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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不是吃了鞭子……”小七嘟囔。

    卿五笑笑没说什么。

    在小七的服侍下吃完了粥,小七便把他平日喜欢看的书拿来给他,道:“这几天不要乱动,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有属下顾着您,要什么叫一声就好。我就在外厅。”

    “好。”卿五答应了一声,便侧身躺下,随手翻书。

    莫小七神色古怪地退了出来。他不知道卿五平日都在琢磨什么,昨晚,他把卿五十万火急地背回来,当时便帮他铺床、疗伤,也没有仔细考虑什么,现在想想,卿五的被子下掉出来的那本什么《怎样驾驭影卫》,确实可疑无比。

    卿五这时候还没回过神来,不如翻翻看,卿五到底想怎么驾驭自己。

    哼唧,连卿五都要翻看书籍来驾驭自己,可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哼哼——小七没来由自傲起来。

    于是趁着卿五养伤的空隙,小七在外厅的卧榻上悄悄翻开了那本《怎样驾驭影卫》。

    于是他的脸色很快就垮了。

    卿五…… ……

    你果真欠揍!!!!!

    小七的脸涨成猪肝色。

    卿五忍着背上的抽痛,伸手在被子底下摸来摸去。

    他的书呢?

    那本《驾驭影卫》被弄到哪里去了?

    该不会昨晚小七铺床的时候…… ……

    卿五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起来。

    “主人,你可在找这本东西?”小七故意把东西两个字的声音说得很重。他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床边,卿五着实一惊。

    莫小七的轻功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本《如何驾驭影卫》被递到卿五的面前,卿五抬起头,看见小七一脸铁青。

    “小七,这本书是别人送过来的,我只是随手翻翻。”卿五辩解。

    真要命,他竟然要跟自己的影卫解释。

    “主人爱看什么书,和小七有什么关系呢?”莫小七故意道,实则目光狠狠地瞪着。

    卿五伸出一只手去接那本书,因为这个动作扯动了伤口,使得他“唔”地深吸了一口气,眉峰紧蹙,顿时扎了小七的心。

    好吧!伤者为大,要是他敢用那破书里的法子,哼!休怪他小七无情!莫小七心里哼哼唧唧,将书直接送到他的枕边。

    卿五的眼睛顿时又染上了些许盈盈笑意,虽然他嘴角没笑,但是那狡猾的样子让小七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奈。明明那本破书就该撕掉!自己竟然手贱又还给了他!!小七突然醒悟,恼得在心底哇哇大叫起来。

    于是就搬了张椅子坐过来,托着腮看着卿五生闷气。卿五道:“小七,你不困么?去歇着吧。”

    “守护主人是我的职责。”小七睁大眼睛看着他,就要看着他怎么研究那本龌龊的书。

    卿五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小七,我的轮椅你搬过来了么?”

    “在外厅,昨晚就给你寻回来了。小七为主人跑了半夜,主人还要研究怎么驾驭小七么?”莫小七道。

    “唉,小七你个别扭的小孩,这本书是别人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那般内容。”卿五道,“你可见过我舍得打过你一下?”

    “哼。”小七撅嘴,把脸别到一边。卿五道:“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烧掉这本书好了。”

    “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小七管不着。”小七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渐渐舒服了——看他家主人急于解释的样子,哼哼,果然自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卿五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别扭小孩给安抚了,笑意不动声色地浮上嘴角,他摸出那本书,丢到火盆里,便靠着软枕闭眼小憩。

    小七见他虽是和自己说笑,却是一脸倦容,知道他带着伤辛苦,便也不再说话扰他,过了一会儿,看卿五真的睡得熟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捻起毯子给卿五盖上。

    卿家堡的规矩未免太苛责,不过是做了几本假账就把人打成这样!把卿五多收的钱没收了不就好了么!卿五啊卿五,你少赚两个钱会死么?小七默默地腹诽,随即他想到若是卿五不去做假账,一个月就那几十两银子,还要打点下人,着实太过清贫——卿家堡主真不是好东西!——小七终于得出结论。

    小七就那样默默地守着睡着的卿五,就像守着主人过冬的猫儿一样。好像坐在主人的跟前,就会安心似的。疏风阁一片宁静,只有火盆里噼啪作响的声音。卿五的睡颜十分安详恬淡,不知道做的什么梦。

    主人挨打,自己却没能在旁边替他受过……一丝歉疚掠过小七的心头。

    院落里的脚步声虽然离得还远,小七却倏然警觉。他立刻站起来,悄然靠到窗边,从窗户缝往外看——来的人竟然是卿老大,还带着两个随从。小七皱皱眉,他来做什么?

