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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劫第17部分阅读
    地笑了起来,看着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转身拔腿就跑,没有再去追。

    人都走光了,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圆中闲逛,宫中女人虽不见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但却也必是姿容出众,那么多的女人,却只有一个男人,历来后宫都是悲哀至此。

    光想到要与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我便开始脊背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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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心计、论手段,她们当真个个称得上是“睛英”呢,而我懒惰至此,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致去同她们抢夺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宠爱……

    失身虽大,但却也不至于大到我从此非君不嫁的地步,呵呵,再怎么说,我毕竟也是穿越过来的新人类啊,在那个性茭已经泛滥的年代,这应该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吧。

    虽然……我自己并没有偿试过……呵。

    “美人睛神似乎好得很呐……”一个温柔得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看来孤王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伸手将我拥入怀中,他轻轻在我耳边呵气。

    低头看着在自己身前交握的修长大手,脸颊微微一热,我没有吱声。

    “嗯?”伸手扳过我的身子,他看着我眼睛,轻笑。

    “你可知道我是谁,王?”咧嘴冲他一笑,我不自觉地开口。

    “当然,是孤王的美人呐。”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仅此而已?”

    “还有其他的吗?”他看着我,目光炯炯,此时的他,仿佛又变回那一日在夫椒山下含笑杀人的夫差。

    “如果我说……”心神微微一凛,我忽然有一种讲出一切的冲动。讲出一切,是生是死,是囚是放,都凭他一句话,我实在不想留在这吴宫,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人,做我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样的自己,比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做,每天都混吃等死的千金大小姐还要让我难受……

    微凉的唇一下堵上我的嘴,我微微一愕,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如愿。

    “孤王根本不在乎你是何人,你只要乖乖待在孤王身边便可以了。”仿佛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的唇,他轻轻舔唇,似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即使……我是祸水?”从些怔愣的表情中回过神来,我淡淡开口。

    “呵呵,孤王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一定不成问题。”他笑,一脸的狂傲,我明白,他知道我的来意,知道勾践强加于我的使命,只是他不在乎。

    区区一个女人,又岂可憾动他的江山?

    “无论你是谁,孤王也定会留你在身边!”伸我拥我入怀,他忽然低低地开口,语气竟我从所未见的认真。

    心绪微微一定,我低头,吴王的下场,历史早有定论,而我,心底那一个人的音影却还隐隐存在。

    明知是一场哀恸,我还会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吗?

    身在这后宫,争斗自然在所难免,我早已有此觉悟,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伍将军有事求见夫人。”梓若在门口通传。

    我有些讶异,伍封应已无杀我之心,此时到醉月阁求见,又所为何事?

    心中虽有疑虑,但我仍是点头,“请将军在大厅稍待。”

    略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饰,我转而去见他。

    伍封正低头坐在客厅,面有焦急之色。

    “将军何事?”我坐下,示意梓若上茶。

    “夫人……”伍封欲言又止。

    我微微皱眉,直觉没什么好事,“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家父年老体迈,若有事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伍封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紧了紧,似是有些为难地道。

    我扬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伍老将军……他怎么了?”略一迟疑,我只得开口道。

    “刚刚在朝堂之上,家父因再三称夫人是……”看了我一眼,伍封有些为难。

    “是祸水?”我轻笑,伍子胥说这话的神情我都能够想象。

    “嗯,家父性格耿直,并非有意得罪夫人,只是大王却因此在朝堂之上重责家父……”

    “西施不明白将军的意思……”我缓缓开口,不想自惹麻烦,夫差虽然屡次出言戏弄,但如我所见,他绝非历史上所述的那种昏庸无能的帝王,伍子胥与他的隔阂绝非单纯由我引起,我顶多只算得是此事的一个导火索,若是是夫差想怪罪于伍子胥的一个借口,而且此事事关朝堂,在这个时代,一介女流,实在不宜出面。

    话音未落,便见夫差大踏步进了醉月阁。

    我微愣,如伍封所言,他此时不应该是在大殿惩治伍子胥吗?怎么会出现在醉月阁?

