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释兵权,想卸了李将军。
也是,李家军是南轩军队中除了禁卫军以外,最大的一支力量,历朝历代,哪个天子允许身边有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在?
可是也没道理啊,李将军一门忠烈,几代人都以效忠南轩皇帝为己任,对南轩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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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是后者。
这般想着,众人更加疑惑,齐齐朝冷祁宿看过去,可是他始终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意味。
席间的李将军缓缓站起,对着冷祁宿一鞠,“臣惶恐,臣之军队之所以称之为李家军,那也是皇恩浩荡、厚待李家。这军队原本就是南轩的军队、皇上的军队,对于自己的东西,皇上何需用借字?”
一番不卑不亢的陈词,李将军将腰间的白玉令牌掏出。
“李将军客气!”冷祁宿笑笑,示意边上的李全盛,李全盛连忙上前取过,回来交到他的手上。
“来,众爱卿随朕一起敬李将军一杯!”冷祁宿端起酒盏,神采飞扬。
众人亦是举杯,连一直静坐的玲珑和莫霜也端起酒盏。
只是玲珑唇角的笑意更浓,莫霜依旧面无表情。
边上的十一微微拧着眉,端着酒盏,从侧面看着冷祁宿刀凿一般的俊颜,不知在想什么。
“谢皇上,谢诸位!”李将军笑笑,端起酒盏一口饮尽。
众人也皆是饮尽杯中酒。
玲珑缓缓将酒盏送至唇边,刚准备喝,眼角的虚光骤然看到坐在百官后面不起眼的地方,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而那人的视线也正盘旋在殿上她们这边。
他怎么来了?
她的心,一颤。
手中的金盏一个没拿稳,就掉了下去,里面的酒水尽数撒泼了出来,濡湿了她一大片衣衫。
“啊~”她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边上的冷祁宿转过头,看了看她的衣衫,又看了看滚落在地上的金盏,微微拧了拧眉,便示意李全盛将金盏拾走,再拿个新的来。
玲珑脸色有些发白,惶恐地起身,对着冷祁宿一鞠,“臣妾并非有意的,请皇上恕罪!”
冷祁宿倒也没跟她计较,只是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
“请皇上恩准臣妾先去换身衣服!”
冷祁宿愣了愣,淡看了她一眼,方才点头应允。
也是,贵为后宫之首,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百官面前,胸前一大片濡湿,确实甚是不雅。
玲珑谢恩,从偏门疾步而出。
冷祁宿似乎今夜心情极好,带着十一下殿,来到殿中,一个一个地和群臣敬酒。
众人哪见过这般屈尊降贵的帝王,更是受宠若惊,高呼万岁。
一时间,真真是君非君、臣非臣,君臣同乐。
谁也没有注意到,殿上方原本还有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是什么时候不见了。
*******
玲珑一人走在宫道上,一阵凉风吹来,有些冷,她紧了紧衣衫。
因为大部分宫女太监侍卫都拨去了长门殿,所以宫道上有些冷清,她也没让婢女跟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因为她心神不宁。
“玲珑”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唤。
那般熟悉。
她的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她亦知道是谁。
她更知道,他会跟出来。
“你怎么来了?”掩饰住心里的慌乱,她冷冷地开口。
“怎么?不欢迎吗?”说话间,来人已经走至她的面前,正是殿上她看到的那白衣身影。
赫然是楚寻漠。
他浅浅地笑着,妖孽绝艳,“影贵妃能回宫,影贵妃的哥哥就不能进宫讨杯酒喝?”
玲珑怔了怔,抿着唇,静默了片刻,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哥,如果你真为我好,你就走吧!不要再来宫里。”
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楚寻漠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冷祁宿怎么会同意你和她一起回宫的?他又如何会原谅了你?”
“怎么?”玲珑微微苦笑,一瞬不瞬地凝进他的瞳,“你不希望他原谅我吗?你不希望我得到幸福吗?”
“你明知道不是!”楚寻漠皱眉,冷声打断她的话,“我只是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冷祁宿会轻易就原谅了这个伤害莫霜的女人?
