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他此言,裴诸城不禁暗暗点头,喝彩道:“言之有理!”
万关晓继续道:“就算退一万步说,学生真对裴四小姐生情,但裴四小姐既然婚配,学生自该退却,又岂有为了一己私利,置裴四小姐的名声于不顾的道理?更不会荒谬地拿着一方绣帕到裴四小姐的未婚夫府上,要求你们退亲。镇国候府是什么门第?若真有这种事情,只怕早就遣人将学生打了出来,又怎么会因为这番话就与裴府退亲,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再退一万步,若学生真这样做了,镇国候府已经与裴府退了亲事,学生为何还不上门提亲?镇国侯,你编造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意图蒙蔽真相,究竟是把学生当做傻子,还是把皇上当作了傻子?”
“你——”镇国侯又气又急,心情激荡之下,只觉得喉间一片甜腥,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万关晓明明就到镇国候府说过这样一番话,现在却翻脸不认,还把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弄得一切好像都是他在背后指使一样。恨只恨自己当时急着攀上叶家,想退掉裴府的这门亲事,却苦于找不到借口,这万关晓来得恰到好处,给了他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于是问也没问,查也没查就到裴府退亲去了。
虽然章芸默认了此事,但他当时实在太过得意忘形,只说了句“你们裴府应该心知肚明”就态度强硬地退了这门亲事现在就算拿这个来说道,也能被扭曲成无数意思,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皇上,这万关晓的确到过镇国候府,请您明鉴啊!”镇国侯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懊恼痛恨。
“镇国侯,如果说学生真的到过镇国候府,说过这样一番话,难道镇国侯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连学生都能想到这番话中的错漏,难道镇国侯您身居高位,阅尽世事,反而想不到?”万关晓冷笑道,“那学生就真的奇怪了,镇国侯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退掉这门亲事,以至于连这样漏洞百出的话语都能相信?”
被他这一反问,镇国侯一口鲜血已经涌到了口腔,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的确,这番话乍听合情合理,但不太能够经得起推敲。可当时镇国候府正千方百计想要退掉裴府这门亲事,有这样一个占全了理的理由,只顾着高兴,哪里还来得及去想这中间有没有漏洞?结果就被万关晓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抓住了把柄,此刻反问出去,竟是将他堂堂镇国侯踩在脚底下,当做踏脚石,以彰显他万关晓的光明磊落,聪慧多才,这口气叫他怎么能忍得下去?
万关晓不过是区区一介举子,他居然敢这样暗算他?居然敢!
“皇上,这个万关晓口舌伶俐,反复无常,方才明明言说与四小姐有私情,却不知为何突然转口,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老臣身上,想要借老臣上位。皇上,如这般出尔反尔,信口开河,心思歹毒的小人,他的话绝不能信,应该要严加惩治!裴元歌与其有私,确然无疑,还请皇上明断!”
万关晓傲然笑道:“学生开始的确是在信口开河,那不过是学生想要看看镇国侯您的嘴脸,故意而为之,一时书生意气。如果有冒犯皇上的地方,学生甘愿。但是,学生实在不明白,学生与镇国侯素不相识,无冤无仇,镇国侯为何要这般诋毁学生?”
“镇国侯,你说万关晓的话绝不能信,但朕却觉得,他说的的确是实话。”皇帝淡淡开口,“朕相信,万关晓跟裴四小姐的确素未谋面,更加不可能有私情。否则,至少他应该能认得出,这位紫裙的小姐并非裴四小姐!但是,在这位小姐自称裴元歌时,万关晓却毫无异动,显然,他并不认得裴四小姐,这才是真正的确然无疑!”
此言一出,除了皇帝、裴诸城和那位紫裙的小姐及青衣丫鬟外,其余人都大吃一惊。
“她……”镇国侯目瞪口呆,“她不是裴元歌是谁?”
