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抱着人上了岸,低头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小姑娘,一张脸冷得几乎如同数九寒天的坚冰。
他看向眯着眼的黎煜,此刻也不顾这太子心里在算计什么,只冷声道︰厢房、热水、干净的衣裳,还有大夫。
我这就吩咐下去!黎煜立即派人去请大夫,自己则准备亲自领温羡去厢房。
然而这时颜婉却开口道︰温大人,还是将舍妹交给我吧。
男女授受不亲,温羡跳湖救人是义举,但此时若再抱着颜姝去厢房,这太子府里人多口杂,颜婉担心坏了自家妹妹的声名。
温羡脚下步子一顿,旋即抬步抱着颜姝便走。
名声与性命自然后者重要,更何况…温羡匆匆垂眸看一眼怀中虚弱得仿佛随时可能消失的小姑娘,慢慢地抱紧了些。
轻轻地将颜姝放到厢房的床榻上,面对捧着肚子白着脸跟过来的颜婉,温羡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其他动作,只默默地退出了厢房,转去了隔壁客房。
等到温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黎便过来了。
时慕今日有些冲动了。太子妃颜婉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出门走动周围都有嬷嬷远远地跟着,那颜家的小姑娘落了水,自然有婆子去救,他这番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出对那小姑娘的紧张,可不算什么好事。
温羡挑眉,迎上黎不赞同的目光,只道︰彼此彼此。
…
不是今日,还有明日,一日复一日,终究会有防不胜防的一天。温羡面朝西厢而立,勾了下唇,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黎道,时慕,被人拿住软肋可不是好事。
温羡嗤笑一声,软肋?护得住,何来软肋?他低喃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
护得住又哪里来的软肋…黎琢磨着一句,眸底划过一丝暗色,如果他能有温羡半分魄力,很多事情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温羡淡淡地瞥了一眼他,越过他推门出了厢房。
院子里,秦氏正跪在黎煜面前哭哭啼啼,而黎煜一脸隐忍的怒气不知是为了什么。
给我把太子妃喊出…
孰是孰非,太子方才应该看得明白清楚,现在,难道是要宠妾灭妻?温羡淡淡的声音将黎煜的话打断,他走到黎煜身旁,冷眼看向秦氏,冷嗤一声。
黎煜被他看得背脊一寒,攥紧了手,干笑道,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太子哪里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见温羡的目光不移,他又继续添了一句,道,我请太子妃出来,不过是想当面处置这目无尊卑的剑人罢了。
这时刚好跟过来的黎听了这话,笑了笑,方才开口道,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太子妃如今身怀六甲,眼看着离临产的日子不远了,处置一个小小的侍妾又何必劳动他,这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太子妃动了胎气,可不是一桩小事哦。
是,是,三弟所言极是。看着黎俊面含笑的模样,太子黎煜咬了咬牙,随即就吩咐人将秦氏拉下去杖刑打入秋落院,秦氏身边的侍女乱棍打死。
然而秦氏却没熬过杖刑,黎煜得知秦氏被杖毙,微微低下了头,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他满院的莺莺燕燕,最得他心的就是这秦氏,不仅模样身段好,还是他的解语花,今天这样子没了,黎煜一恨秦氏不懂事,二恨颜婉斤斤计较,三则恨温羡和黎多管闲事。
温羡冷眼看着黎煜不甘的模样,随即视线却落向了门扉紧阖的厢房。
过了小半天,身被药箱的大夫才被送了出来。那大夫一见到院子里站着的三个位高权重之人,不由心下紧张,走上前行了大礼,才小心翼翼地将颜姝的情况回禀了。
四姑娘落水受了惊吓,加上寒气入体才一时昏迷不醒,待会儿吃了药,仔细照料,不会有大碍的。
温羡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身旁的黎煜也松了一口气。
颜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翠喜一直守在她的床榻边,见她终于醒过来,又是欣喜,又是忍不住埋怨念叨,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都快吓死奴婢了。虽然太子妃娘娘身子睛贵,但姑娘也不能…
好了,没事了。颜姝柔声劝了翠喜一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给我倒杯水。
解了口渴,颜姝的目光四下里逡巡了一回,知道如今还在太子府里,便问翠喜,她们人呢,太子妃可有大碍?
翠喜茫然地摇了摇头,方才有人请了三位姑娘过去,说是太子妃受了惊吓。
颜姝点了点头,看着翠喜动了动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反倒是翠喜一边为她掖好被角一边道,今儿可多亏了温大人,要不是温大人到的及时…姑娘,咱们回去了可得让老爷夫人好好地感谢一下人家呢。说着又是噗嗤一笑,从前总听三小姐说,温大人性子冷,翠喜今天瞧着,倒是觉得温大人挺热心的,而且好像也很担心姑娘呢。
翠喜,别乱说。颜姝捏着被子,瞪了她一眼。
翠喜道,奴婢说的是真的,温大人把姑娘从水里救上来不提,还亲自把您送到厢房,连自己衣服湿透了都顾不得。说着,她又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姑娘睡着,奴婢去拿药,听说太子原本不想处置那个害你掉进水里的坏女人,还是温大人和衡阳王殿下追究了,太子才赐了板子下去呢。依奴婢看啊,温大人这是在给姑娘讨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