为何冷祁宿会突然收回李将军的兵权?
为何坐在殿上的莫霜看起来那般萎靡不振、那般落寞?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玲珑扬了扬头,轻轻笑开,“什么也没有发生,是我知道错了,我在他面前忏悔了,我求他原谅我,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便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
只是蹊跷。
这些年,他了解那个男人。
“那你跑到宫里来质问我又是为了什么?是担心我吗?”玲珑红着眼睛看着他,目光灼灼,见他不语,忽而就笑了,“是担心我对你心爱的人不利吧?”
楚寻漠抿了唇,轻轻叹出一口气。
“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女人?”玲珑依旧是笑着,笑得苦涩黯然,“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她了,除非我不想活。”
说完,她就径直越过他,往前走去。
楚寻漠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她的背影片刻,骤然开口,“玲珑,在我心里,我感激你,感谢当年你为了我,为了风家心甘情愿地去做了风清影,我也亏欠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有你和冷祁宿的纠葛,你也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我是真心地希望你放下,希望你重新来过。”
玲珑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
半响,才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皇上会不高兴的。”
楚寻漠望着沉沉夜色下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再次低低地叹息。
正文 火舌289寸:是一条狗
玲珑走得极快,泪难以抑制地流了出来,又被冷冷的夜风吹干。
放下?重新来过?
她苦笑着摇头。
如何放下?如何重新来过?
她回不去了!
她必须往前走!
反正那个男人马上就属于她了,属于她一个人!
吸吸鼻子,她敛了敛心神,才发现竟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寝宫青霞宫的门口。
屋里亮着烛火,是她走的时候就留着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屋里竟然还有两个人的人影,被摇曳的烛火拉长,投在窗纸上,鬼鬼祟祟,如同暗夜里的幽灵。
她的心,一颤,是谁?
自从初夏死了,她暂时就一个婢女嫣红,现在还在长门殿,屋里如何会有人?
而且屋外竟然也没有守门的太监侍卫,显然,不是被支走,就是被击晕藏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骤然眸光一敛,脚尖点地,翩然跃上了房顶,轻轻移开一片琉璃瓦,凝眸看了进去。
是两个看着眼生的太监,一人正打开一纸包什么东西倒进桌案上的茶壶,另一人却手执一个手帕轻轻擦拭着杯盏的杯口,似乎也是在涂抹什么东西。
“你说,用得着茶水里下了毒,还要将杯口抹上毒药吗?”
“你懂什么?皇上这是心思缜密,双重保险。假设影贵妃见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换掉了呢!抹在杯子上才安全。”
“也是,只是我搞不懂了,他不是皇上吗?一个皇上想赐死一个妃子那还不是一道圣旨、一杯鸩酒、一丈白绫的事,至于让我们偷偷摸摸下毒吗?搞得像杀人灭口似的。”
“嘘——小声点!皇家的事岂是你我能妄自揣测的?我们做奴才的,主子怎么吩咐,我们便怎么做就是,哪有那么多的问题!你好了没?快点!等会儿有人来了,就完了!”
一阵细小的开门关门声之后,屋里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玲珑一屁股坐在琉璃瓦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天!
要不是她不小心将酒水撒泼在衣服上,要不是她不早不晚正好这个时候回来换衣衫,那她是不是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
龙吟宫
两个宫女垂眸颔首地立在门口。
骤然,空气中一阵异香飘过,两个宫女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个人影翩然跃进龙吟宫。
龙吟宫里宫灯通明,照在人影的脸上,眉眼清晰,赫然是玲珑。
她将怀中的茶壶和杯盏拿出,将原本桌案上的茶壶杯盏换掉,然后,就伸手取下墙壁上的一副巨龙图,再拔出其中一块活动的方砖。
骤然,一声“哗啦”巨响,墙壁赫然出现一个大洞,竟然是一条地道。
她执起一枚宫灯,猫腰走了进去。
是的,她要逃!