“这是我的二女儿,裴元巧!你别看了,她身旁的丫鬟也不是歌儿,就是个丫鬟!”裴诸城不屑地道,“早防着你收买人胡乱攀诬呢!”
显然,这是裴诸城和皇帝设下的陷阱。
如果说万关晓的确跟裴元歌有私情,那么至少应该见过本人,就能认出这不是裴元歌;但如果万关晓被人收买指使,想要胡乱攀诬,听到那紫裙女子自称裴元歌,裴诸城又叫她歌儿,不住安慰,自然会认为那就是裴元歌;或者他再聪明一点,察觉到不对,但裴元巧身边的青衣丫鬟又变成了很好的掩饰,皇帝主问,秉断清白,怎么会平白有个丫鬟低眉垂眼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真正的裴元歌。
如果万关晓与裴元歌素未谋面,却存心攀诬,对着裴元巧或者青衣丫鬟表述情衷,假装情深意重,那就上了裴诸城的当,绝对会被当场拆穿!
听了这话,万关晓也不禁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庆幸。
本来他按照章芸的吩咐来到京城行事,章芸本许诺他日后将裴元歌许配给他,但章芸突然倒台,这件事不了了之。随后又是裴府的大小姐,但只跟裴元歌见了一面就莫名其妙地没了音信,再也不理会他了。想当然尔,他的心中自然如火烧火燎般,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因此,安卓然的话不是没有打动他,若能得两千两银子,又得到裴四小姐这么一位妻子,对他来说,当然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闪,就被排除了。这些天来京城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明知道皇上对裴元歌有意,他再说跟裴元歌有私情,那不是跟皇上作对吗?他区区一介举子,皇上碾死他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再说,他跟裴元歌素不相识,那番话又是漏洞百出,若非镇国候府急于退婚,根本不可能取信于人!现在若没有裴元歌身边的人安排设计,很容易就能被拆穿,到时候恐怕就要声誉扫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倒不如趁此机会,装出一副坦荡磊落的模样,既在皇上跟前出了彩,又能得裴尚书的好感,反而对以后的仕途更加有利。于是,思量前后,确定那天他却镇国候府的事情
虽然这样会得罪镇国侯府,但镇国候府早就没落了,虽然世子定下了叶问筠,但叶问筠也因触怒太后而被赶出宫,镇国候府根本就没有依仗,再加上今日的事情,肯定会一蹶不振。就算再找他的麻烦,此事因裴府而起,以裴尚书的脾气必定不会坐视,到时候反而能促进他和裴府的关系。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第104章 焦头烂额,后悔莫及
“你说什么?寿昌伯府和裴府退亲了?”春阳宫内,得到消息的宇泓墨定定地看着报信的寒铁,原本正在看的信笺被他握在手心里,皱成了一团,潋滟的眸微微眯起,透漏出从未有过的冰寒气息,阴冷慑人。
私情,退亲……。
“正是,听说寿昌伯府因此与裴府大吵一架,寿昌伯和寿昌伯夫人回府的路上一直都在骂骂咧咧,并没有避讳,看起来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开的。卑职在旁边听着,都是在说裴四小姐不……不检点,与男子有私情,这门亲事不能要,非退不可之类的话,卑职就立刻赶回来了。”
在白衣庵的时候,寒铁就有些怀疑自家殿下的心思,上次在裴四小姐的闺房找到失踪的九殿下后,就更加确定了。因此听到此事与裴四小姐有关,不敢延误,立刻赶回宫中禀告九殿下。
尽管本就猜测那位裴四小姐在九殿下心中有一席之地,但是,看到这样的九殿下,寒铁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凛。
以前无论遇到怎样的难题,九殿下素来都是言笑无忌的模样,凤眼含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露出这样全然的凛寒表情,明知道九殿下此刻的怒气并非由他而起,但被这样的目光扫视着,心头仍然忍不住森寒透骨。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那位裴四小姐在九殿下心中的地位。
只是,寒铁不明白,如果九殿下对裴四小姐有意,以他的本事和荣宠,搅和了寿昌伯府和裴府的婚事易如反掌,为何却从来都没有异动?似乎从得知这场婚事开始,九殿下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春阳宫最高的楼阁房顶上,遥望着裴府的方向。而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那夜突然失踪,后来出现在裴四小姐的闺房内。
反复思量,寒铁却还是揣摩不出自家殿下的心思。
“寿昌伯离府的路径人多吗?以寒铁你来看,这消息的散播能有多快?”知道这时候要先处理善后,宇泓墨强压下怒气,仔细地询问道。
“毕竟是内城,虽然有些人议论纷纷,但至少要到明天才能传开。”寒铁回答道。
宇泓墨微松了口气,思索了会儿,起身推开书桌上的东西,提笔写了封信,封好,交给寒铁道:“这封信你立刻送到外城梨花胡同最里面的那家。如果主人不在,逼也要逼问出他的下落,亲手交到他的手上,一定要快,而且确定,不准出丝毫错漏!”
