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亲吻她,然后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说:“我走了,好好睡觉,明天过来接你。”
唐翩翩抬起头问:“为什么?”
余杭忽然裂开嘴笑了,他笑的时候很好看,跟平时嬉皮笑脸的时候不一样,像小时候拉着她去逃学,俩人跑到后山的山坡上偷枣吃,他爬上去,把枣儿摇下来,唐翩翩在树下头一颗一颗的捡起来,余杭坐在树干上,咧着嘴吧冲她笑。
他说:“翩翩,我希望可以照顾你,不管你是怎么想,哥哥也好,男朋友也好,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原来你不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可是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哪怕是每天晚上对你说一声晚安。”
其实和余杭在一起之后,唐翩翩才发现他很忙,原来几天见一次,一直觉得他无所事事,现在才发现,他几乎是几天休息一次,原来的休息时间,他都和自己呆在一起。
不是不感动。
有时候晚上去应酬,他喝多了就会给她打电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她大多数都是静静地听,有时候“嗯”一声表示电话没有挂断。
有时候打电话时间长了,她感觉手机贴着耳边隐隐发烫,或者是他有的时候会忽然说:“你睡吧,晚安。”
他们之间的朋友太多,有时候出去不期然就会遇上,次的时候,唐翩翩下班几个人约好去唱k,主任犒劳他们的片子成功,她正从包厢出来接电话,就看见余杭他们大队人马迎面过来,狭路相逢,她无处可躲。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余杭面无表情,倒是别的几个人认得她,主动跟她打招呼,说说笑笑,倒是不显得尴尬。
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学会了在人跟前演戏,见着他的面就嘴巴甜甜地叫声二哥。
其实唐翩翩不知道,余杭心里的难受。
人前她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也许他不过是她溺水中抓到的一根稻草,不见得是最好的,但却是离她最近的。如果有一天,她从水里走出来,这根稻草,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留不住她。从小到大,他用尽了全部力气也留不住她。
段博宇跟他说过一句话:“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爱一个人?”
你爱的人,不爱你,为什么你还爱她?为什么忘不了她?
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爱一个人?
余杭问自己,唐翩翩并没有错,他不怪她,她只是不爱他,他不说,但他是知道的。
我们爱的不过是回忆那个影子而已
快要年末,一年里的重头戏;所有的节目都要提前录制;现在就着手准备策划;还好她资历浅,不用准备那个一年一度费力不讨好的晚会。
唐翩翩中午就没有吃饭;现在胃有点疼;她半趴在桌子上,喝着一杯热水。
杯子丝丝的冒着白色气体,在杯壁上结下一颗颗细小的水珠;紧密的排列起来;发出温暖潮湿的感觉。
杯子上两个小人;一男一女。拉着手依偎着坐在一起,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而他们正年少。
唐翩翩摇摇头,萧晨看她脸色不好便说:“翩翩,你不舒服吗?”
她点点头。
“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成了。”
唐翩翩有点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萧晨微微一笑:“没事,胃疼不是小毛病,以后再忙也要注意按时吃饭。”
她微微一怔,还是笑了说:“谢谢。”
她一步一步的迈着步子,胃部的不适让她微微弓着身子,像是一只虾米,电梯正往楼上,她等了一会,终于到了,封闭狭小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一种不能名状的失落和孤独忽然向她袭来,她觉得害怕。
好在电梯很快,一阵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之后就到了一楼,她匆匆出了电梯,疾步向外走去,夜风刺骨,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门口有一辆熟悉的白色的车子,她没有停下脚步,步伐变得更快,几乎是仓皇而逃,林岸终于叫住她:“翩翩。”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他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其实不过是想找个说话的地方。她随着他去了临近的一家咖啡厅,这里的人都认识她,每次有时间她都会约几个同事来喝下午茶。她坐下去,点了几样经常要的点心和咖啡,林岸要了和她一样的。其实她一点也不饿,胃里的灼烧让她没有任何食欲,她这样做,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局促。
林岸说:“为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七年前,她也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她想不通,她不明白,固执的等着七年。现在,她知道答案了,不是因为不爱了,不是因为有新欢了,曾经我们都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爱别人,以为那样就是为他好,以为那样他就会幸福,可是不是的。
等到时间过去了,忽然发现对方没有你想象中过的那样幸福,终于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回到对方的生活中,可是那样,拼命爱着的那个人,再也不是眼前的那个人。时间过去了,我们终究也错过了。
她忽然笑了笑说:“你知道张爱玲的《十八春》吗?我次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名字一点也不唯美,也没有勾起我的兴趣。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们的人生跌跌撞撞的过了十八年,沧海桑田,树不是当年的树,人也不是当年的人了,见面的时候只能说一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林岸的眼神里也有悲伤的痕迹,眼光盈盈,她从未见过林岸这个样子,连七年前分手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他流泪。也许只有物是人非的时候,才最伤感。
他说:“翩翩,不是的,也许现在你有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你,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七年前,我们分手,不是因为孙萌,现在我和她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也许是我太懦弱,没有那么勇敢,我不敢冲过去紧紧抓住你告诉你我爱你,让你留下来,我确实自以为是的是为你好,你说的都对。”
他抬起头看着她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要过得幸福,很幸福。”
也许他早就不爱她了,爱得不过是回忆里那个影子而已。
她只觉得好冷,孤零零的一个人都在街上,夜晚的霓虹灯璀璨夺目,手机铃铃的不知道响了多少遍,她索性关机,夜风吹过来,吹在脸上,她只觉得像刀割一样,把脸上的液体都吹干了。
她终于走进一家酒吧,正是营业的黄金时间,她靠在一个座椅上面慢慢的喝着一杯啤酒,一口一口尽是苦涩,慢慢喝下去之后,才散发出芬芳,她次觉得啤酒是这样美味,她一杯接着一杯的慢慢喝着,音乐声鼎沸,但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吵,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不过是几杯啤酒,竟然让自己流泪了。
果然人一矫情起来,说话都变得伤感,她摇摇头,舞曲变得缓慢,换了一首优雅的曲子,这首曲子适合跳华尔兹,慢拍子的那种,俩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的转圆圈,一个圈接着一个圈,她原来学过,是一个日本的作曲家写的曲子,后来一个有名的导演拍的一部电影,里面有这个音乐,不过她不太记得了,她在电影院看的时候只记得里面一句台词:“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唐翩翩只觉得头晕晕的,她没怎么喝醉过,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开始有人在她周围吹口哨,上来搭讪,她只觉得烦,手一挥,就想往外走。
她只觉得脚下一空,脖领子就被人揪起来,然后有重重的被摔在一边的沙发上,她仰起头嘿嘿的傻笑:“二哥。”
余杭的脸色不好,眼睛里像是要往外喷火,唐翩翩在那傻笑,她怎么老是遇见他,尤其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她嘿嘿的笑:“你怎么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
余杭头都大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孩子,醉醺醺的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要不是他仔细往这边瞅了一眼,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他都觉得后怕。
唐翩翩只觉得头重脚轻,余杭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往外走,她身体僵硬,步子都迈得摇摇晃晃,余杭把她塞进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她歪着头看着余杭说:“你怎么又换了一辆车?”
