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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削铁如泥
    到了第四天,茅庚感觉手掌心已经不再疼痛,手上传来痒痒的感觉,脖子上的烫伤也是一样,冬天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伤口化脓,这点小伤,就算什么药也不用,大约过得日,它自己就好了,相信过年的时候,自己又是完好如初。只不过一头头发因为被烧的缘故,不得不剪成了短发,虽然正符合后世的生活习惯,但在大宋就显得格格不入。

    谭修竹闻知茅庚受伤,前日专门为茅庚带来了一堆药物,又亲自将茅庚扭伤的脚进行了一番推拿,并涂上了一层药。好在茅庚的扭伤并不严重,这都是拜扶国锡传授的那一套练功之法和药浴所赐。

    就算在瞿家峒,除了开始的几天,茅庚也一直坚持练功,茅庚有切身体会,失去自由的时候,练功有助于身心的调整。至于药浴,茅庚有一次与向以轩闲聊,茅庚随口问到瞿家峒有没有药浴,结果第二天茅庚的屋里就多了一个大木桶,然后茅庚就领略了瞿家峒的药浴,与扶国锡的药浴配方不同,瞿家峒的药浴明显用药要猛,第一次药浴的感觉就像是身受某种奇怪的刑罚,茅庚一开始很不适应,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茅庚怀疑里面有一些激发身体潜能的药物,这也难怪,瞿家峒的人此前一向干的是盗匪买卖,追求身体彪悍,料想这种药浴就有增强筋骨之效,只不过药力过于强横,也不知有没有副作用。

    茅庚也问过向以轩,何以瑶家的药浴配药各有不同,据向以轩所言,瑶民居于山林之间,山中瘴气毒物横行,这药浴有驱毒之效,又能强健体魄,各家的配方,驱毒之药大体都是那几样,但强健体魄的药物,则各家又有不同,瞿家峒的药浴配方据说得来殊为不易,是瞿家峒的不传之秘。

    出了瞿家峒,茅庚又用回了扶国锡的药浴配方,泡过瞿家峒的药浴,回来再泡扶家的药浴,便感觉药力十分柔和,反正全身舒畅,倒显得不是在泡药浴,简直可以与后世讲究享受的水疗比美。

    但不知不觉之间,不间断的练功和药浴坚持下来,本就强健的茅庚筋骨更加强壮,要不然那一天茅庚从高空坠水,就绝不会只是扭伤这么简单。

    茅庚恢复得极快,铃儿也喜在心头。

    那日茅庚在天空中那段高声表白,有一两千人亲眼所见,亲眼所闻,如今不但在本地传得尽人皆知,只怕到时全大宋都会传遍,对此,铃儿心中不免有些犯酸。但人家与茅庚有情在先,自己是凭借不光彩的法子这才抢了先,铃儿觉得心中有愧,便自我安慰地想道:苏致妍本就应该做茅哥哥的正妻,茅哥哥对自己也有情有意,自己应该知足才对。

    晚上,铃儿让阿翠又烧了一大锅水,然后两人小心地将茅庚扶进木桶,为了防止脖子上的伤口进水,在木桶中特地放了一个木凳,这样,茅庚坐在木桶中,肩胛以上露出水面,两只手则搭在木桶边缘,享受着铃儿全程服侍的药浴。

    木桶中的水冒出腾腾热气,水面上漂浮着各色中药药末,这是谭修竹特地为茅庚配制的药浴药方,药味与以往有些不同,据说可以帮助茅庚扭伤的脚尽快恢复。

    与昨天一样,泡着泡着,就感觉全身软软的,渐渐意识有些模糊,水中的药物应该有催眠的效果,大约催眠之后人体能够更好地吸收药力吧,茅庚如此想道。

    茅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眼皮愈来愈重,慢慢地再也撑不开眼皮,便又一次在木桶中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恍惚中就见苏致妍来到自己身前,含羞一笑,满脸红晕,然后忽然踮起脚来往前一凑,软软的红唇就印在自己的唇上,茅庚一把抱住,只觉得胸前一片温软,苏致妍在自己怀中轻轻拱动,呼吸转为急促,显已情动。

    茅庚还想有进一步的动作,无奈胸前一空,人儿已经不知去向。

    忽然感觉腹下一热,便有一种痒痒的欲仙欲死的感觉传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象飘在云端一样,茅庚极力想分辨这是不是与苏致妍的大喜之日,何以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忽然脚上一痛,茅庚忍不住叫出了声,受此刺激,茅庚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随即便传来了铃儿的声音:

