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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偷着乐第5部分阅读
    十公里,无边无际的芦苇荡,荒草摇曳。冷风嗖嗖的刮过,带起老头厚厚的围脖,徐老先生站在母亲河边上诗兴大发,咏诗一首,“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面前的黄河处于冬季,几乎都要断流了,一半黄沙一半水的缓慢流淌而过,都能瞧见底下淤积的厚厚河床。

    徐老先生也觉得这个不太应景,于是换了一首抒情的,“让我在这里谛听黄河母亲的心跳,唱出我们的赞歌!啊!黄河!让人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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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浩跟李夏站在旁边冻得直打哆嗦,搓着手脚来回蹦跶,一个说,“老师,咱回去吧?”

    一个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老师,我冷。”

    另外几个也缩着脖子,在衣服领子里试图取暖,眼巴巴的瞅着徐老先生默默的请求。他们刚跟老先生不久,这会儿也不敢多反抗,把希望都压在丁浩跟李夏身上了,丁浩是脸皮厚,李夏是天生瞧不出人脸色,这俩在前头带头劝着,他们也能早回去点。

    徐老先生怀里揣着学生贡献的热水瓶子,嘴上还在教训他们,“没出息,没出息!文人的风骨都跑到哪里去了,啊?”

    丁浩冻得发蔫儿,这还不忘了嘴贫,“老师,我是理科生……”

    李夏也举手回答,“老师,我好像是外国人……”

    后边几个里出了叛徒,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哎,李夏拿了助学金的吧?”

    另一个捂了耳朵,立刻点了头,“就是就是,奖学金有外国人的份儿,助学金可没有……上回老师让他抄关于候鸟的诗词,他也说自己是外国人没抄来着!”

    “是啊!就他没抄,还是我替他抄的哪……过分,忒过分!”

    “就是,就是!”

    丁浩这多亏了白斌临走的时候给的那件外套,不过就算这样,也冻得也不轻,一张嘴就哈出一口热气来。他年轻倒是没什么,有点担心徐老先生年纪大了不抗冻,瞧着那边徐老先生已经咏叹完一遍,又从春天重新开始歌颂,忍不住扶着老头的手往回走,“老师,春天的事儿,咱们还是等春暖花开了再来说吧。”

    我爱你

    丁浩陪着他们回来,一个多小时的路途,徐老先生怕李夏自己开车累着,换了一个学生去替他。老先生穿的棉服厚实,倒也没怎么冻着,拿望远镜瞧了这无边荒野,直跟他们念叨湿地生态的意义。“这是难得的财富啊,现如今都搞开发,这么大片保护区可是少见……”

    后面几个年轻人冻得瑟瑟发抖,还不忘了点头附和,“对对对,真难得!”

    徐老先生很高兴,这几天教学楼里设备还没配齐,正好不用上课,立刻提议了,“那咱们明天还来啊?我照片还没拍好哪。”这还念念不忘他的白天鹅。

    后面几个立刻沉默了,挤在后排车座上一边取暖一边岔开话题,这个夸‘你的领子真好看’,那个立刻说‘你的鞋擦的挺亮啊’……绕老绕去,没人敢接徐老先生的话茬。

    丁浩也不跟他们掺和,他鼻子冻得有点发红,白斌给拿的大衣还算厚实,这会儿还没冻透。费力的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块糖,没等往嘴里送就被李夏他们盯住了。

    李夏个子高,饿的快,看见糖肚子咕噜就响了一声,“丁浩,我也要。”

    旁边几个瞧见了立刻跟着学“师兄,我也要……”

    丁浩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把剩下的放在李夏手里让他们分了。他兜里有零食的习惯还是白斌给养成的,白斌知道他在外边不老实吃饭,总是在他兜里塞几块牛肉干、巧克力什么的,手随时插.进兜里,总会有点小惊喜。

    日子久了,这都成了习惯。

    丁浩侧头瞧着窗外荒凉的一片,半人高的枯黄芦苇成片的连起来,瞧着没个尽头,就这么一直一直延续到天际。偶尔能见着一两个养虾人搭盖的低矮房屋,还能提醒他这里是有人烟的。

    再一次回来这里,明明一样落后的地方,却给他不同的感受。

    在d市第一次瞧见白斌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也是这个季节吧。天气又冷又干,风一吹过牙齿就要打颤,他死要面子,非要穿一件小皮衣跟着丁远边来野外考察。