余杭没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不过这车子真不错,白色的玛莎拉蒂,唐翩翩以前一直觉得这车是女人开的,不过余杭的样子配这车倒也合适。她觉得刚把车门关上温度就上来了,车里暖洋洋的,外面各色的霓虹灯迅速倒退,让她恍惚自己在一条时光隧道里。
车子走走停停,路上车流量并不多,下了辅路,唐翩翩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巴,就是一阵干呕。
余杭赶忙找到路边把车子停下,唐翩翩来不及把车门打开就已经吐了出来。
这车子是真好,刚刚拿回来的货,余杭打算周末带着唐翩翩去试车的,连座椅上的包装纸都是刚刚打开的,可是唐翩翩吐了,吐了一塌糊涂的。
她真是对不起这车。
余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耐才把车子开回城西那套复式的,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被腐蚀过的食物的味道,小区里的绿地很宽阔,每栋楼只有四个住户,他将车子停在车库里,熄了火。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忙得要死,码这个文还要兼顾新文的上榜,我真的力不从心了,多多留言支持我吧。十一我要爆发我的小宇宙,让码字来得更猛烈些吧
可怜两鬓青,只为相思老
唐翩翩浑然不知的睡在副驾驶上,身上一片狼藉;她不知道是醉了;还是车里的暖气足;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摸了胭脂;他没忍住;伸手轻轻地抚上去。
她的皮肤很细腻,有很白,现在又加上一丝红晕;像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软软的;她忽然之间转过头,继续睡。
余杭觉得自己是疯了;他收回手,摇着她的肩膀:“唐翩翩,你给我醒醒,到家了,快起来。”
她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任何动作,余杭无奈,只得把她拽起来,她像是一滩烂泥,身上臭烘烘的,余杭也顾不得许多了,将车子锁好,将她横打抱起就上了楼。
屋里很暖和,余杭把她放在沙发上,拍着她的脸说:“翩翩,快起来,去洗个澡,我一会就回去了。”
唐翩翩这次彻底没声音了,余杭不屈不挠的摇晃着她:“快点起来,你不能这么睡觉,你身上全是你吐得的脏东西,不洗澡怎么睡觉,快点起来。”
唐翩翩半梦半醒的动了一下:“你别吵我!”
余杭无奈,把她脏掉的大衣脱掉扔在地上,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他拖着她进了浴室,花洒的水冲下来给她洗脸。
突如其来的热水的刺激反倒让她清醒了一点,她迷迷糊糊的看见自己半趴在浴缸上,余杭给她洗脸。
花洒的水溅得到处都是,头发都湿漉漉的,余杭拿了毛巾给她擦脸,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笨拙却又小心翼翼。
唐翩翩只觉得头疼,余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过了一会,她只觉得丝丝的热风吹在她的头发上,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余杭正在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余杭看见她醒过来也有点惊讶,但是马上板起脸说:“唐翩翩,你竟然喝那么多酒。”
她伸手去抓浴缸壁,却抓了个空,余杭拉她起来,她还不忘说:“别告诉我大哥。”
“你还知道怕,你以为我不会管你吗?大晚上的不回家,你在外面乱晃什么?”
她晃了晃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不要你管!”
