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早在厅里备上好茶,等着封墨回来,没事她就和息晚晚闲聊几句关于怀孩子的事,息晚晚也算看出花九有点想要孩子的心思,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息子霄也像没啥事的人,就坐一边,静静地听,末了,一会又瞅一眼花九,那凤眼之中的深沉眸光,像是最吸引人心神的黑曜石,花九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
他心里默算了下距离上次花九小产时日,便暗叹了声,还不是时候啊,卜老先生可是提醒过他几次,说花九本来人就偏纤瘦,那次还亏了身子来,这些日子秋收一直给她调养着,但也要等明年有个半年时间养的差不多,到时候对花九和孩子都好。
所以,今年注定是不能有孩子了。
封墨回来的时候,便眼见这副言谈甚欢的场面,他一坐下,喝了大口的凉茶,顿觉还是花九这边凉爽点,要知道在花家,下人居然给他还泡的热茶汤,谁愿意喝来着。
花九什么也不问,她就那么抿唇浅笑地看着封墨。
封墨便自个将事情说了遍,末了说到一两金子一两檀香之时,息晚晚顿时笑出声来,她弯起的眉眼之中,瞧着封墨就有情意绵绵的温柔逸出来。
这是她七哥和七嫂为她选的夫君,时至今日,她才知,他们当日也是为她好的,没让她走上歪路,要不然哪有现在这般舒适和贴心的日子可过。
许是感觉到息晚晚的柔情,封墨转眸回应了她一下,倾身过去伸手摸了摸她肚子,“儿子有没有闹你?要闹了不听话我以后就扇他屁股蛋子。”
息晚晚略微不好意思地瞥了花九和息子霄一眼,啪地打落他的手,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瞎闹什么,七哥和七嫂还在呢,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还没动静!”
封墨脸上的笑容扩大,“自家人,又有什么。”
息子霄眼眸垂着,当没看到,反正他也是经常面无表情的,花九一心想着花家那边的事,她也没注意,“封墨,花业封就没还价?”
一听花九这么说,封墨就想起花业封知道那价格之后,那张国字脸上的表情来,活生生像是吐了不知多少血,脸色一下就白了,他甚至哆嗦着什么都不敢说,只道,让他先回去,明日来找他。
“他可不敢还价,我跟他说了,当初被那波斯商人买了大量的檀香之后,市井上,物稀便贵了,最后的一点檀香,别人就买成那价格,也就是我念在往日情分,没加半分,但昭洲其他的家族里,可就不好说了。”这话的意思,以后这檀香价可是要看涨的,只要明年的新檀没收成起来,那便会一直不停的贵下去。
“他会买的,倾尽花家财力,也会买的,毕竟要是不买,那可是会没命的,银子和性命,孰轻孰重,很明显不是。”花九淡淡一笑,她淡色眼瞳之中的冰冷讥诮冷漠的如万年冰山。
封墨不可置否,花九那话也没错,确实如此。
“对了,尚礼手里那批,还劳烦经由八妹弟的手帮我销给花家的好。”话毕,花九多提醒了一句。
她手里自然也有一批檀香,也是从封墨那边分过来的,为的就是瞒着闵王,毕竟这么大块肥肉,给闵王占了大头,给其他人赚了银子,她也是有私心,也想赚点不是。
“自然,七嫂交代的事,我必得尽力哪。”封墨轻笑了声,扬了下手。
现在,在昭洲之时,跟着花九,那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看现在在封家,哪个敢说他一句不是。
四人无事,又聊了些家常,从息晚晚口中,花九得知,息芊芊和汉郡的秦挽风订下了亲事,只是那丫头一直心有别扭不肯正视感情,拿花九和息子霄当借口,说什么七哥七嫂一日不回去,她便一日不拜堂了。
花九笑骂了她一句,长不大的小丫头。
却也转头就问息子霄,息芊芊成亲,可怎么办?
息子霄想了下,只道,“局势稳定点,我们回去趟?”