    微微侧头,我瞧见梓若正随着夫差一路而来,站在门外不停地喘气,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夫差看了看伍封,再看向我,神情音晴不定。

    “美人希望孤王饶恕伍子胥的大不敬?”薄唇微抿,他看着我,开口。

    我微愣,休说我根本不打算开这个口,即使我有此打算,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伍封来醉月阁搬救兵?

    看来有人想要我难看呢,只是这个谎言未免太过拙劣。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我轻笑,开口,“一切凭王定夺。”

    转头看向梓若,夫差眼神微微有些凌厉,“你家夫人遣你去大殿为伍子胥求情?”

    梓若一听,立刻三魂没了七魄,转身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语不成句。

    我暗自摇头,若我,既然准备栽赃陷害,定然是死都不会承认,她居然被夫差一个眼神就吓得什么都招了……这岂非自寻死路?

    施恩

    静静站在原地,我冷眼旁观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梓若。

    “大王,大王……”远远地,是雅姬的声音,她竟然一身的狼狈,似是走得很急,刚进醉月阁,她便一头跪倒在夫差的脚下,“求大王铙恕姑父!”

    姑父?我微微扬眉,莫非她是伍子胥的侄女?伍封的表妹?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呢,唉。

    “美人,你说呢?”转身看向我,夫差一脸的宠溺,仿佛只要我一开口求情,他便会饶恕伍子胥一般。

    “后宫不宜干预朝政,一切全凭大王定夺。”微微颔首,我微笑。历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后宫干政,虽然战国可能尚无此定律,但想来如此回答定也算得滴水不漏。

    雅姬一下子愣住了,看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定是在奇怪为何我会见死不救。呵呵,我三番四次护着司香,或许在她眼中,我定是那种恨不得救苦救难的烂好人吧。

    夫差轻轻挑眉,看向俯身跪于地上,浑身抖得如落叶一般的梓若,“你叫……梓若,是吧?”微微皱眉一想,夫差的声音温和的令人胆寒,“孤王不是曾经惩罚过你吗?为何还敢如此调皮?竟然假传夫人的命令?”

    梓若微微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夫差,仿佛连颤抖都忘了一般,眼中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拉下去吧,乱棍击毙算了。”仿佛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夫差抬手道。

    此时的他,又是那个暴戾的君王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将人命踩于脚底的帝王。

    梓若虽然恨我害她被贬为侍婢,但恨虽恨,这几日夫差那恨不得将那三千宠爱尽归我身的模样她看在眼中,对我的态度已经是恭敬了许多,如今她竟然假传我的命令前去救伍子胥,并非我看轻她,只是以她的胆量,她定然不敢断然做此决定,且那雅姬又来得如此及时,呵呵……事实摆在眼前哪,与其看她被活活打死,不如留下她的性命,如此一来,她必会对我感恩戴德,我在这宫中便也有了心腹,照此情形来看,以后宫里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定是躲不了了,有个熟悉宫状况的人跟着,总比我一个人到处碰壁的好。

    “等一下。”权横利弊,我终于开口,阻止了那几个拉着梓若准备拖出去的侍卫。呵,权横利弊呢,那个恨不得连饭都懒得吃的我竟然会权横利弊?看来,我真的是越来越认命了,认命地去适应需步步小心,时时在意的宫廷。

    夫差回头,有些狐疑地看向我。

    “梓若一向待我尽心尽力,此次想来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况且,在这后宫之中,除了那几个一同入吴的姐妹之外,便是梓若与我最为熟悉了……”微微低头,我避开夫差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

    “嗯?所以?”夫差淡淡开口。

    “求王只是小惩大戒便好,饶她一条性命吧。”盈盈下跪,我低头恳求。

    修长有力的大手拖起我的手臂,我不得不随着他的力站起身。

    “这是你所希望的?”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在我耳边响起,恰好整个大厅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点头。

    “好,如美人所愿。”他轻笑。

    此言一出,大厅众人表情皆成怔愣之色。

    一旁面若死灰的梓若这才稍稍有些缓过神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竟从鬼门关绕了回来。

    他们在惊讶什么?以夫差的喜怒无常,他们是在惊讶我竟然能够从他手中将梓若毫发无伤地救下吗?

