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眼见朝廷乌烟瘴气,奸佞乱政,林震南心知自己能当上这锦衣卫都统之职实乃是托先祖福荫。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皇帝早已换了一位又一位,现下新君继位不过两年便已是沉溺于骄奢y逸之中,宦官横行朝野,刘瑾更是权擅天下,威福任情。
朝堂上的凶险,绝不输于江湖争斗,甚至犹有过之,稍有不慎便身死族灭。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林震南是明之人,知道这皇家的恩宠林家算是享够了,若是贪恋权位,恐将是祸非福。是以林震南便向皇帝乞归,告老还乡。
离开京城之后,林震南便带着夫人和儿子以及下人乘船南下回福州。
林家大船上。
一约莫十岁年纪的锦衣少年偷偷溜进了林家大船之上严加看管的禁地之中。
这锦衣少年长身玉立,玉树临风,丰神如玉,眉清目秀,甚是俊美。
而他便是林震南的独子林平之。
林平之悄悄的关上了屋门,走到一口石棺前。
林平之心道:“这里边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爹总是不让我知道呢?求人不如求己!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瞧个明白!”
随后,林子平便双手托在石棺之上一推。
石棺极重,林平之使了好大的劲才缓缓推开。
这时,林平之瞳孔一缩,一具包裹在布条之中的干尸映入他的眼帘。
“咻咻……”
忽然,石棺之中出十数暗器飞针,林平之顿时翻身一躲,避开了暗器,不料却一脚踩中了机关,身后打开了一个大洞。
林平之一个失衡,掉了下去。但他反应极快,横过身来伸直双臂,整个人撑在半空之中,才不至于掉落下方的滚刀之上。
但林平之却为脱离危险,机关一经触发,其上方下方的刺轮咯咯的向他绞滚了过来。这刺轮上的刀片尖锐锋利,若被绞杀,必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啊!!”
眼见滚刀越来越近,林平之惊恐不已。
“咯咯!!”
就在刺轮就要将林平之绞杀成碎片之时,忽然间又停了下来。
“平之…平之…”
这时,林平之听到了其母亲的声音,抬头一瞧,见方才封闭的出口也已经打开了。
却是林平之的母亲王氏及时赶到取出钥匙关闭了机关陷阱,林平之才捡回一条命。
王氏喊道:“平之,快…快上来。”
待得将林平之拉上来后,王氏便训道:“平之,娘跟你说了多少次,这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来,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林平之愤然道:“娘,我是林家唯一的子嗣,你们的这些秘密就算现在不告诉我,最后也得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就不能说呢?”
王氏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爹娘不告诉你,那是为你好。将来有一天……”
林平之打断道:“你总有将来有一天,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一辈子当糊涂鬼。”
王氏道:“平之…”
林子平道:“我不管你告不告诉我,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哪一天,你看到你的儿子被绞死在这个刺轮里,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说完便也不管其母亲的叫唤,立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林平之来到了甲板之上,两名下人顿时围了上来。
一人问道:“小公爷,怎么样?看到了吗?”
另一人道:“这还用问吗?你看小公爷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呀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对林平之道:“小公爷,早晚林大人会把这一切告诉你的。”
林平之气愤道:“我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个破玩意。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专门找了一间大房子把它放起来,又不让我进去。现在好了,告老还乡,又把它带上大船,还设置了那么多机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难道是个邪门外道么?”
一下人劝道:“小公爷你也消消气,来日方长,终有一天小公爷你会知道。”
林子平道:“不错!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揭开这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秘密的。”
那下人又四处望了望,道:“小公爷,要不我们陪你上岸去走一走,散散心,等开船了再回来。”
林平之道:“也好!走!”
林平之与两名下人上岸之后,走了一会儿,便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其中一名下人道:“小公爷,咱们进去喝一杯怎么样?”
林子平笑道:“你就馋鬼酒瘾又犯了?既然你想喝,本公子就请你喝个够。”
三人一走近酒肆,便有一长须老者迎上前来,说道:“客官请坐,喝酒么?”说的是北方口音。
林平之坐了下来,随意一打量,这酒肆之中却是静悄悄地,没半个客人。只见到酒炉旁有个青衣少女,头束双鬟,着两支荆钗,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
一下人对老者笑道:“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上来。”
那老人道:“是,是,宛儿,打三斤竹叶青。”
随后那青衣少女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林平之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将三壶酒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开去,始终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林平之见这少女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想是她初做这卖酒勾当,举止甚是生硬,当下也不在意。
之后,两名下人便又点了几样下酒菜。
林平之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听得马蹄声响,嘭的一声,酒肆一瞥的茶棚被撞倒了。随即便见两名身着青袍的年轻人,一前一后的骑着骏马冲到酒肆面前。
前头那人使劲的勒着缰绳,口中骂道:“这马是不是疯了,怎么拉也拉不住啊!”
后头那人笑道:“没事,多骑几回就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走!”说完便欲掉头离开。
这时,那酒肆老板冲到前头那一人面前,拉着他的马,道:“两位客官,您瞧,您二位把我的茶棚都给撞塌了,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砰!”
忽然,骑马之人一脚将老者踢倒在地,冷冷道:“去!不识好歹的孙子!谁让你把茶棚开在这儿了?老子还没跟你计较呢!”
闻言,另一骑马之人亦是不屑的笑了笑。
“爹!爹你怎么样了?”
