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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浅秋含嗔山村行
    9 浅秋含嗔山村行

    姚雪妃见他发怒,可是给吓坏了,委屈的说:“你干吗这么生气啊,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以后绝对不跟他来往。”刘睿叹道:“雪妃,你仔细想想,咱俩认识以来,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废话?我今天为什么一直强调这个问题?你还说我说醉话,哼哼,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想一想吧。”姚雪妃幽幽的说:“老公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但我对冯局长并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从没告诉过我……”

    刘睿有些激动的说:“你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好,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拿石光明当个参照物吧。石光明是个老色鬼,一直觊觎你的美色,对吧?当初,他欺负你,想用强占有你,被你拒绝了,你还打了他一耳光对吧?一耳光就把他打退了,然后他拿你无可奈何,为什么?你可以说他没有更大的胆子,可实际上,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摆平欺负你以后衍生出来的事件。可是这事换成冯海亮就全然不同了。我告诉你,冯海亮完全有胆把你强 奸或者迷 奸,就算他真这样做了,你也拿他无可奈何。为什么?他是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整个云州市司法系统的最高领导,怎么可能被你告倒?也就是说,冯海亮不仅有着石光明所有的贪婪好色,也有着他所没有的强权霸道,他要是看上哪个女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你给我好好想想吧。话我就说这么多。”

    姚雪妃听呆了,半响傻傻的应道:“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躲着他走的。”刘睿道:“还有,今晚你这件事可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为什么你这条回家的路上平时没有查酒驾的交警,偏偏今晚上就有了?为什么冯海亮会凑巧路过?哪个市领导会晚上巡查下属工作?最可疑的是,你平时喝酒一次也没被查过,为什么今晚上就被查了个正着?”姚雪妃想了一想,道:“是啊,是挺不对劲的。”刘睿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冯海亮的一个阴谋,他想找个机会认识你,趁机让你欠他的人情,再慢慢跟你展开交往,等机会成熟了,要么把你引诱上床,要么用手段得到你。”

    姚雪妃惊讶的叫道:“他有这么坏?”刘睿道:“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你老公我明天开始就下乡扶贫去了,你自己在市里一定要小心点,尤其警惕冯海亮这个人。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联系。”姚雪妃越发惊讶了,道:“什么?你要去下乡扶贫?你……你不给白书记当秘书了?”刘睿呵呵笑道:“就是因为给他当秘书,所以才有这个任务。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有事电联吧。”姚雪妃柔柔的道:“老公啊,既然你要离开一段日子了,今晚让我陪陪你吧?”

    刘睿听后心头一暖,倒是很想跟她厮混一晚上,可是回头想想,这两天跟青曼、珊珊二女做了已经不少次了,目前算是“饱汉子”状态,就算跟她再做也没多少意思,不如等下乡回来再说,这次下乡最少也要三四周,到时候自己就会变成十足的“饿汉子”,那时候再跟她亲热,一定更带劲,便道:“不了,我得马上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等回来我一定让你陪个够……”

    次日上午,刘睿接白旭光到市委上班后,在自己办公室内见到了整装待发的凌书瑶。这女人的穿着跟昨天的基本一样,有所不同的是,脚上由皮鞋换成了旅游鞋,估计是考虑到下乡后田间地头工作的需要。

    刘睿知道这个女子性格不好,就不愿意跟她废话,免得热脸贴冷屁股,跟她简单交代两句,提起包囊就准备出发。

    在出发之前,他干了一件事后想起来就后悔无比的事情。

    当时,他见凌书瑶放在沙发上那个大旅行包很大,而且塞得鼓鼓囊囊的,就好心帮她提起来。没想到,凌书瑶马上从他手里抢回去,大大咧咧的道:“用不着,管好你自己的就得了。”既没一句谢谢,也没有任何的客气话,反倒嗔怪他多事。

    这可把刘睿气了个够呛,差点当场发作,后来一想,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既然知道她不识好歹,以后别再这么做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想到自己干了件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贱。

    此行以刘睿为主,所以从交通到吃穿住行都要他来考虑。比如这次赶往扶贫试点,他就从秘书一处找了辆公务车以做交通工具,是以前开过的一辆普桑,虽然面子上显得寒碜,但是这车耐造皮实,对于上山下乡可是不二之选。

    两人上车后,由刘睿驾驶,没有立即赶往扶贫试点贫困村,而是先去了北三环的植物园门口。在那里,两人要等此次与扶贫试点贫困村结对的市交通局办公室的人到来,双方汇合后,再一起赶过去。

    赶到植物园门口后,刘睿把车子熄了火,靠在座椅上等着,已经领教过这位“凌处”的厉害,早就打定主意,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再招惹她,因此也不跟她说话。凌书瑶更是乐得悠闲自在,同样靠在椅背上,右手肘顶在床边,单手托腮,脸色迷茫的看向正西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俱都保持了沉默,车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憋闷。

    刘睿等了几分钟,见对方人还不来,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凌书瑶以为他下车是要抽烟,撇了撇嘴,转开头望向植物园大门,过了一会儿,再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并没吸烟,就站在路边左摇右晃,心中纳闷,不抽烟下车干什么?