    那个时候的丁浩不学无术,来这儿的目的不纯洁,他是想来这里吃大雁的。

    李盛东跟他吹过,说他们上回来d市在保护区里开车追兔子,还偷摸儿顺了两杆猎枪打鸟儿。

    他眼馋了,也想来这儿追兔子打鸟,他一直听人说天上的大雁好吃,想尝尝新鲜。

    瞒着丁远边开车出去,绕着路跑了三圈儿愣是没敢进去。保护区太大了,他不敢一个人到里边,可犟脾气上来,又不肯白来一趟空手回去。

    就这么一直绕,一直绕,汽车没油了。

    他来的时候开的是辆破桑塔纳,汽车都报警了,那油表还显示有三分之一没用呢!丁浩气的踢了这破车一脚,带着点希望打火,启动一下,那破车居然还能晃悠着走两步,可也只是两步,马上又熄火了。

    就这么走两步,休息一下的,挨到最近的加油站,离着有一百米的时候,在十字路口彻底的熄火了。

    他站在路中间左右为难,推不过去又挪不动的,更要命的是,车上连个可乐瓶子都没有,想要临时装点汽油回来都不成。最后,只能把车扔在路中间跑去买汽油。庆幸的是这地儿荒凉,路上一时半会不会有车经过,不然他那车横在路口早就给撞了。

    加油站很简陋,是他瞧见过最简陋的地方儿,竟然连个卖矿泉水饮料的都没有!这边就两个大妈,穿着带有油污的工作服,脚底下有捡来的废弃塑料瓶儿。他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可乐瓶子,买了一瓶汽油捧着回来。

    不知道是他手僵了还是这破车年头久了,油箱盖子半天也拧不开。

    他在寒风中冻得直打摆子,捧着一瓶汽油欲哭无泪,身上的小皮衣给刮的哗哗作响,一点风都挡不住。

    就顶着这么一副倒霉样儿,他瞧见了白斌。

    好像每次他倒霉的时候,帮他的都是白斌。

    白斌从车上下来,帮他灌好那一瓶子,又瞧着他晃晃悠悠开进加油站,加完了油。就那么一直看着,直到临走也没多说什么。

    他忘了白斌,只当他们第一次见面。

    白斌记得他,希望能听一句‘好久不见’,或者‘你还好吗’……

    ……

    窗外闪过几根电线杆,上方蛛线一般牵扯的电线纵横交加,远远的瞧着并不明显,却相交相汇,一丝都不会错的。

    丁浩看着外面入了神。

    李夏在旁边困难的抽出手,把剩下的一块巧克力递给他,都已经给捏的有些变形了,“丁浩,你吃吧?”

    丁浩没接,还在看窗外,“不用,一会就到了,我也不饿。”

    李夏替他接上下半句,“就是有点冷,对吧?你吃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好啊,不会要生病吧?”

    丁浩有反应了,回头冲李夏呸了一声,他难得有那么点感伤,都给李夏搅合没了。“李夏,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家丽萨都比你含蓄!”

    李夏同志心直口快,说了也没觉出什么不对,他把那巧克力自己剥开吃了,吃着东西都堵不住嘴,“我说的是实话。丁浩,你是不是着凉了?从一上车就很难受的样子。”

    丁浩最后的一点忧郁彻底没了踪影,闭上眼睛歪着车窗上睡觉。

    白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丁浩跟徐老先生去了湿地保护区,早早的在高速路前等着他们。这是湿地回市区的必经之地,他不知道徐老先生一行人会走高速还是国道,只能一直在这儿等着。

    天色暗了,北方的冬天向来日落要早,太阳还未全部落山,就已经要开车灯。丁浩瞧着那个人亮着车灯等在路口,老远就出来等着他。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心口蔓延,重新开始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从那挤得跟罐头一样的破越野上下来,身上立刻被白斌盖上了一件羽绒服,连帽子都给他戴好。丁浩没动,就站在那儿让白斌忙活,瞧着汽车尾灯下的那个男人,就连他皱起来的眉头都瞧着格外好看。

    那个人的语气很生硬,但是给他戴帽子的时候不经意擦过脸颊的手,却很暖,“下次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丁浩笑了,点头说好。

    身后的越野车滴滴响了两声喇叭,从他们身边过去了。路边的荒草在夜色中被风吹动,像是无边的黑色在摇摆,唯一的温暖只剩下白斌开着的车灯。

    手被握住了,前面的人走的坚定,问的话也动听:“我们回家吧?”