    “茅哥哥,弄痛你了吧!铃儿不该,呜呜,呜呜,我只是喜欢茅哥哥。”

    茅庚这才明白,刚才是铃儿动情了。自从茅庚发表空中宣言那一天起,铃儿的心就空落落的,适才见茅庚睡着的样子格外迷人,恰好想起那天千百人齐呼“茅哥哥,亲一口---”的情景,便不由自主地亲了茅庚一口,不曾想睡梦中的茅庚有了反应,将铃儿拥入怀抱,而后铃儿便感觉茅庚的下面忽然间昂了起来,铃儿爱极茅庚,便无师自通地用嘴为茅庚灭起火来。

    茅庚只觉得铃儿又可爱又可怜,这会儿居然委屈的哭了!可不要害得铃儿有什么心理障碍才好,茅庚便戏谑道:

    “我说铃儿,闺房之乐趣味无穷,你既然挑起了它,便骑上去就是了。傻呀!”

    铃儿闻言,顿时娇羞无限,用细如蚊音的声音嗔道:

    “你脖子上有伤呢!这些天都是侧着睡的。茅哥哥,你坏,不来了!”

    茅庚笑道:

    “好铃儿,那就侧着来吧。”

    铃儿有点萌:

    “侧着能行吗?”

    猛地意识到此话不妥,当下忸怩着道:

    “茅哥哥,你还有伤呢,能行么?”

    茅庚觉得这会儿有些萌呆的铃儿简直是有趣极了,便继续取笑道:

    “铃儿,快来,看你还敢不敢怀疑你茅哥哥能不能行!”

    铃儿虽然娇羞无限,但还是很配合地侧着贴近茅庚,之后两人极尽缠绵,直到一浪高过一浪的欢情过后,铃儿还兀自在回味今日的无边旖旎,细细体会起茅哥哥所说“闺房之乐趣味无穷”,原来确是如此!

    第二天,茅庚觉得自己的伤已经不再碍事,昨天晚上都已经检验过了,便拄着拐杖来到了组装车床的地方亲自指挥起来。事实上,茅庚前三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养伤,但也没有闲着,比如不停地召唤弟子过来询问指导,比如自己有什么新的想法便让弟子记录下来。当然还要对付陈亮,陈亮就象后世执着于深挖新闻素材的记者,每天都要缠着茅庚,这三天里陈亮就淘走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陈亮据此而写作的《艾利士梦游仙境》已经在《新报》开始连载,但这才是刚刚开始,茅庚不知道这种带有科幻色彩的小说能不能在大宋走红。

    车床的组装正处于最后阶段,茅庚就坐在椅子上指导安装。

    车床的动力用的是水轮输出的动力,在不用拖船的时候,水轮动力便可以用来驱动车床。水轮转动的速度并不快,茅庚设计的这一台车床也没有设计高速档,最高的转速也不过一分钟两百转,因为这台车床无论从刚度和强度,都没有保障,虽然这台车床大量使用了铁件和铜件,但其中不少部件还是木制的,这让茅庚很不放心。

    特别是夹持和固定工件的“夹具”有些上不了台面,要知道这会儿连螺丝都没有,螺丝螺母看起来简单,却十分的重要,还得靠这台车床安装好之后,才能靠它车出铜制的螺丝螺母,再往后才会有铁质的螺丝螺母问世。没有螺丝的后果,就是只能用打入木楔子的办法固定并夹紧工件,这台车床上用于固定工件的结构是如此简单原始,丝毫也看不到后世三爪卡盘和四爪卡盘的影子。说得更直白一点,它就是一个铁筒子,塞入工件,然后在圆筒的圆周上敲进去三个或者四个同样大小的木楔子,才能将工件固定,这种夹紧方式,当然不可能开高速。

    谭晓春有制作木工车床的经验,这一次也同样是由他来组装,只不过茅庚调了几个人来帮手,也顺便见习。其中范标勇看起来资质不错,还有一个叫易伯均的也冒了出来,后者的悟性甚至超过了谭晓春,这两人都是茅庚准备重点培养的对象。

