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看着她,他想透过她的皮肉看看她的心,可是他忘了她是没有心的,她的心早就在别人那了。只是尤其不甘心的问她:“你不是对我说要跟我结婚吗?这句话也是说说而已?”
唐翩翩说:“余杭,算了吧。”
算了吧,只这一句话,他就知道,她终于还是将他打进地狱里了。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还是忍不住要问,他终于止住了动作,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蛋糕已经从纸盒里面散出来,白色的奶油上面依稀可以看出用红色的果酱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唐翩翩说:“我试着去爱你,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和你谈恋爱,也想要和你结婚,可是我最后还是没有爱上你。”
余杭说:“好,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们就散了吧。”
她问也不问就点头说:“好。”
余杭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二哥。”
唐翩翩依旧点点头,其实她早就依旧一无所有,唯一仅剩的与余杭这点不知道算什么的感情早晚也会被消磨干净。其实她明白,没有什么感情能耗得过时间。二十几年的感情最终抵不过一次次失望,摩擦,和背离,与其在最后被时间磨得不成样子,不如在它最美的时刻戛然而止。停在这里,即使再也不会拥有,记忆中仍然是美好的,不被侵蚀的样子。
如果生命中总要经历一次赌注,不如就这样,一次输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时候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文风变成了《爱情治愈师》,我是被何蓁附体了么?收回收回。
一个人生活
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白天在办公室忙得天昏地暗;下班之后在楼下买一份牛肉面也觉得很幸福。
至少一个人不必迁就别人的想法;不比压抑着那些爱或不爱的感情,不必亏欠;不必内疚;再也不欠别人什么。
其实她仔细想想,她似乎并没有迁就过余杭什么。
总之,她并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大改变;有一种言之未尽的轻松。不知不觉;看到街上逐渐张灯结彩;忽然发觉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元旦一过,时间就更加紧迫;接下来的春节晚会只会更加隆重,唐翩翩虽然可以稍得清闲,却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唐翩翩整理好桌子上的文件,把手机钱包钥匙一样一样放进包里,时间刚好9点半,晚上的人流量大,她贴在地铁里的一侧,手牢牢抓住扶手,行人脸上大多面无表情,工作一天略带疲惫,地铁里略带风声和急速的黑暗偏偏给她一种惆怅。
她并不知道这种惆怅代表什么,大多数时候,只有站得双腿发酸,她想起余杭总是开车等在她楼下的时候才会平生生出这种惆怅来。
可惆怅总归是惆怅,道路是自己选择的,生活还要继续。
睁开眼睛又是新的开始。
时间过得很快,唐海给唐翩翩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北方俗称小年,她简单的应了,台里已经放了假,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去at取了些钱,又进了一家商场。
认识唐海的人都知道,他最爱两样东西一是老北京的点心,另一是全国各地的好茶。早些日子托人从安徽带了点六安瓜片来,今天再去买一些点心,带回家去算是一点心意。
节假日之前商场必定会打折促销,人不免多了一些,收银台要排很长的队。唐翩翩等得无聊,低头摆弄着手机,望着前面长龙一样的队伍只能唉声叹气。小腿站的发酸,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买东西这么多人就应该叫顾莎一起,至少一会回去的时候可以帮她拎点东西。
余杭知道李易安给自己打电话绝对没有好事,正好打算推了,李易安在那边保证说:“绝对好事,不是好事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余杭笑骂了一句:“跟你吃饭就更不是好事了。”
说归说,闹归闹;该去还是要去的。
一进门就看见莺歌燕舞,群芳争艳。早知道李易安的好事如此,弄了一屋子的姑娘。余杭看得直皱眉,偏偏这个时候让李易安瞧见了,抓着他不放说:“你不是真戒了吧,改吃素了?”
余杭懒得理他,李易安特意叫了一位小姑娘坐在余杭旁边。长头发大眼睛,瘦瘦高高,确实是个美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有说不尽的话,欲语还休的样子最是惹人怜爱。
看姑娘们的样子一个比一个柔弱,喝起酒来可是不敢恭维,劝酒的招数更是高深,见识短的很快就被灌趴下了。余杭算是浑水里趟习惯了,酒量又好,才不算狼狈,只是兴不在此,难免心不在焉。李易安眼睛一扫就看见余杭走神,一边敲着桌子说:“二杰,你丫真不够意思,这么漂亮的美女在你身边都心不在焉,得罚得罚!”
余杭倒是一脸坦然说:“怎么罚?”
李易安指指旁边的姑娘说:“美女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包间里的灯光时亮时暗,她的眼睛也就一明一灭的,那女孩子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听说余哥的酒量极好,没几个人看您喝醉过?”
李易安顿时来了兴致,连眼睛发亮,兴致勃勃的说:“余杭,看我们今天不让人把你抬回去。哈哈哈……”
姑娘美目一转说:“既然酒量好,喝酒多没意思,不如……不如就罚你亲我一下好了。”
周围顿时哄声一片:“切,这还叫罚?那多罚罚我吧。”
余杭哈哈一笑,搂住姑娘的腰,大方的低头在她的唇上一按,只是短短的一秒,便松了手。
周围看好戏的人只觉得不过瘾,大呼:“二杰,你不抓住这次惩罚的机会好好表现,难道还害羞啊?”
余杭懒得理会他们,又坐在一边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包间内衣香鬓影;李易安搂着一个姑娘朝余杭挤眉弄眼的说:“想什么呢?又惦记你们家那位大小姐了?”
一语完毕,几个大老爷们都嘿嘿的笑起来,只有余杭像吃了火药一样骂道:“笑他妈个屁。”
李易安朝余杭旁边的姑娘使了个眼色,然后探过身去给他添了杯酒说:“要我说,咱们就不能找大小姐,没事受窝囊气,咱们还不能发脾气,一发脾气,老头就急了。回头跟她们结婚那是没办法了,趁现在还自由,该吃吃该玩玩,她耍脾气你就别理她,这女人,就不能惯着。你说是不是?”