    丁浩手指动了动,缠住他的,握紧,“好。”

    白斌,你不知道吧?我能重新再爱你一次,这真是太好了。

    丁浩从湿地回来一直打喷嚏。白斌摸着额头也不烫,没敢给他胡乱吃药,只能多煮了一点姜汤让他喝了,去去寒气。

    打喷嚏的这位一直以自己的小体格为荣,老丁家的基因除了展现在脸上,就是那很少被病毒纠缠的身体了。借白露一句明白话:人都说不怎么动脑子的,不常生病。

    大约是丁浩这几年多少还动了几回脑子,等着晚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哆嗦起来。

    白斌抱着他一晚上都没敢撒手,盖了两床厚被子,这才让丁浩舒服一点。白斌心里有点自责,他瞧见丁浩回来后不舒服,可是见他饭没少吃,网也没少上的,就没再劝着吃药。如今大半夜也不好再带他去医院了,外边风大,稍微一吹立马得住院。

    白斌碰了碰丁浩的额头,略微有点发烫。

    这一夜白斌都没睡踏实,时不时起来摸摸丁浩的脑门,又看看表的。好容易挨到天亮,正想着怎么劝丁浩去医院瞧瞧,那位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自己醒了。

    “白斌,几点了……”丁浩瞧着睛神还不错,揉着眼睛去白斌那边捞手表,“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啊?”

    白斌把他的胳膊抓回去,拿被子裹好,“喊了一晚上冷,醒了就忘了?”

    丁浩给他裹得严实,这才发现自己跟白斌手脚.交缠的睡在一起,往常也抱着睡,但身子叠身子、腿挤着腿的倒是很少。

    试着动了动脚,立刻被白斌压住了,“还难受吗?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丁浩摇了摇头,他都不记得昨天冷得哆嗦过,瞧着白斌一脸认真的问他,还有点迷茫,“我不就打了几个喷嚏,不至于去医院吧?”

    白斌摸着他额头,确实不烫了,凉丝丝的比他的还正常,“昨天差点发烧,自己说了一晚上的话。”

    丁浩瞧着白斌给他塞后边的被角,还在追问,“我昨天说梦话了?都说什么了?”

    白斌瞧他一眼,“一晚上都喊着冷,松开一点就要哭。”

    丁浩一听就知道后半句不是真的,他可从来不哭。笑嘻嘻的贴过去,挨着白斌蹭了蹭,从善如流的顺了他的话,“对对,我想起来了!白斌我冷,你快抱着我,一松开我就特想哭……”

    昨晚上丁浩说冷,白斌怕他出汗把睡衣都脱了睡的。如今这人跟泥鳅似的贴着他左蹭右蹭的,白斌也有点扛不住了,没几下就呼吸变重。

    “要不要去……医院?”

    丁浩探出一小截手,摸了摸他的脑门,这家伙还在坏笑,“白斌,你这可比我热多了!咱们去了,你说医生检查哪个啊?”

    白斌按住那只还在被子里作怪的手,声音带着些压抑,“浩浩,别闹了。你昨天晚上一直说冷,我抱着都暖不过来……”

    丁浩凑近了,打断他的话,“白斌,你一定没仔细听我说的梦话。”

    白斌愣了下,“什么?”

    丁浩抱着他的脖子,眼里带着笑,却让人觉得挺认真,“我明明还说了好多遍‘我爱你’。”

    白斌咳了一声,垂下眼睛去挣脱开丁浩的双手,利落的起身,拿了替换的衣服去了浴室。

    白斌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出来的也匆忙,头一回差点迟到。

    “浩浩,我先去上班。冰箱里有粥你饿了就热一下,听见没?还、还有药,也放在餐桌上了,你记得吃……”

    丁浩躺在床上笑的止不住。他一直腻在白斌身上,自然感觉到白斌的不对劲,不过一句话,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丁浩想着那人急匆匆去浴室的样子,耳后似乎还红了,忍不住又笑了。

    有些事说出来也不错,反正,我只爱你。

    小助教

    丁浩刚好点了,就要去学校找徐老先生谈项目的事儿。

    没等出门就被白斌按住吃药,这还不老实,非说自己有免疫力,不吃药也能好。“白斌,真的,感冒吃不吃药都得拖个把礼拜……”

    白斌眉头皱得很深,捏着药片不肯放他出去,“吃了再走。”

    丁浩就是有点头晕,别的还没什么大感觉,他觉得白斌这样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还是老实的坐下来。

    白斌拿的是胶囊,丁浩就着他的手吃了药,吞了好几口水还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瞧着他吃完了,白斌又忍不住提出新要求,“要不,再休息一天吧?”

    丁浩不答应,“你当初挂着水不也上班啊?我昨天都跟老师约好了,白杰也特意早去等着呢!一家人都在那儿等我一个,末了儿我再说不去了?你这不臊我嘛……”瞧着白斌还在犹豫,又抓了他的手接茬劝,“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嘿嘿!白斌,来亲个!”