    只是对夫差而言,不管导火索是否是我这“祸水”,他们是在朝堂之上有争议,我若张口,只得自讨没趣,我尚未自大地认为夫差会因我一句话而放过伍子胥,可是对梓若的惩罚是可有可无,我自然做得这顺水人情。

    “众人可还在大殿之上等着你,王?”微微抿唇,我提醒道。

    夫差点头,转身拂袖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雅姬一眼,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

    我却渐渐有些明白夫差为何处处压制雅姬了,那也是因为他看伍子胥不顺眼吧。

    醉月阁又恢复了宁静,我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雅姬和已快瘫成一滩烂泥的梓若,“起来吧,西施可受不得你们如此大礼。”忍着笑,我淡淡开口。

    雅姬这才抬起头来,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恨恨地瞪我一眼,“为何见死不救?”

    指了指梓若,我一脸的无辜,“我这不是救了吗?”

    “我说的是我姑父!”雅姬气急。

    “我为何要救?”我故意满面不解地道。

    “你!”雅姬气得只是瞪着我。

    “骂我祸水的便是他,我为何要救那抵毁我的人?更何况,他不是你姑父吗?为何要我求情?”笑得无比妩媚,我存心想气死她。

    “哼。”雅姬冷静下来,看着我,“我低估了你呢。”

    “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计谋。”语锋一转,我转而看向一旁瘫坐于地的梓若,“为何要陷害我?”

    梓若一抖,下意识地看向雅姬。

    “是因为雅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看着梓若淡淡开口,“下一回想要陷害我,先把计谋仔细斟酌一番,既然想要撒谎,最好滴水不漏,如若不然,只是把自己推入鬼门关而已”。

    闻言,梓若低头咬了咬唇,忽然从怀中掏出了细细的一札竹简,双手举过头顶,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讶异,呵,事情莫非还另有nei情?

    “梓若!”一旁的雅姬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对不起,夫人不计前嫌救了我,我不能再害她了……”梓若低头啜泣道。

    伸手扶起梓若,顺手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上取过那竹简,转眼看向一旁的雅姬时,她的神情已经略略有些慌乱起来,还不时地偷觑伍封的神情。

    刚刚自夫差来后,伍封从头至尾都没有再开口讲一句句,只是莫莫地站立于一旁。

    伍封的出现,也在此次雅姬的计谋之nei吧,而且看此时他的神情,他分明已经略略有明白了。

    而那札竹简,便是关键。

    伸手打开竹简,我简单的浏览一番,太阳|岤忍不住微微跳动,还是看不懂。

    只是大概nei容,我却依稀能够猜得出来。

    微微扬唇,我转而将那竹简递于伍封,果然,雅姬的神情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伍封接过那竹简,只是稍稍一看,面颊便微呈灰败之色。

    “为何?”他缓缓抬头,看向雅姬,苍白的嘴唇令人不忍相视。

    情殇

    雅姬微微咬唇,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伍封一把拉住了。

    “为何?”伍封轻轻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会随风而散一般,那样的令人耳不忍闻。

    雅姬微微红了眼,却是侧过头去,没有看向伍封。

    “我的字迹,我对你的心意,你怎么能够残忍到用它来作为陷害别人的工具?而我……也只是你的工具么?”苍白的唇,苍白的神情,伍封墨黑的眼中满是深深的痛。

    果然,那竹简本是伍封写给雅姬的情书,只是如今雅姬命梓若放在我房中,再来个人赃并获,呵呵,想象得真是不错啊,只可惜这计划善未实行,便已夭折了,还胎死腹中呢。

    “我是大王的妃子,只需要大王的心意。”雅姬咬牙说完,绝然离去,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看伍封一眼。

    只留伍封面容惨淡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情之一字,果然都是苦涩的。

    没有再开口,我转身折回房中,留下伍封独自一人在大厅,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任何安慰都是空谈吧。

    缓缓坐在榻上,我半靠着软褥,不由得想到自己,二十一世纪怕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又如何,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哪儿都会有吧。

    只是在这个乱世,我又能如何?

