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呢。”
这种卖弄才华的聚会,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众女深以为然。
“好啊好啊”水蓝襦裙的少女即刻雀跃起来,自告奋勇的道,“我去宴上多叫几个**、姬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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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齐徐笑盈盈的看着她,有些宠溺的意味。
这一群人兀自高兴起来,唤来寺人,把几摆在院中的草坪上,全没有人问白苏的意见。
“**们不去宴席,可妥当?”白苏问道。
旁边一名圆脸梳着垂髻的女孩嚷嚷道,“一群学究,不是吟诗就是论政,尚京六公子只来了风华公子和花荣公子,一个风流过了头,一个偏爱男风,纵然俊美,瞧着却也没多大意思”
她这话着实说出了众女的心声,只能看不能吃的,还不如眼不见心不想。
白苏环顾四周,看左右人都离得远,凑近她小声道,“妾也是极想和众位娇娇一起耍,可是妾听夫主说,张丞相此次还邀请了白莲公子和纳兰修呢夫主是认识那个白莲公子的,据说,他近来欲画‘六骏图’,妾还想私下里寻他买几张呢。”
“当真?你怎么不早说”那垂髻女孩立刻瞪大眼睛,先是有些怨怪,旋即又悄声问道,“也有连州公子么?”
“**真是聪慧,六俊指的正是尚京六公子呢连州公子是众公子之首,必然是有的。唉,斗茶宴什么时候都能玩,但是白莲公子行踪神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机会了不过,我虽是极想去,却是不能拂了**们的颜面的。”白苏语调抑扬顿挫,极有煽动力。
女孩激动的圆乎乎的小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走,我去同族姐说说去,我叫齐珂,到时你定要为我引荐啊。”
齐珂实在激动,也不想想白苏是什么身份,就算很受夫主宠爱,也不过是个侍姬罢了,如何能为她们引荐。
白苏余光瞥见齐徐正走过来,故作尴尬的拉住齐珂,“妾地位卑微,哪有资格为**引荐,不过徐女乃是齐氏的贵女,又是长相美貌,才华出众,哪位公子都会给几分薄面妾也是私心呢,撺掇徐女去了,也好跟着过去凑凑热闹。”
齐珂想想也是,笑呵呵的拍了拍白苏的肩膀,“你倒是坦诚,一会儿许你跟过去便是。”
白苏一副感激涕零的形容,心中却想,这齐珂也是个势力的,方才还是一脸祈求,一听说指望不上她了,立刻又换了种态度,不过胜在天真,姿态并不做作,倒也算可爱。
“你们俩躲在一处,鬼鬼祟祟,说我什么坏话呢”齐徐自然是听见了白苏夸她的话,却佯怒道。
齐珂笑嘻嘻的凑了上去,拉住她的衣袖摇晃道,“姐姐,是有好事呢”
说着,她在齐徐耳边耳语几句。齐徐双眼越来越亮芙蓉面上隐隐泛红,“便是万两黄金,我也要买他一幅。”
得知这一消息,众女像是生怕被别人抢先似的,丢下将将摆好的案几,急急要往聚贤阁去。
“呀琚儿去叫人了呢。”行了几步,齐珂忽然惊叫道,“我去叫寺人传话。”
“恐怕不行啊。”白苏忽然插嘴,“宴上都是贵女宠姬,我们这般做法,与戏耍何异?如此一来岂不惹下怨嫌?”
齐徐道,“此话有理。从此处往聚贤阁一共两条道,咱们分散着走,总有人能遇上的,把此事一说,她们必然不会怨怪。”
事不宜迟,六人分成两拨,朝聚贤阁去了。
齐徐和齐珂走了一道,白苏选择却是另外一道,刚没分开多久,白苏忽然顿住步子,惊道,“哎呀,我竟忘记了,夫主要我寻一本棋谱呢,我去去便会,你们且先去。”
一个蓝色曲裾,皮肤细白的秀美*女微微蹙眉道,“你莫非是戏我姐妹?”
白苏心底一惊,这少女可不简单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目光中无比坦荡,“**,妾是便是那庙里的和尚,若是骗了您,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不成?”