    丁浩生病了,也就意思意思隔着老远啵儿了一个。白斌是务实派,听见立刻弯腰亲上去了,亲完还抵住他额头,“好像是不烫,可你总打喷嚏,吃了药也不见好。”

    丁浩挨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笑了,“你当你给我的是仙丹啊,哪有立刻就好的。”他也就是多打了几个喷嚏,家里这位太紧张了。

    白斌还要再亲,给丁浩推开了,眼巴巴的瞅着他等着放出去,“白斌,吃完了,也亲完了,你让我去呗?”

    白斌给他这个可怜样儿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我今天去现场,正好路过那边,送你过去。”

    丁浩一出门就被白斌包成厚厚一团,围巾裹得几乎要盖住眼睛,加上戴着的帽子,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偷摸儿出门的小明星。老丁家的强大基因再次发挥了功效,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觉得自己特美,白露有一次忍不住对丁浩这种心理做了评价。

    她说,“丁浩,我特羡慕你。”瞧着丁浩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白露又慢吞吞补充全了整句,“我一直搞不懂,你那种莫名的自信源自哪里……”

    这句话让丁浩琢磨了小半天,才明白过来不是句夸奖人的话。

    白斌送丁浩去学校见徐老先生,白杰正好刚到,瞧见自己哥哥,还问候了一句。

    白斌瞧见自己弟弟,心里这才踏实点了,嘱咐了白杰让他多照顾丁浩一些,“他感冒了,饮食稍微注意一点。”

    白杰点头答应了,“嗯,我会看住他。”瞧着丁浩穿的丰满,还难得开了句玩笑话,“丁浩,你比小宝贝穿的还多。赶紧好起来吧,宝贝儿一直抱着魔方念叨你呢,好了来家里瞧瞧他。”

    丁浩本就有点鼻音,听着白杰这么说鼻音更重了,“好好,等好了就去。你可让丽萨多注意点,最近天冷得多穿衣服,别冻感冒了啊。”

    徐老先生老早就在屋里瞧见丁浩他们上楼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进来,就催着李夏去看看。李夏刚开了门,就听见丁浩说的后半句,一下笑了,“丁浩,还多穿衣服哪?你这再穿真走不动了!”

    丁浩瞧见李夏一身小皮衣的也不怕冷,心里顿时嫉妒。要说身体好还是李夏这孩子身体最好,二十岁的年纪不光笑容灿烂,就这小身板也引人眼球,丁浩瞄着李夏敞开的衣服,里面就薄薄的一件v领线衫,隐约透出那副好身材。

    丁浩隔着围巾,瓮声瓮气的嘀咕了一句马蚤气。

    李夏没听见,白斌倒是听清楚了,敲了下丁浩脑门,“别跟李盛东瞎学这些乌七八糟的词儿。”敲完又改成揉的,“我走了?”

    丁浩点头,目送他走了,这才跟白杰、李夏进去。

    徐老先生瞧见丁浩感冒了,一叠声的问候他,老头觉得丁浩的感冒是他引起的,格外对不住他,“丁浩,都怪我带你去湿地,哎!以后你就别跟着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经不起冻……”说完丁浩,又扭头对旁边那几个学生叮嘱,“你们也别去了,一个个不管几月的天了,还穿那么薄的小外套,不感冒才怪!”

    李夏领头反对了,他们哪里放心徐老先生一个人去,“老师,我们买了羽绒服了!”

    后边几个跟着点头相应,“是啊,是啊,老师你带我们去吧,您一个人去找肯定没我们大家一起找的快!”

    徐老先生笑骂了一句,这几个猴崽子平时闹腾,不过对他倒是真心照顾的,“你们都去了,没人看家啊?”

    李夏指了指白杰跟丁浩,“他们留下帮咱们……”

    没等说完就给徐老先生瞪了一眼,这孩子太不客气了,一点都不懂的谦虚,“李夏!那是客人,你怎么说话哪……看丁浩干什么?丁浩是你师兄没错儿,但人家也有自己的公司要忙啊!平时一再告诫你们谦虚待人、谦虚待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往心里听!”

    李夏瞅着丁浩坐在他们唯一的大椅子上,捧着他们新买的茶杯,吃着他们最后一包软曲奇饼干,还嗑起了瓜子儿……他瞧着那个一脸不正经笑容的昔日师兄,一点也没从他身上瞧出‘谦虚待人’来。

    旁边的几个提醒徐老先生,“老师,昨天不是还有一个来面试的吗?说是来当助教的,您忘啦?”