幸亏她知道这个地道,这个在历代帝王寝宫里为紧急情况下帝王逃生的地道。
那个男人居然想秘密除掉她!
他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利用完了她,就想将她杀人灭口!
那他的承诺呢?
他答应她的事呢?
终究是她错信了这个j诈小人!
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状,她生生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但是,她还不想死!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她的写照吧?她苦笑。
地道很宽,她疾步往前走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心中纷乱不堪。
直到不知走了多久,骤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她才一惊,回过神来。
她猛地转过身,光影偏逆,只看到身后一个人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谁?”她的呼吸一滞,举起手中的宫灯,借着亮光、凝眸看向那人。
待看清来人面貌,她又是一震,“莫霜?!”
来人没有反应。
“你跟踪我?”她眯眸,眸中寒芒一闪,“是不是那个男人让你来的?是不是他让你来杀了我?”
来人依旧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眼波没有一丝起伏。
她愣了愣,骤然想起什么,便低低冷笑了起来,“对哦,我都差点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一条狗,一条被人控制,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狗!”
“哈哈哈~~”
此时的长门殿,一片静谧。
众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见了鬼的表情,一个一个如同石化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发生了一件怪事!
竟然在墙壁的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而且,那女人的声音竟很像是影贵妃。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莫霜,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是让几个男人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吗?你不是很会耍手腕吗?你不是还会诈死吗?你再诈啊!”
素子囧里格囧,也不知道亲们看懂了没?哎,如果没有看懂也不要紧,看了后面就明白鸟~
各种出乎意料~
正文 火舌290寸:我不够狠
“莫霜,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是让几个男人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吗?你不是很会耍手腕吗?你不是还会诈死吗?你诈啊!”
“你知道我红拂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替你去做风清影!我为你承受风家的女儿所要承受的一切,你却最终跑来抢了我的男人!我有今天也是你一人造成的!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你?我应不应该恨你啊?”
密道里,玲珑咬牙切齿,执灯的手有些颤抖,晃动的灯光照在脸上,竟显得有些狰狞。
长门殿中依旧静得出奇,这时倘若是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怕是都能听得出。
冷祁宿面露震惊,楚寻漠脸色发白,众人一片骇然。
皆是忘了动。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你!相貌、天下最尊贵男人的爱、还让你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哦,不,有两次你可以死的,你完全可以死的,只是我心慈手软救了你!你知道是哪两次吗?”
玲珑冷佞地笑着,举着宫灯走到莫霜的身边,水眸中染上血丝,“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让你死得瞑目。还记得冷祁宿赐你鸩酒那次吗?明明他赐的是假死药,为何你喝了却差点吐血而死?那是因为,因为我下了毒,我用百合父母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在你的芙蓉糕里下了毒,哦,不,也不算毒,是只有跟假死药碰在一起才是毒的东西。我如此处心积虑,却最终因为见不得那个男人为你培植噬毒蛊而受苦,所以又拿出解药救了你!”
“还有一次就是在观梅亭,云朝汐让侍卫杖你一百杖那次,那也是我导的一出戏,我、初夏,以及新入宫的秦昭仪三人导的一出戏,我如果不喊停,我如果让侍卫再多杖你十杖,冷祁宿过来,你也活不了,可是我喊停了,我为了那个男人喊停了,因为当我看到你血肉模糊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会难过的,我怕他难过,我不敢想他如果知道死的汝婕妤其实是你时该是怎样的痛苦,所以我罢手了。”
“想想我终究是不够狠的!”玲珑咧着嘴苦笑,原本羸弱的小脸扭曲着,那样子比哭还要难看,“如果我再狠心一点,如果我少爱那个男人一点,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这个下场,我也不至于要跟那个小人为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骤然身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她一惊,怎么回事?