    “夫人,伍将军回去了。”半晌,梓若进得房来,恭敬地道。

    “嗯,你去休息吧。”我回过神来,微笑道,刚刚那一场惊吓,对梓若而言,也不小呢,既然打定主意要收拢人心,自然要做得彻底些。

    梓若有些惊讶地看我一眼,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不知道朝堂之上,伍子胥被罚得如何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否是因我而起,总之表面上看来夫差是在为我出气,西施独宠六宫的祸水传言更加坐实了吧。

    突然之间,忍不住想到了范蠡,自那一夜酒宴过后,我还没有再见过他呢,他定是在帮着勾践密谋复国之事吧。

    只是突然忍不住,我会坏心地想,他若知道我失身,会是怎样的表情呢?随即我又暗笑自己的痴傻,从他亲手送我来吴国的那一刻起,他就该知道早晚我都会爬上吴上的床榻,而这正是证明了美人计的成功,不是么?呵呵……为何连笑容都那么苦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用过晚膳之后,我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眠,披上外袍信步走出醉月阁,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走到哪儿去。

    这个宫殿我本就不熟悉,认识的路不过就那么几条,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突然就从哪个音暗角落里蹦出一两个刺客,将我这“祸水”送上西天。

    可是想归想,我却发现最近我的心情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平和的状态了,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在这乱世,我似乎愈来愈残忍,想的事情也愈来愈多了。

    “刺客!”一声尖锐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片嘈杂,我立刻一脸的不敢置信,感情我是能够预知未来啊?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若是平时,我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我竟向着那嘈杂的方向跑了去。因为那个时候,我脑海里出现的竟是卫琴的脸,我想到当过刺客的卫琴,我在想,那个刺客会不会是卫琴?虽然明知卫琴是吴王的剑客,在这吴宫行刺似是说不过去,但我就是担心那是万一……

    脑海里是卫琴一脸温和的笑意,和那个叛逆而固执的孩子仿佛判若两人,我越来越不明白卫琴心里在想什么了,在小屋前,在莫离喊出我是他姐姐的事实后,他那死寂的神情,我到如今想起来还是心痛如绞,只是再见面,他怎么可以笑得一脸的云淡风清?仿佛我在心里真的从来都只是他的姐姐,与他血脉相连的姐姐……那样快的转变,令我担忧……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前面不远处,夫差一袭单衣,长发未束,直披于肩,手中的剑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寒光,出手迅如闪电,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围着他,而地上已是死伤一片,随着刚刚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周围差不多已是灯火通明,举着火把的侍卫都围了上来,若说是暗杀,现在可算是彻底失败了,人越来越多,莫说他们杀不了夫差,就算可以杀了夫差,也绝对逃不出这吴宫。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刺客正在与夫差纠缠,那刺客的武功较其他人似乎更为厉害,看他的背影,身形与卫琴相差无几。

    夫差嘴角微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场生死较量,手中的剑,如舞者一般优美,他是绝对的王者。

    而那黑衣刺客虽然勉强与之对敌,但体力明显不支,动作也略略缓慢下来。

    月光下,夫差一袭白色单衣,身形瘦削,人常说我有倾城之姿,此时看夫差,又何尝不是?只是看他眉目眼角的残忍笑意,我忍不住想起那一日在夫椒山下,他以一人之力,瞬间至众山贼于死地的残忍绝决。

    飞溅的血,带着粘绸的腥味,仿佛是他的的最佳背景,我从来不知道杀人,也可以如此华丽而优美……那样残忍的美丽……

    一剑刺穿攻来的黑衣人,薄唇冷酷地扬起,抬起狭长的双眸,他直直地看向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

    那个人……像极了卫琴……

    我心底微微一颤。

    那黑衣人猛地扬起双手,怀中竟有什么直直地射向夫差。

    我暗叹一声,脑中还没有做好思考,身子已经先行一步,飞快地冲出人群,冲向那黑衣人,任那暗器一般的东西射中了我。

    肩胛骨一阵刺痛差点将我袭晕,我连退数步,倒入那黑衣人怀中,“不想死就拿我做人质。”忍着痛,我低低地开口。

    只是那一瞬间,我忽然不明白,做人质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替那个自恋狂挡下那一排暗器?