    他这么一说,徐老先生倒是想起来了,“对,说是上午来,也快到了吧?”

    白杰有点迟疑,他是来帮丁浩对项目的,瞧着徐老先生他们上午还有面试,提议把会议时间挪到下午,“我们今天都在这儿,要不等您忙完了再谈?”

    徐老先生乐呵呵的笑了,摆摆手说不用,“那也是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孩子,刚从国外念完文学,正好我们这儿也缺少个助教,让他来帮帮忙。”

    李夏跟丁浩久了,深的丁浩的真转,立刻向徐老先生提议了,“老师,这次会议就让他来记录吧?咱们就当给他面试了!”

    徐老先生点头同意了,“也好。”他猜着那孩子是学文的,做起会议记录肯定要比家里这几个写的漂亮,老先生每回翻看李夏他们做的一周纪要,都得边猜边改错别字,这让拥有文人风骨的徐老先生十分痛苦。

    徐老先生这边一点头,后面几个立刻拍着巴掌赞同,“耶!不用咱们写喽!”

    “终于来个能让咱们欺负的了!”

    徐老先生考虑要不要给这几个熊孩子多布置点作业,一个学期三篇论文发表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来面试的人卡着点儿的到了,那叫一个准时,推开门的时候还给徐老先生鞠了一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来想早点来的,没料到路上堵车……”

    这一串儿话说的清脆利落,外加那个鞠躬更让人觉得有礼貌,可大家的视线全留在那位的脑袋上了——具体的说,是他脑袋上的豹纹小礼帽。

    等着他抬起头来,徐老先生更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位戴着豹纹帽子就不说什么了,还有着半长的卷发,大约是觉得来面试得郑重一点,都给扎起来了,只留下几缕垂在耳朵边上,配合上那上了薄薄一层粉底的小脸蛋,怎么瞧怎么娘气。

    小豹纹几步过去,握住徐老先生的手,笑的还挺欢快,“老先生您好!我是付教授介绍来的,一直听付教授说起您,真没想到还有这个荣幸能让您指导。我叫李华茂,木子李,风华正茂的华茂!希望今后您多多指导!”

    徐老先生有点蒙了,他没见过这么海派的打扮,不过是老朋友介绍来的,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个,华茂啊,坐吧、坐下谈……”

    这位立刻答应了,紧挨着徐老先生就坐下了,瞧着李夏他们还站在一边没动,又腾的起来,“瞧我,都忙糊涂了!几位都是老师的学生吧?入门比我早,我就厚脸皮先喊师兄了,坐坐坐,别站着说话啊!”

    李夏他们刚才一直在瞅人家的卷毛,给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了,抓着脑袋各自找位置坐下。

    丁浩躲在围巾后边笑弯了眼睛,这家伙他见过,就是之前那个摄影师!他跟白斌一起回家瞧小宝贝儿的时候,在飞机上跟他聊了一路……这是流氓啊!如今再瞧着,人这还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白杰瞧丁浩一直盯着人家看,看到最后还笑了,他觉得这很不好。咳了一声提醒他,“丁浩,你看什么呢。”

    他也就是提醒一下,没料到丁浩还当真回答了。丁浩拿裹得严实的胳膊戳了白杰,小声跟他咬耳朵,“白杰,你刚瞧见没?他衣服里扎的腰带也是豹纹儿的!嘿嘿!”

    白杰瞧了一眼,正好跟李华茂对上,那位眼睛立刻亮了,一闪一闪的,不比帽子上镶嵌的亮钻差!

    27岁11个月

    徐老先生要做的项目是太阳能街灯,是跟另外几所高校合作的。他们上次也做过这个,但是由于搞科研的没什么商业经验,做完各自负责的部分,结算经费的时候被扣的很惨,除了厂商提供了材料,也就多了几天盒饭的钱。

    教授们拿着那百十块钱叹了一声,说是权当带学生练手儿了。徐老先生心里也不舒坦,他瞧着自己学生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的赶出来,好几个都有黑眼圈儿了,哪能不心疼呐。老先生护短,找人理论过一回,可人家的公关部也不是吃素的,甭说要回钱来了,差点给人泼了茶水。

    老先生一辈子让人尊重,哪儿经历过这些个,想到就来气。

    现在又有这个项目了,徐老先生想着上次的教训,本不想接的。也凑巧了,那天正好碰见白斌来新校区,一起吃饭说起来,他这才知道丁浩从商了。这等于说是自己人打入nei部了啊,徐老先生很高兴,跟白斌一再说了他这个项目先给丁浩留着,就算有便宜,也要便宜自己人不是!

