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一行在地球玩了个尽兴之后，提前一天回到了百无聊赖的停泊在地球太空港中的环宇矿业贵宾船上。

    船长一看林有德进入舰桥，惊讶得不行：“不是明天才启程返回大角星吗？怎么今天您就登船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通知，很多船员还在放假……”

    “别紧张。”林有德摆了摆手，“我们现在只是想去火星逛一逛而已，现在船上的船员还能维持正常运作吧？”

    “拜托”夏咏芝没好气的说，“我们人类的飞船只要有一个人就能开，只是发挥不了完全的战斗力而已。”

    当人类与各种辅助单元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之后，展现出来的能力要远高于单独使用那些电脑控制的辅助单元，所以人类才彻底摆脱了被机器人取代的恐惧感，人类社会中也开始毫无禁忌的使用机器人和研发更加先进的人工智能，这些东西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人类，但要追求高效能的话，还是必须依仗以人类为核心的辅助单元集群。

    因此要保证战舰的作战能力，必须上面有足够的船员，但如果只是让飞船动起来做一个短途旅行什么的，那就只要有人对中央电脑下命令就够了。

    “我们现在启程去火星，只带目前刚好在船上的船员，不用召回其他人。”

    “这样没问题吗？”船长一副担心的表情，“会发生战斗的吧？我看至少把战斗员给召回来。”

    林有德不由得蹙眉：“为什么你断定会发生战斗？”

    “您之前不是走到哪里都要战斗吗？这船上不少大兵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等您引发战斗之后战个痛快呢。”

    林有德无语了，在船员们的眼中他林有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移动灾祸么？

    “这一次应该不会发生战斗了……”

    “是吗？但是在我们宇航员中有句老话：如果一个意外状况它发生的几率不为零，那它几乎肯定会发生。”

    “那只是人类航天事业草创阶段为了警示工程师们谨慎对待每个细节才弄出来的话。”

    林有德刚说完，夏咏芝的电讯就传来了：“宇航员和宇宙军一样都有些迷信的，你这么说可能会让他们不高兴。”

    林有德赶忙改口：“我是说，这话固然有道理，但不适用于我们目前的情况。因为这一次我很确定百分之一百不会发生战斗。”

    船长似乎终于接受了林有德的说法，不过他马上报告道：“实际上我已经下达了召集令，离我们最近的船员几分钟内就会归队，林先生请问您着急吗？”

    “当然不，我们去火星只是普通的旅游——”林有德话说了一半就掐住话头，因为他想起来之后得让船上的传送装置把他们送下去，难道到时候要跟船长解释旅游的目的地就是那片荒漠？去那种地方到底玩什么啊，撑死就只能扯一个“享受一下在火星荒原上‘野战’”的理由了么？

    船长此时已经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他八成以为林有德这次又是要去火星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作为经常各个星系跑而且平时常驻大角空间站的人，这艘飞船上每个人都熟知林有德在过去一年中的经历——当然是经过各种深加工改得妈妈都不认得的版本。

    所以船长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正常。

    “能够参与您的行动，我们赶到非常荣幸，先生。”船长都已经开始说这样的话了。

    这时候同样在舰桥值班的甲板勤务官高声报告：“刚刚说可以立刻返回的五名船员已经登船，我们是继续等其他人还是直接起航，船长？”

    “起航吧，告诉其他人我们晚些时候归来。还在船上的人立刻就位。”

    火星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能够住人的星球。

    “当年人类竟然用肉身来殖民这样一个星球，真是太厉害了。”夏咏芝看着显示屏上的火星，如此感叹道。

    “是啊，我也很惊讶，十五号船坞收藏了一套古代宇航服，那又笨重又难看，当年人类就是穿着那玩意儿到了火星，并且在火星表面殖民。当时他们想要改造火星的大气，让火星变得稍微宜人那么一点，为此他们向空气中释放了一种非常原始的纳米机器人，但这个项目最终也失败了，火星殖民地上的人们只能生活在巨大的拱顶都市中。”

    “我知道我知道！”芙蕾雅又像小学生抢着回答问题时那样高高举起手，“拱顶都市里水和氧气都由环境循环系统提供，于是控制了循环系统的人就成了火星的统治阶级，直到有一天有个叫阿诺德的地球人来到火星，他曾经是地球特工，在执行完任务之后被修改了记忆以保证保密，但是——”

