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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长幼有序,你还没有定亲,你父母却先给你四妹妹订了,这实在是不成体统。说实话,我倒是很中意你做我的媳妇的,可惜啊……。好孩子,我一见你就十分喜欢,你也别对我见外,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定会给你做主的!”

    又特特地拍了拍她的手,眸光中似乎有着无限深意。

    如果说,之前裴元巧还不解其意,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寿昌伯夫人为何对她如此亲热,这番话听完,便是傻子也明白了,顿时脑海中如同响起了无数的惊雷,骇得面色苍白。

    寿昌伯夫人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她不中意四妹妹,而是中意她做儿媳妇。

    还有那句“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定会给你做主”,充满了暗示的意味。能出什么事情,需要寿昌伯夫人为她做主?这是在提示她,可以用某些手段,造成既定事实,好抢了四妹妹这桩婚事吗?而到时候寿昌伯夫人会为她做主……。裴元巧惊骇地望着寿昌伯夫人,心乱如麻。

    如果说她一点都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身为庶女,她的婚事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要么是许配给寒门子弟或者官家庶子,要么是高门继室填房。虽然说夫人不是苛刻之人,父亲也不是会拿女儿前路铺路的性子,但婚事必定高不到哪里去。相比之下,傅公子年轻英俊,又是独子,身份地位都高,为人又温和,若能够攀上这样的婚事,可以说简直就是在做梦。

    但是……裴元巧咬着唇,但是这样做同样会有后患。

    她在裴府诸女中本就不显眼,而四妹妹既是嫡女,又是父亲母亲的心头肉,呵护备至,就算她真的在寿昌伯夫人的支持下,抢到这门婚事,能够嫁过去,父亲母亲也会对她愤怒失望,将来未必会给她撑腰做主。而傅世子看起来也对四妹妹有意,如果她用了卑劣的手段,就算抢到这门婚事,傅世子不得不娶了她,也会对她心生厌恶。她是庶女,没有了婆家撑腰,夫婿又不喜欢她,将来的日子必定举步维艰。

    然而,如果真的能够嫁给傅世子,将来就是寿昌伯夫人,她的身份地位也会随之高涨,坏坏相公倒霉妻全文阅读包括她的姨娘也会跟着沾光……。而且,傅君盛为人温和,就算开始讨厌她,慢慢地也许也能够被她扭转心思。

    但……若是夫人或者四妹妹恼怒之下,一狠心直接将她许为妾室,依旧是四妹妹嫁过去的话,那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两种念头反复在脑海中交错着,裴元巧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垂下头。

    见她这模样,寿昌伯夫人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心头暗自盘算着。裴元巧这样的庶女,能够攀上盛儿的亲事,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只要她跟盛儿出了什么事端,到时候她就一口咬定要为盛儿负责任,把新娘换过来。裴元巧本性柔顺,又是庶女,再因为这桩婚事得罪了父亲和嫡母,更加没有依仗,何况得婚事的手段不光彩,进门后也挺不起腰杆。最重要的是,她这样做,盛儿就不会喜欢她,裴元巧要想在寿昌伯府立足,就只能依靠讨好她这个婆婆,到时候还不是任她揉圆捏扁?

    至于盛儿,就算不喜欢裴元巧这个妻子,最多多纳些妾室,总会有他喜欢的。

    但既然是妾室,自然更不敢欺压到她这个婆婆头上来。

    寿昌伯夫人越盘算越美,暗自打定主意,以后要常带傅君盛来裴府走走坐坐,好给裴元巧制造机会,实在不行,她这个当母亲的就推一把好了。正盘算着,转头见儿子在那边期期艾艾,满脸通红地跟裴元歌说话,心头又是一阵不悦,当即上前道:“订了亲的男女没有成亲前是要避嫌的,怎么能在这里私相授受?一点规矩都没有!”

    自家儿子当然不会做错什么,这“没规矩”是冲着裴元歌去的!

    舒雪玉本就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寿昌伯夫人这没理的话,一阵恼怒,冷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养儿子好,果然是好!儿子跑到未婚妻接懿旨的地方,想跟未婚妻说几句话,到头来反而是未婚妻没规矩。这样儿子可不就是好吗?反正怎么都是别家女儿的错,错不到他身上去!”