    白斌想法跟徐老先生不谋而合,他也是觉得外面环境复杂,不适合丁浩,不如来学校的好。

    如此这般,才有了今天的大聚首。

    白杰代表丁浩正在跟徐老先生协商,因为是自己老师,给的条件很宽松。徐老先生只要瞅见丁浩在旁边就放心了,如今再听见白杰说的,更是满意。

    李华茂同志刚来,被那几个学生打着面试的旗号,塞了纸笔,让他做会议记录。这位也不含糊,接过就写,还做的有模有样,挺像那么回事儿。李夏他们特高兴,他们偷偷瞥了一眼李华茂写的,nei容详细,字迹也漂亮,这以后抄诗词的事儿也能放心交给他了。

    李华茂不知道那几位的险恶用心,还在认认真真的写着。

    丁浩坐在旁边本分的充当摆设,他来这就是给徐老先生吃定心丸来了。老先生这边房间里还是有点冷,丁浩只脱了一件大衣,围巾也没摘,偶尔打个喷嚏。

    李华茂刷刷的做着记录,手脚利落的又给丁浩递上纸巾,“给。”

    丁浩侧头瞧他一眼,“不用,我有手绢……我说,你是不是怕我传染啊?”

    李华茂写字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瞧丁浩,他这种隐晦的心思竟然还有人能看懂?这太神奇了,同类啊。“你……你是?”

    丁浩把围巾往下弄了点,冲他笑了,“摄影师,你怎么不去拍照,来这儿当起文秘了啊?”

    李华茂眨巴了下眼睛,看看丁浩,再看看白杰。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刚换的?”

    丁浩听明白了,也有点不乐意了,“说什么哪,这是我弟弟。”

    李华茂低头继续做笔记,那纸巾也揣回兜里去了,语气还有点发酸,“得了,上回那个是哥哥,这回的是弟弟……你骗谁呢你!”

    丁浩懒得跟他说这些,“你不是回去当大学老师了,怎么又跑到这儿来应聘?哎,我说李华茂,甭装听不见啊,我也是徐老先生的学生,论辈分你是不是也该喊我个师兄啊?”

    写字那位还沉浸在‘好货都被抢走了’的痛苦中,听见丁浩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句师兄。

    丁浩就爱听这种发自nei心的苦闷声音,听见了就身心舒畅,又逗着他问了几句,“你学文的?”

    李华茂脑袋稍微抬高了一点,听着语气有点小得意,“我文理双学士!”

    丁浩哦了一声,“这么好的条件,那边怎么不要你啊?”

    抬高的脑袋又低下去了,“他们学校要求男老师短发……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弄这种野蛮条例啊?这要在国外都属于干涉人权……”那位嘟嘟囔囔说了一堆不好,中心大意始终围绕在捍卫自己那头卷毛上。

    丁浩听明白了,这是死爱漂亮,为了那头卷毛不肯折腰,跑路了。他看着白杰那边还有一阵子要跟徐老先生商量的,也不再打扰李华茂,换了位置跟李夏他们聊天去了。

    李夏他们几个刚来d市,首先熟悉的就是荒草无边的保护区,来了这么久,也就去市中心买了件羽绒服。丁浩瞧着他们对市区生活很向往,笑着答应请他们去玩,“来了我管饭,咱们开酒店,吃喝玩一条龙啊!”

    那边几个立刻师兄长师兄短的喊上了,那叫一个亲啊,就差没把丁浩供起来早晚三炷香了。

    丁浩他们聊的挺高兴,徐老先生跟白杰商量的也很高兴。老先生觉得这次真没找错人,不但丁浩这儿保险,这个白杰也很不错,一看就是个有能力的。很痛快的答应了项目的事儿,他们几个高校只管研发,其他的一切都归白杰跟丁浩忙活。

    李华茂做事利落,徐老先生这边跟白杰刚握手,他那边就差不多同时落笔了,写的详细又有条理。李华茂面试这关没话说,除了外型太过招摇,其他的都让徐老先生很满意。

    徐老先生是负责这边新校区管理的,因为学校还没完全建好,只挪了部分研究生过来,跟李华茂的专业不相符,老先生答应让他跟着自己跑几天腿,等着建好校舍招生了再重新安排。“等春天吧,差不多完工了,到时候本部招生的时候直接分人过来,你再去下边代课。”

    徐老先生在z大辈分算高的了,他这么一点头,李华茂就知道自己过了,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给老先生倒了杯热茶,语气也格外亲热,“老师,我来的不是时候,又给您添麻烦了……”

    徐老先生大概适应了他的外表,接过茶来也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老付的学生嘛,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哎,你当年跟着老付好好儿的怎么又非闹着出国啊,那老家伙为这个还跟我诉了几次苦,说是带着的那批里就一个苗子好的还跑了……”

    李华茂不着声色的打断徐老先生的怀旧,又给端着茶壶续了水,“老师,我当年不懂事儿,哈哈,哈哈哈,再也不出去了!”

