个错误。”
霎时,她怔住,“我的出生,是否本就是一个错误?”曾几何时,她这样问过,那一刻,万念俱灰,视野间尽是灰白色,真的,想解脱……
“知道司徒家的家主是如何选择的吗?”
凝望着那些许寂寥的英俊脸庞,许久的许久,她沉默,次,想要静静聆听别人的故事。
“成年后,只要杀掉十名顶尖暗杀者和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第二天,整个司徒家的人都会向你跪顶膜拜。”轻松的口吻,仿佛在叙述一件别人经历的事。
她一震,轻微,却如此清晰,所有的,兄弟姐妹……
“不过那之后,我却杀了我的父亲。”仰望天空,如夜般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母亲每日发疯似的打骂、折磨我,把我关在野兽笼里,让我不分昼夜地练习搏杀,她认为,只要我够强,父亲就会回到她身边。”
仅仅数字,沉默,她看着他,渐渐,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侵蚀脑海,扭曲的童年,空洞的亲情,灰色的世界,拖着遍体的伤痕,挣扎,挣扎!想要逃脱,仅仅是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有力量?
独自蜷缩在黑夜,哀鸣,无法改变,那么,便只能被改变,鲜血沾满了双手,杀戮充实了嗅觉,他,不再憧憬光明,深深汲取着黑暗,直至无法摆脱……
“她不明白,父亲已不再爱她。”冷冷的笑,“那一夜,我亲手将刀锋送入了他的胸膛,第二天,母亲却死了,自杀,那傻女人,竟然,还爱着他。”话语间,仿佛不带一丝应有的怜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真的不明白,母亲恨他,不是吗?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便选择毁灭,杀了他,将他的灵魂终生禁锢,得不到自由,这样,不好吗?
母亲,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一时,沉默,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凝望着他,银灰色的眸子眯起,霎时,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轻轻的,温暖,充实,他愣了,鼻息间,是那日思夜盼的味道,这一生,从未触及的温暖,难以置信,是什么,苦的,涩的,滑落进了嘴里,蓦然,如孩子一般靠着她的肩头,轻轻合了眼,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曦,谢谢你……
瞬间,一米阳光冲破黑暗,柔和地洒落,远方,朝阳初生,驱逐了阴暗,尼罗河畔,两道影子紧紧相拥,徐徐漂向那无尽的尽头……
真
窗外的天空,烟火弥漫,灿烂如白昼般明亮。
她卧在软榻之上,微微蜷缩,独自,凝望着那仅为自己绽放的绚丽,再度回到这银色的宫殿,物事依旧,焰火依旧,她,亦是依旧,然在不知名的地方,却仿佛,有什么悄然变了,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想深究,她怕,真的怕,怕知道答案,怕管束不了,那萌动的心……
恍然,门被轻轻推开,“哥。”侧目,她淡笑,她说想他,他当即便将囚禁数月之久的他带到了自己面前,他对她很好,好到无法无天,一如她说惧怕黑暗,他会让灿烂的焰火漫天绽放,一如她说喜欢蓝色,他会让淡蓝的鲜花遍地盛开,她要的,他都会给,真的,都会给。
缓步来到她身侧,步子依旧沉稳,“身体康复了?”熟悉的冷漠。
“本就没什么大碍。”
他凝望那双轻轻眯起的眸子,一时,不语,那银色,不复深沉,不复压抑,不复,死寂,“曦,你,变了。”
微微一怔,些许粲然凝滞在了嘴角。
“以前你的眸子,总是凝结着化不开的伤,现在,”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轻轻的,徐徐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透,“却透着,明亮。”
“明亮……”重复着,茫然,不明指意。
看着她,一时,一声叹息,他将手淡淡收回,不再多言,曦,是他,治愈了你吗?
霎时的沉默,耳畔间,只余那焰火无尽的绽放,“枫近来怎样?”许久,她再次疏懒地眯起眼,优雅,高贵,淡淡的闲散,如同冬天蜷缩在火炉旁的猫,华丽的外表之下,却依旧是一双狼般犀利的眼。
“‘桦轩盟’近来内部更新血液,老一辈隐然被赶出了核心,对外,势力更是大肆扩张,亚洲大多帮派经过‘血洗’之后已尽数归入麾下,他如今,当真是万人之上。”眉峰微缩,不曾想过,当日那一个静候她身侧的少年,竟在这般短的时日内,成为了新一代黑道‘教父’,比于那绝世的阴谋家徐桦锌,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司徒家相比如何?”有此一问。
“司徒家早已败落。”略有深沉,他凝望着她,这女人,当真是英雄‘冢’,楚、司徒两大古老家族,相继因她毁于一旦,魅惑众生,祸国殃民!
果不其然,她微微一滞,却掩饰得完美,“与司徒夜相比,如何?”
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哦?为什么?”颇有兴趣,一抹淡淡的流光划过眸子。
“他,堪称完美。”不可否认,缜密的智谋,过人的身手,狠辣的手腕,他,的确是真真正正的王者!