余杭被气得够呛,他赌气松了手,唐翩翩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前一倒,就跟他撞了个满怀。
他只觉得心脏骤然慢了一拍,温香软玉在怀,余杭只觉得心跳加速,他赶忙把唐翩翩扶起来,她的衣服被花洒弄湿了,隐隐约约能看见粉色的内衣,他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半抱着唐翩翩回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看着唐翩翩,脸上似有笑意,睫毛很长,一根一根像是用画笔描上去的,他不由得出了神,正要收回目光,唐翩翩突然睁开眼睛,幸灾乐祸的笑。
余杭像是小时候偷吃糖果被发现一样,他有些懊恼的起身,唐翩翩却笑得更加得意,他终于忍不住:“不许笑。”
唐翩翩冲他吐出了舌头做鬼脸,那条舌头像是一条小蛇,红色的,耀武扬威,闹得他心里痒痒,他心烦意乱的按住她的手,狠狠地吻了下去。
开始的时候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终于不能吐着舌头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慢慢的□渐浓,他的呼吸开始沉重,手不自觉的一颗一颗解开了她的衬衣扣子,并没有完全解开,从中间把手伸进去,探进内衣里。
内衣上还有刚才洗脸的时候弄上的水,凉凉的,黏在身上,唐翩翩只觉得热,又觉得痒,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忽然感觉有人把手伸进她的上衣,她的手开始本能的挡在胸前,余杭一只手拨开她的手,另一只手绕到背后两个手指一转就解开了她的内衣。
唐翩翩只觉得指尖一麻,余杭咬住她的手指,手停在她的胸前,从摩擦到揉捏,一点一点加重力气,他娴熟,耐心,温柔,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余杭的吻开始慢慢向下,从嘴唇到脖子,最后停在胸前,他的呼吸带着热气喷在她的身上只觉得痒痒,唐翩翩只觉得又舒服又难受,忍不住哼了一声。
余杭慢慢伸手解开了她的衣服,她嘿嘿的傻笑,两只手不停地乱动,最后余杭终于按住她的手;慢慢地她像是没有力气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嘴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余杭听不清楚。
最后终于坦诚相见的时候,余杭咬着她的耳垂说:“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余杭正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灯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转过头,余杭却扳过她的脸,四目相对,他好像要把她刻进自己的目光里,然后猛地沉□。
唐翩翩只觉得疼,刚才的意乱情迷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她忽然伸手就在他的脖子上抓了一道,余杭皱眉,只得慢慢的放慢动作,哄着她:“翩翩,一会就好了。”
她只觉得他在骗人,明明这样疼,他却没完没了,明明知道她会疼,还是要这样。她断断续续的在哭,他就只是哄她:“别哭了,翩翩,一会就不疼了。”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热的,慢慢的她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她哭了一会,只觉得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她睡得很沉,过了不知道多久听见手机铃声响,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又响起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好烦。”
终于回归安静,身边的人起身接电话,她的大脑像是雨夜忽然炸响了一个惊雷,身边有人。
昨晚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的像是电影胶卷一样慢慢的回放。宿醉之后醒来是最难受的,尤其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杭接了电话回来,看见唐翩翩坐在床上,她低着头找衣服,衣服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她瞥见内衣被扔出老远,余杭看着她的脸红红的,只得说:“你先穿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她点点头,起身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到了洗手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这哪是唐翩翩,这简直就是一只鬼,整个脸都有浮肿,眼睛倒是很大,她觉得有些涨疼,像是金鱼瞪着两只眼泡,头发像是一个鸡窝,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她重新脱掉衣服,简单的冲了个澡,终于觉得舒服一些了,下楼之后余杭已经收拾完毕,见她下来便说:“今天别去上班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唐翩翩摇摇头说:“我不想吃,你送我回宿舍吧。”
“那怎么行,我带你去吃私房菜,可好吃了,有你爱吃的云吞面。”
“我说了我不去。”唐翩翩忽然发起脾气来。余杭终于敛起笑容;点点头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他拿起自己的一件大衣说:“你那件衣服脏了,我叫人拿去干洗了,你先穿我的。”
她点点头,接过衣服,看衣服很大,两只袖子把她的胳膊藏在里面,整个套在身上像唱戏的,余杭将衣服扣子一颗一颗给她扣好,又拿了一条围巾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了门。
走到楼下;他才想起来车子昨天晚上被唐翩翩吐得一塌糊涂,又下到地下室开了另一辆出来。
唐翩翩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余杭也沉默着,车子里出奇的诡异,他顺手拧开音乐,放的是一首外国的歌,唐翩翩低着头,暖气很足,她穿的又多,脸上红扑扑的,像是一颗苹果。
余杭知道她心里可能接受不了,回去冷静一下也好,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能再任由她这样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余杭心里很开心:“我妈前两天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呢,要不过几天我们回去吃个饭吧?”
“我们台里最近很忙。”
“再忙也要回家啊,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要早点告诉家里,这样拖下去早晚会知道的。”
唐翩翩只觉得心烦意乱:“我还不想告诉家里。”
余杭忽然沉默,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你什么意思?”
唐翩翩不说话,余杭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我们这就去你家,告诉唐叔叔,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打要骂都随他。”
“不成。”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戒备,瞅的他心里一抽。
余杭侧着头瞅着她,眉毛一挑:“为什么?”
“余杭,你别逼我。”
“我逼你?”他重新看着前面:“哼,我逼你。”
唐翩翩沉默着,时间已近中午,车子逐渐增多,平时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走了近四十分钟,余杭一直沉默着,唐翩翩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里,直到车子进了小区,唐翩翩才抬头,拉开了车门,又停了停说:“二哥……”
余杭忽然烦躁:“行行行,随便你。”
一直开车走上四环,才发现车窗没有关,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两颊滚烫。他踩着油门,车子其实有巡航功能,可是浑浑噩噩,脑子中是一片空白。
有很多很多次,他都想过,如果一个恍惚,会不会冲进对面车道,撞个粉身碎骨。
多情总被无情恼1
李易安给余杭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头疼,刚刚起床;母亲就打过电话来;他神志不清的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二杰,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跟着李易安就不学好吧;你说说你成天在外头干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清楚;我问你,你现在在干什么?”