    他打断的不够快,这边李夏几个已经听见了,嘀嘀咕咕的小声咬耳朵,“付教授就是那个经常拿诗词来的?”

    后边几个点头,“对对,就是那个总爱拿繁体书来的那个!”

    徐老先生喜欢文学,尤其喜欢诗歌之类,有几个文学方面的朋友不奇怪。但是那位付老先生是李夏的老师,这又让人疑惑了,“付教授不是只带博士生?”

    有知道情况的插了句嘴,“早几年还带过研究生吧?”

    李夏同志最直白,一下就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们说,李华茂多大岁数了啊?”

    李华茂正在那边倒茶,听着差点没把茶水泼出来,脸上笑得也有点勉强。

    徐老先生正跟李华茂从学生聊到生活,听见李夏那大嗓门,冲他嘘了一声,“李夏,没规矩!”

    李夏吐了吐舌头,那边几个立刻围成一团捧着李华茂整理的记录评头论足,一副我们没参与的样子。

    丁浩不怕徐老先生,接着李夏的话茬继续上,“老师,他刚跟我说他是文理双学士,进门还喊李夏师兄,您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呗,别喊乱了辈分啊!”

    李华茂小刀子一样的眼神又杀到丁浩那边去了,他最恨人家提他年龄,尤其是这种一提再提的!长的帅也不能提!!

    徐老先生这个时候有点受到李夏传染,老头没想那么多,点着头给丁浩解惑,“你们该喊他师兄,刚进门的时候我也糊涂,忘了跟你们说。”老先生指了指李华茂,语气中带着点得意,“你们这个师兄不得了啊,文理双学士,文理双硕士,文理双博士,啧啧!”

    李夏他们几个立刻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李华茂,小豹纹连连说着‘过奖’‘过奖’,尾巴还没翘起来,就给丁浩无情的戳破了。

    丁浩喝茶叹了一声,“真不愧多吃了这么些年的饭啊!”

    李华茂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给茶壶添水,他一年之nei给人提醒注意年龄的时候,也没今天多啊!刚才跟丁浩说双学士,无非是想沾点青春的边儿,丁浩就连这个也非给他当场揭发,他伤心了。

    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和蔼的再次让他心情跌到谷底,“华茂啊,处对象了没?这都快小三十了吧,老付前两天还嘱咐我给你介绍个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啊?跟老师说,一定挑个好姑娘!”

    李华茂捏着小茶壶,手上登时就起了青筋,使劲儿憋了个笑容,“老师,我是腊月的小生日,这按阳历算我今年才27呢……”

    徐老先生看了看日历,“哟,还真是……”老头砸吧了砸吧嘴没说出来,李夏那个缺心眼的傻大个接上了,“老师,腊月就是12月吧?这不下个月就到了么!”

    李华茂恶狠狠的瞪了李夏一眼,小眼睛跟猫一样溜儿圆,那神情,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差一天那也是27岁!!!

    李夏头一次遭遇怨念的眼神,眨巴了眨巴眼睛,立刻又扭头问丁浩,“丁浩,腊月是12月没错吧?”这孩子以为自己记错了,完全没领悟到李华茂控诉里的重点。

    丁浩打从刚才就一直咧着嘴笑,听见他问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下个月!”

    李夏抓了抓脑袋,他不明白李华茂做什么还瞪他,丁浩都说了他没错呀……

    谁都有个初恋

    李夏的常识没错,但是他说出来就错了。

    李华茂当年跟付教授读研,两年之nei硬是给读完了。这期间,李同志的废寝忘食与付老头繁重的课业并称f大两大最,最壮烈和最惨烈。李华茂能用两年学习完毕,并成功取得国外读博的资格,用付教授的一句话总结:真是奇迹啊!