    刘睿在车外等了十分钟,对方市交通局还是没人过来,有些气闷,心说市直机关的干部做事就是拖沓,明明昨天就商定好了的,今天却迟迟不到,难道我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着你们吗?迈步回到了车上,发动引擎,往高速公路路口驶去。

    凌书瑶讶异的问道:“不等他们了?”刘睿冷着脸说:“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等上。”凌书瑶道:“不等他们一起,那你认路吗?”刘睿道:“去过寒水县,但是没去过这个小龙王村,出发前看了地图,知道怎么走,去了如果找不到就再打听吧。”

    这次选定的扶贫试点贫困村,位于双河县与隰县中间的寒水县东北山区龙王庙乡小龙王村。这个村名字起得很霸道,“小龙王”,实则,这个村与龙王一家老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此村与双河县九坡镇的西山村一模一样,从历史上形成村落至今,就从来没富裕过。论起原因来,也非常简单,地处太行山脉深处、交通不便、资源短缺、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教育程度低……这些个原因加到一起,足以令任何一个村子永远沉沦在贫困线以下。

    白旭光的智囊团选定小龙王村作为扶贫试点也是有着方方面面的考虑的:首先,这个小龙王村具有代表性,具有着云州市境内绝大多数贫困村的共性特征,比如地理地貌、贫困原因形成、人口素质等等。这一点决定了、如果小龙王村可以扶贫成功,那么就可以把在小龙王村的扶贫办法与策略推广到其它的贫困村去;其次,小龙王村条件不是最好,却也不是最差,最好的话,无法体现扶贫效果;最差的话,影响扶贫工作正常开展。白旭光当然想给刘睿找一个基础条件最好的贫困村作为试点,以便让他最快取得扶贫工作上的成绩,但问题是,这次的扶贫运动不只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而是以真正的惠民为目的,所以选择扶贫试点的时候,就不能着眼于一城一地,而要通盘考虑,把全市范围内的贫困村全都考虑进去。最后一点,小龙王村据说民风淳朴,容易开展工作。这一点可是最关键的,如果刘睿与凌书瑶过去,碰上一群刁民,那还搞什么扶贫,估计就得被当地人“劫富济贫”了。

    开车进入高速路以后,刘睿把车速稳在了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这样的速度,相对市区交通来说,算是极速了,但是在高速路上,却不算什么,时不时有车速更高的高级轿车或者豪车从后面超过驶去,带起呼呼的风声与很大的胎噪声。

    刘睿凝神开车,虽然心里没想跟凌书瑶聊天,却也期望着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可是等了一阵,伊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侧头看去,一看之下只气得都要骂娘了,这个冷女人,竟然把座椅调了一个很舒适的角度,半靠半躺在上面,悠闲的戴着耳机听起了手机里的歌儿,两只好看高贵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看方向是盯着手套箱位置,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令人嫉妒的场景后,刘睿心里酸溜溜的,好不气愤,心说老子给你开车,你不陪老子说话也就罢了,竟然一个人享受起了音乐,真是自私冷血到了极点,想了想,心中冷笑,暗道:“你不陪我聊天,还想安安静静的听歌?做梦吧你!”把右手从方向盘上移下去,伸到控制面板那里,信手按下了收音机的按钮。

    “滋啦啦……滋啦啦……”收音机那标志性的没有信号的巨大回响在车里骤然响起。

    刘睿瞥了凌书瑶一眼,见她清秀的眉头皱了一下,心中大乐,按了几下选台键,挑了一个正在放歌的音乐台,放大音量,自得的听了起来。

    凌书瑶被这车内立体环绕音乐声扰乱了心境,瞪了刘睿一眼,见他没看着自己,就伸手过去,将收音机音量调低了。刘睿瞥见她纤细的素手,明知故问的说:“你干吗?”凌书瑶冷冷的说:“你听歌能听见就得了呗,放这么大声干吗?我都听不见了。”刘睿说:“你不是戴着耳机呢吗?”凌书瑶道:“所以我说你声音大呀,我戴着耳机都听得见,这得多大声啊。”

    刘睿没再说什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侧脸看着她说了一句什么,至于说的是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凌书瑶果然中计,将其中一只耳机从左耳上摘下来,问道:“你说什么?”刘睿叹道:“还不知道去了住哪呢,凌处你住穷山沟能习惯吗?”凌书瑶嗤笑道:“去贫困村你还想着住高级酒店吗?能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啦。”刘睿道:“我当然没想了,我是担心你住不惯。”凌书瑶淡淡的说:“你放心,你能住我就也能住。”说着要把耳机戴上。

    刘睿才不会让她继续听歌呢,急急的道:“今年双河县山区发洪水,我第一时间被市里派过去参加抢险救灾……”凌书瑶闻言就停下来,暂时听他说话,没戴上耳机。刘睿续道:“……你知道晚上住的是什么地方吗?”凌书瑶摇摇头,道:“你说啊。”刘睿道:“就是当地村小学的大操场,地上铺个垫子,身上罩个帐篷,这就凑合一宿。”凌书瑶有些吃惊,道:“地上返潮气怎么办?不怕得风湿病吗?”