另一个少女咯咯笑道,“你这比喻倒是新鲜有趣。”她转向那名蓝色曲裾的女子,道,“珏儿,我们先走吧。”
齐珏目光淡淡从白苏身上扫过去,转身同那少女离去。
白苏返回清风揽月,院中寺人正在收拾案几,白苏寻了个僻静的回廊,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似是自语的道,“快去禀报公子,有惊无险,万万不要再劳公子亲自前来。”
“属下若是走了,留姬一人怎可?”廊顶上,暗卫道。
“无妨,我先进去看书,此处寺人甚多,想来无事。”白苏道。
暗卫迟疑一下,道,“姬请进吧。”
白苏依言起身,往屋nei去。
在屋nei呆了片刻,见寺人已将外面收拾妥当,白苏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走到方才那处回廊,再次坐下来,抬头仰望明月。
夜风越来越凉爽,白苏微微蹙眉,忽然闷哼一声,按住心口,顺着栏杆滑落到地上,她蜷缩着娇小的身子,月光下的容颜显得越发苍白。
一道黑影忽然闪了出来,落在白苏面前,“姬?”
“药,药在夫主身上”白苏下车前,把药放在了顾连州的衣袋里。
暗卫一惊,上前扶她,白苏额头细密的汗水在月光下莹莹发亮,身子微微颤抖,“我......不能动了,去叫一寺人来,你,你快去夫主那里拿药”
暗卫迅速的去房nei叫出一名寺人,然后掠向灯火通明的聚贤阁。
白苏微微勾起嘴角,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帮着紫线的黑色小陶瓶,倒出一粒药,喂入自己嘴里。
“去帮我找些水来。”白苏面色苍白,的倚靠在栏杆上。
那寺人只是受了暗卫的嘱托照顾白苏,自然要听她的命令,忙躬身道,“您且候一侯。”然后飞快的向院外跑去。
白苏缓缓站起身来,把绣鞋丢下一只后,便离开了清风揽月。
白苏记性极佳,方才虽只走了一遍,但她也还记得出门的路。小跑几步,便歇上一歇,好不容易才到了正门。
正门两排虎贲卫把守,白苏却没有出门,而沿着墙根慢慢朝里走,走出五十丈远之时,忽闻一声猫叫,白苏顿下脚步,学了声猫叫。
静静等了一会,眼前一黑,腰被人拦起,宛如猫儿一般灵巧的越过院墙,飞快的朝一个僻静的巷子跑去,转了一个弯,白苏立刻便看见了侯在拐角处的华丽马车。
婆七正拄着青铜剑侯在车旁,白苏微微一愣,来接应她的人不是婆七,那是......白苏转过头,看见一张略微有些苍白的清秀侧脸,“妫芷?你伤愈了”
白苏又惊又喜。
“你若是想叙情,咱们不妨现在就回清园秉烛夜谈。”妫芷把她丢在马车上,冷冷道。
白苏一边抽出车中的暗格,一边道,“嘴还是这么毒,小心遭报应。”
妫芷也不理她,知道白苏不会穿衣,只好伸手飞快的剥下她身上的白鹤大袖,抖出包袱中的锦绣华服替她穿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带有强烈的妫芷风格。
白苏的心底有一块地方隐隐发酸,“捉到楚辰没有?”
车外的婆七听见白苏问话,达到,“已经擒住。属下派人拿着信去给他,那厮果然不疑有他,亲自将茶叶送到别院来了。除了他外,还抓住两名云雾茶舍的掌柜。”
白苏换好衣服,把妆匣子打开,开始给自己化妆。她的化妆技术虽抵不上专业水平,可是要画的让人认不出来,却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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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九十三章 大宴之绿鬓红颜
第九十三章 大宴之绿鬓红颜(1)【二更】
聚贤阁nei,正是最热闹之时,宽敞的殿宇中坐了二三百人,却丝毫不觉得拥挤,甚至中间还空了偌大的一块地方,供表演所用。
丝竹声悠扬,舞姬们面傅粉,唇点绛,额前缀着白色的美玉,黑发梳成堕马髻垂在纤细的腰间,身着红色色曲裾深衣,赤脚而舞,脚侧有一面鼓,她们边舞边用白嫩的小脚轻轻击打鼓面,发出齐齐的咚咚声,妩媚而又韵律。
这些舞姬穿着保守,庄重却不失优美,不似平时那些俗艳的舞蹈,正是合了聚贤阁的品味。
主座上一名白须老者,眯着眼睛,放在腿上的手随着节拍有节奏的敲击。
一曲舞罢,老者侧头对右手边首座的顾连州道,“阁姬果然颇有天赋,一曲舞,媚而不俗,实在难能可贵,也难怪一群大好男儿为她争的头破血流。”
顾连州应了声,“丞相看的入眼,想来果然是好舞了。”
张丞相笑着端起一杯酒,轻咂了一口,他混迹官场数十年,任是何人,他都能看出个三四分本性,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然而,只有眼前这个青年,他着实看不懂了。
顾连州从来都是完美的,完美的如圣人一般,不漏一丝破绽。若是非从他身上找什么缺点,也就是过于冷淡了些。
这实是令人忧心啊这样不明心迹的人,让他当上雍国的帝师、丞相,究竟是好是坏......
