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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某处,水光晃动。
浅滩石子底中生长着无数碧绿水草,悠扬飘荡,这样地方是大虾、大蟹居住的好地方,一只虾浑身透明趴在一株水草上,眼睛盯着前方游动的红虫,双钳已悄悄靠近。
它正要夹,一张满是细密尖牙的大嘴陡然出现!
咻一下连同水草将大虾吸入腹内,水吐出,不带半丝肉屑。
周围小鱼纷纷逃跑。
这利牙大嘴的主人——鳜鱼仿若入无人之境,在水草从中时而蛇游猛窜,时而往淤泥中肆意猛啄,搅得周围一片浑浊,片刻过后这片水草丛鸟无生气。
鳜鱼摇动近一米长身躯,悠哉哉摇尾巴,扇腹鳍,前往下一个地盘。
浑浊之中,一道黄光一闪而逝,几乎贴着鱼鳍擦过。
还有猎物?!
鳜鱼猛一蛇游转身,却发现身后并无动静,摆摆尾巴离开了。
可就在它刚转过身的那一刻,一只全身黄色的水蜈蚣贴附水草背面,微微斜过脑袋,小眼睛死死盯着那离去的身影,忽然间腹下六条腿卯足力量一弹,化为一线黄光疾射而去,眨眼落到大鳜鱼背上,六足探伸如鳞片中,扎进肉里。
鳜鱼吃痛,扭动浑身力量在水中翻滚,搅起阵阵水浪,企图甩脱。
水奴得了“大王”命令,自然死死缠住,蜈蚣样修长的身体,腹下足牢牢扣住鱼身。
虫子捕猎,皆是先求稳,再求快、狠、准,水奴死黏鱼身,迅速爬到鱼头处,长着大牙的头撑开鱼头处扇骨探进去。
大鳜鱼称霸水中多年,本能觉察不对,发狠朝石头撞去,可已经晚了!
水奴一口咬在鱼鳃上,注入毒液。
它的毒液有两种,一种是用来麻痹猎物的,另一种则将能将猎物血肉化为水吸收。
大王吩咐它的是,活捉,不能杀,自然地它将其麻痹便可。
水奴被点化过后,不光身体变大,毒素也强了很多,没过两三个呼吸,诺大一条鳜鱼便身体僵直,麻住了。
此刻,敖炎已经上了岸穿衣服,就听身后忽然一阵水声,心里一喜。
“应该是水奴了。”
转头看去却并未见水蜈蚣身影,倒是条庞大的鱼却浮出水面,横躺着朝这里飘来,直到身体搁浅在岸滩,一只黄色硕大水蜈蚣从鱼身地下钻出,双镰交叉穿过上下鱼唇,卖力拖来。
就好像是个人般,在用力拖动一件重物。
这幕情景,直叫敖炎惊讶地不得了,同时,心中对下次使用点化术又殷切不少,只是下次不知是几时,香火必须足够。
临近了,他看清这条鱼,目光细细掂量。
此鱼长八十二公分,往横里长,体格庞大,其张合的嘴唇里,尽是细密獠牙,果然是这相柳湖中凶悍的主。
“如此甚好。”
敖炎颇为满意点头,心中开始细细盘算。
这么一条鱼,至少至少有二十五斤,市价十一文一斤,但倘若十文钱一斤,这鱼都至少能卖二百五十文,嘿嘿,这可比自己的预算要高。
“卖了鱼去秤两斤熟肉,犒劳犒劳你。”敖炎看看自己肚子说道。
这一低头,他还看到了水奴颇为灵动的脑袋,正殷切地看着自己,想到先前这鳜鱼如此嚣张,结果被水奴这么短时间内就干掉了,颇为畅怀。
于是道:“这次你干的很不错,本湖伯给你记上一功,另外你平日里若要捕食,就去连着相柳湖的小溜沟,别在咱们自家地盘。有事会在这里叫你的,去吧。”
这么凶悍的手下千万不能在自家地盘,要不然非得吃穷了不可。
要穷也是别人家穷,咱们自己可不能饿肚子,这是敖炎如今的生存信条。
“好的大王。”水奴一躬一弹,身体像箭矢腾空坠落,射入水中,消失不见。
“嘿嘿,卖鱼喽!”敖炎盖上鱼篓子,财不露白,好东西可不能被其他人看见,闷声发财是王道。
此时天大亮,敖炎悄悄出了村,走了半时辰野路,中午前抵达蜉蝣镇,这时镇中集市已至尾声,就算留下的都在纷纷收摊。
敖炎心里有些急,占了个位置就学着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卖鱼嘞!卖鱼嘞!新鲜的大鱼呦!便宜嘞!”