    刘睿听她这话一说,就知道这是一个娇气型的女子,要不然也会第一时间考虑到自身安危,心中有些失望,她要是太娇气了,如何能帮得上自己的大忙?自己还指望她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呢,道:“那也没办法,谁叫咱是去抢险救灾的,不是过去休闲度假的。这还是好的呢,有时候一宿都不能睡,都要在泥浆地里干活儿,干一通宵……”凌书瑶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去,道:“放心,这回扶贫没有那种事。”

    于是,就这样,刘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凌书瑶闲聊,就是不许她静下心来听歌。凌书瑶也不知是计,时不时的跟他聊上几句,根本就没听歌的心思了。

    这么过了一会儿,刘睿接到了市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也是此次市交通局派出的帮扶队伍的负责人艾国伟的电话。

    艾国伟毕恭毕敬的问道:“刘处,你们还没从市委出发吗?”刘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笑道:“艾主任,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艾国伟听出他语气不对,忙陪笑道:“没有没有,岂敢岂敢。我们已经到了,你们是不是也快到了?”刘睿道:“对,我们快到寒水县了。”艾国伟惊讶地说:“啊?刘处,不是说好的一块出发嘛,路上就个伴儿,怎么没等我们?”刘睿嗤笑道:“在植物园门口,我等你们等了最少一刻钟,那时候就已经过了约定时间。我以为你们先走了,就赶忙上路了。什么也别说了,寒水县再见吧。”说着就把电话挂了,心中生出一股快意,就跟报了大仇似的。

    旁边响起凌书瑶的声音:“说起来他们来晚点也没错。”刘睿脸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心说你怎么还帮着他们开脱,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凌书瑶解释道:“市直机关工作效率低下,办事拖沓,这是出了名的。不过,比市直机关还要不像话的,就是咱们市委政府的人了。这个艾国伟肯定以为,咱们要摆市委干部的谱儿,在约定出发时间一个小时内赶过来就算很给面子的了,所以他们就也拖沓了半个多钟头,谁知道咱们这么积极,准时赶到,反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看吧,艾国伟现在肯定正纳闷呢,纳闷咱们这回为什么这么积极。”

    刘睿听得怫然不悦,总觉得她说“积极”二字是讽刺自己假积极,想要质问她,又怕把两人关系搞得太僵,不利于团结与开展工作,就忍住了没开口,心说这女人不仅性子古怪,说话更是不经大脑,真邪门这样一个女人居然能升到副调研员的级别上,哼哼,提拔她的领导真是瞎了眼。

    走高速的话,从云州到寒水县不用一个钟头,比到双河县还要近一些。不到十点,刘睿二人就已经驾车赶到寒水县城。

    对于此次市里把县内贫困村小龙王村设定为这次全市范围内扶贫运动的试点,寒水县委县政府领导还是很重视的,上到分管扶贫的副县长、县扶贫办主任,下到龙王庙乡党委政府领导、小龙王村干部,全都行动起来,准备迎接以刘睿为首的市委领导。但是,按照约定,刘睿等人是直接赶到小龙王村去的,所以这些领导干部也早早的都聚到小龙王村去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县里等着刘睿两人。

    因此刘睿两人赶到县城后,没有半分停留,继续上路,往小龙王村方向驶去。

    刘睿来之前看过地图,简单了解了往龙王庙乡去的路线,可等来到县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根本就找不到地图上所标记的道路,没奈何,只能不时停车询问路人。就这样,一边打听,一边驾车,费了将近两个钟头,才赶到小龙王村。此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当地县乡村的领导干部等得屁股都坐麻了。

    众人相见,握手寒暄,说说笑笑,自有一副热闹场面。没一会儿,艾国伟一行四人也都赶到,将场面搞得越发隆重盛大。

    只是此时时间已晚,已经不适合讨论工作。县里分管扶贫的副县长顾长顺就拉着刘睿等人先去吃饭。

    饭局就设在村委会院子里,由村里花钱请来乡里的流动饭店,就地埋锅生火造饭炒菜。他们也不是不想请刘睿这些市里来的领导干部去吃大饭店,可是最近的饭店也在龙王庙乡,距离小龙王村二十多里地,都是坎坷不平的石子路,开车过去怎么也得半个多钟头,因此就只能将就了。

