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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是名将李靖,相是名相房玄龄。
两人几天前来参加易风儿子的三朝酒,还送上了不轻礼物,不过那天的三朝酒宴之上,时间匆促易风并没有机会与两人详谈细说。一直拖到了今天,终于有了些空闲见上他们一面。易风对于李靖和房玄龄其实是仰慕已久,早想见上一面。但当真有机会相见时,易风却反而不急了。原因很简单,如今他们之间的地位差别。
易风现在是长宁郡公、大将军、武州总管、刺史,不但是塞外怀荒这一片地盘的实际掌控者土皇帝,而且还挂着一个皇孙的名头。而战神李靖,此时却还只是刚刚从京师兵部驾部员外郎这个六品京官升任妫州大宁五品中镇将,至于房玄龄,更是第一次获得实职刚出任妫州怀安县令。一个二十八岁的五品中镇将,关陇贵族,一个是十八岁的新任县令,山东士族。对于他们的背景,统计局没有让易风失望,很快上报了详细的调查结果。李靖并不如易风曾经想象的那样,是一个不得意的贵族子弟,相反,李靖如今的身份职位,都充分的说明李靖其实一直都顺风顺水。次子身份没能继承父亲郡公爵位,但才二十八岁就能成为兵部驾部的员外郎,这若是放到后世,那就等于是部委司局级干部了,若是在国防部或者总参挂个衔起码也是个少将了。京城部委司局级干部。那可完全不是什么闲职不得意了。更何况,看过李靖资料后,他可是知道李靖十六岁就当了相当于京城市人事局长这样的官。后来还曾当过县令,二十八岁就是中央部委的厅级干部,这能说是不得志?这只能说是仕途一帆风顺。更何况,易风还发现,李靖的大哥现在也和他一样是大将军勋阶,而李靖的舅舅更是赫赫有名的平陈大将上柱国韩擒虎,虽然说韩擒虎已经去世了。可另两个舅舅也都是柱国国公级别,全都统兵一方为总管,代州总管韩洪更是就在自己的西南面。李靖自己曾经是部委厅级干部。哥哥相当于个少将,两个舅舅全都是中央季员兼军分区中将司令级别的人物。李靖现在出任大宁镇将,虽然顶多相当于个上校团长或者旅长级别,可所有人都清楚李靖出任这个大宁镇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这个五品的官。而是为了即将开打的隋与突厥决战中的立功机会。这可是实打实的镀金机会,说白了,李靖就是空降干部,典型的官二代。
这个房玄龄当然也不简单,虽然家世没李靖这般显赫,可也世代是山东豪强士族。不管是齐周隋,反正他们家都是当官。说白了,李靖等那些关陇贵族们。掌控的是枪杆子,而房玄龄等山东士族们掌握的是笔杆子。虽然笔杆子干不过枪杆子。可枪杆子要治天下却也离不开这些笔杆子。房玄龄的父亲原来在京中担任了十余年的御史职务,如今外放陇右秦州为录事参军,外放之前又为儿子谋了一个怀安县令的实职。
不过统计局查到的并不单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房玄龄父亲是走了晋王府掾、扬州总管府司马张衡的关系,才得到这个官职的。而李靖能成为大宁镇将,也是由他舅父代州总管韩洪出力的,这韩洪又是晋王杨广的铁杆支持者。事情到了此时就很明白了,李靖和房玄龄其实都是杨广的人。不管他们内心是不是真的支持杨广,但起码他们能到北疆来,都是通过杨广的关系过来的。这让易风不由的打消了许多原来的兴奋之情,让他明白,李靖和房玄龄并不是那么好见的。他们前来拜会,肯定是有目的而来,说不定还是受杨广安排来的。自己想要虎躯一震,就慑服这两个名将相,只怕根本不可能。