    凡是奇迹总是有些原因与代价的。

    李华茂拼命的原因是个男人。他那时候很纯情,喜欢上大自己一级的师兄,俩人都是学文的,共同话题也多。一来二去,李华茂一颗心就挂在人家身上了。

    李同志当年比较害羞,外表含蓄,说话也含蓄,偶尔写首小情诗都是藏头露尾的。那师兄也有点愣,压根就没瞧出李华茂喜欢他,还热情的鼓励他以后要考博,自己今年就要考x国的云云。

    李华茂一听师兄要考博出国,立刻慌了,他这刚恋爱……咳,刚开始要恋爱,师兄怎么能扔下他单蹦儿?!于是,拼命李郎硬是在两年里读完了研究生,还顺利的考上了师兄要去的那个国家的公费博士生。

    可问题就出在了这儿,全学校,就一个公费的名额。

    那个师兄家境一般,瞧着公费的没有了,人家想了想还是留在国nei读博了。李华茂临走那天,师兄特意去机场送了他,一脸羡慕的瞧着他叹了一句,“小李啊,你真厉害。早知道你也考这个学校,我就不报了……”

    李华茂两眼泪汪汪的瞧着师兄,这跟他想象的差太多了。他当初想的是,俩人在机场并肩提着行李,他羞答答的拿出证件,说一声‘师兄我跟你一起走’,瞧着师兄感动的眼神再顺利告白,从此相亲相爱、伉俪情深……

    现实很残忍,师兄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挥手送行——

    李华茂同志的初恋,在师兄饱含羡慕的‘拜拜’中彻底夭折。

    他为自己的恋情失败,在飞机上哭了一路。“我要回去,我、我一个人来这干、干啥啊!!呜呜呜……”

    明白了自己恋情失败的原因,李华茂同志在国外读书期间,为自己树立了宏伟的志愿。他立志要成为一个不再羞涩的人,他要好好把握青春,把握人生,把握那该死的爱情……之后在国外的三年,历经艰辛,不比国nei读研时候付出的辛苦少。

    以上,就是李华茂27岁11个月的重大人生经历和转折。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无比抗拒的28岁——这一年,他的幸福终于找到了。

    现在的李华茂还沉浸在年龄被人揭发的心痛中,愤愤的瞅着李夏,又看着一脸坏笑的丁浩,敌多我寡……李同志默默在心中流下一行清泪,扭过头去。

    徐老先生在他对面,瞧着李华茂回头,又开始跟他嘀咕结婚生娃。李华茂摸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不让他剃头发,听听徐老先生满是人情味的唠叨也不错。

    白杰的任务圆满完成,跟徐老先生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到时候他们拿具体方案过来。临走的时候又担心丁浩感冒了没听清会议nei容,特意问李华茂要了一份记录的复印件,转手递给丁浩,“你回去自己看……不,还是给我哥看吧,你感冒了记得多休息。”

    白杰只是单纯觉得丁浩平时就要麻烦自己家大哥,感冒了,那不更要加倍的麻烦?当然,他哥也很乐意被麻烦……丁浩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哥的帮助与支持了。

    这种深层次的nei心话语当然不能被普通人领悟,所以来给白杰送复印件的李华茂同志,眼睛又亮了!他上下打量着丁浩,努力从裹得臃肿的棉服和厚厚的围巾里回忆丁浩的模样,他很羡慕丁浩左拥右抱的日子——家里供着俩帅哥竟然还不打架!真本事啊!

    丁浩从他猥琐的眼神里渐渐领悟了真谛,把帮他拎包的白杰叫住了。丁浩隔着围巾跟李华茂告别,说的格外真诚,“李华茂啊,下个月你生日我一定来!白杰,28岁这数吉利啊,咱们也送份儿心意给他吧?”

    白杰不明白丁浩的话,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听见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好。”

    这么一声,瞬间把李华茂的表情冻结了。

    白杰送丁浩回去,路上接到了他哥的电话。白斌打来问了下他们商谈的情况,得到白杰的肯定答案也就没再多问,几句话又绕到丁浩身上。听着白杰说他们还没吃饭,让他们先别去找馆子了,“回家吧,我今天下午开会,提前回来了,正好做点拿手的慰劳下你们。”

    白杰听他哥的话,立刻答应了,“好。”

    到家的时候,白斌正在往餐桌上摆菜,招呼着白杰坐下,“来了?先休息会,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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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斌起身去端汤,丁浩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跟着蹭进去,“还有什么?我瞧瞧……莲藕排骨汤!这个好,哎,白斌,怎么没排骨啊?”

    白斌拉过他来,亲了一口,“有,不给你吃。”

    丁浩打从感冒了白斌就往清淡里喂他,这几天吃青菜都吃够了,瞟了一眼冒着油花的莲藕汤叹了口气,成吧,这好歹也算托白杰的福,沾了荤腥了!

    白斌菜式果然准备了两份,一份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