顾连州手探进袖中,触到一方柔软的帕子,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门外一阵银铃般得笑声,一群美人挟香带风的翩翩而入,各有千秋,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众女姬、贵女的到来,让这个宴会似是注入一涌清泉,顿时活了起来。
这群人正是齐氏几名贵女,还有方才被叫出去的贵女和美姬。她们迈着轻快的脚步坐到各自家族所在的地方。
齐氏是大族,座位距离主座很近,齐徐刚刚跪坐下来,一抬眼便看见了最靠近主座的那个清贵的男子,肃肃如松下风,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他无论在身何处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掩了所有人存在,令人一眼便能看见他。
齐徐满心欢喜,然而目光落到他衣服上时,登时脸色煞白,美眸中是惊骇,是不可置信
这件青色白鹤大袖,不正是方才看见的那个男人
“不,不是他......”齐徐喃喃自语。
这时,顾连州恰好侧过头,听张丞相说着什么,那完美的侧脸和半掩在羽睫下的墨玉眼,彻底粉碎了齐徐的一丝自我安慰。
而齐氏众女也都发现了这一惊天动地的八卦,顾连州,顾圣人,居然亲自背负一个女姬,还容许那名女姬与他穿同样纹案的衣服
虽则她们都已明白是被那美姬戏弄了,却也没人敢上去问顾连州。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趁着宴歇时,一个寺人从众人座后悄悄绕道主座边,在顾连州耳畔低语两句。
齐徐只见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渐渐拢起眉头,听那寺人说完,立即起身向张丞相告辞,随着他从座后向外走。
虽则万分低调,但以顾连州的身份,很难瞒过一众雪亮的眼睛。
“回头截住那寺人,问问我大兄步履匆匆,所谓何事。”顾风华从美姬怀中起来,对身边的侍食客。
顾连州还有几步便到正门之时,只听门外寺人尖锐嘹亮的声音通报道,“宁温公子到”
话音一落,紧接着又喊道,“纳兰公子到”
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连方才震惊不能自已的齐氏一众贵女也纷纷朝门口张望。
顾连州虽对纳兰修也十分好奇,但听闻白苏旧疾复发,便一刻也等不了了,大步走到正门,正欲出去,却见宁温一袭白色宽袍直领大背,面如温玉,乌发挽起一半,眉目如画的容颜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直如仙人临尘。
宁温叉手道,“连州公子别来无恙?”