余杭醒了醒:“妈,我这看文件呢;有点困。”
“胡说;你秘书刚才说你在开会。”
“刚才是在开会;您看您刚才打了俩电话我不是没接嘛。手机调的静音,现在就在办公室看文件呢。”
“哼;油嘴滑舌,要是让你爸爸知道,有你受的。我看你就是缺个人管管你,上次给你介绍刘家那丫头你也不回来见见面。”
“妈,那刘青我从小学就跟她一班,有什么好见的。我有喜欢的人,过几天带回去给你看看不就得了,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你这句话都说了几遍了?哪次不是敷衍我?你大哥也是,你也是,你们爷儿仨每一个让我省心的。”
“妈,真的,不骗你,过几天我就回去,我可想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了。”
余妈妈一听倒是乐了:“成,你回来打个电话,我给你做。”
余杭挂了电话,刚松一口气,李易安就打了过来:“二杰,我们在暗夜呢,好长时间不见你,闷声发大财,过来你请客。”
余杭笑骂:“哪有你发财啊,我可是小本买卖,都不够娶媳妇的。”
“扯淡,赶紧过来,都等你呢。”
余杭又跟李易安贫了几句,还是开车去了。一进门果然全都在,几个人一起杂七杂八的聊着。
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好长时间没见着唐宗越了。”
李易安撇撇嘴:“他不是一直不跟咱们一起玩吗?”
张志浩忽然开玩笑似的说:“给你们说个新鲜事,上回我看见宗越跟一女的在一块,说起来还挺漂亮的,俩人一起吃饭,我远远地瞧见还怕认错人呢。”
李易安忽然像是听了新闻:“是吗,我还以为他是立志要做和尚,不近女色呢,原来也逃不过这一关啊,哪会瞧见他我得好好审审他。”
余杭听见有人提起唐宗越,忽的就想起唐翩翩,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倒是一个短信都没有过,他忽然觉得心烦,顺手点了支烟。
李易安要了酒,几个人在包间里说说笑笑,李易安叫了几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刚刚温言软语地把酒倒上,余杭的手机就响了,李易安在一边叫起来:“挂掉挂掉,真坏兴致。”
余杭一看,是顾莎,她与余杭并没有太多交集,若是打过来,必定是为了唐翩翩,他看了李易安一眼,走出包厢,接了起来。
余杭开门见山:“什么事?”
顾莎也并不罗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停了停,还是说:“好。”
余杭转回包厢拿起车钥匙说:“你们玩着,我有事,得先走,回头再一块喝酒。”
李易安说:“谁这么大本事,一个电话你就得立刻走,今天不说清楚我们可不放人。”
张志浩说:“别介,估计是他们家老爷子,这个可是十万火急。”
余杭说:“哪那么多废话。今天真不成,下回我请客。”
“今天不是就说你请客吗?又拖下回了。”
余杭终于投降:“得,记我账上还不成么?”
进入十二月份,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公路两旁的树木都已经凋零,整个城市都变成灰色的色调,看起来十分萧索,余杭把车停在顾莎公司楼下,远远地就看见顾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穿的并不多,由于冷,不停地跺着双脚。
余杭刚把车停稳,顾莎就小跑着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语气并不好:“怎么这么慢!”
余杭哼了一声:“大姐,我在城北,这么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顾莎没有心思跟他贫,反而一本正经的说:“你跟翩翩在一起多久了?”
余杭忽然就敛了笑:“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我肯定不会问你。”
“半年了。”
顾莎忽然转过身,两只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你这几天都没有给她打电话,是打算玩消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
余杭怒极反笑:“我们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吧。”
“你以为我想管,余杭,我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想抽你。”她伸手拉开车门又关上说:“唐翩翩这个月没有来那个,别告诉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顾莎砰的关上车门就走了,余杭倒像是傻了,他呆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他的车子就停在公司门口,正好堵上了车道,后面的车一个劲的摁喇叭,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过了几秒钟,他忽然醒过来,踩下油门,猛地开出去。
一路上余杭想了无数种可能,他确实是一个混蛋,那是翩翩,唐翩翩,跟他一起长大,叫着他哥哥的唐翩翩。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她,这样算计她。他是卑鄙,无耻,他一步一步的,跟着她,陪着她。让她依赖他,让她离不开他,让她永远都不离开他。
他总是在她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他设计林岸,让她伤心,无依无靠的时候回到他身边,在她喝醉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她。可是他这样做,不过是因为他爱她,他想让她也爱上他。
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他不敢停留,一路上狂奔,他终究是害怕,害怕有一天她终会知道,他害怕多一秒,她就会决定不留下那个孩子。夜色茫茫,比白天更多了一份寂寥,一圈又一圈的绕着弯子,他只觉得像是一根根细丝线缠在他的脖颈,要把他扼死。余杭只觉得透不过来气,稍稍把车窗打开了一点。晚上车流量不算大,他轻松地超车,车子开得极快,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像是刀子一样要割裂皮肤,剌出一条一条鲜红的口子,咝咝地往外流血。
他开车回到唐翩翩和她曾经住的复式,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东西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他关上门,又回到唐翩翩住的宿舍,灯没有打开,他沿着楼梯上了三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漆漆的,他借着手机的亮光才勉强看见一级一级的台阶。
他砰砰砰的敲门,楼道里的回声很大,不一会就有邻居不满:“小点声。”
余杭丝毫没有减弱声音,反而大喊:“唐翩翩,你给我出来,唐翩翩。”
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邻居叫嚷了几声见不管用,也就由余杭去了,余杭拿起手机一遍一遍的打电话依旧显示的是关机。
他只觉得无助,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他是天之骄子,从来得到的就是那样容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像是被一根线悬着,他想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原来,这世上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蹲在门口,想一个走失了的孩子,茫然无措,他找不到她了,她去哪了。