    唉,我看自己是做靶子做上瘾了,我也是血肉之躯啊,疼……

    黑衣人如我所愿,将剑指向我的脖颈。

    “放开她。”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扬起,声音虽然不高,却可以与北极的严寒相媲美。

    连我听了都不寒而栗。

    忍住剧烈的疼痛,我侧头看向夫差,他也正盯着我,眉目之间已没有了刚刚的悠闲,尽尽浓烈的杀伐之气。

    “放开她。”夫差冷冷重复,气势吓人。

    若是我,怕是该被吓得弃剑而逃了。

    “她已身受重伤,若是想她死,就尽管拦着我。”淡淡地,挟持我的黑衣人开口。

    那个声音……不是卫琴!

    我困难地抬头,那双眼睛?是……史连?

    避难揽月

    居然是史连?心里的讶异没有表现在脸上,我不动声色地被他反扣着。

    夫差唇边的笑意更甚,但眸光却愈见清冷,在他身边那么久,我知道这副表情意味着他快被气疯了。

    “让。”左手将我扣在怀中,右手执剑,黑衣蒙面的史连冷冷开口。

    “大王……”赶来的将领中有伍封,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夫差,等候指示。

    “让开。”挥了挥手,夫差眯起眼,道。

    伍封微愣,随即忙带队后退一步,让开一条道来。

    史连扣着我的肩,戒备地看着夫差,缓缓向外退。

    正在此时,一丝腥甜突然涌上喉头,忍不住的头晕目眩,“哇”地一声,我口中已经吐出血来。史连一惊,低头看我时,肩上已挨了一剑。

    “放开她”,夫差冷冷扬唇,“不想死的话。”

    感觉到粘绸的液体一滴滴打落在我脸上,我不禁微微抬头,夫差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入史连的右肩,月光下,那暗红的液体顺着清冷的宝剑缓缓滴下,分外诡异。

    我知道,只要史连有异动,那一把剑就会生生地将他劈成两半。

    史连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来,有些温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唇角,史连伸手,“她的血,是黑色的。”

    夫差身形一顿,手中的剑微微迟疑了一下。

    “杀了我,她会给我陪葬。”黑色的蒙面布巾下,我可以看到他冷笑的表情。

    天哪,那暗器居然是喂过毒的!唉!我真是何苦来哉?

    夫差淡淡地皱眉,没有开口。

    “忘了告诉你,再过三个时辰,如果还没有解药的话,她便必死无疑了。”仿佛怕筹码不够轰动似的,史连再次补充道。

    没有再犹豫,夫差微一用力,便拔出了刺进史连肩膀的剑,伤口处,那粘绸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

    “走吧,只要你有本事走出吴国”,夫差收剑回鞘,转而冷得吓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孤王只等到一天,若是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见不到美人完好无缺地回来,就算将吴国翻个个儿,也会揪出你来。”声音森冷得可怕,虽是看着我,那话却是冲着史连说的。

    我忍不住没骨气地微微一阵哆嗦,从来没有见他的眼神如此可怕过……

    “走!”将我扣入怀中,史连咬牙轻喝一声,便快速往向外撤退。

    “立刻封锁所有城门,凡有受伤人员,立即扣下查问!”身后,夫差的声音冷冷的扬起。

    史连微微一愣,脚步却没有停顿,快速地离开了去。

    他是在示威,在警告。城门紧锁,若是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我不回吴宫,那他势必会来个瓮中捉鳖。

    身子微微一轻,他提了口气带我跃出宫墙,快速躲过了身后的追兵。

    “吃了。”伸手从怀中拿了颗药丸塞进我嘴中,呀!好浓的血腥味,那药丸大概已经被他怀里的鲜血给浸透了,还没等我缓过气来,他便逼着我吞了下去。

    他居然贴身收藏着解药,刚刚若是夫差搜身,那他小命岂不玩完?

