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国人传统的宴会习俗,身为主人家的唐一斤应该亲自到各个桌面上向客人们敬酒,可是今天的东道主年纪实在是太大,所以这些小事也就只有让小辈们代劳了——这里说的小辈,也就是指唐轲和唐睿兄弟俩。
端木赐一边看着唐睿、唐轲挨桌敬酒的背影,一边听着耳里唐一斤的声音,“你家父亲身份敏感不能亲自前来,这我是知道的,能把你派来,我就很承他的情了,你代我回去谢谢他。”这是在对柳千乘说话。
柳千乘很谦逊地回应道,“唐爷爷这是哪里的话?晚辈这么做都是应该的。另外我父亲也有一点消息想要通知一下唐爷爷。”
“哦?什么消息?”唐一斤正色起来,市长亲自要通传的消息容不得他不上心,实际上不止是他,就连同座的其余人也都一个个地竖起了耳朵。
“我父亲说最近政府可能会出台一些新政策,来应对当前的经济形势,希望各位可以尽快的做好准备。毕竟各位都是我海山商界的精英,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代表我们海山的经济成就。”
主掌零售业的刘若烹随即问道,“看来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咯?”
柳千乘点点头。
韩吾生眉头微皱,“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们还是先做好准备吧,以免损失惨重。”他倒是很识趣的没有问到底是什么政策,因为不管柳千乘知不知道,都是不可能会说的,这涉及到了一个官员的基本纪律问题。
把这件事情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之后,接下来大家就把话题发散开了。
休闲一点的话题就是“我去年在伦敦买了一艘游艇,在上面开香槟party很棒啦”、“我和巴黎时装周上今年最火的模特有一腿啦”、“我准备在澳洲买块地建个别墅区啊”之类的。
稍微正经一点的话题就是“去年在中环开了个楼盘挣了几个亿啊”、“最近生意不景气亏了几千万啊”之类的。
而端木赐也由此更深层次地了解了为什么中国人要分座次了,不是一个层级的人根本说不上话好嘛!你能指望一个白领阶层的人在这里谈论什么“英国的游艇比德国好”、“巴黎今年夏天的天气有可能不适合度假”之类的话题吗?
明显不是一个次元好吗……
根本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就在客人们推杯换盏、高谈论阔的时候,唐景常的电话突然响起,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一抹喜色在他眼中一掠而过,然后转出大厅去接电话。
片刻后唐景常回到座位上,面对父亲问询的目光,他貌似很平静的说,“是希腊奥尔瑟雅家族的继承人诺丁来的电话,他说他即将前来酒店为父亲贺寿。”
唐景常见众人似乎还不是很明白奥尔瑟雅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是什么,便解释说,“奥尔瑟雅家族是希腊王族的后裔,虽说希腊已经是共和制,但是欧洲的上流社会,还是普遍地认同奥尔瑟雅家族徽章上曾经的男爵爵位。”
希腊王族后裔,欧洲上流社会,家族徽章上的男爵爵位——这一个个的关键名词,无异于为在座的各位介绍了一个传统欧洲贵族的形象。
唐老爷子修炼多年的如水心境也不禁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
虽说这个时代已经是普遍的王权衰落,宫廷贵族们也只能躲在自己的庄园里追思自己祖先的功绩,可不能否认,他们的光环依旧闪耀着光芒。哪怕是主导世界的政治家和商人们,也都会怀着高攀的心情去和他们交往。
唐老爷子作为一个贫苦出身的富豪,在赚够了钱之后,心里无时无刻想的都是如何让唐家看上去更像是名门,而不是豪门。一个有底蕴,有气质的家族,可不是单单用金钱就能堆出来的,那还需要更多方面的培养。
比方说社交圈子。
一个家族的底蕴和档次,在很大程度上,也要看与这个家族相交的是什么样的家族。譬如隋唐时期的山东士族,无论嫁娶都在“五姓七家”之间选人,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家人,就连皇帝都看不上。
同理的还有欧洲王室,虽说现在的风气是开明了,各国王室还出现过不少平民王妃、公主下嫁之类的,可如果你往前追溯几个世纪就会发现,把欧洲打成一锅粥的贵族们,其实都是沾亲带故的,其中以“欧洲的祖母”英国的维罗利亚女王为最,在一战中把全世界打的天崩地裂的的几位主角,几乎全是她的后代。
那么这个道理也可以同样的套用在唐家身上,如果唐家可以和这个希腊来的贵族交好,那么基本上也就唐家自动的获得了一把进入欧洲上流社会的请柬,这张请柬,千金难得。更何况这里面牵涉到的也不仅仅只是面子问题,还有经济问题。结交好奥尔瑟雅家族,说不定就能打开欧洲上流社会的市场,这才是最让唐老爷子动心的。
而且这里面牵涉到的也不仅仅只是面子问题,还有经济问题。结交好奥尔瑟雅家族,说不定就能打开欧洲上流社会的市场,这才是最让唐老爷子动心的。虽说端木家族也是有实力的西方家族,可惜由于其身为华裔的特殊身份和其低调的作派,其实并不能为唐家在海外开疆拓土提供什么有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所以这张请柬不止唐老爷子想要,就连在这个桌子上的其他宾客也想要,估计在场之中能相对淡定的也就只有端木赐和柳千乘了。
端木赐淡定是因为他完全不需要在意,柳千乘淡定是因为家世敏感,对于结交“外国友人”这种事不得不淡定……
唐一斤连忙问,“这位贵客何时到?”
唐景常从容笑道,“大约十分钟。”
唐一斤果断拍板,“你现在就去大门口迎他,不得怠慢!”
唐景常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仿佛是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任务,给自己父亲露了一个“请您放心”的眼神之后,就出去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希腊男爵了。
端木赐在一边冷眼旁观,看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近现代以来的百年国辱,几乎把五千年来积累的上国威仪给灭的干干净净,直到今天也没能缓过劲来。面对西方人,国人总是自觉情不自禁的感觉矮了一头,一方面标榜自己是天朝上国,一方面又承认西方是现代世界的中心,这种既自傲又自卑的心态,造成了国人在面对西方人时的畸形心态。
端木赐不存在这个问题,从古活到今的他一直觉得中国就是天朝上国,所谓的“百年国耻”相比起他的漫长生命而言,也只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更何况这个从希腊来的所谓的奥尔瑟雅男爵的继承人,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为人浪荡不堪,在贵族圈子里的风评简直是臭不可闻,对于这样的人哪怕是身份再高贵,端木赐也懒得再去看一眼。
旁边的唐廷枢、唐轲父子却不作如此想,他们认为这件事对他们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一个能结交到欧洲上流社会的继承人,绝对比只能搜罗到书画的继承人要有用得多,因为后者只能提供耳目之娱,而前者却能打开国际市场的大门。
换言之,唐轲通过献书画在老爷子心里挣到的印象分,此刻全被唐景常父子的这个不一般的突袭给抹杀的干干净净了!现在之后,谁还记得书画的事?那可真是一番辛苦却为他人作了嫁!
唐睿此刻当然是得意洋洋,你们能找到几百年前士大夫的书画有什么用?小爷我直接把现代的贵族请过来做客,谁还能比我更牛?
端木赐在一边仿佛看穿了唐睿的心思,低下头不为人知地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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