一阵地动山摇后,密道的墙壁竟然破出了一个大洞,强烈的光线刺了进来。
可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又是一股强大的外力袭来,将她和始终木然站在那里的莫霜卷起。
一阵天旋地转,她背上一痛,等她明白过来是有人用nei力击破了墙、将她们卷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重重摔在了长门殿的地上。
同样摔在地上的还有莫霜,只是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珑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张一张脸跃入她的眼帘。
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剑眉深蹙的楚寻漠、以及怒气满盈的冷祁宿,他的手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滴,是方才击破墙壁时所致……
目光在触及到长门殿墙壁上的那个大洞时,她忽而就笑了,绝望地笑了。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密道是从长门殿墙壁的夹层里面走的!
是天意吗?
是老天真的要亡她吗?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就看到那头,冷祁宿已经上前将莫霜扶起、拥在怀里,一双黑眸正音冷地看着她。
“影贵妃,你太令朕失望了,你这个妒妇!来人,赐毒酒!”
玲珑身子一晃,毒酒?朕?
她低低笑了起来,笑得摇摇欲坠,骤然,眸光一敛,直直指着冷祁宿,厉声说道,“你不要再演戏了,你这个骗子!冷祁……”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眼前黄影一闪,她闷哼一声,身子如同一片残叶一般飞得老远,重重落在地上。
一股辛甜猛地窜入喉间,她张嘴,一口殷红的血沫喷了出来,溅在白玉石地面上,一点一点,触目惊心。
她呜咽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点了她的哑|岤。
人群中的楚寻漠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其他,快步上前,将她扶住,一双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小山,“玲珑!”
众人又是一阵愕然。
也就是这时,冷祁宿才看到楚寻漠,也是为之一怔,不过旋即便恢复如常,冷冷地开口,“风宵尘,方才你妹妹影贵妃所讲的你也听得真切,她身为后宫之首,却如此丧心病狂,你说朕应不应该赐她毒酒?”
楚寻漠没有理他,依旧看着怀中的女子,眸色沉痛,“玲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玲珑张着嘴,泪水无声地淌了满脸,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楚寻漠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这时,手端鸩酒的太监已经行至跟前
正文 火舌291寸:你是假的
这时,手端鸩酒的太监已经行至跟前。
楚寻漠却骤然放开玲珑,起身,对着冷祁宿一鞠,“陛下可还曾记得答应过风某的事情?”
众人又是一怔,为他那一声陛下。
都是南轩子民,不应该称皇上的吗?
冷祁宿也是微微变了变脸色,眯了眯眸,“朕答应过你什么?”
楚寻漠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缓声道,“陛下曾答应风某,无论玲珑犯了任何错误,都不予她追究,所谓君无戏言,为何今日又要赐她毒酒?”
冷祁宿愣了愣,静默了几秒,冷哼一声,“那时朕以为她贤良淑德,是个心善之人,却不想她竟是蛇蝎心肠,如果不杀她何以跟六宫交代?何以跟天下交代?为正六宫纪、以儆效尤,朕,做一回出尔反尔之人又何妨?”
楚寻漠唇边的微弧更浓了几分,凤眸中眸光微闪,“那如果用陛下曾经赐给风某的免死金牌,求陛下绕过玲珑呢?”
众人唏嘘。
冷祁宿微微拧了拧眉,半响,才道,“那也不行!免死金牌是朕赐给你的,他人如何能用?”
楚寻漠忽地就低低笑了起来。
众人莫名,正猜测着他如何这个时候还会发笑,却骤然见他笑容一敛,伸出手指直直指着冷祁宿,厉声说道,“你不是南轩皇上!你不是冷祁宿!你是假的!”
全场哗然!
众人大骇!
正不明所以,就闻见冷祁宿“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眼梢微掠,斜斜地睨着他,“朕不是南轩皇上!难道你是不成?”
楚寻漠却也不急不恼,同样回之以笑,“因为冷祁宿从未答应过我无论玲珑犯何错都不追究的事,也从不曾赐予我什么免死金牌。”
他方才不过是试探而已。
其实他早就觉得蹊跷,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方才玲珑紧紧拽住他的手,一只手在他的手心偷偷画着,他心里将那笔画重新描绘了一遍,赫然是个“假”字。
他本可以解开玲珑的哑|岤,让她来揭发这个男人!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解,那个男人必定立即杀玲珑灭口,毕竟玲珑端了个要被处死的理由在前。
而他不一样,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人也不好对他怎样?