    “喂……”我张口,左肩偏下的那一排伤口立刻疼得我龇牙咧嘴,“你的伤怎样了……”

    “顾好你自己。”仍是冷冷的,淡淡的声音。

    那个家伙,一路上那粘绸腥甜的液体一直在不停地向外翻涌,“哼,我怕你流血而死!”冷哼一声,我伸手便摘了他脸上的黑布。

    他大惊,便扭过头去,这一扭头大概牵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

    “别再装神弄鬼了,那副鬼样子,化成灰我也认得,史连!”带着股恶作剧般的惬意,我道。

    见他没有反应,我伸手将那布巾摁在他的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啊!”他轻呼一声,回过头来瞪我,“你想杀了我?!”

    “是啊是啊,我想杀了你!”故意重重地摁了下他的伤口,那张平静无波的死鱼脸终于有了表情。

    他大怒,伸手便想来推我。

    “呜……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咧……”眼见他要翻脸,我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哀哀地道。

    他额际的青筋隐隐跳了跳,终究还是垂下了手。

    见他如此吃鳖的样子,我立刻心情大好,伸手将那布由那他背后绕了一圈,紧紧打了结,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暂时阻止血液流出还是有点效果的。

    “疼吗?”看他脸白得跟纸一样,我扬唇假心假地关怀了一句。

    他没有理我。

    “好多汗呢。”抬起袖子像模像样地试了试他额前密集的汗珠,我道。

    他甩开头,拉着我,又折回了宫里。

    呵,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比他哥可聪明多了。

    只可惜……他迷路了……

    “迷路了?”我挨着他,有点幸灾乐祸。

    眉毛隐隐抖动了一下,他没有理我。

    呵呵,我在心底大笑。

    吴宫里灯火通明,四处都在捉拿刺客,万一不小心被撞上了,岂不玩完?

    只是醉月阁又是万万去不得的地方,梓若虽然已经收为己用,但史连是刺客,难保她不会泄密。

    想了想,我半扶着史连,四处张望了一下,往同处西宫的揽月阁而去。

    揽月阁是华眉的居所,此时也只有找她了。

    将史连藏于一旁,我伸手轻轻扣了扣门。

    不多久,门便开了。开门的是玲珑,在土城的时候见过,只是进了吴宫后再没见过他,想必是由于相貌并不十分的出众,也就不得宠,只是想不到她竟然进了揽月阁,看她的衣饰,竟成了华眉的女侍了?

    “西施?”见是我,她也是一脸的惊讶,“你不是……被掳走了?”

    “华眉呢?”没有时候与她搭讪,况且对她,我也不是十分的熟悉。

    她眉头稍皱,“做什么?姐姐已经睡下了。”

    “我有急事找她。”我也有些不耐了。

    “你……”借着月光,她似乎这才注意到我满身的血迹,吓得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西施?”身后,华眉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呀,快进来!”见我如此,她四下张望了下,忙拉我。

    “等下。”我转过身,史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了。

    “史将军?”华眉见过他,见他也是一身的伤,“别站在外面了,都快进来,外面正查着呢。”

    疑心

    “宫里再查一遍!”扶着史连刚刚进屋,便听到屋外不远处一片嘈杂的人声,然后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军队?那个家伙该不是出动了军队吧!

    而且他竟然会想到搜宫,他果然不笨,居然没有放过本该掉以轻心的地方。

    “糟了,他们一定会顺着血迹找到这儿的。”华眉突然轻呼一声,急道。

    “别担心,我沿途已经将血迹隐藏了起来,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不会注意到的。”见她如此,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

    “哼,只怕明日天一亮,就什么都藏不住了。”玲珑在一旁冷哼。

    我微微侧头看向玲珑,她也是当日被送入吴宫的越女之一,虽然是越国的牺牲品,可只当个侍女,她会不会觉得委曲了自己?