“拿我片子去请大宁镇将和怀安县令前来。”到了白虎台,易风对侍卫道。
“那个房乔是个骗子,请他来干嘛。”易风话刚落,厅中他坐下一侧屏风之后发出一道冷哼,那是小姨子高明月的声音。如今张叔渐年迈,钱粮帐簿这一块得易风同意,渐由高明月挑起大梁来。高明月原本就管着高家的钱粮帐簿之事,在易风这里又学了手珠算神算本事,还学会了复式记帐法,对财会之事越发得心应手。这些写写算算的事情,府中还真没有几个比她更强的。恰好易风也不是那种特别在意男女之分的人,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能做好事满足他的要求,男女根本不在意。现在高明月负责财会帐簿,每日也来白虎台参与会议,还有了自己的一支女子会计队伍。不过毕竟还是未婚姑娘,因此应浅雪要求,易风在厅中一侧给高明月用屏风围了一块地方出来。
高明月本来看到那个胡族妾蛮月终于离开了怀荒回那部族去了,心里很是高兴。可转头就发现,易风昨夜竟然去了萧氏的院里,前狼刚走,后门又进虎,高明月对易风这个姐夫气的很。恰今日一早上工,就发现了一件更气恼的事情,三朝酒宴时,那个怀安县令送来的那礼物居然是假的。
房玄龄在三朝酒宴上送的礼物除了洗三钱和一些锦绣丝绸之外,还有一样最贵重的礼物,汉代著名词赋大家司马相如留下的两篇名赋的竹简真迹原稿。送礼时,房玄龄对收礼的人说这两篇是真迹,价值十万贯。当时引得无数人轰动,不少人都有些怀疑真伪,但大家又都觉得房乔一个小小的县令绝不敢拿假东西来送给易风。当时高明月也是这样认为的,结果今天负责整理礼物的管事上报。房乔的那两卷价值十万贯的竹简,其实只值十贯,那不是什么真迹手稿。只不过是后人的一份抄录而已。其年代亦不是什么汉代,而是北齐时代之物,距今天不过数十年而已。价值十贯,也只是那抄录之人的书法不错,对司马相如笔迹的模仿有些以假乱真,仅此而已。
高明月原还以为收到两件宝,结果却被人骗了。气的不得了。
不过这事易风却是早就知道的,倒不是他眼光好,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过那件礼物。不过他和房玄龄并不熟。甚至之前连面都没见过。房玄龄第一次前来参加儿子的三朝酒,竟然一下子拿出价值十万贯的礼物来,这明显就是不可能的。哪怕易风现在头上有个皇孙的传闻,可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因此他早就料定这里面是有问题的。不过也并没有在意。更没有去揭穿。
“当年汉高祖刘邦后来的老丈人吕公移居沛县,众人前往祝贺,当时有个规矩,礼金少于一千钱的只能坐堂下。汉邦当时只是一个亭长,年过四十都还没有娶妻,乡中名声也不好。他闻讯也前往参加庆贺,身上没钱送礼却谎称贺钱万,大摇大摆进了门。还让吕公惊讶之余亲自上前迎接入席。”易风轻笑着说起一个典故,“明月。你小知道后来吕公知道刘邦并没送钱时是什么结果吗?”
高明月这下没有坑声了。
稍知道点历史的人都知道,无赖亭长刘邦后来娶了吕公的女儿为妻,之后楚汉争霸,最终成为汉高祖,吕公的女儿后来也成为一代女强人吕后。当年那场酒宴更详细一些的情况也有记载留传,吕公知道刘邦吹牛贺钱万混进来后,不但没有赶刘邦出去,反而让刘邦入席吃宴。刘邦在酒宴上谈笑自如,吕公暗中观察许久,宴会单独留下刘邦,并最终把女儿许配给了刘邦。
房乔谎称只值十贯的礼物为十万贯之礼,很明显就是在学刘邦之举。
刘邦吹牛贺钱万,是为了入吕公的席,自己没钱送大礼又不甘心坐下厅。房玄龄在易府三朝酒上称谎吹牛又是为了什么?