    这是元歌接旨的地方,是傅君盛跑过来跟元歌说话,这到底是谁的错?

    傅君盛本想让元歌帮他绣个扇袋子,只是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开口,谁知道母亲却过来搅局,开口就说元歌的不是,心中已经很焦虑,想为元歌辩解,再听到舒雪玉这话,更是涨红着脸,低头讷讷地说不出来话,只拉着寿昌伯夫人的衣袖,道:“娘,别说了,是我来找元歌妹妹说话的,跟她没关系!”

    终究是心疼儿子,见傅君盛这副窘迫的模样,寿昌伯夫人没再说话,冷声道:“既是如此,咱们走!”说着,当前就走出大厅,心中对裴元歌的不满更深。

    傅君盛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惭愧地向舒雪玉作了大揖,低声道:“伯母,我娘她刚才的话实在是……我代我娘给伯母好呃元歌妹妹赔不是,伯母和元歌妹妹千万别恼!”

    见傅君盛还能分得清是非,舒雪玉心头稍平,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娘是你娘,你是你,我还没那么糊涂。不过,君盛,我们元歌到底有什么地方犯了你娘的忌讳,怎么今天从进门到现在,她都一直在找元歌的麻烦?”

    傅君盛懵然:“怎么会?元歌妹妹这样好,娘怎么会不喜欢她?”见舒雪玉的神色不似作伪,更加疑惑,道,“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回去问问娘,把这误会解开。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将目光投向裴元歌,却见她面色也微露不悦,更觉得惭愧,转身向她作了个揖,这才追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舒雪玉也觉得有些心烦,挥手让众人散了,揽着裴元歌,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君盛这孩子倒是好,怎么就是有这么个不讲理的亲娘呢?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婆,元歌你嫁过去后只怕要受刁难。”

    裴元歌淡淡一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寿昌伯夫人再不省心,终究不是章芸那样心思狠毒的人,若是我诚心伺候感动不了她,真对阵起来,我也不怕她。只要我谨守规矩,凡事不去理她,她也挑不着我的刺,最多说两句难听的话,我只当没听见就好,若是做的过了,还有傅哥哥和寿昌伯也不会坐视。”

    “话虽如此,但寿昌伯是武将,君盛将来只怕也要走这样的路子,如果她们都征战不在府内怎么办?再说,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你就不怕君盛和寿昌伯心生厌烦吗?”舒雪玉忧心忡忡。

    她当年遇到的婆婆不省心,还好她是继室,跟裴诸城的关系又十分僵硬,裴诸城根本就不买她的账,后来更带了她来到京城。但傅君盛跟寿昌伯夫人是亲母子,只怕不会这样爽快地就站在元歌这边。

    “这自然是一时之计,只有闹得大了才能请他们帮忙。”裴元歌神情沉静从容,“若是寿昌伯夫人真对我十分着紧的话,想应付也很简单。听说寿昌伯还有好几房妾室,寿昌伯夫人本就是妾室扶正的,自然害怕其他妾室有样学样,只要让那些妾室生出些事端来,保证寿昌伯夫人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母亲根本不必为我担心,如果连这样的人都应付不来,女儿……。”

    她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应付不来,她也就白瞎了重活一世!

    虽然不知道裴元歌接下来的话要说什么,但从她沉静得近乎冰冷的面容里,舒雪玉却感到了一阵心惊。自从那次在白衣庵遇袭后,在她面前,元歌已经渐渐有些十三岁女孩该有的模样,但现在,从前那个冷静理智得近乎冷血的元歌似乎又回来了。尤其令她担忧的是,在元歌的盘算里,她没有打算依靠任何人,包括寿昌伯、傅君盛,乃至她和裴诸城,她只是在依靠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

    “元歌,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桩婚事?”舒雪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元歌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道:“母亲怎么会这么说?”

    “从定亲到现在,我没见你笑过,总是一副悠淡从容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乎你的未婚夫是谁,也不在乎到了寿昌伯府会面对怎样的情形。”见她突然低下头,舒雪玉坚持地把她的头抬起来,看着她幽黑的眼睛,“元歌,你是不是不喜欢傅世子?还是你心里有别的想法?不能告诉我吗?”