    “明日有雨,血迹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淡淡地,我开口。

    “可笑,你说下雨就下雨?”玲珑微微不屑地道,“虽然你三千宠爱,可也别嚣张得以为连老天爷都会宠着你!”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今天下午的时候,天空有很明显的日晕。”回身查看了一下,我随口道,系在史连身上那块蒙面黑巾已经湿透了,但好在没有血渗出来。

    “什么日晕月晕的?”玲珑张口就道。

    “‘晕’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它是由于日、月光线通过云层时,受到冰晶的折射或反射而形成的。而这种冰晶结构的云常常是冷暖空气相遇而生成的云层,以后云层增厚,发展成雨层云,所以‘晕’是风雨将临的征兆……”未完的话戛然而止,我缓缓抬头,看到史连微怔的神情,再回头,华眉玲珑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史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在说什么?”

    我暗暗咬了下舌头,真是的,什么“大气光学”,什么“冷暖空气”,什么“雨层云”……我在说什么呀。

    “别管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先躲一下吧,即使没有血迹,他们也一定会例行检查的。”我回头看了华眉一眼,“先让我们躲一下吧。”

    “啊……嗯。”华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玲珑,我带他们去里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在歇息。”吩咐完,她忙拉着我和史连匆匆进了里屋。

    随着华眉的脚步,我扶着史连向里屋而去,只是不知为何,我仍是回头望了一眼玲珑,不知是否是连番的磨练让我变得多疑,直觉告诉我,她不可信。

    “你们先坐着,我去找些干净的衣服让你们换下。”华眉扶我坐下,转身便要去找衣服。

    我伸手拦住了她,“你去外屋看着点玲珑,我不放心。”叹了口气,我道,最近我似乎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的我,是万万没有那份耐心去那花这份心思的,只是经过了那么多,为救自保,我似乎进化不少,呵呵……只是那份“进化”是幸?是悲?

    “什么?”华眉有些诧异地看我,“她跟我妹妹一样,不会有问题的。”

    “当我多心,去看一下。”摇了摇头,我坚持。

    华眉皱了皱眉,有些陌生地看了我一眼,到底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回头,史连正有些无力地靠在木榻上,盯着我看。

    “变聪明了呢。”见我看他,他撇开头,咧了咧嘴,道。

    我轻轻扬眉,“是为你才变聪明的呢”,走上前,我抬手有些吃力地将史连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

    “干什么?”史连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道。

    他一动,我左肩的伤口立刻撕裂般疼痛起来,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他一怔,再没敢乱动。

    “不想看你被你乱刀砍死。”说着,我回头四下张望,在床榻之后有一处用帘子隔着,隐隐看出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木桶,那应该是洗澡用的。

    架着史连,我有些困难地走到木桶之前,想不到夫差那一剑竟是伤得他如此之深。

    将他扶进木桶进坐好,我也随后坐进了木桶。不想看他被乱刀砍死,是真的吧,虽然对那一日小屋前他如此伤害卫琴尚且心怀愤恨,但是雪山之上,若不是他相救,我怕是早已见上帝去了。

    木桶虽大,两个人却仍是有些紧窄。

    “是谁命你进宫刺杀夫差的?”放轻声音,我开口。

    他的脸与我近在咫尺,微微一愣,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

    “君夫人。”淡淡地,我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他没有否认。

    果然,若是勾践,定不会如此冲动。

    而史连,却是对君夫人的话惟命是从。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呵呵,只这一句话,令古今多少英雄豪杰纷纷赴死,命丧黄泉。

    “多少人进来的?”

    我明显地感觉到他微微一怔。

    “二十人。”低低地,他开口,声音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二十人,只余他一人吗?这就是所谓的死士?明知是死,也会义无反顾?

    “无谓的牺牲呢。”淡淡一句叹息,算是给他一个总结陈词。

    只是我的心,却是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他们与我素不相识,我自是不会太过心伤,只是……他们也有父母兄妹,他们也有爱人朋友吧,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来去毫无牵挂,即便是我,一个莫名其妙来自于遥远时空的人,在这个时代也逐渐有了自己所牵挂的人哪!只为了君夫人一句话,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赴死吗?