易风觉得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起注意而已,毕竟在怀荒,也只有易风心里清楚这个房乔房玄龄历史上后来成为了初唐名相,担任宰相十五年,是为一代名相。但别人眼里,这个房乔不过是个才十九岁的年轻公子罢了,虽然身上还挂着个怀安县令的官衔,但又有几个真正放在眼中。特别是在怀荒,遍地的将军,到处都是参军。一个县令,还真算不得什么。在无数前来祝贺的宾客之中,房乔想要在易风面前留下印象,太难了。正常方法不行,也只有非常规手段了。
“房乔房玄龄说来和某也是有些渊源的,玄成应当和房玄龄相熟吧?”易风转头问魏征。
魏征点了点头,房玄龄他当然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确实有些渊源。易风曾经在河东文中子门下听过课,而魏征则曾经是文中子的旁听生,至于房玄龄,则可以算的上是文中子王通的记名弟子了。因此可以说,其实房玄龄和易风还有魏征都能算的上是同门师兄弟。不过文中子一代大儒,河汾门下弟子过千,如易风这样曾经慕名去听过课的更是数不胜数。因此易风以往和房乔没有过直接接触,但做为旁听生的魏征,却和记名弟子房乔认识。他们都属于山东士族一份子,历城房氏和巨鹿魏氏,都算是山东士族中不小的诗书家族。本来之样的两个人应当关系很好,可事实正相反,魏征和房乔确实相识,但他们并非朋友,反而算的上是对头。在河东读书时,两人都是极有才气之人,且又年轻,都比较自负,如此一来,两人之间不免就会有些比拼争斗。渐渐的,魏征和房玄龄其实是竞争关系,甚至还因年轻从开始的学术才气之争,到最后互相攻击,最终反而成了对头。
这也是房玄龄到了怀荒,明明与如今在怀荒中身居重要位置的魏征是同学,却根本没提过这茬也没有去拜访过他的原因。
魏征此时想起当年在河东的那些事情,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那时更多的只是意气之争,现在看来稍显幼稚了些。不过就算如此,可如今他跟着易风,也算是小有成就,武州总管府的谘议参军,这是从四品的官职。从四品的品级相当于州刺史级别,而且谘议参军还是总管府的实权官职。魏征如今不但比房玄龄的县令之职品级高出许多,而且就是比起房玄龄父亲的新职务秦州总管府录事参军来也高了许多。当初在河东,房乔是要压过魏征一线的,但是如今,魏征却完全把房乔抛出几条街去了。因此,在他看来,房乔来了怀荒也应当主动先来拜会他,而不是要自己去先拜见房乔。房乔既然不肯去见他,那他当然也就当不知道房乔来了。
现在易风向他问起房乔,肯定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因此想了想后,他还是没有刻意去贬低房乔,如今他在易风身边的地位,并不需要去打压一个曾经的对手。
“房玄龄是大儒文中子的记名弟子,虽然年轻,但极有才气,在河汾门下也极有名声。其父房彦谦原为朝中御史,现调任秦州总管府任录事参军,房玄龄去年十八岁时本州举进士,得授从九品羽骑尉,不久前朝廷新设妫州,得授妫州怀安县令。此人不但能诗会赋,而且写的一手好字,更难得的是,房玄龄还擅长实务,并非是只知道诗词歌赋的才子。”
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白虎堂厅上的人都觉得魏征是不是在吹捧自己的同学。但只有易风清楚,魏征绝对没有帮同学吹牛的意思,这番话说的很中肯。虽然这些话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很清楚的知道魏征和房乔之间的过节,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征不但没有趁机打击自己的同学,反而能这么中肯的给出这些评价。尤其是魏征说房玄龄很擅长务实理庶,这可不单单是中肯,还说明魏征的眼光很厉害,一眼看出了房玄龄真正的长处。仅此,就证明了魏征确实是个不错的部下,有能力,而且还能公私分明,无形之中,魏征在易风的心目中又增加了不少评分。
魏征是大才,房玄龄也是大才啊。魏征擅于谋划,长于谏议,而房玄龄则更擅长于处理庶务,长的是行政执行能力。若是能把房玄龄也拉拢过来,收为已用,那自己可就如虎添翼了,一个出谋划策,一个理政执行,简直完美。
不过心中激动了片刻,易风也就冷静了下来。他拉魏征入伍时,魏征还只是个书生而已。但现在房玄龄可不一样,十九岁的新上任县令,只怕眼下正憋着三把火要烧呢,自己想要拉拢他过来,只怕很难。
虽然心里明白,但易风还是觉得不管有没有机会,还是应当试试。就算现在拉不过来,但先烧几把冷灶,也许将来时机一到,就能拉他过来呢。
“快去请房明府前来!”
易风已经打定主意,一会不管房玄龄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能办的到的,都要尽力的帮他办好。总之,这次得给他留个好印象。高明月坐在屏风后面,别人看不到她,但她和易风之间的视线却并不阻隔。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易风被人骗了,竟然还笑的出来。不过转念间,她开始为那个无耻的骗子担忧起来。自家姐夫自家知道,不怕贼偷就怕易风惦记,现在易风竟然露出这样的笑容,这个房玄龄只怕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