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杨府地下室中的冰块已被雪千寻与落尘二人移除,而今足足过去了三日,杨莲亭却依旧睡在石床上尚未转醒。
雪千寻正帮着杨莲亭翻了翻身子,嘴上却嘀嘀咕咕,抱怨道:“解药都喝了,这家伙怎么还不醒来?真以为我是丫鬟啊?要不是教主吩咐,我真想掐死这家伙。”说完还真伸出双手作势掐着杨莲亭脖子。
突然,雪千寻的目光盯在杨莲亭的双唇之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日东方不败嘴对嘴为他服送解药的影像。雪千寻不禁闭上了双眼,轻启朱唇伸出粉嫩的玉舌舔了舔嘴唇,而后忽然不由自主将凑上前去,正好轻轻的吻上了杨莲亭的双唇。
雪千寻心中呢喃道:“教主…”
忽然,雪千寻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如遭电击,唰的一声睁开双眼,抬起头。
“呸呸呸…”雪千寻面露恶心,连忙擦拭着嘴唇。接着她又一怔,猛然回身。
而此刻,在她身后不远的落尘亦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突然,雪千寻满脸杀气,咬着牙,森森道:“你看到了?”
落尘一顿,半响,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闻言,雪千寻嘴角一勾,杀气顿消,转过身。
当她转过身后又是一怔,因为杨莲亭睁开着双眼看着她,他醒了!
雪千寻脸唰的一声变得通红,不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不敢再去看杨莲亭一眼。
过了一会儿,雪千寻才缓缓抬起头。
但杨莲亭依然睁着双眼,怔怔得盯着她。
仔细一看,雪千寻终于发现到杨莲亭的异样。
只见他双眸如同黑宝石一般清澈明亮,就像一个孩子,但眼神却是一片茫然之色。
一个人长期不睡觉,会变得神萎靡,甚至出现幻觉。
但一个人若是睡得太久,就会感觉四肢乏力,头晕脑胀,神智不清。
而现在杨莲亭不但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思维都些混乱。
一直过了好几个时辰,雪千寻喂了他一些米水之后,杨莲亭才有力气说话,但他说的第一句话便吓到了雪千寻二人。
杨莲亭茫然道:“你们是谁?”
雪千寻与落尘当即脸色一变,雪千寻问道:“杨莲亭,你不记得我们?”
杨莲亭喃喃自语道:“杨莲亭…杨莲亭…啊!!”突然他脑海中轰隆一声,涌起海量的记忆,令他痛苦的双手抱头。
见此,雪千寻心道:“这家伙不会是睡太久睡傻了吧?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东方不败的事连瞒都不用瞒了,而且也不会怪罪她身上来。
接着杨莲亭便晕了过去,直到半天后才醒了过来,都醒来后便一直俩眼放空,不发一言,怔怔发呆,叫也叫不应。
落尘很忧心,担心杨莲亭会这样毁了。
雪千寻很开心,她希望杨莲亭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好。
俩天后,雪千寻再次走到杨莲亭神情,见他目光呆滞,嘴角一勾,而后便转过身子。
忽然,杨莲亭开口道:“雪千寻。”
雪千寻一震,猛然回过身子,骇然道:“杨莲亭,你…你…”
杨莲亭笑道:“我都想起来了。”但他的笑容却有些凄然和落寞,意识回归身体,俩世的记忆重新涌现,一切都如再次经历了一次一般。
闻言,雪千寻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杨莲亭道:“快给我准备些食物。”
※※※
“咯咯咯…”
吃饱喝足后,杨莲亭活动了活动筋骨,发现自己的内力却是有些倒退,但经过此次冬蛰,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却又多增加了几份。
接着,杨莲亭便问道:“我沉睡了多久了?”
落尘道:“到今天,刚好整整三十天。”
杨莲亭一皱眉,又问道:“这三十天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落尘看向雪千寻,雪千寻当即便回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很多人想来看你,但都被我们挡下了,其中…”说着雪千寻看了看杨莲亭,接续道:“其中就有兴隆镖局的少镖头杨璞。”
杨莲亭一愣,叹了口气,问道:“我师傅师娘她们呢?”
雪千寻不屑道:“他们可没来。”
杨莲亭淡然道:“是我让她们不要来的。”
对此,雪千寻嗤之以鼻。又继续道:“会试也放榜了,你是新科会元,但你不知道,此次会试还闹出了一桩舞弊案。”
闻言,得知自己不出所料一举夺魁,杨莲亭当即松了一口气,听得雪千寻的话又不由摇头苦笑,会试舞弊案他怎会不知道?甚至他都知道涉及此案的唐伯虎和程政敏几人的下场。
一场科考大案毁了三个人的一生。
唐伯虎这个原本的天子骄子,并不像戏剧中的一般逍遥快活,反而是穷困潦倒。一夕之间从天堂掉落到地狱,原本崇拜他的乡亲转而变得蔑视他,唾弃他。连家丁下人也看不起他。妻子与他反目。
程政敏比他更惨,出狱后活活被气死。
相比之下,家境殷富的徐经的场算是好多了,起码许多年后,他曾孙之中出了一个伟大的地理学家徐霞客。
突然,杨莲亭问道:“我身上剧毒是怎么解的?”
雪千寻与落尘一怔,而后雪千寻道:“是落尘找到一个隐世的高人配出解药,但他不愿受人打扰,所以不便透露他姓名。”
杨莲亭再问道:“噢?还能否找得到他?”
雪千寻当即摇头道:“找不到了,这次找他落尘费了很大的力气,以他子,他一定不会再留在那儿了。”
杨莲亭顿时叹道:“可惜了!”
雪千寻疑惑道:“可惜什么?”
杨莲亭道:“我还想向这位高人请教如何治疗子衿的病。”
雪千寻顿时嘴角一搐,白了他一眼。
杨莲亭道:“将我康复的消息放出去。”
雪千寻皱眉道:“为什么?你不怕引来刺客?”
说到刺客,杨莲亭不由想起那小女孩,便问道:“那个孩子呢?”
雪千寻道:“还关着呢。”
杨莲亭道:“带我去见她。”
当杨莲亭看着被绑在椅子之上,神萎靡的小女孩时,不由皱了皱眉。走到她身前,俯下身子,伸出手搭在她手腕上为她号脉。
而当杨莲亭的手触碰到她时,小女孩猛然睁开双眼,见站在身前之人竟然杨莲亭,不由瞳孔一缩,而后沉寂的双眸顿时再次爆发出仇恨的眼神。
杨莲亭收回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没有回道,死死的盯着杨莲亭,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同时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杨莲亭蹲下身子,双手按着小女孩双肩,轻声道:“我并不是你的仇人。”
小女孩猛然一低头,如同野兽一般,张开嘴狠狠的咬住杨莲亭的手。
鲜血从杨莲亭手上流出,但她依然死死得咬住不松开。
杨莲亭不为所动,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手,道:“我并不是杀你父母的凶手,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事实。我并没有必要骗你。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些杀手只是为了让你来杀我,而说谎骗你的。”
闻言,小女孩一怔,嘴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杨莲亭道:“我很明白,被人当做牲口圈养,当做野兽一般训练的滋味,因为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而这样的经历他有过俩次。
说着杨莲亭伸出手,擦拭着小女孩脸上的泪痕,道:“爱之深,恨之切。你心中有恨,是因为你还有着爱,对你父母的爱,也因为你有一颗坚强的心。你的心也还没死,你的血也还是热的,你还有自我。醒一醒吧,别活在他人编织的谎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