    刘睿打量这个流动饭店的“厨房”,其实哪里有什么厨房,就是在小院靠南墙的地方搭起来一个帐篷,里面是炒菜的地方,外面有几个土制的灶火,正在炖排骨与猪蹄,灶膛里是噼里啪啦作响、烧得通红的木柴,地上胡乱散布着几道电线,电线彼端接的是电饭锅、电风扇(用于抽油烟)、电水壶等等。一些脸色晒得红黑不堪的劳动妇女,身子前面围着脏乎乎的围裙,正在厨房内外奔波个不停,手里要么端着刚出锅的炒菜,要么是脏兮兮的抹布,令人叹为观止。还有几只土黄色的柴狗,在地上转来转去,主要围着的就是炖肉的大锅,希冀可以从天掉肥肉。院子里是浓郁的肉香,其中混杂着木柴燃烧时发出的清香与熏烟子味儿,不时有炭灰飞起,落得院子里满地都是。

    刘睿虽然出身贫寒,但到底是打小生活在市区里的,从小到大,所碰到的一切婚丧嫁娶之事,宴席都是在饭店里摆开的,哪里见过这种流动饭店的场面?见了很觉得有趣,也能觉出一股子浓厚的乡土之感。

    顾长顺知道他级别虽然不如凌书瑶高,但他代表的可是市委书记白旭光,哪敢对他怠慢,陪笑道:“刘处,村里条件简陋了一些,还请不要介意啊。”刘睿重重摇头,道:“没关系,这样就挺好。要我说,就这你们也破费了,完全用不着,有口普通农家饭吃吃就行。”顾长顺仔细打量,见他脸上露出凝重之意,脸上与眼神里面都没有讽刺的味道,这才松了口气,陪笑道:“快请入席吧,你们远道而来,一定早就饿坏了……”

    众人便分别入席。

    此次从市里一共来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里面,以刘睿、凌书瑶、艾国伟的地位最高。于是顾长顺邀请他们三人单独坐了一席,再叫上县扶贫办主任刘志军,还有龙王庙乡的书记乡长座陪。另外三个市交通局来的干部,由县扶贫办副主任、扶贫办项目股股长与副书记副乡长相陪,也坐了一桌。其他工作人员与村干部坐了第三桌。

    若是有外人过来,看到这一幕,看到三大桌二十几个人坐得满满当当,说不定会以为这些人都是胡坐乱坐的,至多是按照喝酒不喝酒简单分排了下位置。实际上,这些人的排位顺序是非常讲究的。

    比如顾长顺那一席,顾长顺本来是要请刘睿坐首位的,刘睿坚辞不坐,请凌书瑶坐了首位。凌书瑶这个女人没有那么多的官场讲究,我行我素,刘睿请她坐她就坐,一点都不客气。当然了,她副处级的级别也在那儿摆着呢,作为客人,她这个级别最高的干部理所应当的坐在首位。

    顾长顺见她坐了首位,就邀刘睿坐在她左手边,自己陪在她右手边,又让扶贫办主任这个正科级干部陪在了刘睿下首边,他自己下首则坐了乡党委书记与乡长。

    于是,简简单单一桌酒宴,就从侧面显示出了众人级别的高低与主客双方的身份。假如吃饭的时候,从别的地方有人赶来敬酒,看到众人的坐桌顺序,也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先敬谁再敬谁。可以说,官场文化就是由类似的一点一滴积累形成的。

    从动筷子那一刻开始,顾长顺等当地领导干部就开始向刘睿等人敬酒。如果说饭菜都是流动饭店做出来的,档次稍嫌低廉,那么酒水可是相当的高档,是一水儿的茅台飞天。刘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酒是顾长顺从县里带过来的,因为就算龙王庙乡也绝对没有经济实力享用茅台酒。

    当然了,别管这茅台酒是从哪来的,并不关刘睿的事。他需要做的,就是人家敬酒过来,他就要酒到杯干。不干也没事,但少不了被人瞧不起,认为他“不痛快,不爽快,酒品不好”。现在大家都知道酒品即人品,被人认为酒品不好,也就是人品不好,那还怎样开展工作?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喝。

    县乡各级领导干部敬过一圈之后,刘睿估摸着自己喝了就得有小半斤了,菜却没吃几口,饭更是压根粒米未沾,头晕得厉害,都要醉了,余光瞥见,旁边的凌书瑶倒是吃吃喝喝忙个不停。

    凌书瑶是女干部,上来就说明了不会喝酒,也就没人厚着脸皮难为她。有人给她煮了一大水壶的姜丝可乐,她似乎很喜欢,一直喝啊喝啊,手中筷子也不停,对准桌子上的佳肴展开了疯狂的围剿。要说起来,这流动饭店的手艺还真不错,菜肴口味并不逊色于市区的大酒店。也因此,她吃得大快朵颐,越吃越香,身前桌面上被她放满了骨头、虾头、鱼刺等食物残渣。

    刘睿看到这一幕,嘴角翘了翘,心底骂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此时,村干部们依次上来敬酒,有村支书、村主任、村会计,还有妇女主任等等。这些人来势更加的凶猛,一上来就叫嚣着要刘睿与艾国伟两人连干三杯。

    刘睿听到这话,肝都吓绿了,心说要是在吃饱的情况下,还能与他们一战,可饭局吃到现在,肚子里还没多少食物呢,灌得满满的几乎都是酒,再喝下去,就要把肠胃喝伤了,说不定还要醉酒呕吐,那就丢人现眼了,就笑着说:“王支书,先饶过小弟一马好不好?今天实在有点喝多了,改天我请你,咱俩单喝。反正我在村子里不是一天两天,咱俩慢慢来,好不好?”