多情总被无情恼2
唐翩翩只觉得嗓子很痛,周茉莉又给了她一杯柠檬水仍旧不起任何作用;她一个上午都是哑着嗓子;尽量少说话。昨晚一夜没睡;整个节目组赶着要片子,是一个深度调查的片子;一家房地产公司被举报强占民宅;有几块耕地也被占用。记者小赵临时有事。唐翩翩亲自跟着组到了现场,民众很激动,提出了房地产公司的种种行为;收购土地的价格之低;令人无法接受。唐翩翩又找到公司;在负责人百般推卸责任之后,仍旧拒绝采访。最后;她们还是偷拍了一些画面。她不仅跟了前期,后期基本也要她负责。配完音已经近两点,她跟后期的组长商量着一点一点的修改,全部完成的时候抬头一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从玻璃窗上望下去,远处一片迷茫,像是薄雾,朦朦胧胧的。天边隐约露出一点鱼肚白,青色的,慢慢地泛着一点点金光,她微微一笑,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萧晨走过来给她一杯泡了胖大海的热水,说:“我一熬夜嗓子也痛,所以就备了点胖大海,你试试管不管用。”
她感激的点点头说:“谢谢。”
萧晨微微一笑,露出很白的牙齿:“早点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没睡也累了。”
她说:“大家都是一起熬夜的,怎么能我一个人回去休息。再说还有份导演阐述要我写呢。”
萧晨拍拍她的肩膀:“别太勉强自己,身体要紧。”
上午的时光消磨的很快,忙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只觉得肚子咕咕叫,手机充满电开机,发现五十七个未接来电,十三条短信,都是余杭。
唐翩翩只觉得茫然,她索性又关了机。
她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等着同事中午一起叫外卖,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轻轻摇她,她睡眼惺忪的听见有人摇着她的肩膀说:“外面有人找你。”
她刚站起来,余杭就推门进来了,她简直躲无可躲,临近中午;同事大多无聊,门一开,齐刷刷地看着余杭。
他两眼通红,眼神凌厉,几个进来的人跟他有几分熟悉的都打了招呼,可他没怎么应,只是硬着声音对唐翩翩说:“出来。”
唐翩翩的脸刷的红了,她看着这么多人在场,只得乖乖的跟着他下楼。她偷偷地看余杭的脸色,她没见过余杭发脾气,不过她不敢惹他,这里全是她的同事,惹毛了他,自己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下了电梯,余杭开始往外走,他的步子很大,迈得又急,唐翩翩有些跟不上,他一转身,拉起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门口的人并不少,也有几个认识的,他们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出了大门。
终于走到了车边,余杭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唐翩翩却不在顺从的跟着他,停车场的空地人不多,她挣开了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余杭只是说:“上车。”
“我不去,我还要上班。”
余杭伸手去拉她的手,她却一下子躲开,余杭终于板起脸:“我说了,上车。”
“我不去,你要带我去哪里?你突然跑过来这样是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余杭终于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冲着唐翩翩吼:“我这样做你不知道为什么?”
唐翩翩一动不动,他抓住她的手往车里拖,唐翩翩开始挣扎:“你干什么?”
她侧头看见几个认识的同事朝这边走过来,她怕被人看见,不再说话,只是要挣脱他的手。
余杭忽然就笑了:“你怕别人看见?你就这么不愿意咱俩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突然发起脾气:“那你是什么意思?”
余杭的声音太大,已经有人往这边看,唐翩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终于说:“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中午路上的车子并不少,余杭却开得很快,一路上他很沉默,只是不停的超车,下了辅路,余杭转上应急车道,前头的红灯已经变了,余杭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很干脆的闯了过去,唐翩翩在一边终于忍不住:“余杭,你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头也不转:“去医院。”
“我不去。”
他眉毛一挑:“为什么不去?”
唐翩翩把头一扬:“我为什么要去医院,我说了我不去,你放我下去。”
“你不去?”
余杭看着她的眼睛,他像是一只鹰,直勾勾的,看得她反倒转过头去,只是有重复了一遍:“我不去。”
“为什么?不敢去?”
前头的信号灯变成红色,一群小学生被老师带着过马路,他很干脆的踩下刹车,唐翩翩猛地往前一冲,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余杭双手扳过她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为什么不去医院?告诉我原因。”
她终于躲无可躲,她拼命的推他,可是余杭死死的抓住她,她终于忍不住朝他大吼:“没错,我是怀孕,我就是不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生孩子,我喝醉了你跟我上床,我不会跟你结婚,更不会把孩子生下来,你现在明白了吗?”
信号灯已经从红色变成绿色,余杭没有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重新发动汽车,沿着笔直的马路向前走。
唐翩翩看着他说:“我不去医院,也不会接受检查的。”过了半晌,她像是忽然之间醒悟过来:“不许告诉我爸爸。”
余杭终于转过脸冲着她笑了,唐翩翩从未见他这个样子,明明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他头也不侧过去,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况说:“你做梦!“
想得却不可得
不管唐翩翩如何反抗,仍旧不能阻止余杭把她带到了医院;他是真的动怒了;唐翩翩张牙舞爪;只差从余杭手里夺过方向盘。
车子停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是一家不错的妇幼私立医院;门口有着巨大横幅的广告;母亲和婴儿,幸福又温暖,里面设计的更是温馨;连墙壁都是粉色的;充满了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和幸福。
唐翩翩冷着一张脸;余杭拖着她的手,往医院的门诊楼走去;唐翩翩死活挣扎着,余杭不敢太用力怕伤了她。她却无所畏惧,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扑上去又抓又咬。
余杭终于松了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又换了一只手禁锢着她大吼:“你疯了?”