喊了一阵,街上人来人往,多数眼睛撇撇,看也未看,敖炎顿时焦急起来。
“这位小哥儿你来晚了啊,这时间大伙儿都赶去吃饭了,哪会来买鱼,咱这地方鱼本来就不好卖啊。”一旁卖冰糖葫芦的老人靠过来善意提醒道。
“老大爷您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快点将鱼脱手么?”
敖炎搓搓手笑道,这头一次来,人生地不熟,多问问,准没错。
“你这鱼能让小老儿看看么?”老人善意笑了两下,指指鱼篓子。
“您可以掂量,大头鱼,上来时弄伤了,再加上时间长,再见光就得死了,不要开盖了。”敖炎多留了个心眼。
大头鱼就是花鲢。
“嗯嗯。”老人点点头,伸手拉着背带提了提,当即色变:“呦!这么重!估摸着也得二十多斤吧,这么大的花鲢难得啊,两文钱一斤总能卖的。小友啊你别在这里了,走出这天街左拐就是龙潭楼,你这么大的鱼就算早来了也没人要,就去那儿吧,小老儿先走了。”
“那您慢走,谢谢啊。”敖炎得了指点,赶忙收拾下去了龙潭楼。
龙潭楼,虎穴居,青木馆并列为蜉蝣镇三大酒楼。
云从龙在天在水,故龙潭楼转做的是河鲜海味,因为掌勺师傅手艺高超,菜色好看,味道鲜美,其价格在镇上算是颇高。
如此,能进楼享受的也只有两种人了。
一种是有权的,一种是有钱的。
楼高五层十八米,石头为基,木头搭建,全部以朱漆涂之,大气派然。
敖炎看看身上的粗布衣,脚上河泥还没洗干净,而龙潭楼门前石阶干干净净,有些寒酸,想自己好歹都“位列仙班”,如今为了生计去卖鱼,不免一阵苦笑。
“喂!干嘛呢!”
正此时,门内走出一店小二对着敖炎就喝道。
敖炎抬头看这小二十八九岁,身穿整洁灰布衣,看他时都是鼻孔对他,脸色傲慢,眼神轻蔑,倒也不恼,笑了笑迎上去说道:“这位大哥,听说龙潭楼专收好鱼,我今天早上补了条特地来卖的。”
“卖鱼?”
小儿脸色狐疑,来龙潭楼卖鱼的倒也不少,可要随便什么鱼都可以,那这地方岂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进了,要是弄些下等货色到时候肯定要被掌柜的骂,不过要是好的说不定还会被夸奖。
“拿来,给我看看。”
“这鱼太阳底下不能见光,您先掂量下,要觉得可以就叫掌柜的来看吧。”
“嘿!”小儿发出一声怪气,倒也不敢反驳。
鱼要是放的时间长,的确不能照太阳,只是这少年说话语气竟非央求,这让他有些不爽,心里想着你要我掂量我就掂量,可这鱼要不过十斤老子马上把你踢出去,干了几年活,哥哥我见过鱼不少,手头可是抓得极准,看动静就大晓知道是什么鱼了。
“看这样子,非鲢即草。”他心道。
结果伸手接过鱼篓子一拎,里面鱼啪啦啪啦跳两下,顿时色变起来,喃喃自语:“这大小、这分量、这劲道,莫非是……”
惊疑地看了敖炎一眼,当即说道:“愣着作甚,快跟我来后堂,我去叫掌柜。”
此时,无论脸色还是言语,都极为恭敬,不再像先前那般傲慢。
敖炎点点头跟着进去,不一会儿,这小二带着个中年胖男人走了出来。
但见这人一身宽松青色暗花锦衣,肤色白皙油光,眼睛眯缝,塌鼻子,嘴唇细薄,唇上两撇小八字胡总被戴绿松石扳指的手捻着,脸上总挂着那么一副和蔼可亲的笑意,使人觉得人畜无害,特别亲近。
敖炎一看,便知是个聪慧精明的人。
看了眼关着的鱼篓,恰好里面的鱼跳了两下,这中年胖子眉头一跳,眯眯眼睁开,惊诧道:“这是……好生威猛的一条大鳜鱼!”
啧啧称奇了几遍,目光方才离开鱼篓,重新眯着眼对敖炎道:“这鱼我要了,你——想卖多少钱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