    “你们怎敢如此无礼!”是华眉的声音。

    脚步声愈来愈近。

    我忙噤了声。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玲珑,我多么希望如郑旦所说,是自己多疑了,只是……呵呵,为什么要让我猜中呢?

    “大王下令,不能漏过宫中的任何角落,请夫人见谅。”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有刺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快,在外面!”

    一阵嘈杂,脚步声终于消失了。

    窗子一动,一阵凉风袭来。

    “出来吧,没事了。”

    我抬头,是越女?

    刚刚那一声“刺客”便是她喊的吧。

    走与留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玲珑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华眉,“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外人打我!”

    “闭嘴!枉我那么相信你!”华眉一脸的怒气,“你说谁是外人?谁是外人?西施也是我们的姐妹,你怎么可以……”说着,华眉又扬起了手来。

    “你又要打我?你打啊,你打啊!”玲珑冲着她扬起脸,“别再跟我说什么姐妹,如今你是主,我是仆,别再用姐妹那么可笑的字眼打发我!”玲珑哭喊道。

    华眉一怔,扬起的手缓缓落下,有些无力地垂下头。

    我在一旁,静默。

    若不是华眉出去挡了一阵,越女又及时出现的话,现在我们怕早已经被捉了起来。

    很多事情,在时间流过的同时,早已经回不去了。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毒虽然已经解了,但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站在一旁的越女打断了玲珑的无理取闹,转身看着我道。

    “先看看史连吧,他失血过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血已经呈鲜红色,而且差不多已经凝固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包扎一下。”越女坚持。

    我知道她受卫琴之托,是那样的固执。

    “我自己包扎,你看一下史连。”妥协地微笑,我道。

    迟疑了半晌,越女转身去看史连的伤势。

    “拿些干净的布来。”回头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华眉玲珑,越女撕开了史连被血浸透了衣服。

    史连闷哼一声,没有开口。

    “夫差不同于常人,留在宫里迟早被他找出来。”随手接过华眉递来布条,我看向越女。

    “今晚我乘乱带你们出宫吧。”没有回头,越女道。

    “外面那么多侍卫?”想了想,我问。

    “没问题的。”没有犹豫,越女点头。

    以她的本领,带史连出宫,的确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乘夜送史连出宫罢。”点头,我道。

    “你呢?你怎么办?”越女处理好史连的伤口,回过头来,皱眉。

    “人越多目标越大,而且……如果明日太阳下山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夫差他……我怕他会真的会把吴国翻个个儿”有些无奈地,我苦笑道。

    “哼,卖弄你有多么受宠吗?”玲珑的声音又愤愤地响起。

    我点点头,眯眼轻笑,“是啊。”

    “你!”玲珑气急。

    “果真不走?”越女看我的眼光有些奇怪。

    “嗯。”我轻应。

    不知为何,我竟然相信,如果明日不回去夫差身边,他真的会那样做……只为了一个女人,他真的会那样做……

    史连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有些无力地垂下头去。

    静默半晌,越女扶起史连,“可以自己走了吗?”

    史连动了一下筋骨,越女的医术果然惊人。

    “我去拿套衣服,你们等一下。”语毕,越女便从来路离开了。

    “不走么?”淡淡地,史连看向我。

    我点头。

    史连没有再开口只是突然拔剑,直直地指向玲珑。

    玲珑一愣,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你干什么?”华眉忙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我不放心这个女人!”冷冷地,史连道。

    呵呵,他是担心留下来的我会被她害死吗?叹了口气,我上前轻轻推开了他的剑,“如果多一具尸体不太好交代,而且天气越来越臭,尸体藏不了多久便会发臭。”

    玲珑一怔,脸色愈发惨白起来,身子抖得跟涮糠似的。

    知道这话起了恐吓作用,我暗笑,“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史连脸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甩开了剑,“谁担心你。”

    一旁的华眉见危险已过,忙上前扶起了瘫坐在地的玲珑。

    不多久,越女便折返回来,手中多一了套侍卫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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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这个,跟我走吧。”

    史连站起身,点头。

    披上衣服,史连回头看我,久久,蹦出一句“白痴”。

    我一怔,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