    “母亲你想太多了,在定下寿昌伯府的婚事前,父亲问过我的意见的,是我同意,父亲才操办这件事。”裴元歌知道,她大概是跟父亲一样,以为她另有心上人,淡淡笑道,“不是我不在乎,而是……。其实无论嫁给谁,女人将来的轨迹都是一样的,婚嫁,生子,为夫婿纳妾,收通房,侍奉公婆,等到年老色衰,对着一堆妾室通房庶子庶女争斗到老。现在多投入一份感情,将来就多一份痛,还不如现在看淡一点的好。”

    “元歌,你——”舒雪玉本能的觉得元歌说得不对,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说的,的确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的轨迹,可是……可是……。作为母亲的私心,总还是希望女儿能够特殊些,毕竟元歌美貌又有才情,刺绣书画都是一绝,又这般聪慧,或许她能够例外,能够遇到一个一生一世守着她过的男人……。这些话是她想跟元歌说,却又不敢说的。

    这是母亲对女儿的疼宠,但就像娴雅说的,她只怕现在越疼她,将来反而越害了她!

    “母亲,不要再想这些了。”裴元歌淡淡一笑,转开了话题,“与其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还不如先想想眼下的太后寿宴。我很担心这件事情会跟五殿下有关,也许这次入宫贺寿,会生出事端来。”

    “不错,这道懿旨的确来得奇怪。”裴诸城也走进来,他过来时刚好碰到裴元巧,已经知道懿旨的意思,“我也担心会跟五殿下有关。不过,元歌你也别太忧虑了,毕竟,你跟君盛已经订了亲事,五殿下再怎么尊贵,也不能强夺人一妻。我听说,太后深居宫中数十年,屹然不倒,应该是行事有分寸的人,断不会如此糊涂!”

    裴元歌和裴元华是太后点名要入宫贺寿的,寿礼自然不能随裴府,还是要自己亲手准备的。

    不管这次入宫跟五殿下有没有关系,裴元歌都打定主意绝不露头,因此她送上的寿礼只是一卷手抄的金刚经,纸是宣纸,墨是青州墨,字是楷书,都是最普通最寻常的,没有丝毫的花样和冒尖的地方,所取的不过是亲手抄写的诚心和心意,十分中庸。

    裴诸城明白她的心思,点点头,笑道:“歌儿,很好。”又去看裴元华的。

    原本担心华儿这孩子从前的糊涂心思还没断掉,这次又会耍花样,想要掐尖争风头,裴诸城打开寿盒时很有些犹豫踌躇,然后打开后便完全放心了。裴元华的寿礼更加简单,只是一双鞋袜,用的布料都非名贵,甚至连绣花都没有一朵,十分的朴素,竟比歌儿的还要不起眼。

    看来华儿这孩子的确是悔过了,裴诸城也笑着点点头,充满了欣慰之意。

    “女儿想,这次女儿能够入宫,多半是为了给四妹妹作陪,因此寿礼不该越过四妹妹,更不该出挑。而女儿的针线活也是寻常,这双鞋袜还是连同屋内的丫鬟一道赶制出来的,请父亲鉴察,若有不妥之处,女儿再改。”裴元华恭恭敬敬地道,神色诚挚,比过去更多了一份沉稳宁静。

    “华破风吟最新章节儿这样想很对。”裴诸城点头,“到时候,你们姐妹要相互照应着。”

    “是,女儿遵命!”裴元歌和裴元华同时应声道。

    转眼间便是太后的千秋寿诞,皇上倡导纯孝,本身又十分敬重太后,因此大肆操办。皇帝的意思这般明确,下面又怎么会没有凑趣的?皇亲国戚,权贵高官,纷纷出钱,请来诸般杂耍百戏,歌舞高跷,舞龙舞狮,以及各种江湖技艺,在京城公开表演,庆贺太后寿诞。引得京城百姓纷纷上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裴府等人则一大早便入宫,只是裴诸城在朝臣行列,舒雪玉在命妇行列,倒是太后善解人意,早说不必据着年轻孩子们,因此裴元歌和裴元华得以不必在那些行列中等候太后宣旨觐见,却是在御花园中各自游玩,等到了再一同到萱晖宫贺寿。因此,御花园内都是些青年男女,衣香鬓影,锦缎生辉,为本就花团锦簇的御花园更增添了三分暧昧而热烈的色彩。

    裴元歌和裴元华坐在偏僻角落处的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