唐翩翩狠狠地看着他说:“放开我。”
余杭没有说话,他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他的左手握住她的手,手心里有一条细细的突起,虽然细,虽然轻,但是那一道疤,却永远都不会消失。她心里一动,脸色缓和下来。
余杭不再强迫她,只是近乎于悲伤的表情,语气却是祈求的:“翩翩,你别这么任性了,去看看,我不强求你生下来,但是你至少检查一下要我放心。我不会逼你,我答应你,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唐叔叔,好不好?”
他稍稍试着松了手,她并没有挣扎,余杭终于松了口气。他静静地牵了她的手,一早就预约了专家,护士小姐非常贴心的领着他们到了办公室。
整个过程,唐翩翩都非常安静,乖乖的跟着他,他们就这样走在一起,确实像极了来医院产检的夫妻。
医生问了唐翩翩月经推迟了多久,她犹豫了一下说:“一个多星期。”
“有没有用过试纸?”
唐翩翩抬起头,茫然的摇了摇头。
医生倒像是见了外星人:“没用过试纸,就来医院了?现在就算是怀孕;时间太短b超也查不出来。你先去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怀孕。”
唐翩翩点点头,余杭跟着她出来,她一言不发的出去了,余杭跟着她;直到护士过来说;男士止步。
一分钟,两分钟,他等了又等,双腿站在雪白的墙壁前有一种僵硬的木然,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时间漫长,他本能的害怕知道那个结果,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不想知道,他宁愿这样等下去。时间停止,一辈子站在这里。
可是唐翩翩还是出来了,她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径直走进了医生办公室,他亦没有问,而是跟着她进去。
唐翩翩静静地开口:“我没有怀孕。”
医生了然的点头:“你月经推迟和心理压力大也有关系,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大,放松心情,你们二位也是太着急了。不过没关系,你们还年轻,不用太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唐翩翩倒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心里巨大的石头终于推出去,烟消云散,又是晴天。她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表情收起来,就瞥见余杭正在看着自己,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转过头不去看她,刚才她的庆幸,他尽收眼底。
原来,他竟然这样失败。
余杭有些自嘲的笑笑,从电梯下来他一直一言不发,唐翩翩努力不去看他的表情,不去想他的感受,可是心情还是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电梯门刚开了,余杭就走了出去,唐翩翩在他身后跟着,他还是走的那样快,唐翩翩快步走了两步,还是没有赶上他,索性就不去追他的步伐,慢慢地走在后面。
余杭忽然就停在那里,等着她慢慢走近,伸出手牵住了她。
这是她们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没有了次的反抗抵触,她甚至觉得有一丝温馨,他的手掌很大;温暖安全,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她知道余杭心里是不好受的,虽然她不想要那个孩子,可是他毕竟是爱她的,他是从小到大爱她的二哥。
唐翩翩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弱弱的叫了声:“二哥。”
余杭的背影一顿,过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来,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这声唤了,唐翩翩就站在他面前,他们彼此牵着手,那是他爱的唐翩翩,他伸手在她的头上揉揉头发说:“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台词还是原来的台词,但是中间的过往却像潮水一样汹涌而至,搁在那里,任谁也逾越不了。
她一如既往的叫一声二哥,他还是说带她去吃好吃的,可是那一段岁月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唐翩翩低着头欲言又止,余杭倒是先开口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告诉唐叔叔。”
她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余杭拉着她的手走了两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孩子。
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已经忙不迭的道歉,唐翩翩惊讶的叫了一声:“程姐姐?”
程双这才抬起头,就对上了唐翩翩的脸,有些开心的笑起来,她比之前胖了一些,面色也更加红润了,唐翩翩正在纳闷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程双当然不会一个人来,唐翩翩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唐宗越就从后面过来,看见唐翩翩和余杭也是一愣。
四个人站在这里都没有说话,唐翩翩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唐宗越,唐宗越脸上有些尴尬,但是片刻他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皱着眉头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下子唐翩翩再也笑不出来了。
唐宗越看看唐翩翩又看看余杭,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余杭问:“你和翩翩在这里干什么?”
唐翩翩抢在一边说:“我胃不舒服。”
这个理由显然说不通,这里是专业的妇幼医院,来这里只可能是孕妇或者婴儿。
唐宗越脸上的怒气并没有消下去冲着唐翩翩就吼:“我没问你,你给我闭嘴。”
唐翩翩乖乖的闭嘴。
他又看向余杭:“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余杭倒是一脸平静:“检查身体。”
唐宗越死死的看着余杭,好像要在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检查什么?”