    “芙蕾雅，你说的这些是一位伟大的科幻作家叫菲利普?迪克的著名短篇小说里的情节，从你提到阿诺德这个名字看，你们伊拉莱人的外星人行为学家可能没能拿到小说原著，而是看了小说改编的电影《全面回忆》，这并不是真实发生在火星上的事情，不过，火星上确实因为饮水和供氧的问题爆发过激烈的矛盾，控制循环系统的人想要加冕成为火星的皇帝，建立所谓沃斯帝国，但当他关闭了反抗最激烈的街区的供氧系统后，其他街区的人们高呼‘打倒暴君’的口号，冲破了他的爪牙的防守，把从循环系统的中央控制栋里扔出去了。”

    “你知道吗？”夏咏芝盯着林有德，“我有时候会想，你该不会是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古代人吧？”

    林有德笑着回应道：“这不奇怪，有时候我还会怀疑我是某本冒险小说中的主人公，这样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相貌平平口袋空空却能得到千金大小姐的倒贴了。”

    夏咏芝也笑了。

    莉莉咳嗽了一声：“调情给我分状况啊！别随时随地的发情，简直就跟两只发情期的猫一样，很碍眼啊！”

    舰桥上其他人都笑了，一时间舰桥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好了，我们准备下去，船长先生，我这里有个坐标，请把我们和护卫队都传送到这个坐标上去。”

    “好的，请把坐标发送给我。嗯，我确实收到了，不过要传送到这个地方，本舰得调整一下轨道，我们的传送仪功率不强，不能传送到太远的地方。”

    这时候芙蕾雅指着屏幕高呼：“前面那是什么？”

    众人一起扭头看着屏幕。

    林有德率先回答：“那是奥林匹斯山，火星上的最高峰，现在我们能看到它是因为人类把火星的第一个轨道发射设施放在了它上面，因为山峰非常高，从上面发射飞行器需要的能量少。”

    “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是奥林匹斯航天中心的太阳能发电阵列。”船长补充道。

    “奇怪，”莉莉嘀咕，“这东西是殖民火星之后才建造起来的吧？在建造好之前火星上的人们要怎么重返轨道？”

    “答案是，下去就不上来。那时候还在用化学燃料火箭来进行航天发射，刚建立的火星殖民地根本没有办法让居民重返太空，所有开拓者都做好了在火星度过余生的准备，因此宇航员中很多是情侣，落到地上就准备生根了。”

    莉莉一脸惊叹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是发自内心。

    “我们的祖先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宇宙开发。”

    “事实上，第一位落到火星地面的宇航员因为机械故障，只在火星上活了几十个小时，他留下了一句名言——”

    “窝在一个星球上老死，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夏咏芝抢白道。

    “完整版本是这样的：不要谴责宇航局，我在知道这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没错，我就是自愿来送死的。窝在地球上老死，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请踩着我的尸体继续前进，完毕。”

    其实林有德这一段话都是讲给芙蕾雅听的，人类只要对宇航史有所关系的人，基本都知道这句话。

    “而且，”船长忽然接过话茬，“这个事情还催生了一个传统，每一艘第一次抵达火星的人类飞船，都会调整航线经过那位先驱者落地的地点的垂直上方。我们的变轨飞行的目的之一也是如此，现在我们马上就要经过那个位置了。”

    “直接拍摄到画面。”侦测系统管制员大声报告——其实在现代，人类不需要用声音来传递指挥信息，大部分时候，激战中的舰桥上都静悄悄的，所有信息都通过数字化的电子通讯来传递。但在一般状况下，人类的宇航员都保留了大声喊出命令或者报告的传统。

    下一刻，地面的画面被投在主屏幕上，荒原上竖着一座巨大的塔状建筑，那东西叫做“群星道标”，看起来就像一个指向天空的手，正是那个东西激励着人类不断涌向宇宙，那已经成为那场轰轰烈烈的大宇航运动的缩影了。

    而现在，由那位先驱者启动的宇航运动，还在继续着，人类在太空中锐意进取，极速扩张，效率之高已经到了让银河系其他种族忌惮的地步。

    “说那里是宇宙开拓史的也不为过呢。”

    “真棒。”芙蕾雅真心实意的说，“光是听你们讲述，我就觉得这段历史真棒，不知道我们伊拉莱人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时代。”

    “肯定有，实际上，每个银河议会的成员都一定有这样一个开拓进取的年代，不然也不可能最终加入银河议会了。”

    芙蕾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表情凝重得都不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