“尚安。在下身有要事,正欲离席,宁温公子请自便。”顾连州是一袭青色白鹤大袖,清风朗月,轩轩若朝霞举,一番客套的话,虽不大亲和,却不会令人觉得倨傲敷衍。
众人素知这两人一个如圣,一个如仙,许多人也不止一次见过他们,却依旧被眼前的风姿所摄,全然移不开眼睛。
顾连州和宁温,是头一次一同站在众人的视线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把这二人做比较,可是同样无可挑剔的俊颜,同样挺拔的身姿,不过是气质不同而已,实是比不出个高下来
偌大的宴厅中,几百双眼睛,均静静的望着门口两名清风伴月的俊美男子。
“告辞。”顾连州叉手,方才转身。
吧嗒一声,只见一只着漆绘木屐的脚踏了进来,那只脚虽是着木屐,却还裹着袜子,那袜子大脚趾和四个小脚趾分开,形状很是奇怪。
随之,金红和金粉牡丹相间的锦缎大袖,出现在众人眼中。
清冷的月光混合着橘色的灯笼光芒,映照在他面上,雪肤花貌,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锦衣飘飘,宽袖随风而远,华贵绝美
此时,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句赞叹:好一个绿鬓红颜啊
三名气质迥异的男子,均是世所罕见的俊美。此刻,呈犄角式的站在门口,一时间月光失色,只剩下这刹那间的风华绝代。
竟又是一名美男子张丞相起身亲自迎上前去,虽则这男子身上音柔气稍重了些,却美的天怒人怨,便是雍国从来崇尚魁梧旷达的俊朗,真也计较不起来。
“可是纳兰氏修君?”张丞相略显苍老的声音中竟激动的有些颤抖。
白苏灿然一笑,行了个叉手礼,“正是不才在下今日才返回尚京,得知丞相下帖,急急便赶了过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众人没想到这纳兰修看起来有些音柔,举止却是豪爽,张丞相也是微微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能吟出《将进酒》那般豪放之句的人,定然是个洒脱之人。
“连州公子,宁温公子,久仰大名”白苏坦然的看向二人。
她的面部经过仔细的处理,大量使用音影塑造出五官的立体感,使面部所有线条都硬朗起来,便是连平时曲线如何的唇,也都刻意画成了硬朗的菱形。
其实化妆和画画是相通的,白苏懂得怎样最大程度的改变自己面部特征,也没想到自己装扮起来居然如此俊朗,虽然有些许掩不去的女气,她确信只要自己足够自信,必然能骗过众人的眼睛。
至于能不能骗过顾连州和宁温等人,那就要赌运气了......
宁温还礼,“久仰。”
而顾连州却是深深的凝视她片刻,直看到白苏心中发毛,才行了一礼,“久仰大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白苏面上十分镇定的同他行礼作别,可是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真的能瞒过他吗?若是他认不出来,她心中定会很失望吧白苏既想他能认出她来,又盼望着他认不出来。
唉陷入恋慕的人,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白苏强行摒除心中杂念,与张丞相互相让着走了进来。此时,殿中的气氛才有稍稍的松动,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响。
整个尚京城的人都以为纳兰修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甚至似乎还未到弱冠。
“纳兰公子果然风采卓绝,在下顾风华久仰公子大名,不知可否近坐一叙?”顾风华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能得他如此尊重之人,必然是要令他折服。
一首《将进酒》,一副珍珑棋局,一盆奇异的山水盆景,无一不令人叹服。所以,众人对于顾风华的态度,是十分认同的。
人家只是要求与她坐近一些,又没说要白苏坐过去,这等情形,白苏若是拒绝,就显得恃才傲物,不近人情了。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白苏笑着走近,择了顾风华左边的座位跪坐下来。
右侧为贵,众人觉得她这个举动实在太谦虚了,然而事实上,白苏不择右侧而坐,完全是因为陆离那一双如鹰隼的犀利眸子,正牢牢的盯着她,仿佛能看穿人的本质一般。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九十四章大宴之绿鬓红颜(2)
第九十四章大宴之绿鬓红颜(2)
“纳兰公子所设珍珑棋局,可谓绝妙残棋,又以枯树为提示,此般心思,非是常人可比。”顾风华笑的雍容。
他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若非堪破,又怎会大言不惭的评论设局之人的心思。
“世子过誉。”白苏也没有过于谦虚。
忽而,有人道,“看来风华公子已经解开珍珑棋局了,不妨令寺人摆上一局,让我等亲眼目睹这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弈呢?”
这声音舒缓,却令人觉得有些音鸷。
白苏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坐在丞相身侧的一个黑色锦缎华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玉冠盘发,面容不甚白皙,有些类似陆离的小麦色,剑眉鹰鼻,一双狭长的眼睛,黑如墨,宛如无底的深渊,便是那么随意的看着,也令人胆寒。
这人浑身煞气,必是常年征战沙场才能有的气场,白苏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便是七王刘昭。
果然,张丞相抚须笑道,“七王殿下所言甚是老夫也很期待不知两位公子以为如何?”