余杭看了一眼李易安说:“滚一边去啊。”
那姑娘轻车熟路的说着话就把酒给余杭劝了下去,不多时已经五六杯下肚。
李易安靠在沙发上转着手里的红酒杯子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看看唐宗越,看看他这次怎么收场,没想到万年大冰山,一个小丫头竟然把他收了。”
一提到唐宗越,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事情本来就是被保密的,谁也不愿意多说,正觉得尴尬,不知道是谁提议唱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来,余杭只觉得烦躁的很,找借口推了,径自走出门去。
他刚走没两步,只觉得胳膊上一紧,原来是刚才陪他喝酒的那个女孩子追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说:“大哥,能不能送我一程,我快赶不上学校关校门了。”
余杭只觉得麻烦,可是看着那丫头笑颜盈盈的模样竟然说不出恶毒的话来,他略一抬手说:“走吧。”
那女孩兴高采烈的追上去说:“谢谢大哥。”
余杭酒量不小,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总觉得开上车子之后有种轻飘飘的难以自恃,他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辉腾的性能很好,油门一踩速度立马上来了。那姑娘在一边大呼小叫:“大哥,你这车真不错,速度真快,空调业暖和,我在学校里也见过,这帕萨特得十几万呢吧。”
余杭斜了她一眼没说话,他依稀记得有人曾对他说过这句话。是谁呢?他都不记得了,喝了酒真好,不想记得的事情就不会记得了。
他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空调的暖风吹得他心烦意乱,姑娘时不时的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让他感觉像是夏天树上的蝉。
红灯亮了;余杭点起一支烟,微微打开的车窗有风吹进来,人行道上的人流涌动,她穿着红色的大衣,拎着几个袋子,就这样从他眼前走过。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而且,只有她。
绿灯亮了,余杭掐掉烟,车子又行驶起来,两边的人也已经消失,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那一小小的红点。
身边开始变得安静,余杭扭头去看,只见那女孩子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余杭没有说话,把车停在路边说:“学校不是到了么?你去吧。”
女孩看了他一眼说:“谢谢大哥。”
余杭点点头,准备开走,女孩又急切的说:“我叫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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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千帆过
唐翩翩回到家里,时间已经不早了;唐海不在客厅;她习惯性的去书房;一推门,却看见唐海在看报纸;唐宗越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她只觉得眼眶一热;叫了一声大哥,唐宗越看见唐翩翩也有几分动容。唐海见唐翩翩来了边说:“先下去准备吃饭,一会再说。”
唐宗越规规矩矩的答了一声:“是。”
唐宗越近一个多月不见;瘦了许多;她不知道唐宗越受了什么样的苦楚;经历了多大的压力,父亲虽然没有冻结他的账号;但是取钱无异于自投罗网。依着唐宗越的脾气,走的时候是绝不肯拿走一分钱的,父亲查他的房间的时候,所有的军装和证件都是规规矩矩放好的,只带走了身份证,摆明了要脱离关系。
她看着唐宗越,她这段时间亦不好过,总希望有人能在她身边陪陪她,哪怕是说说话,可是现在看着大哥的样子,她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唐宗越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去吃饭。”
一顿饭虽然吃的和睦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这可以说是很多年来大家聚在一起吃的唯一一顿和谐的饭,唐翩翩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赌气离开,大哥追出去把她送回宿舍,告诉她,能放下就放下吧。
她想说很多话,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唐海与唐宗越都是一言不发,只有孙阿姨有时候会关心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题,她和唐宗越也都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回答。
没有人提及唐宗越擅自离开的事情,唐翩翩有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吃过晚饭,唐海叫唐宗越去了书房,唐翩翩本想等他和父亲谈完,问一问程双的事情,可是一直等到近十二点,他仍旧没有看到大哥从书房出来,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只好先去睡觉。
难得放假,本来想睡个懒觉,但奈何生物钟作祟,躺着亦觉得无聊,于是洗脸刷牙,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她正准备坐下,父亲就已经穿戴完毕从楼上下来了,几十年军人养成的习惯,父亲都是五点起床看报纸,她本想问大哥的,父亲却早一步开口:“宗越已经回部队报道了,你先吃早饭吧。”
她点点头,父亲依旧正襟危坐,孙阿姨又上了两份荷包蛋,父亲看了一眼说:“给翩翩加一份腌萝卜,她胃不好。”
唐翩翩只觉得这样的事情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吃荷包蛋,一次吃两个,不肯吃别的,谁知道吃完了荷包蛋胃里泛酸水,爸爸就叫阿姨给她拿小菜,腌的酸萝卜,吃两块就不难受了。
后来早饭父亲总是要给她加一份腌萝卜,算起来,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在家里吃过早饭了。
放假的时间其实是最无聊的,上上网,看看电视一上午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她正觉得烦躁,顾莎就打来电话说:“出来玩啊?”
唐翩翩说:“好啊。”
两人约了常去的一家饭店,顾莎说:“你跟余杭真掰了?”
唐翩翩点点头。
顾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顿了顿又说:“算啦,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另寻新欢也好,他们那群公子哥每一个好东西。上次在商场看见跟一个小姑娘在一起,看样子还是个学生,听说,给那丫头买了个房子,真是大手笔。”
唐翩翩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手指绞在一起,她已经不跟他在一起了,他给谁送房子根本不关她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这样啊,他从来就不是非自己不可啊,何况自己根本不喜欢他。
顾莎拉了唐翩翩的袖子一下说:“你别不是真喜欢他了吧?”
唐翩翩笑了一下说:“你说什么呢?我要是喜欢他何至于现在这样呢?”
顾莎说:“那就别一副受伤了的表情,高兴点,一会姐姐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唐翩翩看着她神秘的样子忽然有一种预感,那地方不会好到哪去 ,便问:“什么地方?”