所以他自己试探。
他的话如同闷雷一般在大殿中炸响。
众人惶然,冷祁宿脸色也为之变了变。
气氛有片刻的僵滞。
眸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冷祁宿又轻轻笑开,他低叹着摇了摇头,“风宵尘,一直以来,朕敬你是个君子,对你以朋友相待,没想到今日,你为了替自己的妹妹开脱,竟然如此诬陷朕!朕曾经本就说过,无论玲珑犯什么错,都不予追究,因为朕当时觉得,她在朕最艰难的时候,陪着朕走过,朕感激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一直保藏祸心;还有,免死金牌,朕本来也赐了你一块啊,当时孙将军也在场,他可以作证,为何今日你却将这些全部否认掉?是仅仅想替玲珑开脱吗?还是说,你原本就别有用心?”
说到最后,冷祁宿缓缓眯起眸子,眸中尽是音霾。
别有用心?
楚寻漠哧然一笑,满是讥诮。
果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赐他金牌?孙将军在场?
刚刚杯酒释兵权的时候,他还在奇怪呢,既然是编制,为何只收了李将军的令牌?
这南轩军队,总共分四支,一支禁卫军,一支李家军,一支孙将军带领,还有一支董将军带领,禁卫军认虎符,虎符在十一王爷手上,董将军带领的不在朝nei,长年驻守边关,那怎么说,孙将军手上的令牌也应该收了才是,可是没有。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剔透明白。
原来,孙将军是他的人!
见楚寻漠不语,冷祁宿又是冷笑,“怎么?无话可说了吧?”
楚寻漠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玲珑,又看了看站在冷祁宿身边始终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莫霜,缓缓勾起唇角,“陛下敢让我检查一下脸吗?”
众人一阵sao动,已有人厉声吼道:“大胆狂徒!圣上天威,岂能容你这种小人亵渎?”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孙将军,话音刚落,人已经行至冷祁宿和楚寻漠面前。
只见他对着冷祁宿一鞠,“皇上,这兄妹二人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也无须和他们多费口舌!依臣之见,不如让微臣先将二人收押,待宴席结束后,再由皇上定夺!今夜本是个喜庆的日子,免得扰了各位的兴致!
孙将军说得语重心长、合情合理,众人赞许地点头。
冷祁宿微微迟疑,若有所思。
楚寻漠却是冷笑一声,“怎么?皇上怕了吗?”
正文 火舌292寸:两个皇上
楚寻漠却是冷笑一声,“怎么?皇上怕了吗?”
“怕?”冷祁宿微微一笑,似乎很不以为然,“朕有何怕的?好!既然你如此执着,朕便成全你,你且过来检查便是!”
说完,眼梢微掠,不经意地看了看站在边上不远处的莫霜。
“皇上……”孙将军惊呼,众人哗然。
让一个草民去摸天子的脸?
这简直就是胡闹!
一时间,众人都对楚寻漠指指点点。
十一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黑眸深沉,不知心中意味。
楚寻漠愣了愣,没想到冷祁宿竟然真的答应了,不过,如此最好!看他能玩什么花招?
微微挑了挑唇角,他无视众人的不满,径直阔步往冷祁宿面前走。
在还有一步的距离站定,他对着冷祁宿又鞠了鞠身,“陛下,恕风某冒犯了!”
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朝冷祁宿的脸上伸过去。
众人都凭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全场鸦雀无声。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抚上那张绝艳的龙颜,一抹紫色的身影骤然冲了过来。
是边上的莫霜,她快速地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带出一泓刺眼的光芒,直直刺向楚寻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众人大骇,一时对这突然的变故反应不过来,忘了动,忘了喊。
直到不知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君上,小心!”