她轻笑,侧目,风轻云淡,“他,的确堪称完美,哥,这世上,只有你,才能与他抗衡。”
出乎意料,他却依旧沉默,看着她的眸子,淡淡的苦涩,那是什么?曦,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那一抹,暗淡,对我,你感到亏欠吗?
昔日楚家傲视群雄的家主,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傻瓜,又将责任,推给了自己吗……
见他不语,许久的许久,她轻叹一声,卧回了软榻,“哥,你好傻。”喃喃自语,恍然,眼角,竟是微微湿润,我明白,这一生,守候我幸福,便是你最大的愿望……
深夜,独自蜷缩在被子中,不知为何,却丝毫没有睡意,隐约,有人躺在了身侧的床上,淡淡的烟草味,掩不住那如夜一般的沉冷,是,他……
沉默,彼此聆听着彼此细微的呼吸,默契地没有开口。
冰冷,却又夹杂炽热的唇印着额,一寸一寸掠下,眉,眼,唇,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触碰的,是无比珍贵的梦境,细碎的吻停在了脖颈,不知为何,却停下了动作。
微微诧异,她能清楚地感到,他无比的高涨。
耳畔,一声淡淡的叹息,蓦然,被他拥入怀中,紧紧地,“你在逃避,在害怕。”知道她没睡,不知为何,他开口,听不出情绪。
瞬间,心头微微一颤。
“为什么?”苦涩的味道。
热气吐在脸上,墨色的黑暗,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够感觉得出,他在凝望着自己,无比认真,无比,炽热。
“为什么!”夹杂痛楚的质问,却似,无力的企望,“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沉默,目光垂下,不知,如何回答,在逃避,在,害怕吗……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重复着,刹那,他一震,微微颤抖着,抽搐着,身体痛苦地瑟缩在了一起。
微微一怔,瞬间打开了灯,不禁愣住,他的脸庞,竟流窜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黑气,不断变换着形状,一时,不知怎么做,慌了手脚。
“烟,烟……”微弱的声音,手已是不听使唤。
闻言,她惊醒,连忙拿出那一盒烟,点燃,放在他嘴边,猛然,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痛楚难当,一支,又一支……
不知为何,此刻,从未有过的惶急冲入了脑海,一片空白,她看着他的痛苦,思绪乱得难以形容,许久,他的身体渐渐平复,神色缓和些许,却也仍不时颤抖。
不自觉,手指覆上了那仍深锁的眉,轻轻滑过,一次又一次,辗平了纠结,侧目,抽出一根盒内的烟,撕开,烟丝夹杂些许白色粉末掉落,捻起那白色的粉末,轻轻嗅了嗅,霎时,她愣住,不禁怔怔地看着他,这是……
朦胧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由咳出喉间的血,勉力睁开眼,入目,是她,那表情,不知如何形容,“你……”她欲言又止。
侧目,他看到了那被撕开的烟,淡淡苦笑,疲惫地合上了眼。
“不可思议,是吗?”
沉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那一枪影响到了脑部神经,为了续命,不得不在身上种毒。”将眼罩取下,那狰狞淋漓的伤痕,触目惊心!
“毒性时不时发作,没办法,只能依靠毒品缓解。”
怔住,许久说不出话来,“你,不怪我……”出口,却已是沙哑。
“怪你什么?”轻轻一笑,“怪你给姐姐报仇?”
她无言,一时间,神色再次归于平淡。
时光,消逝于指尖,一夜如此过去,窗外,一米阳光冲破阴霾,照亮了大地。
许久的许久,他起身,打开门,霎时,脚步却是微微一滞,“你姐姐的孩子,堕胎之前便夭折了,她的身体太弱,无法承担怀孕这么大的负担。”语毕,身影消失,只余她一人,愣愣地凝望门口,任由泪水爬满脸庞……
离
黑暗,无尽的黑暗,厚重的窗帘阻隔了仅有的几抹阳光,沉重压抑,墙角,她独自蜷缩,头埋在双臂间,长发隐约了脸,寂静,如若没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或许,这便是一片死寂,无声无息,手指轻轻抚着那精致的手环,泪水,一滴,两滴……尽数落下,被地毯吸干,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恨他,我做不到,真得,做不到!
锌,我爱你,我爱的是你,那时便约定好了,是吗?
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可是,可是……
徐徐的,手覆上了心口,感受着一下一下的律动,心,骗不了人,无法管束,更无法限制……
锌,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
你曾问过,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遇到我吗?
我愿意,真得愿意,如果可以,真的可以选择,我请求,你我可以化作两颗星辰,永生永世,彼此汲取着光亮,不离不弃,直至毁灭,携手共湮……
颓然,不禁蜷缩得更紧,低低的哽咽,她哭了,次,为了自己,茫然,不知所措,像个迷路的孩子,引以为傲的冷静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