余杭毫不畏惧,他和唐宗越差不多高,他平视着唐宗越的眼睛:“检查有没有怀孕。”
唐宗越气得连手指都哆嗦,他对着余杭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混蛋。”
这一拳下手不轻,余杭向后退了一个跌冽,差点摔倒,唐翩翩赶紧过去扶住他,唐宗越冲上去又是一拳,程双也赶紧上去拦着,唐宗越倒像一头被抢了地盘的狮子,又要冲上去。被程双挡在前面,唐翩翩也拉住他说:“大哥,我和余杭在谈恋爱。”
唐宗越根本不听唐翩翩说什么,只是死死地看着余杭:“你和翩翩谈恋爱,你也配和她谈恋爱,你以前的事情骗得了翩翩你骗不了我,你这个混蛋,你欺负她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余杭看着怒不可遏的唐宗越倒笑了:“那都是原来的事情了,毛主席都说了,要允许人犯错误,更要允许人改正错误。你不能一棒子把我打死啊。”
“就是你的油嘴滑舌到现在都改不了。”唐宗越拉起唐翩翩的手说:“走,跟我回家。”
唐翩翩挣脱了唐宗越的手:“大哥,我不回去,你也别告诉爸爸。”
“你还知道怕,这件事情我不会帮你瞒的。”
“大哥,我都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跟余杭是你情我愿的,你不用管了,更不用告诉爸爸。不然我更不会回家了。”
“好好好。”唐宗越指着唐翩翩的鼻子说:“你以为我爱管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他甩手长扬而去。
程双倒是像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唐宗越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拉起程双说:“还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啦,看官耐心等待啊,嘻嘻
原谅她不能原谅
这是唐翩翩今年第二次回家。
上一次回去还是春节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余杭打电话催了她很久才勉强回去;她和父亲一度无话;只是尴尬的吃饭。偶尔父亲会问她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只是敷衍的说几句。原来父亲高大温柔地把她托在背上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在两人除去沉默,只剩尴尬。
最后还是因为孙萌的到场,唐翩翩忍不住匆匆离席;唐海一句话都没有说;孙阿姨倒是极力挽留她;但最后她还是拿了大衣匆匆出来。
市里禁放烟花,不过到底是新年;越是举家团聚的日子就越会觉得街上萧索,她裹紧大衣步履匆匆,寒风扑面,她只觉得自己满目尘埃。
最后还是唐宗越追上来,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把她送回宿舍。
此后,唐翩翩更是减少回家的次数,过了许多年,她还是不敢面对,或许是她太任性,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令她无法包容。
这次回家她知道自己躲无可躲,大哥看见自己和余杭在一起,不管自己之前如何小心翼翼的隐瞒,大哥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父亲的秘书亲自打电话给她,要她务必回家。
她最终请了假,穿了厚厚的大衣,风很大,刮到脸上像是要割裂皮肤一样。大风混合着沙子,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站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父亲住的地方跟她的宿舍隔得很远,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她并不着急,看着窗外掠过一道道风景,熟悉又陌生,一点一点,半是回忆,半是沉默,虽不能言语,却向她道尽了繁华。
她进门的时候,客厅并没有人,她知道父亲若是叫她回家必定会在书房等她。
楼上显得格外安静,她一步一步的上着台阶,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音,却也显得明显。书房半掩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走过去,伸手推开门,父亲依旧坐在桌子后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面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是她大哥。
唐翩翩走进去低声叫了一声:“爸爸。”继而转头又叫了一声:“大哥。”
唐海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唐宗越却是始终一言不发,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
唐翩翩只觉得气氛不对,低着头半晌不出声,屋子里愈发显得沉默,唐海忽然开口:“你可想好了?”
唐翩翩只觉得愕然,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抬头正对着唐海的目光,却不是看向自己的,这才明白,这句话是对着唐宗越说的。
唐宗越目光坚定,也看向父亲:“我想好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我和程双是真心相爱的,望父亲成全。”
唐海“哼”了一声:“看来你站两个小时是太短了,头脑到现在还不清醒。真心相爱,她是什么人,凭什么和你真心相爱?你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脑袋坏掉了,竟然要结婚,小时候学的书本都被你吃掉了,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
唐宗越一言不发,但表情仍旧倔强,毫无妥协的意思,唐翩翩了解大哥,他从小虽然调皮,但对于父亲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从小时候看书练字,高考时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按照父亲的意思考了军校,到现在他基本上没有犯过错误。在余杭,李易安带着女朋友满大街乱晃的时候,唐宗越始终规规矩矩,李易安总说他要立志出家,立地成佛。
可是这次大哥的表情异常坚决,甚至不惜违逆父亲的意思,她想起前几天在医院看见大哥和程双,她隐隐已经猜到了大概,程双并不是一般轻浮虚荣的女孩子,唐翩翩颇有好感,忍不住为大哥说话:“爸爸,大哥的女朋友我见过,是很好的女孩子,也许你不了解,不如带回家看看?”
唐海转头看着唐翩翩,怒火并没有平息的意思:“你还为他求情?我今天还没有说你,唐翩翩,你可真是有本事,你和余杭倒是瞒的死死的,是不是我不叫你回家你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
唐翩翩也不说话,唐宗越也低着头沉默,唐海终于站起来指着他俩说:“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他站起来,走到唐宗越身边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通了再出来,不过我告诉你,想结婚,门都没有。”
唐宗越一言不发,唐翩翩一直看着大哥的沉默,她终于忍不住:“爸,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成全大哥?小时候我就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管程双是什么家庭,什么样子,她身边有什么人。她都是哥哥喜欢,看重的人,我们都应该成全哥哥。”
唐海瞪着她,还没有说话,唐宗越反倒呵斥她:“翩翩,你别说话了。”
“我就要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哥哥对那个女孩子这样用心过,他在意的,用心的,不能因为一句门当户对,因为她不是爸爸朋友的孩子就打入地狱,一个人不能决定她的出身,这不是她的错。”
“你给我闭嘴!”唐海终于忍无可忍:“好啊,唐翩翩,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懂得很多是不是?我一直没有管你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从小你就任性,不要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非要吃尽了苦头才会明白。为了一个男人,你多少年不肯回家,你就这样固执的恨我,恨你孙阿姨,恨孙萌。可是现在呢?你又得到什么?”
唐翩翩终于觉得痛,心底被埋了许久的伤疤被赫然揭开,以为早已完好的伤口原来从未愈合,只是在外表披上一层完美无缺的皮,自欺欺人的以为好了,一旦触碰,仍旧鲜血淋漓。
唐海也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他走过去拍着唐翩翩的肩膀说:“翩翩,我知道你长大了,可以恋爱了,不过,爸爸还是要告诉你,要找另一半不仅仅是恋爱,还是伴侣,你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不要因为一时迷茫就糊里糊涂的在一起,这样都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
唐翩翩忽然抬起头笑了:“爸爸,如果我喜欢的是像程双一样没有家庭背景的人,恐怕你就不会这样对我说话了吧?你现在应该很庆幸,至少余杭符合你的标准,符合你的门当户对。”
“唐翩翩!”