    村支书姓王,叫王铁魁,三十多岁四十岁不到的模样,身材不高,长得却很精明,见刘睿推拒,就哈哈笑着说:“市领导,市领导,听我说两句,以后喝酒是以后的事情,但是今天,你必须得赏我这个面子,咱们连干三杯。这也是咱们小龙王村招待贵客的规矩,一上来就三杯酒,少一滴都不行。”刘睿苦笑道:“村里还有这规矩?”

    王铁魁道:“市领导,你还不知道咱们村这个规矩吧,那我就借着这个场合跟你说道说道。最早啊,咱们村根本不叫小龙王村,叫石头村。为什么叫石头村呢,是因为咱们村里石头多。到了明朝的时候,有一回山里发洪水,把咱们龙王庙乡的龙王庙给冲了。龙王庙里供着三尊龙王像,一个大的是黑龙王,两个小的是白龙王,都是木头雕出来的。洪水把龙王庙都给冲了,这三尊龙王像也就都给冲跑了。后来啊,在咱们村靠河边的一个山洞里,有人发现了一尊白龙王像,就是龙王庙乡龙王庙里供着的其中一尊。最神奇的是,当时山洞里有一条白色的蟒蛇,就盘在龙王像的脑袋顶上。当时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事了,就都过去看。有人说把这尊龙王像请到村里供上,可是那条白蛇怎么也不动。大家都说它就是白龙王转世投胎来了。有人出主意,给它敬酒烧香,让它赶紧走人。结果啊,一连烧了三柱香敬了三杯酒,这条白蛇才爬走。从那以后,大家都说村里有灵气,要不然白龙王像跟小白龙也不会出现在村子里,就给村子改了名,叫小龙王村。从那以后,村里就多了个规矩,喝酒一喝就三杯,少一滴都不地道。”

    刘睿听了个神乎其神,也不知道这事真假,但是眼前这三杯酒可是真真的,闻着这凛冽的酒气就有些头大,转脸向顾长顺求救。

    顾长顺闻弦歌而知雅意,对王铁魁道:“我说你就算了吧,啊,刘处从市里长途奔波过来,肚子里一点食儿都没有,你想敬酒没问题,先让他吃几口饭菜再说。”王铁魁笑眯眯地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市领导你就先吃两口,我就在这站着,等你好了咱俩就干杯。”

    刘睿见顾长顺劝了就跟没劝一样,苦恼不已,看着王铁魁那张执着黝黑的脸庞,忍不住气苦,知道自己真要是坐下去吃菜吃饭,必然会落了下乘,让王铁魁没脸的同时,也会被他瞧不起,转念一想,他可是眼下这个扶贫定点村的第一人,以后自己想要开展扶贫工作还亟需此人的支持,因此必须要跟他搞好关系,也就是说,这三杯水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暗叹口气,端起酒杯,苦笑道:“好吧,既然王支书这么热情,我就不矫情了,咱们干了。”王铁魁叫道:“一干就是三杯,要不然白龙王就该生气了。”

    刘睿啼笑皆非,问道:“白龙王生气又如何?”王铁魁道:“就会发洪水,就会山崩地裂,咱们村就更穷了,一辈子别想富起来。”刘睿吓了一跳,哪敢再问,仰起头来将杯中酒干掉,酒液入喉,又火 辣辣的穿过食道进入胃中,那股子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可是没等他休息片刻,王铁魁又给他倒满了。

    连干三杯,刘睿就觉得头晕目眩,肚子里难受得只想吐出来,刚坐下吃口菜,旁边村主任也就是村长又端着酒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市领导,咱也敬你三杯,一定要赏脸哪。”

    刘睿明白,村支书虽是村里最高级别的领导,如同老板白旭光之于云州市,但是在村子里,村长的威信还是要更多一些,毕竟他是村民们选举出来的,那肯定是在村民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如果说为日后工作考虑,不能得罪王铁魁的话,那么也就更不能得罪这个村长了,因此,也没跟他废话,上来就干了三杯。

    村长满意的退下去,笑呵呵的对妇女主任说:“市领导酒量真厉害,我看还能喝,该你上了。”

    刘睿耳朵听到这话,哭的心思都有了,眼见妇女主任、一个四十岁上下风韵犹存的妇女扭腰摆臀的走了过来,娇滴滴的说道:“市领导,这回该我了,我这三杯酒你也要喝,我敬你……”

    酒席没喝完,刘睿就跑到茅房里吐起来,没一会儿,艾国伟跑过来跟着一起吐。

    两人一边吐一边做梦也似的呻吟着,艾国伟叫道:“哎呀妈呀……我的妈呀……都说乡镇干部是喝出来的,他妈的,真是不假啊,今天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这帮人不把酒当酒啊,完全是当水喝啊,哎呀妈呀……不行了,要喝出胃溃疡来了。”