纳兰修能摆出珍珑棋局,必然棋艺不凡,而顾风华是尚京公认的棋道高手,这两者角逐,立刻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顾风华不答话,只是笑盈盈的望着白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她点头,他便奉陪到底。
如此情况,白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
张丞相这次亲自发帖相邀,白苏若是不来,必然会将他得罪狠了。
其实她今日来无非就是给张丞相一个面子,走走过场,然后顺便与这些人打个招呼,以便日后相交。
而目下这情形,也没有出了白苏的预料,但棋是万万不能下的,且不说她水平如何,这一盘棋下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若是时间稍迟,以顾连州的才智,她的布局便立刻露出无数破绽。
白苏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反而缓缓吟出一首诗,
“丈夫非无泪, 不洒离别间。
杖剑对尊酒, 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 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 离别何足叹。 ”
众人纷纷看向她,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她一袭锦袍,雪肤花容,声音音柔的声音甚是沙哑,宛如沙沙的细雨洒落在人心间,然而吟的却是这般挺拔刚健之诗,这种极端的差异,却被融合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诗中所写之人,威武潇酒,胸怀开阔,仿佛是壮士奔赴战场前的杖剑壮别,充满着豪情。
陆离不由得怔住,一双月夜似的眼眸,紧紧盯着白苏,目光中尽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有欢喜,似有悲哀......
白苏一诗吟罢,垂下头来的时候,恰对上陆离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揣测,这首诗写的是壮士怀抱强烈的建功立业的志向,而陆离年纪轻轻身为从四品少卿,应当是春风得意才对,为何是这种神情呢?
“哈哈哈蝮蛇一螫手, 壮士即解腕。我反复思索珍珑棋局多日,没想到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啊”名士之中有人忽然抚掌大笑,显然是悟到了白苏诗中的提示。
被毒蛇咬到手臂,任由毒性纠缠,不如壮士断腕,纵使残了,留着性命在,总是有生机的。
想要破解珍珑棋局的僵持不下,自断臂膀,以求寻得一线生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白苏转而朝那人微微一笑道,“限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君能瞬间便参悟,实在是令人心生敬佩”
她这话说的十分巧妙:既大大夸赞了那名士的才智,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
也不等人多做探究,白苏忽然转身朝张丞相做了个长揖,“承蒙丞相看重,修才疏学浅,心中惶惶。今日本亦十分期待与世子对弈,可无奈修数月未返,家中老母心焦如焚,修实在不敢不孝。今日前来是想与诸君打个招呼,修实在愧对诸君心意拳拳。”
白苏说着竟朝着其他方向,一一郑重的做了长揖。
这算是很重的礼节了,那些士人也都纷纷起身还礼。
百善孝为先,时人最重孝,白苏有如此充分的理由,又如此真诚的道歉,众人不仅不会觉得他故作推辞,而且会认为此人品德高尚。
雍人坦率真诚,在场的大都是名士,视名声为性命,自然不会想到白苏只是信口胡说。
白苏其实并不大会说谎,上次向吕氏说老爷子喜欢喝茶,这次说是老母等的心焦,都是把老爷子、老母,在心中自动替换成顾连州,这样一来,面上就十分坦然了。
七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纳兰修分明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下棋,却并未拒绝,而是用一首激动人心的诗转移了众人视线,然后又郑重的道歉,令人心里提一丝不起怨怪。
“纳兰公子既然有事,我等也不好强求,不如改日在约。”七王终于停止了围观,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白苏面前。
刘昭居然如此明显的示好......顾风华眸子飞快的闪过一丝凌厉,转而懒散的甩开折扇,轻笑,“七王此话有理,即是如此,那风华改日上门拜访,还望纳兰兄莫要嫌弃才是。”
一句话,便踏着七王刘昭的解围之语捷足先登。
白苏暗暗咋舌,还真不能小看这个似乎患了“公主病”的贵公子。
“自然自然。”白苏客气道,“那么,诸位,在下就先告辞了”
白苏从容转身,踏着木屐哒哒哒的声音宛如音乐的鼓点,极有节奏,翩然潇洒的身姿,令一众贵女心驰神摇,不知又有多少芳心沦陷。
水蓝襦裙的少女凑到齐徐身边,激动的扯着她的袖子,“大姐,纳兰公子真是俊秀呢比宁温不输呢也不知道纳兰氏是何身份,若也是名门望族,我定要父亲向他求娶”