顾莎故弄玄虚的说:“年轻啊,就要及时行乐。”
唐翩翩切了一声:“去你的。”
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无数个胡同,唐翩翩只觉得越走越偏,她一贯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快要绕晕了,终于顾莎将车子开进停车场,唐翩翩这才明白,顾莎说的好地方,其实是一家别致的酒吧。
唐翩翩跟在顾莎的后面,大门是很普通的木头门,她只觉得像小时候读童话故事里的魔法树屋,进了大门才知道原来另藏乾坤。
里面要比看起来大许多,通往吧台的是一段不算宽的木头桥,桥下是潺潺的流水,石阶与小桥像是浑然天成,水底有水草,偶尔还有鱼游来游去,这份景色像是山林深处的一处小景,不过分雕琢,却另有意境,唐翩翩只觉得连空气都洁净了几分。
走近吧台可以闻到空气中酒的味道,种类更是一应俱全,各种经典的瓶子摆满了整整一面木头墙从伏特加,尊尼获加,人头马到茅台,五粮液,一应俱全。
看得出来老板是一个极懂酒又极富有生活品味的人,唐翩翩暗暗感叹,这里人并不多,但看得出来来者非富即贵,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放着轻柔的音乐。顾莎拍拍唐翩翩的肩膀说:“怎么样?是不是好地方?”
唐翩翩点头:“确实好。”
唐翩翩并不太懂酒,每次来几乎都点长岛冰茶。
唐翩翩百般好奇的到处走,一男子正端着酒杯靠在一架钢琴旁边。她好奇地走过去一看,惊讶的一声脱口而出:“贝森朵夫!”
男子眼神中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他说:“姑娘眼力很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一饱耳福?”
唐翩翩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好多年没练过了,手都生了。”
顾莎在一边撺掇:“唐翩翩,你不是初中就过钢琴十级了吗?露一手呗!”
唐翩翩只觉得窘得不行,那些谱子什么的她几乎都忘得差不多了,除了考大学面试的时候苦练了一段时间,早就扔下了,那男人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说:“没事,弹一下试试,就当练练手,试试这琴感觉怎么样。”
唐翩翩只觉得在推脱就显得矫情了,她坐下来,看着琴上的谱子,是一首非常初级的曲子《绿袖子》,她新下略一想,万一这个曲子要是弹得不好,就丢人丢大了。
《绿袖子》还是比较简单的,当她的手指碰到琴键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所有的音符像是跳跃出来,从琴键到她的指尖,最终流泻出来完美的音乐。
一曲完毕,顾莎率先鼓掌,酒吧里也随之响起一片掌声,她心里暗暗汗颜,那个男子绝对是行家,但他也微笑着给她鼓掌,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随之微微一笑。
顾莎要了一杯威士忌,唐翩翩与男子说了几句便寻了一处稍偏僻的座位坐下,侍应生细心的引着过去,顾莎一把拉过她说:“怎么样?”
唐翩翩困惑:“什么?”
顾莎拍了她一下说:“还有什么?男人啊!”
唐翩翩送给她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
顾莎说:“你啊,真是没办法,死心眼一个。”
唐翩翩没理会她,一抬头,就看见李易安余杭从里面的走廊出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偏就要唐翩翩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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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千帆过2
余杭的手臂上还挽着一个女孩子,高高瘦瘦;却又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余杭身边;她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而后笑得花枝乱颤,伸手去整理他的领带;余杭乐得由着她。
那个女孩子比唐翩翩高许多;穿了高跟鞋差不多到了余杭的眉头,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格外搭调,唐翩翩只觉得看得眼痛;不自觉的转过头去。
一群人都是熟人;大都知道余杭和唐翩翩的事情;李易安不知道俩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格外尴尬,唐翩翩看着余杭没有说话,李易安倒是主动和唐翩翩,一行人大多是熟人,唐翩翩也不好不理会,只得装模作样的寒暄几句。
几个人对唐翩翩的态度都格外友好,连平时对女人不屑一顾的李易安都是一口一个妹妹的称呼,陈州心下倒是好奇这个女孩子是谁了。
余杭在一边一言不发,唐翩翩只希望这个早点结束离开。顾莎显然也没料到有这样一出意外,而且余杭还大摇大摆的带着别人,她正想找个法子脱身,
知道一边的酒吧经理看见他们认识,便殷勤的说:“既然都认识,不如坐在一起吧,我领几位去包厢。”
唐翩翩连忙摆手说:“不了,我们一会还有事情。”
酒吧经理只当她是客气:“这都过年了,还有什么事情。这次实在是太巧了能让几位聚在一起,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李易安开始也有要走的意思,不过现在倒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俩,一时之间竟没人说话,余杭依旧冷着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顾莎在一边说:“下次有时间吧,这次真的有事情。”
经理在一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陈州也只觉得无趣,腻着余杭说:“既然不聚了,不如陪我去逛逛,我刚来北京没多久,还不太熟悉呢。”
陈州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她见所有人都对唐翩翩恭恭敬敬的;便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对唐翩翩说: “姐姐;不如有时间一起去逛街吧;余杭老是忙;都没有时间陪我。”
这话虽是好话;但在顾莎眼里颇有耀武扬威的意思;还一句姐姐;姐姐的叫着;当真以为自己是谁一样。
顾莎忍不住看陈州得意的表情,唐翩翩却在一边一言不发,顾莎只觉得她委屈,就算唐翩翩不觉得委屈,顾莎也受不了别人骑在唐翩翩头上,还耀武扬威的。
顾莎斜了一眼陈州说:“坐坐就坐坐,好不容易遇见,还真是缘分!”