几乎就在同时,又有一个什么东西破空而出,闪着幽蓝的寒光,直直朝莫霜飞过去。
“啊——”众人又是一阵倒抽气声。
楚寻漠在莫霜冲向她的时候,就已然察觉出来,已经本能地后退几步避开,可又骤然听得一声女音,“君上,小心”,心中一怔,回头,就看到破空而来的飞镖,而飞镖的对象,赫然是莫霜。
他不由地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复又冲上前去,伸出双臂抱住疾奔过来的莫霜,紧急一个旋身,带着她险险地避开飞镖。
飞镖便擦着衣袂而过、“砰”地一声刺在廊柱上。
众人神色一松。
可楚寻漠却慢慢倒了下去。
众人一怔,这才发现,在他的心口,一枚匕首赫然插在上面,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刀口汩汩地流了出来,将他纤白的衣袍染红。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莫霜,弯着唇角对着她虚弱地笑,“霜儿……”
莫霜站在他的边上,木然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震惊、慌乱和沉痛。
“霜儿,你没事吧?”冷祁宿眸光微闪,一脸急色地走过来,轻轻将莫霜拥在怀中,略带责怪地说道,“伤害霜儿的人,朕定不会轻饶,霜儿又何必如此心急?”
“君上”
骤然,一个宫女大叫着,冲了过来,可还没上前,却被边上的几个侍卫拦住。
宫女心中一急,便与侍卫大打出手。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宫女便是刚才喊“君上,小心!”的那人,也是掷出飞镖之人。
君上?
她叫风宵尘君上?
群臣似乎才反应过来,皆是大骇。
冷祁宿也是为之一震,静默了片刻,便放开怀中的莫霜,缓缓走到楚寻漠的身边,蹲下身子,眯了眯眸,眸中寒芒一闪,“君上?你是哪国的君上?”
没等楚寻漠回答,十一已经快步上前,对着冷祁宿一鞠,“四哥,得赶快宣太医才是!”
冷祁宿没有理他,而是径自盯着楚寻漠,一瞬不瞬,似乎非要等到他的答案。
十一抿了抿唇,便转身对着李全盛吩咐道:“速去传太医前来!”
李全盛领命而去。
而那边跟侍卫打斗的宫女也终因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被侍卫钳制在手中、挣扎。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去见我们的君上,君上,君上”
楚寻漠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那一身宫女装扮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绿萍,你不该来!”
“君上就该来吗?”女子厉声质问,泪却流了出来。
冷祁宿骤然伸手抓住楚寻漠的衣领,冷声喝道:“快说,你是哪国的君上?不然,朕杀了那个女子!”
迎上冷祁宿冷佞的目光,楚寻漠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陛下不是冷祁宿吗?竟然连我是哪国君上都不知道?”
冷祁宿脸色一白,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到一声低醇的男音从殿门口传来。
“是啊!你不是冷祁宿吗?你如何会不知道楚寻漠是哪国君上?”
楚寻漠?
众人一怔,不是风宵尘吗?怎又变成楚什么漠的?
可是大家也顾不上多想,因为更让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门口一抹紫色的身影随声而入,衣袂翩跹,殿中通亮的烛火打在来人的脸上,风神如玉、俊美无俦。
赫然是另一个冷祁宿。
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皇上?
众人的世界彻底凌乱了!
正文 火舌293寸:鹿死谁手
众人的世界彻底凌乱了。
忘了动,也忘了去想要不要行礼,全部目瞪口呆地石化在那里。
冷祁宿看到来人,脸色一变,眸底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看了看莫霜,又转眸看向来人,缓缓站起身子,“你是谁?为何要扮成朕的样子?”
紫衣男人哧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讥诮,“真真是好笑,到底是谁扮成谁的样子呢?我的好七弟!”
七弟?
众人皆是骇然睁大眸子,没有一个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的七弟?
那……那不是冷祁逸?
紫袍男人脚下不停,步伐从容淡定,径直走到莫霜的面前,伸手将其紧紧揽进怀里。
那般旁若无人!