花九也觉可行,毕竟现在息华月帮她把飞花阁给开了起来,这才没多少时间,就又开了两三间了,小汤山那边,只这么采香花,没人专门栽种也不是个事,总得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她得抽时间培养点会栽种的人出来,去帮她管着,这管着之前,她确实想亲自去小汤山,而且苏嬷嬷还一直帮她守着那别院在,也该去看看。
花九这边气氛尚好,但花府便有些死气沉沉。
晚膳过后,花业封便来木樨苑找老夫人,他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之下,一抬头就突然发现老夫人似乎这段日子一下就老了很多,鬓间有斑白,就连目光都没以往那么清亮了。
“老大,你可是决心了?”老夫人捻着手腕的佛珠,闭着眼眸,良久之后她幽幽地问。
花业封一怔,“是。”
“你要知道,若开了这个口子,往日再要有个什么万一,咱们花家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几百年的家业就断送在你手里。”老夫人声色厉下。
“母亲,我都知道,”花业封声音都带着一腔的悲痛,他就那么直直地跪下了,“儿何尝不知这是赔到倾家荡产的买卖,可是不开这口子,便是可能连命都没有了,这家业谁还能守?”
字字带血,句句诛心之言,不仅花业封走投无路,便是老夫人都觉得,到这境地,是别无他法了。
“好,我给你。”好一会,老夫人才口吻沉重地道,她哆嗦着在颈间摸了半晌,掏出个还带着她温热体温的金链子来。
那链子颇长,直至她尽数拿出来后,才看到链子底端,挂着把小指长短的金钥匙。
钥匙全身为黄金铸就,径直小巧的很,而且还金闪闪的,看着就是值钱的,“拿去吧。”
老夫人递给花业封,她别过头去,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花业封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多谢母亲成全。”
“别说了,”老夫人摆手,“我只想说,万事你自己多思量,动用了祖宗留下来的这笔银子之后,咱们花家的安危便就在一朝一夕之间,他日到了地下,面对列祖列宗,你也要无愧于心才是。”
花业封低着头,一一听着老夫人的教诲,如儿时那般,她也是这么孜孜教诲不倦,“儿子记下了,今年的新檀已经过了收成,待明年新檀一出之际,就能缓和过来,到时儿子必将这窟窿给补上,保花家无忧,儿子也是想着,封墨说的对,余下的檀不多,到明年之前,只会价越来越高,儿子准备再去二皇子那边借点,将皇家寺庙需要供应的全一次给买足了,只要撑过今年就好。”
花业封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是说来安他自己的心还是安老夫人的心。
老夫人点头,她脸上已露出非常之疲惫的神情,“去吧,我乏了,日后无事,便别来扰我礼佛。”
“是母亲,您早些休息。”花业封将那金钥匙揣好了,恭敬地退了出去。
要知道,花家虽每代都有家主会留下少许的银子备用,这无数代的累积,也是有一些,而这笔银子一向由家里最年长的长辈保管,若没长辈同意,即便是家主,那也是没办法拿到这银子的。
花业封脚步终于轻快了点,他一边往书房去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今老夫人将钥匙给了他,便是同意动用了,加上花家本身账上还有的银子,再卖点不重要的香铺,明日一早,他在去二皇子那边支点应急,想来二皇子也是会同意的,便基本能将檀香料给备齐了,可支撑到明年新檀上市。
第二日一早,花业封才刚刚到二皇子的皇子府的事,花九便知晓了,她冷笑了一声,心知,花业封接下来是要找封墨了。
她让人支会了封墨一声,封墨便预先到客栈包了房间,想着客栈再什么方便,也总没花九这边住着舒适,索性他就自己一个过去了,留息晚晚在花九这。
见息晚晚似乎想出门逛逛的模样,花九当即便让逐月跟着点,毕竟这时候,息晚晚怀着孩子,一个不小心被冲撞了那可了不得。
果然,中午点的时候,封墨身边的小厮就回来跟花九说,花业封在和封墨开始谈了。
花九那会正和行云再说息子霄防身软甲的事,她听了也没怎么说,只一个劲仔细地看了手里行云带回来的软甲,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还有背心的防护,满意地点点头。
恰好,息子霄从外头回来,一见花九手里的东西,他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很细微地抽了一下。
反倒是花九眼眸有光亮,她抖了都软甲就对息子霄道,“来,回房穿上我看看,要合适,就这么穿着别脱了。”
息子霄摸了下,“不穿,热。”
花九小脸蓦地就拉了下来,她将软甲摔息子霄身上,“你命重要还是热重要?”
息子霄抿了下薄唇,似乎没想到花九将这事看的这么重,一个梦而已,何况还是张凉生做的梦,她就信的不行,遂无奈的道,“穿,我穿。”
说着,拉着花九回房,帮他退了衣裳,极不情愿地穿里面,完了,硬是缠着花九,在她身上讨了诸多好处油头来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