经理一听,当真以为是给他面子,立即眉开眼笑,引着几个人进包间,余杭仍旧一言不发,李易安见两个当事人都不表态,也就不再多说,只有唐翩翩悄悄拉了拉顾莎的手说:“算了吧。”
顾莎看了一眼唐翩翩说:“瞧你那副样子,真是像被甩了的下堂妇,你不是不喜欢余杭吗?以后这种场合多着呢,别给我丧着一张脸。”
众人坐在包厢,侍应生上了酒,唐翩翩只觉得心乱如麻,根本就无心欣赏这美景,倒是一边的众人谈笑炎炎,陈州长袖善舞,引得所有人注目,有人忽然问及:“余杭真是有本事,这么厉害的妹子从哪骗来的啊?”
陈州但笑不语,那人又问:“不知道美女叫什么名字?”
陈州这次倒是大方的说:“知道我的名字还不容易?直接问余杭不就得了?”
那人哈哈一笑:“问余杭?他舍得告诉我吗?这名字还得你自己说。不如我们猜拳,你输了便告诉我名字,我输了,随你怎么样?”
陈州笑脸盈盈的说:“好啊。”
结果三局两胜,陈州还是输了,她瞧了余杭一眼开口道:“陈州。”接着又补充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的那个陈州。”
其余人一众称赞:“好名字。”
唐翩翩半天都是一言不发,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听了这句,忽然说:“那个沉舟并不是你的陈舟吧。”
陈州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并没有回答,反倒问:“不知道余杭的名字出自哪里呢?不会是在余杭地区出生的吧?”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唐翩翩说的,她从小和余杭一起长大,自然知晓,那是余杭的爷爷起的名字,取自苏东坡的《南乡子》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
她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出自《南乡子》东武望余杭……”
陈州巧笑嫣兮:“姐姐说的余杭也并不是你的余杭吧。”
一句话一语双关,像是窥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唐翩翩顿时无处遁形,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余杭,可是余杭并没有看她,端着一杯酒慢慢地品着,仿佛事不关己,她记得余杭从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的,余杭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是啊,这个余杭并不是她那个余杭了。
李易安倒是觉得陈州有点过分了,唐翩翩毕竟是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片子给欺负了,他便解围着说:“好好的聊什么古诗啊,从小我就讨厌语文,老爷子还老逼着我背课文,一说这个我都头疼。”
众人欢笑,顾莎却在一边冷冷的开口:“既然说到小时候学得课文,我倒是记得有一篇《夸父逐日》一个小小的夸父竟然妄想追逐太阳,真是当真的自不量力,最后也只能是‘未至,道渴而死。’这个下场。”
顾莎的语言更为讽刺,傻子都能听出这里面暗指陈州,陈州的脸色亦不好看,不过她隐忍着不敢发作,正在这个时候包间里又进来一个人,余杭和李易安都站起来笑脸相迎:“程哥。”
那人从容大度,风度翩翩,有别于余杭李易安的纨绔,更添了一种成熟的气质,唐翩翩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叫她弹琴的那个人,那人也见到她,似乎没感到意外,冲她微微一笑,她竟然觉得方才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几个人把那个叫程哥的围在中间,唐翩翩心里暗暗猜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余杭和李易安都如此尊敬,正在思索的时候,顾莎拉了拉她的袖子说:“我们差不多走吧。”
唐翩翩并不熟悉程哥,所以只跟李易安说了,便起身离开,一出门口,便觉得阳光刺眼,许是在酒吧坐的时间久了,她竟然觉得外面连空气都不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文已经更到三分之二处,估计不会入v,所以等于纯属娱乐,大家分享,但不会因此降低写文的质量。看了许多朋友的评论,某槡本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作者,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关于之前读者普遍不喜欢女主,我想说的是,这本就是一片慢慢渗透的爱情故事,唐翩翩本不喜欢余杭,最后可以在一起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磨练的。女主本来就是任性,固执,暴脾气又别扭的小女生。男主是温柔,大方,绝世好男人。所以这样的组合大家多会心疼一些男主,但是最后的结局会让大家满意的,一个很大气的结局。还有文一直有存稿,但是确实因为这几天比较忙没有发出来,这段时间忙着考试,结果一塌糊涂,下周还有一次考试,还有很多课需要准备。现在才发现当老师真的很不容易,虽然是临近毕业,压力很大,几次迷茫,几乎准备放弃更文了,但是今早忽然看见 清扬婉兮 给我的评论,忽然觉得满满的感动,想起最初写文的初衷。多谢,你们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只是习惯隐藏痛苦
年假很快休完,时间在放假时总是如白驹过隙。
一大早茉莉兴高采烈的找唐翩翩说:“主任那边有消息;让咱们去趟四川;那边有一个大学毕业的教师支教四年;咱们去做个片子,弄不好可以参加五个一。台里挺重视的;你跟上边申请申请;一起去拍摄,还能散散心。”
唐翩翩摇头说:“你不知道台里有不成文规定吗?我不能参与前期拍摄,上次出去之后被主任批得多惨。”
茉莉摇摇头说:“那怎么一样呢?上次是你私自出动;这次不一样;是个不错的机会;获了奖谁还敢小瞧咱们,而且没什么危险性。你去试试;应该可以。”
唐翩翩倒是没把茉莉的事情放在心上,谁知道下午主任就找她谈话。
主任主动提及这次前去四川拍摄纪录片的事情,唐翩翩倒是挺惊讶的,主任笑眯眯的说:“这次拍摄的片子台里相当重视,翩翩啊,我相信你,工作一直很认真。再有,你的父亲刚刚打来电话说很支持你的工作,你大可以放心……”
唐翩翩只觉得愕然,闹了半天最后还是父亲的一句话,她也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不过再精致的木偶没了自由,也是徒然。
主任也是台里的老人了,在台里奋斗了五十多年,眼角的鱼尾纹,肚子上圆滚滚的,据说当年也是文艺男青年一枚的。他瞧出了唐翩翩脸上的不高兴的意思,知道唐海一贯对于唐翩翩的干预,也安慰似的说:“翩翩,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从你一毕业就留在台里,一直是我照顾你,这次你父亲知道你最近不开心,特意安排你出去走走,也是为了让你散散心,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翩翩没再多说什么,简单的应付了一下主任就出门去了,茉莉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唐翩翩看着茉莉开心的样子叹气:“你怎么都没有烦恼呢?”