    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刘睿就坚持不住了,头晕欲倒。顾长顺赶忙派王铁魁安排人把他扶到屋子里休息。

    刘睿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站到院子里,不用怎么费劲,就能望到西北方向的巍峨山岭,大山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流动饭店已经撤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留了满地的餐巾纸与一次性筷子包装纸,当真是满地狼藉。

    刘睿皱了皱眉,不想却牵动了头部肌肉,立时觉得头痛难忍,伸手按压头顶以及两侧几个穴道,想起中午的酒场,仍是心有余悸,暗道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了,否则的话,扶贫未成,自己倒要先牺牲在酒桌上了,听说真有领导干部死在酒桌上的,后来还被评为烈士,实在是好笑不已,自己可不想做这样的烈士,眼睛瞥见地面上这些垃圾,心想,村委会的人怎么这样邋遢,都不知道清扫一下垃圾。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凌书瑶的身影,最后跑到院子西南角的茅房里放了次水。这茅房是老辈子那种最典型的农家茅厕,两侧用石块为基、砖泥就着麦秸垒砌为墙,上面用洋灰麦秸架着木头竹子搭起一个小棚子,用来避雨,地上是一个竖长两尺宽二十厘米的砖砌地洞,地洞后面通着猪圈,人的排泄物会顺着这个地洞流到猪圈里。猪圈里如果养着猪的话,猪就会跑来吃掉这些排泄物,甚至有些急性子的猪,听到人撒尿的声音就凑过来,张着嘴巴堵在地洞这里,专门等着排泄物流下来。

    整个茅厕也就是一点五平米大小,三面围死,一面透风。中国大多数农家院里的茅房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千百年来没有什么改变。

    刘睿暗想,如果以后就住在这村委会里的话,自己这个大男人上厕所倒是无所谓,用句评书大师单田芳的名言来说,那就是“上茅房拉屎脸朝外的主儿”,可是凌书瑶一个女人上这种厕所就别扭了。比如,她正蹲着如厕的时候,外面有人跑过去怎么办?她的下身要害部位不就要被对方看个清清楚楚了吗?看来,有必要在这里挂个帘子,反正棉布也没几个钱,花十来元钱就能扯几米,足够遮挡门户了。

    他心里正在为凌书瑶着想,凌书瑶已从门外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正在悠闲的喝水,瞥眼看到他,也没说什么,就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

    刘睿看到她滋溜滋溜的喝水,才觉得口干舌燥,此时是多么想跟她一样,喝上两口热热的茶水呀,暗想:“如果把她换成是李红艳或者张慧,对方见自己酒醉后醒过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接一大杯热水递给自己解渴。偏偏这个女人,完全不理会自己,自己是喝醉了还是睡醒了,都不关她的事,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同事之谊,更没有半分关怀之意。可笑自己还在为她考虑上厕所不方便的事,呵呵,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蛋啊。”心中暗恼不已,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同事?她长得漂亮又如何了?自己身边的漂亮女人还少吗?又在乎多得到一个她吗?

    “从今以后,我再要为她考虑,再帮她任何忙,我他妈的就不姓刘!”

    刘睿在心里狠狠的发下这个毒誓,定了定神,问凌书瑶道:“顾县长他们呢?”凌书瑶淡淡地说:“你喝醉了睡大觉的时候,人家早就走啦。”刘睿听她话语里好像有讽刺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说道:“你以为我想喝醉吗?还不是被王支书他们灌得?”凌书瑶冷笑道:“谁叫你逞能?不能喝非要喝。你学学我,上来就说不会喝,不就得了。”刘睿听她说得轻轻巧巧,只气得火冒三丈,明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却还是辩驳道:“凌处,你是女人,你不知道,到了下边基层,就得通过喝酒交流感情,不喝酒就不能跟基层干部建立感情,没感情就办不了事,办不了事还怎么开展扶贫工作?”

    凌书瑶丝毫不让的说:“那你今天喝了酒啦,也就是说能办得了事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刘睿悻悻的说:“今天是不行了,太晚了,明天早上开始。”凌书瑶道:“明天早上开始,也就是干半天,等中午一喝酒,又得醉半天……”刘睿大怒,道:“谁告诉你又喝酒的?你少给我胡说。今天人家特意招待咱们,破例喝酒,以后就没这事了。”凌书瑶听他语气充满怒意,瞥了他一眼,道:“喝不喝酒的先不说,你赶紧找人安排住处,还有晚上吃饭,怎么吃?去哪吃?”

    刘睿恨恨的瞪着她,心说你是白书记派来协助我的,怎么到了地方,你撒手不管,什么都不干,一切都指着我?尽管我是负责人,可你也不能这样吧?心里后悔无比,暗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会对她产生好感,也没多跟她废话,起身去找王铁魁。

    王铁魁没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刘睿走到院子外面,就到了村里一条东西向的土路上,左右望了望,没见几个人,也不知道去哪找王铁魁,就回到院子里,打算找艾国伟等人商量商量,可是东西厢房找过,竟然没发现艾国伟等人的踪迹,心中惊讶莫名,这四位不会回市区去了吧?瞥见凌书瑶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木头小凳子,正坐在院子里欣赏夕阳,那双秀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脸上是悠闲自在的神色,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问道:“看到村里王支书了吗?”