“属下明白!”寒铁接过信封,立刻便出宫去了。
等到寂静的书房只剩下宇泓墨独自一人,原本就阴冷骇人的表情更是几乎能凝出冰霜下,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书桌上,怒声喝道:“该死!”
该死的傅君盛,该死的寿昌伯府!
虽然太后和父皇确说过那样的话,但寿昌伯府和裴府定亲在前,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理来,事情便就此罢休了。即使父皇和太后心有不甘,但顾忌悠悠之口,也不可能太出格,堂堂的寿昌伯府,连这点小风小浪都担当不起来吗?居然在这个时候退婚,想要讨好父皇和太后不说,偏偏做婊子还想立牌坊,想给元歌冠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把错全推到元歌身上,全然不顾及元歌一介女子,要如何承受这种种风浪!
不,不对,或者寿昌伯府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们先提出退婚,势必得罪了元歌,害怕元歌真的入了宫,成为妃嫔,将来得了势会找他们算账,于是玩了这么一手。既能把退亲的过错推到元歌身上,避免被人说卖妻求荣,戳脊梁骨;又能趁机毁掉元歌的清誉,这样的女子将来必定不可能入宫,也就铲除了后患!好!好寿昌伯府!好一个寿昌伯!
居然这样对待元歌,算计元歌!
那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女子,是他视若珍宝,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人,寿昌伯居然敢这样欺辱她!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忍让,早就该……
这笔账他记下了。
将来若不让寿昌伯府付出代价,他就不叫宇泓墨!
在无人的空房间内,宇泓墨再也不必掩饰,恣意地展露出他的怒气,直到门外传来寒铁的声音才稍微收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让他进来。
“回禀殿下,那人在家,属下已经将信交到了他的手里,他说殿下所托之事,他必会办妥。至于报酬,以后再说。”
宇泓墨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九殿下,柳贵妃娘娘派人请您到长春宫一趟!”
同一,梨花胡同最里间的偏僻宅院。
“说了临江仙那件事后,不会再来找我,以九殿下的一言九鼎,居然也会反悔……”颜昭白若有所思地笑着,宇泓墨这等于是送上门来让他敲竹杠,那样精明干练的人,也会做这种事情,看来裴四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重。
想着,取过另一封由庆元商行掌柜送过来的信,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忽然挑眉一笑,将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有些失笑,“这两个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也是,要论放消息散播传言,当然是茶楼酒肆,商家店铺最容易,消息流通最快……。”
取过火石,将两封信同时烧掉。
真是可惜,大好的敲宇泓墨竹杠的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颜昭白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随侍道,“去把商行的掌柜叫来,我有事要吩咐,要是到了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小姐。”说着起身朝颜明月的房间走去。
也罢,裴四小姐救过明月,他欠的人情大了,就当是个小小的报答吧!
※※※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颤抖不已的镇国侯身上。
此刻,镇国侯实在是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