茉莉说:“怎么会没有烦恼呢?唐翩翩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命的,我毕业时候没有经验要留下完全凭命运,我努力,从打杂开始,一步一步,家里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弄到一个小位置,我一次一次受委屈,不敢告诉家里,只能一个人躲着哭,但凡现在混得有几分能耐的,哪个没吃过苦头。我们只是都习惯隐藏痛苦,所以会显得比较快乐。”
唐翩翩不说话了,其实每个人背后都不像表面那样光鲜,她亦如此。茉莉习惯性的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丧着脸了,准备准备,估计下个月就要出发了,提前还要策划。
唐翩翩也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唐宗越被调到外地下放一年,年还没过完就走了,唐海仍然一言不发,她至今没有机会知道他和程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因为这次外出得到了唐海的默许,唐翩翩无形之中和唐海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连带着孙阿姨一样都笑眯眯的。
唐海这次也没有提及她和余杭的事情,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余杭一向高调,听说余伯伯开始知道余杭与别人不清不楚的时候曾经大打出手,以为他对不起唐翩翩,谁知道最后仍旧拧不过余杭,也就此罢了。每次见着唐翩翩都显得格外的亲热,心下总是觉得亏欠她,唐翩翩只觉得辜负了老人的一番心意。
凉山地区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由于没有拍摄设备,摄制组一行人带着行李设备坐火车。计划是先到成都,辗转坐车去凉山彝族地区。
唐翩翩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尤其没有做过长时间的火车,最远的一次就是大学期间被余杭带着去英国游学了一段时间。
四月的北京乍暖还寒,她仍旧穿了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孙阿姨早把行李打点好了,从洗漱用品,薄厚衣服一应俱全,现金信用卡都是双份,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唐海才叫了司机送她去车站。
上了火车才觉得有一种离家的感觉,萧晨茉莉早就等在那里,冲她笑眯眯的招手。
萧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带这么多?”
茉莉摇摇头说:“你这是要搬家啊。”
唐翩翩笑着瞪她,萧晨帮她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放好,才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大家都是临近的车厢,茉莉是制片,一样一样的规划着,唐翩翩独自无聊,这次出来给她一个导演助理的职位,可是导演已经有一个合作多年的助理,这个就是纯属挂着她的一个名字。
无聊之际,索性看着窗外逐渐移动的风景。她从小就一直向往那种独自拖着行李箱,看着火车外的景色倒退的感觉,她在梦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样的场景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很舒服的卧铺,除了她,其他人几乎都是身经百战,晚上大家一起聊天,时间过得倒是很快,几个人一起打牌,聊天,以往办公室严肃的形象都不复存在,大家敞开心扉,聊起刚刚入行时候的窘事,聊起年轻时候的年少轻狂,连平时最严肃的导演也忍不住讲起年轻时候的笑话。
唐翩翩只觉得愕然,在有限的青春里,这些是她期待的,向往的,却又没有经历过的。纵使苦涩,却也甘甜,纵使艰难,亦会前行,不必像现在一样,生活像一张网,她怎么也逃不出去。
夜深人静,车轮碾着铁轨声,一下一下的节奏,她困得不行,却又睡不着。这种惆怅偏又袭来,她在想着,她的青春留下什么趣事呢?好像真的是空白,除了疯狂的执念的爱过林岸,好像苍白的可怕。
她不敢再多想,一天的疲惫袭来,即使铁轨声依旧,她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夜无梦。
唐翩翩素来有早起的习惯,她睁开眼望向窗外只觉得惊喜。
北京还是冬季残余的寒冷和春季肆意的沙尘暴,这里确实生机勃勃。漫山遍野不曾灰败,依山傍水全是白色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船就泊在岸边,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小桥流水人家,当真是现世的世外桃源,她忍不住赞叹,平生生出一种归隐的感觉来。
行程并不算劳累,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成都,摄制组自然安排了有人接风,出车站的时候有车来接,一路直接回到酒店,唐翩翩看着他们说话一个比一个熟稔,她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有那个人会主动来跟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打招呼,估计都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场记。这个行业从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最清楚。
唐翩翩正好乐得如此,省去了不少麻烦,她默默地吃了一顿饱饭,然后跟着大家的屁股后面回到酒店睡得昏天暗地。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的支持,你们是我最大的动力,我会坚持日更日更啊。
另一个世界
第二天,又有陆陆续续的一行人来请客吃饭;唐翩翩素来不爱这些热闹;这些人大多是导演的朋友;另外几个摄像美工也是经常来成都拍片子,于是大多数都算熟悉;茉莉看见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巧笑嫣兮的一口一个李总;转过身又对着唐翩翩拉下脸来。
唐翩翩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比他们过得轻松。
中午又有几个熟人请客吃饭,唐翩翩和茉莉成功脱身;她从未到过成都;茉莉倒是有些熟门熟路;带着她左逛右逛,两人对着一盆火锅辣的吸着气;唐翩翩被辣的满脸通红,窗外是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人们悠闲的坐在树下打着麻将。
晚上逛着宽窄巷子,夜幕四合,人也少了,只觉得更加自在。路边还有卖小吃的,些许人在散步,用当地的方言滔滔不绝的聊天,一切都是如此惬意。晚上吃饱喝足打车回酒店,其他人还没回来,原来又被几个老板拉去唱歌,唐翩翩忽然庆幸,连茉莉也感叹:“幸亏你跟组,要不我也得被拉去应酬,现在跟导演说陪你,导演就准了,还是你面子大啊。”
