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的每道线条刻在脑中,印在记忆深处,却始终不发一言。
“你犯下的事,朕概不追究。朕只要你跟朕回去。”
秦广倒吸一口气,依旧不说话。
“秦广,相识至今,你一直都在忤逆朕,朕不指望你百纵千随,但就顺朕这一次,仅这一次,不成么?”
秦广只是皱眉,不语。
“太后……已经疯了。”龙延洛的话里,似乎藏着些笑意。秦广抬头,果然看见男人脸上浅浅的笑,浅得如不可捉摸的薄云,虽然通透无法把握,但的的确确在那里飘着荡着。
“她总是和朕争。朕要什么,她就和朕抢什么;朕不要的,她就硬塞给朕。如今,她终于是再也争不了了。”龙延洛笑得畅然,似是终于摆脱了什么。秦广却看得毛骨悚然,背上一片音森森的凉,像是有千条万条虫子在爬在咬。
“父皇说得对,母后早就不正常了。做母亲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却喜欢别人的,简直笑话!”龙延洛说着念着,突然转向了秦广,一下子扑进了男人的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秦广没能反应过来,只得惊讶地抱住龙延洛,免得他跌坐在地上。
“秦广……跟朕回去。你要是真喜欢那女孩,朕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就是。你若是舍不得家人,朕就把他们全搬进宫里。”
龙延洛捧着秦广的脸,絮絮地劝。秦广搂着怀里的男人,隐隐的檀香味扑鼻,许许的热度从男人身上传过来,捂得一颗心也暖暖的。
“洛……”秦广幽幽地唤了声,龙延洛慌忙抬了头,却禁不住浅笑起来,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烁。
“洛,你要的不是我,而是你父皇。”
龙延洛瞪大了眼,笑颜僵在当场。
“你父皇早就死了,谁也替代不了。”秦广叹着气,“也许我做了和你父皇一样的事,但我就是我,是秦广,永远成不了先皇。”
“我知道你是秦广,我知道……”龙延洛抓着秦广的衣服,急急地喊,“你当然不是朕的父……你,不是……”
龙延洛说着竟哽咽住了。秦广苦笑一声,抚着龙延洛面孔的轮廓,柔声劝慰:
“洛,还是那句话,你我的事,且当是一场春梦,梦醒了,一切照旧。只要能醒来,再长再深的梦,也是云淡风清。”
“梦?”龙延洛硬声硬气地重复,“这梦的代价……太大了,朕付不起。……但倘若这一切真是场梦,朕宁愿长睡不起。”
“洛……!”
“秦广,这世上,只有朕不想要的,没有朕得不到的。”龙延洛从秦广怀里走出来,像是变了个人,冷着调子,一字一句地道。
秦广却笑了,似乎真的无所畏惧:“纵使你今日强行带走了我,我的心终究不会向着你,你又何苦费徒劳的气力?”
龙延洛冷冷地回以一笑,笑得仿佛屋外的寒风,扎得人刺骨的痛。
“秦广,过去你与朕在一起时,心又几时向着朕了?那时朕都不曾在意,事到如今更不会介意。”
秦广紧了眉,心头越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朕不再逼你,朕自有办法让你自己来找朕。”龙延洛勾起秦广的下巴,在男人颊边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寒森森地笑道,“朕会让你明白,父皇是属于朕一人的,你秦广也是属于朕一人的。谁敢和朕争,朕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即便那人是你自己也不例外。”
“……洛!”秦广伸手要抓龙延洛,却只触到他轻飘飘的衣袖。
“还有,将军请尽管放心,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令弟的。”龙延洛细眯起眼,将话头绕回原地,“令弟帮了朕的忙,朕自然会好好感谢他。至于府上的那个婢女,朕权当是将军不辞而别的赔礼接收了,将军没有异议吧?”
秦广急跳起来,却换来一片头痛。之前的醉意虽伴随着因龙延洛的出现而生的讶异退得差不多了,但对身体的影响却未完全消失,四肢依旧瘫软,使不出劲,脑袋更是因为情绪的逐渐亢奋而开始一阵阵的晕。秦广抚着头靠在床边,力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龙延洛。
“龙、延、洛!即便是你,若是伤了他们一丝一毫,我决不会轻易饶过你!”
“‘即便是’朕……?”
龙延洛鹦鹉学舌,轻轻地念着,转而收敛起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的僵冷笑颜,头也不回地推开紧闭的房门,悄然隐入惨淡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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