    凌书瑶只是摇头。

    刘睿自言自语的说:“找不到他可怎么办?”凌书瑶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刘睿死死的瞪着她,恨不得一脚把她那娇小苗条的身体从小凳子上踢飞出去,觉得从她嘴里也问不出太多情况,索性再次走出院子,沿着土路往西行去,路上但凡碰到有人,就打听王铁魁的下落。

    有个在门口晒夕阳的好心老头告诉他,王铁魁应该是回家去了,又指点了他王铁魁家的住址。

    刘睿叹了口气,沿路寻了过去。

    他一口气穿了多半个村子,沿途也将村子景致形胜看在眼里,见这村子不小,至少比西山村大了最少两倍。整座村子分为两部分,东边半部人口较多,坐落在一处高高的土坎上;西边半部人口较少,居住在半山腰上。东西两部的交接处是一条干涸的河道,还有几座破废的石桥。村子里的民居大多数都是那种典型的北方平房,再配东西厢房,房子都以石块为基,青砖为墙,木头为梁建立起来的。还有一些房子都是土坯房,房顶上长满了蒿草,令人一看就心起凄凉败落之感。

    典型的贫困山村!

    直到来到王铁魁家里,刘睿还没看到村里有任何的饭馆或者商店,发 廊洗浴中心什么的自然更是想都不要想。

    天色已经昏沉下来,王铁魁的老婆正在院子里的土灶前架火煮粥,烧的是树枝杂草,煮的是玉米面粥,院子里飘荡着树枝焚烧所散发出来的股股草木之气。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蹿出一条小柴狗,跑到刘睿跟前围着他转起了圈,闻闻嗅嗅的,显得很亲热。

    王铁魁要请刘睿进去喝水,刘睿摆手拒绝,道:“王支书,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我就是想问问,我们晚上住哪儿?还有,晚上吃饭的话,怎么办?”王铁魁奇怪的说:“啊?你们不回县里吗?”刘睿笑道:“我们这一来就是驻村来了,不回县里,就算是回,也是直接回市里。”王铁魁问道:“那你们回乡里?”刘睿苦笑道:“也不回,就在咱们小龙王村住了,怎么也得住一个月吧。”

    王铁魁惊讶地说:“县里没安排吗?”刘睿摇摇头,道:“估计顾县长是觉得,村里会安排吧。”王铁魁皱着眉头挠了挠头皮,就从他的头发上掉下雪花一样的头皮屑。刘睿看在眼里,忙转开了头去,心说今晚上不用吃饭了。

    王铁魁说:“住的话,村委会里倒是有两张行军床,是给值班的人准备的,不过你们都是市领导,而且有六个人,怕也不好住……”刘睿忙道:“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就行,我们要求不高的。”王铁魁道:“那就先住那两张行军床。你跟凌处级别最高,就先紧着你们俩住。艾主任他们四个我再想想办法。至于吃饭,唉,村东头小学边上倒是有个早点摊,不过晚上不营业……呃,实在不行,你把凌处叫过来,在我家里凑合一顿饭得了。”

    尽管刘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有想到,村里连家像样的饭馆都没有,暗叹口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过来吃一顿没问题,总过来吃就不好了吧?那还不得把你们吃穷喽?”

    王铁魁的老婆是个开朗妇女,闻言笑道:“不怕吃,再穷也穷不到哪了。”

    王铁魁道:“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干脆,自己开火做饭。村里有小卖部,肉啊菜啊鱼啊的都能买着。”刘睿追问道:“那在哪做呢?就在村委会吗?那就不像话了吧?”王铁魁皱眉道:“今晚先凑合凑合。等明天,我想想办法,给你们找个住的院子。等你们有了住的地方,再开火做饭,也就方便了。”刘睿高兴地说:“那就麻烦王支书了。”王铁魁道:“不麻烦不麻烦,呵呵,你们为了咱们村扶贫,从市里跑过来受苦,咱们村里提供帮助是应该的。”

    刘睿跟他嘴里问明了小卖铺的地点,告辞离去,又走了一阵子,到那个小卖铺,从里面买了两桶方便面,又买了两个面包两根香肠,这才回转村委会。

    村委会里还是只有凌书瑶一个人,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尽管已经很讨厌这个女人,但刘睿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说明了情况,最后把方便面、面包与香肠都递给她,道:“没办法了,今晚只能先凑合一顿了。”说完留神打量她的神情,看她是否甘心。凌书瑶把这三样都接到手里,淡淡的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将就得了,以前没少吃这些。”刘睿道:“那就吃吧。”