唐翩翩只觉得生活节奏忽然慢了下来,没有每天做不完的工作,起早贪黑,争名逐利。每一天都是轻松的,悠闲的,她慢慢地散着步想,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时间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摄制组才找了车子,往凉山行进。唐翩翩之前虽然不出外景,但也知道摄制组的规矩,到一个地方,免不了应酬一番,一个是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需要仰仗人家,还有就是拍摄场地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资金。
车子行驶将近两个小时,路也越来越颠簸,所有人都没了聊天的冲动,唐翩翩恹恹的靠在座椅上假寐;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撑不住了;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出来;她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往上返;实在是压不住;于是喝了几口水;强忍着拿起耳机听起歌来;这才稍稍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才过了没多会,茉莉就碰了她的胳膊说:“省点电吧,路上长着呢。”
唐翩翩无奈的把手机收了。一边的萧晨把p3递过来说:“听这个吧,我特意带着路上解闷的。”
萧晨说话的时候脸红红的,好在其余的人早已经没有了调侃的兴致,唐翩翩也是实在难受,就接过了萧晨的p3塞上耳机,一切变得清明。她索性闭上眼睛,车子依旧颠簸,但是时间一长好像有了某种规律似的,她昏昏沉沉的,竟然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车子周围都是绵延不绝的山峦,道路也越来越难走,沿着山缠绕而上,道路很窄,已经算不得盘山公路。唐翩翩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四川属于盆地常见不见日光,此时夜色已经朦胧,夜风习习,不似成都温暖潮湿春意朦胧。
夜色晕染天边,近处的草木一直的生机勃勃的绿色,山边有小溪潺潺,周围静的很,她却完全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了,时不时山林里惊起一群飞鸟,她有点想起小时候余杭和她一起在后山偷枣,放风筝的日子,那样快乐。
提及余杭,心里忍不住悱恻一番,余杭不一定现在过得多自在,不在乎她有没有惦记他。
她猛然惊醒,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想起林岸了,为什么偏偏想起了余杭。
唐翩翩有些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周围,好在大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她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心里正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司机朝他们一点头说:“到了。”
所有人尚来不及松一口气活动一下在车子上囚禁了半天的筋骨。望着眼前越来越黑天空和比天空还要高的山峰,以及两辆车子的设备,所有人都犯了难。
七个大小伙子扛着摄像机脚架,重一点的灯都留在车里,只拿了必须的几盏。
唐翩翩和茉莉抬着灯架,只拿了几种生活必需品。慢吞吞的走着,过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萧晨过来问:“怎么样?我帮你拿一会?”
唐翩翩见萧晨手上还是大包小包的东西。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还能行。”
茉莉在一边倒不高兴了,嘟囔着:“萧晨真不够意思,就只顾着唐翩翩,我也是女生好不好?都不知道问问我。”
萧晨脸上瞬间红了:“我帮你拿吧。”
茉莉头一昂说:“争来的,才不稀罕呢。”
说着,拉着唐翩翩先走了,只留下萧晨一个人尴尬的留在那里。
翻过一个山头才到了校长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路上没有什么照明设备,大家都相当狼狈,身上都是泥。支教的老师早就等在校长家里,笑着帮他们收拾,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两间房子,大一点的安排男人们住,小的就留个唐翩翩和茉莉。
这里是唐翩翩从未见过的世界,茅草屋简陋的搭在木头上墙都是土坯搭造的,这样的场景唐翩翩以为只在几十年前的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电视上说的贫困灾区不过是夸大其词。
想起自己生活的城市几乎都是高楼林立,几乎不敢想象这样一个世界还停留在三四十年前,与其一对比,唐翩翩只觉得自己像是穿越了。她动手帮忙把东西安置好之后才回房间休息。
进了屋子才觉得自己的见识更加短浅,屋子里堆了几袋子粮食,只有一张不大的硬板床。她不敢抱怨,因为这已经是主人能拿出最好的招待了。从窗户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被褥倒是干净的,唐翩翩和茉莉早已经累得不行,匆匆洗了把脸就躺在床上,耳边全是沙沙的响声,唐翩翩以为是老鼠,心惊胆战的怕它们跑到床上来,拿手机打了光亮看了很久才发现是小虫子在吃那几袋粮食的声音。
虽然恐怖,但是总算可以安眠,她看了一眼毫无信号的手机,还是关了机。
这一刻,她忽然想念一个依靠。
另一种生活
第二天唐翩翩是被茉莉摇醒的。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昨天爬山拿东西;双手双脚都痛得动弹不得。而且手背上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几个包。
唐翩翩只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发乱糟糟的;好在脸上没有化妆,胡乱洗了把脸;好在四川的气候潮湿;她皮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早上山上还是有些冷,不过空气倒是很新鲜;她深深地呼吸;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校长客气的招呼他们吃早饭。
院子里早已摆好了,茉莉帮忙拿碗筷;唐翩翩也不好意思坐着,一起去厨房帮忙,一顿早饭虽然简单,但是几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校长说:“到达学校还要再翻过两个山头,趁着早点走,中午还能赶上吃午饭。
唐翩翩看了看连绵不绝的山,顿时傻了眼,这里的人家大多住的松散,若不是走这么久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地方还住着人。
摄制组都没有表示异议,唐翩翩翻过一个山头只觉得脚痛,但是看着周围的人身上还背着东西,她硬是咬着牙没吭声,萧晨看着她额头上的汗说:“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唐翩翩摇摇头说:“没事。”
萧晨身上扛着机器,他把左手空出来,接过唐翩翩手里的行李包说:“我帮你拿一会。”
唐翩翩看着他身上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只觉得过意不去,连忙摇头说:“不用不用。”
萧晨还是接了过去,独自走在前面。
茉莉过来碰碰她的胳膊说:“瞧瞧,多深情。”
唐翩翩没好气的说:“胡说什么呢?”