“玥儿”齐徐忍不住提醒道,“纳兰氏若真是名门望族,为何从前不曾听说过?你莫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再说,男人长得比女子还秀丽有什么好的”
各花入各眼,齐玥偏偏就是喜欢温柔俊美的男子,之前非闹着要齐家家主去向宁温求娶。
她是齐氏嫡出的二女,与齐徐同母,身份高贵,又受宠,连齐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若是看上一般士子,齐家也就允了,可偏偏宁温身份尴尬,把嫡出女儿嫁给他,难保皇上不会怀疑他们齐家和宁国有勾结。
齐家便是再势大,也顶不住一顶“通敌卖国”的大帽子。
齐玥吵闹不休,结果被关了五个月的禁闭,如今这是头回放出来,却又是死性不改。
“大姐眼里心里全是你的连州公子,便是纳兰修再俊美,又怎么入得你眼。”齐玥撅着小嘴,万分不满的瞪着齐徐。
齐徐俏脸一红,本就艳丽的容色越发明媚,她嗔怒的伸出食指点着齐玥的脑袋,“你呀你什么时候说话嘴上能带个把门的什么叫......叫我的连州公子。”
齐徐本是羞怯难当,转而想到月色下的那一幕,心里疯狂的向外冒酸水,恨不能他今晚背上的人换成她。
“姐姐?”齐玥虽然没有什么心机,却极会看人脸色,所以才能讨得一家子的长辈欢心。她抱着齐徐的胳膊,小声安慰道,“大姐,你是为今晚之事难过吧?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好事,连州公子平素似无情无欲的圣人,坊间还传言,连州公子从不近女色,这样的人,便是大姐日后嫁了她,我也替姐姐担心呢。今晚之事不是恰好打破传言?”
齐徐想想也是,但心中仍旧不舒服,“他心里有了人,我x后岂不更苦?”
“大姐你平素比我聪明百倍,怎么这会儿犯傻了。一看那女姬便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今晚又戏耍我们,真真是诡计多端,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连州公子?况且你比她美艳百倍,连州公子怎会不喜?”齐玥道。
齐珂从后面挪了过来,愤愤道,“那个剑人,居然戏耍我等,他日必报此仇”
这一群人中,除了齐徐和齐玥,就属她地位最高,囊中也颇有资财,是以最有希望买到连州公子的裸/图,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这时候她简直恨不能将白苏剥皮拆骨。
其他贵女又何尝被人如此戏耍过,当下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越说越激动,最后,非是要把白苏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歇下的时候,发现坐在她们身边的族兄另有一番激烈的讨论。
齐徐见着新鲜,便问道,“三哥,你们在谈论什么有趣的新闻?”
身着紫色儒袍的青年转过头,道,“那个纳兰修真是不简单,我等正在讨论他方才作的那首诗呢”
“慷慨激昂,议论滔滔,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人惊绝”另一名华服青年赞叹道。
齐徐看向他,笑道,“大兄少对人如此夸赞呢”
才华出众之人对于夸奖的话很慎重,是真令其折服了,才肯赞美几句。
“咦?陆离走了。”紫袍青年忽然道。
齐徐看向陆离的背影,面上满是不屑,“噫不过是个北魏降臣,三哥关注他做甚他现在可是苦闷的狠了,纳兰公子一诗令我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都心朝澎湃,他大约是觉得找到知音了吧”
一群青年大笑,笑声中明显的不怀好意,被齐徐唤作三哥的青年嗤笑道,“他以为人家是知音,便就是知音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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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理论上是打算二更的,但是这网上上下下令偶甚为忧心,怕失信于人,于是偶只能说,如果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不断网的话,我就会传上来滴,大家最好不要等候。虎摸各位,看见粉红啊打赏神马的,袖子老激动了。。。。。。谢谢~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九十五章有本事你再脱
第九十五章有本事你再脱(二更)
白苏出了大殿,见左右无人,立刻加快脚步,向大门处而去。
门外,听了许多马车,一扫眼便看见哑叔早已侯在那里,白苏大步朝那里走过去。
面前夜风忽急,一个玄色铠甲的高大身躯便如一堵墙似的挡在她眼前。
白苏急急刹住,但是依旧没有止住向前的趋势,一头栽进了那人怀中,脑袋撞上坚硬冰冷的铠甲,洁白的皮肤瞬间便红了起来。
“你,你撞疼了?”头顶上那个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白苏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腔的共振——是陆离
白苏惊骇之下慌忙退了两步,脚下踩的木屐太高,却令她脚跟一歪,整个人向后倒去。
陆离手出如风,一把捞住她的腰。
似乎是被手上不可思议的纤细惊到,保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白苏带着恼怒的声音道,“您是否该放开我了?”