“霜儿,我来了!”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莫霜抿了抿唇,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众人还是清晰地看到,她一直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浅浅地笑着,眸中有泪花闪烁。
许久,紫袍男人才有些不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莫霜的脸上收回,黑眸又淡淡地掠过十一、楚寻漠和玲珑、被钳制的绿萍,又快速环视了一下全场,最后落在冷祁宿的脸上,熠熠生辉、似笑非笑。
冷祁宿身子明显地一僵,不过片刻,却又恢复如常,冷声说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来人,将这些图谋不轨的人都给朕抓起来!”
半响,全殿却是没有一个人动。
哦,不,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孙将军,他往前迈了两步,却是被紫衣男子目光如炬地一瞥,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原来,即使那眉、那眼、那脸是那般相似,可是那种从骨子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只需轻轻地眼梢微掠,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偌大的长门殿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有些僵滞。
冷祁宿紧紧抿着唇,隐忍着怒火,玲珑苍白着脸颤抖,楚寻漠淡淡勾着唇角,十一脸色讳莫如深,连一直挣扎的绿萍都消停了下来。
全场鸦雀无声。
这时,李全盛领着太医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几人看到冷祁宿正欲行礼,忽然又看到旁边一双相拥的男女,男人竟然跟冷祁宿长得一模一样,顿时也是惊得半天反应不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礼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也不知应该跟哪一个行?
还是十一替他们解决了难题,指了指太医,“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将人抬下去医治!”
众人如同大赦,七手八脚地上前,将楚寻漠扶起来,往外走。
在经过紫衣男人的身边时,楚寻漠骤然顿住了脚步,浅笑如风,“冷祁宿,你终于来了!”
紫衣男人将投在冷祁宿脸上的目光收回,看向楚寻漠,也是微微一笑,“谢谢你!你且好好养伤便是!”
楚寻漠凝进他的眼睛,半响,又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方才点了点头,“嗯”,心中已然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中曲折,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应该已经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了。
很快,楚寻漠被太医扶了下去,绿萍也挣开侍卫的钳制追出,侍卫们本想追过去的,但是想到紫衣男人刚才对楚寻漠的态度,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便也站在那里同大家一起继续石化。
其实,这时众人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几分,又经过方才风宵尘的一番闹,谁是谁非,也差不多有了结论,不过真相未能大白之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搞不好这是掉脑袋的大事。
这时,忽闻一阵大笑声响起,经久不息、邪肆狂狷,是冷祁宿。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骤然用力一带,“嘶啦”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其揭下。
一张不是冷祁宿的脸赫然暴露在空气里,虽然脸颊的一边被一个狰狞的伤疤覆盖住,但是在场的很多人还是认识。
正是冷祁逸。
众人哗然,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依旧觉得震撼不已。
“四哥,没想到你的命真硬啊!竟然没有死!”冷祁逸邪佞地勾起唇角,眼中寒芒万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看到莫霜将他和神医都杀了,明明他看到莫霜一把火将两人的尸体化为灰烬。
冷祁宿薄薄的唇边绽开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七弟以为,一个小小的‘月惑’就想控制霜儿,就想置朕于死地?”
冷祁逸笑容一僵,鹰隼一般的目光直直朝莫霜射了过去,眼中的狠戾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原来,她没有被控制。
原来,她都是在做戏。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明明他试验过月惑的效果!
“七弟,束手就擒吧!朕或许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可以赏你一个全尸!”
“全尸?”冷祁逸轻哧,眸中都是嘲讽的冷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正文 火舌294寸:那是赝品
“全尸?”冷祁逸轻哧,眸中都是嘲讽的冷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哦?”冷祁宿挑眉,神情闲适,黑眸灿若星辰,“七弟倒是说来听听,七弟手上还有什么可以置朕于死地的东西?”
冷祁逸冷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不知四哥是几时进宫来的?进宫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皇宫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吗?”