茉莉说:“全组谁不知道啊?也就你,可惜,你跟余杭了,他啊,只能当炮灰。”
唐翩翩没接话,只是固执的说:“才没有。”
时至中午的时候,大家才到了学校,其实途中就已经开始拍摄,直到走进学校大门的一刻,唐翩翩才真正的惊讶。
其实这完全不能算是一座学校,简陋的房子,没有窗户,几根木头和土坯圈成的院落,一块平地就是操场,上面只有一根木棍,上空飘着五星红旗。
唐翩翩只觉得心酸,孩子们早就看热闹似的围在周围,唐翩翩掏出给他们预备的巧克力,孩子们一窝蜂似的笑闹着,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容是那么纯真。
萧晨站在一边看着唐翩翩傻笑,那笑容分明跟孩子一样,唐翩翩只觉得他真是天真的可爱,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说:“送你一块。”
萧晨知道她是在笑他幼稚,但还是笑嘻嘻的接过去说:“谢谢。”
一群孩子围在萧晨身边要看他的摄像机,唐翩翩帮忙搬机器,布置场地。
原来唐翩翩认为这个题材不过是主旋律中的一种,大半有过于颂扬的精神,现在才明白这些教师是真的不容易,条件比想象中的要艰苦许多,其中一个支教的老师比唐翩翩大五岁,都是大学毕业,能抛弃功名利禄甘愿这样教书育人,真是令人钦佩。
真正坐下来聊天之后,唐翩翩才知道原来困难不止如此,初到这里的时候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孩子们年龄不一,没有合适的教材,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甚至当时电灯都是奢侈品,孩子们接触的知识太过匮乏。家里的不理解,生活上的苦闷,种种困惑,梦想与现实……
讲到最后,唐翩翩都忍不住动容,悄悄抹眼泪,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师也是泪流满面:“到最后我想过离开,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早上很早提着包袱出门,谁知道二十几个孩子全部守在学校门口,他们像是提前知道我要离开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我跟我说‘老师好!’我当时扔掉了包袱,我想,我要留下来,对得起孩子们叫的这一声老师。”
片子拍摄出奇的顺利,所有人都极力配合,老师说:“我们这样不是想出名,是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地方,希望有志愿者来支教,这里的孩子也想上学,冬天虽然过去了,但是孩子们没有厚衣服穿,希望家里有多余衣服的都可以寄过来,尽一份自己的力。”
唐翩翩这几天没少给孩子们上课,她开始后悔把买来的书本都留在车里了,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没事的时候他们都围在萧晨身边,央求萧晨给他们拍照片,一会要跟茉莉姐姐,一会要跟翩翩姐姐。像是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却令人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唐翩翩感叹似的对萧晨说:“其实,我现在理解支教的老师为什么不走了,这里真的很容易让人留恋。”
萧晨还是笑嘻嘻看着她说:“那就不走了,正好这里缺一个女老师。”
唐翩翩点头说:“我从小就向往另一种生活,就是这种生活,平凡又伟大,平淡又幸福。”
日子过得简单又飞快,时间如流水一般。
这是离开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孩子们在门口不肯走,因为他们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别人来教课。大家离开之后多半还是恢复原来的工作,上司是上司,下属是下属,明争暗斗,头破血流还是会继续的。
好不容易唐翩翩和茉莉才把孩子们哄走了,孩子们一步三回头的说:“茉莉姐姐,翩翩姐姐,你们明年还要来啊,我们等你们。”
唐翩翩点头说:“明年一定来,拉钩。”
夜晚的星空异常灿烂,许是因为山高,星空变的隐秘,笼着薄薄的一层云,更显的迷人。
天朗气清,唐翩翩索性就在院子外面散起步来,风丝丝吹在脸上湿润舒服,忽然觉得背后有光亮,她回头一看是萧晨。
她冲他招手,萧晨笑着说:“刚不见你,怕出什么意外,这里黑。”
她摇摇头说:“没事。”半晌又说:“谢谢你。”
萧晨说:“没什么的,其实,其实我想说,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唐翩翩没说话,萧晨倒是觉得不知所措起来:“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唐翩翩说:“我知道的。”
萧晨急了,脸上红红的:“不是的,我其实不是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唐翩翩没有听她说下去只是说:“萧晨,明天我们就该回成都了。”
萧晨半晌点点头说:“是。”
唐翩翩像是自言自语:“又该回去了。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不过多么不情愿,还是要回去的。她低着头,手里还攥着孩子们给她写的纸条,一张一张都是她教他们叠的心形,一颗一颗,被她放在手里,竟也如此沉重。
无论多么舍不得;还是注定要分别;正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唐翩翩依依不舍的挥手,孩子们和老师一送再送,一边走一边掉着眼泪说:“翩翩姐姐,茉莉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走到车子里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唐翩翩实在是累了,靠在座位上不说话。
生死一念间
回到成都的时候已经算是春天的尾巴了,在凉山呆了半个多月。回到成都的时候只觉得异常温暖;五月的成都正是草长莺飞;各种美景数不胜数。将近一个月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了;大家都异常兴奋,上网的上网;逛街的逛街。还有的觉得累就直接在酒店睡大觉。
下午唐翩翩和茉莉吃饱喝足在咖啡厅聊天;忽然唐翩翩感觉身体晃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低血糖的毛病有犯了,正在纳闷;茉莉也没反应过来的问:“怎么了?”
话说完连反应的时候都没有;屋顶的吊灯开始左右摇晃起来;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地震了,快跑!”