话一出口,白苏便后怔住。
上一次在马车上,她也是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并且同样的语气
“云姬.......”陆离扯起嘴角,入鬓的剑眉微微挑起,带着一种近似戏谑的笑意猛然收紧手,将她拥入怀中,挟着她,飞快的朝远处的林子掠去。
门口的虎贲卫都是陆离的下属,自然不会管这些闲事。
站定后,他俯身在她白嫩小巧的耳边道,“你冒充纳兰修,究竟有何意图”
炙热的气息喷洒进她的耳洞,让她禁不住汗毛倒竖。
白苏知道婆七就隐在附近,估计见她有危险会冲过来。
现在陆离只是怀疑她冒充纳兰修而已,白苏立即攀上他的脖子,做了个“退”的手势,令婆七不许出现。
陆离不是没有更深的怀疑,她可以是白莲公子,自然也可能是纳兰修,可是纳兰修才华高博,这个娇弱的商人庶女,真的能是他吗?
被白苏攀上脖子,陆离心底微微一颤,裹住她的腰,便如携物品一般将她夹在臂弯里,漆绘的木屐被甩掉,白苏压低声音,急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与我夫主约定好的,怎可反悔,半路截我”
陆离冷哼一声,“你堂堂男儿,哪里来的夫主”
白苏一噎,他居然如此的蛮不讲理,明知道她是云姬,却装作不知,故意掳了她去。
“你这个莽夫蠢驴大蛮牛放我下来,再不放,我可要喊人啦,倒是让天下名士看看,你如何辱一士子”白苏咬牙切齿,若不是他穿着铠甲,她怕咯到牙齿,早就一口咬上去了。
陆离步履生风,冷声道,“你尽管喊,到时候我正好将你扒光了,辨一辨雌雄”
白苏是被气昏了头,居然异想天开的威胁这种莽汉,想来想去,竟伤心的哭了起来,“亏我还以为你是有nei涵的铁血将军,没想到竟然跟那个黄校尉一般,没脑子,又粗俗,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向自己怀里摸去。
陆离脚步一顿,倒并非是因为怜惜白苏,而是“铁血将军”四个字,让他的心狠狠抽痛,犹如刹那间被万剑穿心,顿时鲜血淋漓。
“你,你原本真是如此想我的?”陆离把白苏放了下来,一贯冷冽如冰刺的面上,隐隐浮动悲伤。
“自然是。”白苏举着袖子作势擦泪。
铁血将军......真是很遥远的称呼了。陆离生在武将世家,十岁便随着父亲从军,父亲阵亡后,他便从底层做起,十八岁已成了北魏主力军的副将,二十一岁得时候,终于被封镇边大将军,他的军功都是一拳一脚结结实实拼出来的啊
陆离极能凝聚军心,战场之上猛如虎狼,浴血奋战,保北魏边境三年无人敢犯,被北魏百姓称为铁血将军.......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生.......