    经过多日的安装调试,茅庚设计的第一台金属车床终于达到了试车的条件,这天下午,迎来了这台金属车床的第一次试车。

    考虑到谭晓春担负的工作极多,茅庚有意培养新人,因此第一个站到这台车床前试车的是易伯均。

    易伯均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截铁棒伸进主轴上的铁筒,找出三个与之相配的楔子,逐一塞进铁筒与铁棒的间歇,又转动主轴与车刀比对了一番,这才一点一点地敲紧楔子,直到楔子再也敲不动为止,此时铁棒已经牢牢地固定在铁筒内。

    易伯均虽然才二十岁,但天生就眼明手快,善于琢磨,学什么都快当无比,而且一点就通。茅庚很满意易伯均的操作,一看这小伙子三下两下就装好了车刀和工件,当即就发出开始的指令。

    慢慢地,车刀在向工件靠近,这把车刀是坩埚炼出来的高碳钢,经过淬火之后,其硬度比熟铁高了许多,但茅庚不确定这把车刀车削铁件的效果如何,今日试过才知。

    随着“哧”的一声响,旋转的工件冒出一溜火花,茅庚连忙喊停。等车床停下来,茅庚上前去一看,圆铁棒上被车出了半圈约莫两毫米的光亮加工痕迹,再看被视为宝贝一样的车刀,却是毫发无损。

    有戏!茅庚让易伯均再次合上离合器,开动车床,慢慢进刀,开始真刀真枪地试车铁棒。

    有茅庚交代在先,易伯均进刀很小心,进刀机构也受到没有丝杆的限制,同样也是采用打斜楔的办法进刀。虽然易伯均的操作已经极为小心,但这种打斜楔子进刀的办法还是难免进刀不匀,茅庚每次都担心车刀被打掉。

    但是打车刀的事没有发生,易伯均成功地在铁棒上车出了一条三毫米左右的槽子,这一条槽子锃光发亮,让所有在场的弟子都眼睛发亮。

    茅庚检查了一下车刀,发现还能再车下去,便让易伯均按照预定的计划将整根铁棒车上一道,车出一个完整的圆柱。

    茅庚一回头,发觉什么时候陈亮也走了进来,车床开动的声音隆隆的,车削铁棒的声音吱吱的,噪音很大,只听陈亮大声道:

    “我听说这个钢刀削铁如泥,特地来见识见识。”

    茅庚笑道:

    “同甫兄,这个可不是钢刀,至于是不是削铁如泥,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陈亮只看到铁棒在旋转,铁屑在飞舞。陈亮好奇,想搞明白飞溅的到底是不是铁屑,结果他随手捡起一小圈铁屑,立时便被烫得哇哇大叫。陈亮识得厉害,随后便站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往前凑了。

    陈亮感觉等了很久很久,车床才停下来,但是报时间的报出的时间实际才不到二十分钟,陈亮看了看摆在现场的时表,确实不假,陈亮心说是自己心急了。

    等到易伯均将车削好的铁棒卸下来,陈亮又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上去一看,铁棒的大半段已经被车下去至少有两个铜钱的厚度,只有被夹住的那一截原封未动。

    车过的那一段光亮可鉴,陈亮极想摸上一摸,但有前车之鉴,便只好强行忍住,口中却赞不绝口:

    “易生老弟,我总算见识了,这才叫做削铁如泥啊!愚兄就想,要是用这精钢制成兵器,任他金兵再是厉害,他们的兵器三下两下就被我大宋的精钢兵器削断了,那还打个屁!愚兄给官家上书,让官家将易生老弟请到临安去,教会军器监的人打造这等精钢神兵,等到十万神兵打制成功,然后举兵北伐,一举灭了金兵。易生,愚兄的想法如何?”

    茅庚闻言,大笑不已,心道这个陈亮某些时候很傻很天真,竟然以为有了削铁如泥的宝刀,便能纵横沙场,杀尽金兵。又或许,这就是时代的局限吧!话说当今的孝宗皇帝梦寐以求的竟然是想恢复唐朝的府兵制,梦想以此重温大唐荣光,也是一样的荒唐。

    茅庚语带调侃,半真半假地说道:

    “同甫兄,小弟却听说,只有心中有刀,才能横行天下。大宋的那些兵,即便手握宝刀,也未必能胜过手握木棒的金兵。同甫兄呐,我大宋若要恢复河山,不能指望大宋的这些老爷兵啊!同甫兄,耐心等着吧!”

    顿了一下,茅庚又道:

    “不过,以十年为期,应该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