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拉着茉莉跟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跑。
脚步是虚浮的,她不知道是怎么跑出咖啡厅的,街上的人群混乱,树木在摇晃,人们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边。脚下的土地好像是一双魔鬼的手,仿佛不注意就会生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把人吞噬,唐翩翩和茉莉好不容易才坐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地,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
地下一直在晃动,唐翩翩这才感觉害怕,街上一片混乱,她的脑子刚刚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离着不足二十米的街上,一辆车子就撞上了另一辆,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唐翩翩人生次觉得绝望,她的双腿在发抖,茉莉也被吓坏了,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余杭下午只觉得心神不宁,烦躁之际推掉了所有的安排,坐在办公室叫秘书给倒了一杯咖啡。
唐翩翩离开北京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始终没有跟他联系,他心里多少怨着,转念一想,不是已经断了关系了么?自己还这样心心念念的想着,真是可笑。
咖啡杯就放在桌子边上,突然,大地好像一晃,咖啡杯就这样落了地。
办公室在十二楼,只晃了这一下便再无反应。但是楼道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地震了。”
紧接着;尖叫声;人群跌跌撞撞的往出跑;秘书站在门口朝余杭喊: “余总;赶快下楼;危险。 ”
人们到了街上才面面相觑,路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人群并没有骚乱的迹象,震感似乎昙花一现,谁也不能保证身处十二楼的那一晃不是自己的错觉,各种信号通讯仍然正常。
余杭早已经没有心思,心头像是凝聚着一团散不开的乌云,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感到地震,他始终觉得不详。而这些乌云笼罩着的只有一个人,他心心念念在乎这的那个人。
他早早催促司机回家,刚刚回到家中就接到唐海打过来的电话:“四川汶川发生8级地震。”
余杭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唐翩翩在四川,唐翩翩就在四川。
北京的隔着这么远都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何况是四川,余杭已经急得不行,当即准备打电话,信号早已中断,时至现在没有一点消息透过来,电话一直打不通。
唐海安慰他说:“震源在汶川,什么情况尚不明确,消息还没有发布出去,翩翩在成都,离汶川还有一定距离,我相信会没事的,她自小就幸运,不会像她妈妈一样。”
唐海说到此处仍有动容,此时提及往事更是说不下去。余杭当机立断说:“我去趟成都,不论情况怎么样,都要过去看一看,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
唐海看着他说:“不行,现在去四川路全部封死,只有飞机,客运已经全部停了,再过五分钟就要发布消息,领导已经准备去汶川的路上。你一无官级二无军衔如何能去。”
余杭没有说话,唐海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已经通知了下面,这次去汶川救灾的人里有宗越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会把翩翩带回来的。”
五月十二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唐翩翩和茉莉在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酒店,现在屋子里已经不敢住人了,地面时不时就会晃动几下,她已经不会害怕了,萧晨把所有的拍摄器材放进车里。一共两辆车子,除去器材,够几个人睡觉的,车里的空间留给唐翩翩和茉莉,另一辆车子留给年龄稍大一点的导演。其余几个人趁着余震刚过去,跑回酒店房间拿了几床棉被,索性铺在地上睡了起来。
余震发生的很频繁却也很明显,几次余震震感非常强烈,稍微破败一点的建筑都摇摇欲坠。车子停在一个相对空白的地方,周围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有的在哭有的在说话,还有的一个人默默的发呆。
唐翩翩和茉莉依偎在车子里,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草草吃过一些东西之后开始相对沉默,萧晨他们几个守在车子外面说话,唐翩翩看着茉莉说:“茉莉,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茉莉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现在倒不是想自己会不会死,我是怕我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怕他伤心。”
唐翩翩想,万一她死了,谁会哭得很伤心呢?顾莎一定会伤心的,大哥一定会伤心的,爸爸也会伤心的,还有余杭,那么多年的感情,一直是她对不起他,他也是会伤心的吧。
她想起之前,他们似乎还大吵了一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带着别的女人没有给她好脸色。她气他,却发现自己没资格气他,原本那样不稀罕的感情到了生死关头,竟然如此想念。
唐翩翩竟然发现,她竟然如此想念余杭。
可是这样的想念她发现的太晚了,一直以来沉浸在林岸的阴影里不能自拔,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难道现在老天要惩罚她,偏偏在她没有办法的时候才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人生非要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明白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茉莉推推唐翩翩的肩膀说:“你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唐翩翩说:“我爱上了一个人,却没机会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不更新,不要催余杭……马上马上出场,多多忍耐几天!
人生的意义不仅于此
整整一天没有信号,无异于与世界隔离;只能听着广播收到一点信息;一群人围着一辆车子听着广播;知道了是汶川发生了地震,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两天还是坚持下来了;大家互相打着气;然后感叹人生一世,导演年龄稍大一点,经历的自然多;他鼓励大家:“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看得开一点;坚持下去。”
唐翩翩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都没有成功,手机时不时会蹦出几格微弱的信号,正在无比郁闷的时候,外面的人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声,电话打进来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接到这样的消息;便立刻觉得见到了希望。
其实现在才不过十三号的下午,是台里打来的电话,先问了大家安好,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接着简明扼要的说:“现在摄制组直接去汶川做现场报道新闻,唐翩翩留在成都,晚上直接搭飞机回北京。”
唐翩翩一听,知道是父亲的安排,但是在成都的两天经历的太多,她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了,于是接过电话断然拒绝,台里并未多加说明,只是把安排重新说了一遍。众人都没有说话,唐翩翩心有不甘,正要再次解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名字,正是父亲打来的。
她心里激动的接起来,一直以来的不理解此刻也化为了感动,父亲的声音都显得格外亲切:“翩翩,你没事吧?”
唐翩翩说:“没事,您放心吧。”
唐海又急着说:“你哥哥已经去四川了,今晚就安排飞机送你回来,你要听话。”
唐翩翩听父亲提及此事便说:“爸爸,我不回去,我要跟组去汶川,这次的新闻报道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唐海忽然就发了脾气:“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什么汶川!这次我松口让你出外景就是让你去散散心,马上给我回家来,你知不知道汶川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要去那里,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像你妈妈一样……”
唐海没有再说下去,唐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