那名为宛儿的青衣少女见老者被倒在地上,顿时惊呼一声,冲到老者身旁,扶起了他。随即便又怒气匆匆的指着骑马之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恶劣!撞坏别人的茶棚不算,还要动手打人?”声音却十分清脆动听。
那骑马之人翻身下马,双目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青衣少女浑身上下,突然又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 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另一名骑马的汉子也来到这人身后,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皮。”
闻言,那姓余的顿时哈哈大笑。
宛儿却是面现怒色。
那姓余的年轻人,笑道:“虽然你这脸蛋让老子我倒胃口,不过女人嘛,熄了灯上了床,长啥样倒是不打紧了。小妞,要不就跟老子回去得了。”
宛儿顿时怒道:“你无耻!”
那姓余的笑道:“无耻?这有什么无耻的?,你看,我牙齿挺白了,要不要亲一口试试?”
林平之顿时看不下去了,一怕桌子,站起身,走向那姓余的二人,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强抢民女?这里还坐着几个喘气的呢!”
那姓余的看向林平之,冷笑道:“哪来的一个小白脸啊?那么爱管闲事啊?你就不怕,我连你一块宰了?”
林平之道:“有种你试试!”
闻言,那姓余的便立时用右手抓向林平之肩头。林平之右肩微沉,左手挥拳击出。那姓余的侧头避开,不料林平之左拳突然张开,拳开变掌,直击化成横扫,一招‘雾里看花’,拍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姓余的大怒,飞脚向林平之踢来。林平之冲向右侧,还脚踢出。
林平之身后两名下人欲要冲上前帮忙,却被那姓余的同伴给拦下,一脚踢飞了一人,又一爪擒着另一个下人的右手一甩,将他给砸到一个桌子之上,砸得桌子四分五裂。
见此,宛儿低声对老者问道:“现在怎么办?”
老者看了宛儿一眼,却是默然未答,便看向正在打斗的林平之二人。
只见两人斗得十余招,林平之便已落败,被那姓余之人一脚踢翻在地,随即又在林平之口之上狠狠的踩了几脚,边踩便骂道:“英雄救美?我让你英雄救美……”
那宛儿眉头一皱,正欲冲上前去。
这时,老者伸出手抓着了宛儿的手臂,对其摇了摇头。
那姓余之人继续踩着林平之,骂道:“好你个小白脸,要你多管闲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说完又朝着林平之口狠狠踩了几脚。
林家那下人顿时惊呼道:“小公爷!”随即抓边身边一桌子腿,冲上前,朝着那姓余的背后砸了下去。
那姓余的眼中余光一瞥,顿时回身一脚踢在那下人的小腹之中。
林平之被那姓余一通好打且被其出言肆意的侮辱,早已被打眼冒金星,怒气冲天。此刻见自家下人被那姓余的暴打,顿觉恨欲狂。突然碰到自己腿肚上一件硬物,情急之下,更不思索,随手一拔,拔出一把匕首,猛然作起身子,使劲向前一刺。
“噗呲!!”
这时,那姓余汉子的刚好转过身来,匕首正好便刺进了他的小腹。那姓余的大叫一声,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伸手想去拔那匕首,却又不敢。
“噗呲!”
林平之也回过了神来,吓得一颗心似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急退数步。一时紧张之余,手里死死抓着的匕首也随之被他给拔了出来。
林平之惊愕异常的瞧着那姓余之人。
而此刻,那姓余汉子的身形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那姓余的同伴惊呼一声,喊道:“师弟!”冲到了那姓余的身旁。
那姓余的口吐鲜血,抓着他师兄的手,断断续续道:“告诉…告诉我爹…替我…报仇!”说完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就此不动,断了气了。
“师弟!!”
余下的那人当即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冲着林平之吼道:“你竟敢杀了我师弟?”
林平之从来没杀过人,见那姓余的断了气,这时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但仍然颤着声,强自镇定道:“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死有余辜。”
那人厉声一喝,便扑向林平之。
林平之晃身一避开,接连后退几步,而他林家的两名下人一人拿着一木棍来到林平之身边,一左一右护住了他。
见林平之三人,又皆有家伙在手,那人立时不甘的嘶吼一声,随即道:“你等着!我一定要找你报仇的!你等着!”说完顿时转身跑向坐骑,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见那人逐渐远去之后,一名下人看向林平之,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林子平深吸一口气,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便又指着那姓余的尸身,道:“赶快,赶快把尸体埋了。”
两名下人连忙应道:“是!是!”
林平之又看了看酒馆老板和宛儿,走上前,掏出身上的银两,塞到老者手中,道:“大爷,这个你先拿着,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们快走吧!”
老者躬着身,惶惶恐恐的应道:“好好…”
随后,林平之便与两名下人拖着那姓余的尸体走到不远处去。
这时,宛儿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有担当的。”
老者道:“糟的是,死的是余沧海的儿子,林家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了。”此时,老者已不复方才那惶恐不安的表情,显得极为镇定,语言也是一变。
‘宛儿’道:“劳师兄,那我们怎么办?爹让我们一路打探,但没说让我们手。可这林平之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们才杀了这青城派的余人彦,要是就这么袖手旁观,是不是太不讲道义了。”
原来这‘宛儿’其实乃岳灵珊所假扮,而酒馆老板便是劳德诺所扮,至于被林平之所杀的则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