唐翩翩并没有理会这句喊她回头的话,她转身对唐宗越说:“大哥……”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兀自笑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她能怎么办?所有人都说她任性,过了许多年仍不能释怀,或许她的爱是纯粹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原谅她不能原谅。
往事并不如烟
她不能忘记,高三的那个晚上;老师叫了父亲去学校谈话;她对林岸仍不死心;外头传说孙萌和林岸已经在一起了。她不依不饶的跑到孙萌面前大吵大闹,唐海让她站在书房思过;孙阿姨劝了几句;唐翩翩不但不领情,反而大喊:“姓孙的只会勾引男人,你们都被她们骗了。”
唐海甩了她一个耳光;那是父亲次对她动手;她抱着那只熊摔门而去。
临走之前;她冲着唐海说:“难道妈妈在你心里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么?”
一语赫然戳中唐海心中的伤疤。
他哑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唐翩翩离去。
夜晚的天气很凉,她站在万达广场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哆嗦着给林岸发短信,她告诉他她在等他,她一直等、一直等,他却没有来。
她却倔强的等着,固执的,明知道没有希望,偏偏不肯回头。她发了短信给他,拼着什么也不要的决心要挽回他,她的手指一直在哆嗦,口中呼出一团团白色的哈气,她每隔一小会儿就看一看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什么,可是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有。
林岸始终没有回短信。
原来在她所谓的一切,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紧要。
天很暗,又开始刮风,她害怕的瑟瑟发抖,旁边几个小痞子开始过来逗她。她怕极了,想跑掉,谁知道她越是跑,他们就越追。那些肮脏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失声尖叫,那几个流氓抓住她往黑暗的角落里拖,她拼命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叫,是那样的绝望无助。
大哥,二哥,林岸,你们在哪?救救我。
她喊了一遍又一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林岸的面容一次次出现在脑海里,那样日思夜想的面容,现在却显得那么遥远,她的哭喊换不来他,他永远也不可能来拯救她。没有人会来拯救她。
她的身体被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硬邦邦的地面上面有细小的石头咯着她的后背,她拼命抓住那只熊,他们撕扯着她的衣服。周围还不断传出笑声。
她喊着:“大哥,二哥。救我。”
突然她感觉身上一轻,一个人被揪起来扔了出去。
余杭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他一个人打六个人,熟练的把他们一个一个放倒,最后有人拿出了刀。
穷凶极恶的人凶狠的看着她们,挥着刀向她冲过来,她大叫一声,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张开眼睛,就看见那把刀被余杭生生握住。
蜿蜒的血流如同一条小河,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开出妖艳的花瓣。
那几个人一看见了血,便慌了神一窝蜂似的跑了。
她跑过去抱住他,大叫:“二哥,二哥。”
他的手还在不停地流血,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她被吓得大哭,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全是眼泪,衣服上的扣子被扯掉了两颗,熊的腿也被扯坏了。
他还安慰她:“没事,咱们走,一会他们带人回来就麻烦了。”
余杭带着她到了医院,她完全吓傻了。只知道哭,最后她大哥来了,看见他们这个样子马上就要打电话,翩翩抱住大哥哭着说:“哥,别告诉爸爸。”
她说:“求你们别告诉别人。”
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唐宗越看着她脖子上红红的印子触目惊心,心疼的给她擦眼泪。
唐宗越一拳打在墙上,唐翩翩只知道哭,眼泪不停的流。
余杭对唐宗越说:“我这伤不算什么,幸好翩翩没事。”
原来唐宗越到底不放心唐翩翩,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耍小性子,唐宗越出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忙给余杭发短信。
她不知道余杭是怎么知道她在哪里的,只是每次她需要人的时候他总会出现,这样就够了。
余杭为她受了伤,深可见骨,但是打麻药的时候一声不吭。翩翩看见他额头开始隐隐的冒汗,又开始掉眼泪,她那时候默默发誓,以后二哥有事,不管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答应。
医生说就算痊愈也会留下疤痕。
她欠他的,那一刀,如果不是被他死死抓住,就会落在她的身上。他说,就算我的手废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余杭的手好得很快,唐翩翩却几个星期都没有去上学,她一言不发地呆在在家里,然后突然宣布,她要考母亲的学校,学母亲的专业。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惊雷在这个家里掀起了风浪,唐海不知道唐翩翩从哪里知道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但是他极力反对,那是他的一块心病,久病不愈。但唐翩翩的意思却不是征求家里的意见,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等待考试顺利通过就可以考上那所全国知名的艺术学校。
唐海哆嗦着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要是学这个专业,就不要回这个家。”
唐翩翩还是义无返顾的参加考试,她犹记得冰天雪地的冬天,北京又是大风天气,她起得很早,拿着早饭,在学校里排队等候考试。门口全是考试的学生,一个一个朝气蓬勃,旁边是等候的家长嘘寒问暖,只有她自己是一个人。之前一遍一遍复习过的专业知识有条不紊的从嘴巴里应答如流,最后的笔试完成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出校门的时候,她舒了一口气,她终于还是挺过来了。
余杭听说她考上这所艺术学校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学什么新闻?”
她不可置否的说:“是电视编导。”
余杭说:“还不用都一样。”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那段时间多亏了他照顾,找房子,上课,最后考上大学。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拿,只带了余杭送给她的那只熊,腿上被扯坏的伤疤她用针线一点一点的缝起来。可是缝补的再细致,也会有伤痕,怎么也会痛,怎么也不会好。
自她搬出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