他以为,他会如父亲一般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这是每个将军的愿望,也是宿命。
没想到,没想到如今却已成奢望。
现在,曾经北魏人引以为傲的铁血将军,已经成为他们的耻辱,已被世人唾弃。
白苏从偷眼瞧他,见他怔怔发呆,黑眸中的痛苦如斩不开的夜色,不知为什么,白苏竟微微心疼。
想到顾连州,想到宁温,白苏在心底叹了口气:每个站在光环之下的人,都有隐在暗处不为人知的悲伤啊
然而,很抱歉,陆离,我并不能因为这莫名的同情,而使自己陷入险境。
白苏左手一挥,一阵浓郁的花香登时在空中飘散开来。
陆离虽是在发呆,反应却极快,一嗅到香味,立刻退了一步,用袖掩住口鼻,沉沉的黑眸在月光下反射出兵刃一般的光芒,便如浑身戒备的孤狼。
“不得已而为,你也莫要怪我。”白苏看着他用意志强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白苏调转身子朝马车跑过去的时候,衣袖一紧,白苏忙回头看过去。
陆离分明是中了曼陀罗**,这**是经过妫芷特别配置的,一点点便能迷倒一头牛,可陆离居然能强自支撑,大掌紧紧拽着白苏宽大的华服袖子不放
这若是放在别处,白苏定要为他坚韧不凡的睛神喝彩,但是悲催的正被拽着的可是她自己个儿呢
用手使劲扯了扯,发觉即便陆离中了**,以她的力气也抵不过他,然而却又不能太过靠近去咬他手,万一要是被他趁机捉住怎么办
白苏开始怨念这衣服质地太好,居然怎么扯都扯不破。眼看着,自己一寸寸的被他往前拉,白苏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飞快的解开衣带,穿衣服她不会,可是脱衣服却是十分熟练的,三下五除二,外袍脱落,但是再一拽袖子,中衣居然也被拉住了
陆离眼神渐渐开始涣散,可是却微微勾起唇角,笑的野蛮又极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有本事再脱啊
白苏恨恨的瞪了回去,脱就脱
她低头飞快的解开中衣带,陆离甩甩头,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雍国女子虽然热情奔放,可是从没有到穿着肚兜到处跑的便是连叫花子,也身上也都有几片遮羞布啊
中衣衣带一松,陆离失去平衡的力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白苏知道自己跑的慢,也顾不上别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大门那里跑去。
陆离抬眼看她,发现那女人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只露出两条白白细细的胳膊,一路赤脚,跑的很慢。
白苏边跑边扯着自己身上的短袖,幸好她不习惯穿肚兜,做了这件衣服穿在里面,眼下看来,委实是个十分英明的决定。
出了林子,白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脯平平的,还没发育,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子。她一咬牙,跑到大门前,捡起地上的木屐,淡定的穿上之后,粗着声音对一帮投来好奇眼神的虎贲卫道,“陆少卿在林子里滥发*导致昏迷了,你们几个快去把他给抬回去好好歇着,顺便给他找个美人儿泄泄火气。”
一种虎贲卫士面面相觑。
白苏走出几步,似有想起什么,忽然转身道,“哦,最好找个娈童,我视陆少卿似是更喜欢带把儿的。”
一众虎贲卫呆呆的盯着白苏消瘦纤细的背影,她身上只着了白色的中裤和一件奇怪的上衣,脚下踏着木屐,本是狼狈的形容,却显得清俊绝美。
眼前的景象,加上方才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直将众人震的头脑一片空白。
白苏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若是她更坏点,应该直接告诉那些虎贲卫,把陆离送到喜好男风的权贵床上,可今日见陆离似乎并无恶意,大多只不过想戏弄她一番,使坏要有个限度,否则真是把他那样的人惹急了,再有势力也没用。
摆平陆离,白苏快步朝马车赶过去。
顾连州许是还在寻她......
白苏步履匆匆,脑中还在想着之后的事情,却没看见哑叔的异常。
她走近马车,正欲叫哑叔放下垫脚凳,一抬眼,却见一袭青衣从车的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
月光下,青色白鹤大袖折射出微冷的光芒,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仿佛披了一层寒霜,朦胧而冰冷,无喜无怒,不见丝毫情绪波动,略有几根细碎的青丝被风吹拂,招摇着抚着他如玉似得面颊。
他向来十分整洁,这等形容,定是方才寻的急了。
白苏的心猛的抽紧,她虽与顾连州相处不久,却也知道他是那种越是慌乱便越冷静、越是生气却越平静的人。
“夫主。”白苏轻声唤道。
顾连州不应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绝艳的面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
“夫主.......”白苏只能歉然的轻唤。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她为了保留一张底牌,骗了他。
也伤了他的心。
本来......齐氏女出现的恰好,如果时间赶得及,她可以用计,把所有责任推到她们身上。可顾连州雍国圣人的名头也不是白担的,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如此,也好,也好.......
顾连州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顾府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里面夜明珠的光映照出他俊美的侧面,投影在车壁上,白苏看着看着,渐渐萌生了悔意。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纵然能够骗过天下人,也骗不过这个高华如月、智慧无双的公子啊
白苏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小计谋,只不过是玩大了一些的笑话。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当日宁温说的那句:素儿,我悔了。着实是夹带满腔的悔恨啊
此时方知情滋味,此时方知痛锥心。
白苏慌慌张张的爬上自己的马车,嘶哑的声音有些走调,“哑叔,追上他,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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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主,你莫要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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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这章真是大喜大悲啊~~~掩面~~~~大家晚安~~
第二卷 强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