    两人回到屋里,刘睿找到了两个暖壶。还真不错,暖壶都是满的,一开盖子热气就腾腾的往外冒,一看就是下午刚坐开不久。

    刘睿边准备晚饭边想,要是有个流动饭店专门伺候自己跟凌书瑶每天的吃饭就好了,自己二人也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扶贫工作中去,不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要为吃饭发愁。

    屋子里也没饭桌,两人泡开了方便面之后,只能一人捧着一桶坐在椅子上吃。

    刘睿看不到自己吃饭的模样,但是可以看到凌书瑶的,看清了她的,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模样,心中凄凉无比,要不是自己还是白旭光的秘书,真觉得这是被发配了,从此从天上落到地上,其惨状远超当日在市水利局的窘境,暗里发誓:“如论如何,都只能往上爬,继续爬,能爬多高就爬多高,绝对不能掉下来。一旦落马,等着自己的可能就是眼前这副境地。”

    吃过饭,倒也省得洗刷碗筷,直接把垃圾扔到院子里的垃圾车上就得了。接下来,村子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两人就坐在屋子里发呆。

    刘睿思虑了下明天即将开展的工作,想跟凌书瑶商量一下,可谁知她偏在此时手里捏着卫生纸走了出去,便善意的提醒道:“你要上厕所是吧?”凌书瑶冷冷淡淡的道:“这你也要管?”刘睿怒从心头起,道:“我管你上厕所干什么?我就是提醒你,小心路黑,别失足碰头。”凌书瑶道:“用不着,我多大的人了还用你提醒?”说完甩着并不任何丰满的小屁股走了出去。

    刘睿恨得咬牙切齿,等她走远后,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让你嘴贱!”

    自我惩戒之后,他从包囊里翻出牙具,到院子里的压水机旁刷牙。村子里没通自来水,村民们想喝水的话,就从自家院子下面十几米深的地下水里面取用。以前都是老式的压水机,用人力压水,但是现在,随着电气化的普及,老式的压水机已经被弃之不用,换上的是电动水泵。只要轻轻一合开关,源源不绝的清澈地下水就会从粗大的橡胶管子里喷涌而出。

    村委会院子里这个压水机,也早就弃之不用了,但是电动水泵的出水管还是设置在这里,水管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水缸,半人多高,里面装的都是提前放出来的水,水缸上面有个铝制缸盖,盖子上常年倒扣着一个葫芦做的水瓢。

    刘睿走到水缸旁边,拿起水瓢,掀开盖子,从里面舀了半瓢水,小心翼翼灌到牙缸子里,然后端着牙缸子去墙边刷牙。

    “啊……”的一声惨叫忽然从墙角里传来,吓得刘睿打了个机灵,牙缸子里的水洒了不少出来,循声望去,见发出声音的是西南角的茅房,仔细辨听叫声,似乎是凌书瑶发出来的,心中一动,明知道她如厕的时候喊她不太好,可还是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忙道:“凌处,你怎么了?有事吗?”

    此时凌书瑶已经从茅房里跑了出来,嘴里啊啊的惨叫着。

    刘睿很容易就发现了她跑动的身影,借着房门口照院灯的灯光映射,见她两手提着裤子、急急如落网之鱼的蹿逃出来,看她腰带与裤子的松散模样,竟然没有系上,心底大为震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么一个冷艳高雅的淑女如此不顾斯文?

    “凌处,你这……你这是怎么了?”刘睿纳闷的问道。

    凌书瑶看到他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直冲他跑过来,凄惨惊惶的叫道:“我被……不知道被什么叮了一下,疼……疼死了,哎哟……疼得要死了……”说完身子直打晃,似乎都站不稳了。刘睿也顾不得刷牙了,喝口水漱漱口,把牙具都放到水缸盖上,转身面对她道:“叮你哪了?”凌书瑶却讷讷不敢言。刘睿目光掠过她的腰间,见她裤子开着口,露出了里面一条浅色的内 裤,吓得心头一跳,哪敢乱看,抬头问道:“快说啊,到底是叮到哪了?是蚊子吗?”

    凌书瑶痛苦的摇头道:“怎么可能是蚊子?蚊子叮了会痒,可这个是……疼死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比马蜂蛰了还疼,我……我不行了,我快站不稳了。”说着身子开始打晃。刘睿忙上去扶住她,道:“疼得很厉害吗?我……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再去找医生。”凌书瑶鼻间嗯哼了两声,一瘸一拐的被他搀扶着进了屋去。

    刘睿把她扶到其中一张行军床前,先让她坐在上面再慢慢躺下,哪知道她死活不坐。凌书瑶疼得五官扭曲,道:“不能坐,叮的就是我的……我的屁股。”说着身子打起了冷战。刘睿大为惊奇,见她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布了一层,叫道:“你……你不会让蛇咬了吧?”凌书瑶吓得叫道:“啊,让蛇咬了?那肯定有毒,我……我要死了吗?”刘睿想了想,摇头道:“不对,咱们北方几乎没什么毒蛇,而且只要你不碰它,它绝对不会咬人……啊,难道是蝎子?我知道我知道,山里就是蝎子多。你是被蝎子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