是的,他一回宫便连夜大宴群臣,就是想要先以最快的速度将兵权夺在手里,但,毕竟他不是冷祁宿,只是戴着冷祁宿的面皮,他恐中间有何变故,为了安全起见,就让孙将军的军队秘密在皇宫外驻扎,以备不急之需。
幸亏他多了一个心眼。
众人听得此言,皆是脸色一变。
冷祁宿倒是不徐不疾,“是吗?那是朕眼拙了,竟没发现这些危机。”
“所以,四哥,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自己宣旨让位,这样四哥的面子上也过得去,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四哥说呢?”
冷祁逸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地踱到殿上方,坐回到刚刚的位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殿下的冷祁宿,俨然自己已是天下霸主。
冷祁宿却也不以为意,优雅的声音流泻,“如果朕说不呢?”
“那就死路一条,我立即让大军进宫!”冷祁逸厉声打断他的话,显然有些失了耐心。
众人大骇,全部目光都聚集在冷祁宿的脸上。
却只闻见他薄薄的唇边轻轻逸出五个字,“朕拭目以待!”
这次,轮到冷祁逸一怔。
他虽底气十足,可看这个男人如此气定神闲、油盐不进,终究还是心下忐忑。
莫不是宫外也出了什么变故?
正疑惑间,门口进来一个侍卫,急匆匆走到孙将军边上,对其耳语了一番,孙将军脸色顿时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祁逸心中突地一跳,拧眉呵斥道,“无用的东西,做什么跪?”
孙将军欲哭无泪,“副将临时变节,已经带大军回营了!”
“什么?”冷祁逸脸色巨变,难以相信。
冷祁宿嘴角抽搐,变节?是迷途知返好不好?
他之所以现在才来,就是去说服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副将去了,恩威并施,好不容易将人家收服。
得知围困解除,众人心口一松,谁知冷祁逸接下来的话又让大家呼吸一滞。
“无碍,回营便回营!我还有虎符在手,所有的禁卫军都得听命于我。”
全场一阵sao动。
李家军在他的手里,竟然连禁卫军也被他控制,众人再次惶恐起来。
连冷祁宿也是微微凛了凛容。
“是这个虎符吗?”
一记清润的男声响起。
众人侧目,才发现竟是十一王爷冷祁曦,他纤长的两指捻着一块虎状赤玉,抬头问着殿上方的男子。
男子脸色一变,伸手自袖中摸出一块同样的玉,仔仔细细地端详,眉心也随之越拢越紧。
“不用看了,你那是赝品!”十一眉眼弯弯,笑得明媚。
因为关于这虎符有个故事,而这个故事只有他和他四哥冷祁宿知道。
当日,冷祁宿将虎符交给他之时,一并交给了他两个假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盗取,并再三嘱咐他,因为禁卫军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任何人要都不能给。
当时,他还开玩笑地问,那四哥要,也不给?
他记得当时冷祁宿说,当然,因为也不排除有人假借他的名义问他要的,他可以先给假的,如果真是他要,他一眼就能识出。
今日,其实,他本是不怀疑的,他不过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先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假的。
可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竟然没有一丝反应。
他顿时疑窦丛生,便又不动声色地说了一些话试探了下,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是他的四哥。
“十一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冷祁宿扬声说道。
十一回头,对着他得瑟一笑,就像一个受了表扬的孩子,开心至极。
而殿上那人脸上却是青一块、白一块,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已经盛怒到了极点。
他紧紧抿着唇,眯眸看着手中的虎符,骤然五指收紧,用力,指节泛白,顷刻就有赤色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七弟,还有什么杀手锏,一并使出来!如果没有了的话……”冷祁宿绝艳地笑着,拖长的尾音满透着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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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杀手锏,众人心里明白,不过就是还有李家军的令牌,可是现在人在宫里想调兵,那也是鞭长莫及的事。
“如果没有了的话”冷祁宿顿了顿,骤然笑容一敛,沉声命令道:“来人!将叛贼冷祁逸、孙全给朕拿下!”
侍卫们终于有了反应,七手八脚地上前,将孙全按住,许是见大势已去,孙全也不反抗,就任他们擒着。
看着渐渐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