    “主人,大少爷来了。”小七轻轻唤醒卿五。

    卿五睁开眼睛,道:“我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小七,你去找赵大宝一起吃午膳吧,我和老大有事情谈。”

    哼!什么神秘的事情我不能听么?!一定又是什么阴谋,不让听就不听!信不过我拉倒!小七应了声,不爽地从侧门退了下去。

    听见小七走远的声音,卿五才松了口气。这时卿大已经进了屋,很快就走到了卧室。

    “大哥,恕我不能起身相迎。”卿五在床上想坐起来些,被卿大制止:“你歇着吧,昨晚着实那顿刑罚不轻。我今天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来看看你,顺便说说现在堡里的形势。”

    卿五道:“父亲现在重用卿四,看似卿四风光无限,实则加给他的几个分堂最近乱子出得不小,想必卿四现在也在头疼这件事,大哥是准备按兵不动冷眼旁观,还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卿大眼睛里多了几分狠厉,道:“老五你向来心思缜密,看事情总是清清楚楚,说实话,我不介意给他多添一把火。”

    卿五道:“父亲多年以来,对于西北分堂的事务有意侧重,甚至不惜破坏平衡,调给西北大量特权,因而导致如今西北方面恃权作乱,争权夺利一片混乱。将这部分的处理大权交给卿四,也许是希望卿四能够加以整顿,殊不知这是个马蜂窝,就算卿四也不敢乱捅。现在西北四堂闹得如火如荼,大哥可先派人先行一步,代为传话,就说堡中已有决策,叫卿四全权执掌西北,剪除乱局,叫他们先行准备。

    依照卿四的速度,定然不及大哥暗中训练的追风影卫,我想,这样一来,咱们也不叫使坏,只是替他早做通知罢了。”

    卿大笑道:“没错,老四原本就打算趁着父亲刚下命令消息还未扩散,雷厉风行地行动,给西北四堂一个出其不意。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打乱他的计划,让西北四堂联合起来,对他提防,让他有力无处使,还可以顺便拉拢西北四堂。老五,我真是庆幸当初你没有站到老四那边。——我今天原本只是为了专程看望你,还为你带来了疗伤圣品‘雪灵凝露’。”

    于是他的随从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桌子上。

    卿五连忙道谢:“多谢大哥关怀。”

    卿大道:“你安心养伤,至于你指使影卫私自取出羽月刃一事,我会再向父亲求情,以求此事平息。不过依照我的意见,你最好让你的影卫归还羽月刃,省的日后父亲想起又生恼怒,对你又加惩罚。”

    “我在父亲面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刀已认主,就算父亲要杀我的头,我也绝对不会下令影卫归还羽月刃。在卿家堡二十载,我并没有什么要求,我中毒将死,没有求过父亲,我残废无助,也没有求过父亲,如今我只是需要给我的影卫一把趁手的兵器,难道这个唯一要求,身为父亲的他都不能允许么?我只是这个要求,就值得他用鞭刑来对待我么?我还算他的儿子么?”卿五说到这里,竟有几分负气,说到动情处,竟然声音微微发颤。

    那份渴望亲情孺慕的失落,叫卿大也不禁无言以对。他只好拍拍卿五肩膀:“五弟,你受苦了。”

    而后门窗外,小七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浑圆——他刚才故意去而复返,还隐匿了脚步声音,不料听到最后,竟然得知原来卿五受刑的真相不是什么假账,而是那把羽月刃!他是为了自己才受的刑!

    卿五的控诉让他心头痛楚难当,他从来没想过一向淡定如水、温润如玉的卿五心里竟然藏着那么多凄苦,他总是说自己是小孩,卿五自己何尝又不是一个从没得到过关爱的孩子?

    “只是想给我的影卫一把趁手的兵器罢了,就值得用鞭刑对待我么?”

    那委屈的话语一遍遍在小七的耳朵里轰鸣。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下来,小七浑然不觉,眼前恍然回想起了昨晚接卿五时,他坐在那里的样子。

    那时的他,刚刚受了鞭刑,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么从容。

    他回来之后,依旧和自己说笑,可是他脸色上的疲惫和痛苦,根本就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

    这一次,小七是真的为卿五心痛到了。心疼到眼泪都止不住,揉也揉不完。

    第 20 章 君心似渊

    卿大终于走了,小七蹲在角落里,眼睛红红地。

    周围恢复了寂静。半晌,卿五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才说的那番话,本来也只是说给卿大听,让他去转告父亲,借以开脱这次私自拿出羽月刃的罪行,可是说到最后,终究还是动了情。

    莫非,我的心底还在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么?他苦笑地想,他心底清楚,自己如今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一味算计,枉顾亲情。但是方才那番话,不仅仅是说给卿大听,那番话,几句真,几句假?

    若无感触,焉能织成语句?

    我还在期待什么?这样的卿家,我还能期待什么?卿五不禁扪心自问。

    十多年前,母亲去世,可父亲却连母亲的葬礼都没有露面,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母亲的故去,那时他还小,一个人披麻戴孝,在仆从的帮忙下草草了结了母亲的丧事,自那之后,本就不多见面的父亲便更加和他相隔如同天堑,一年也见不上几面;而卿家堡的兄弟之中,亦只是充斥冷漠的争斗和嫉妒。

    对于他来说,父亲,兄弟,亲情,天伦之情,这些竟是如此陌生和遥远。

    母亲临死前说过,别人对你好一分,你便要对别人好十分。

    卿五始终记得这句话。

    母亲去世后,父亲几乎忘记他的存在,养他长大、对他好的人,是那些默默无闻的仆人和曹师傅。母亲去世后第一年,疏风阁里冷冷清清,到了冬天分外寒冷,是扫地的老仆人领着他去自家,经常带着他和自己的家人们热热闹闹地吃火锅;卿家堡的子弟学堂练武场一开始故意刁难,不让他进入,是曹师傅和一干影卫教他识字读书和武艺;收拾祠堂的丫鬟可怜他年幼无依,便将供桌上的水果偷偷藏起,再偷偷塞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