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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那又关我何事
    岂料,花九话才一落,便见花老夫人的表情一下变了,带点厉色,带点冰冷的审视。

    但只那么一会,她又笑道,“你父亲酒醉胡言,九丫你也信?你娘亲当年和你父亲可是彼此相爱才结为夫妻,又怎么会契约这种利益撮合的事。”

    这话之假,根本说也不用说

    花九只冷冷一笑,她毫不客气地道,“天黑了,路不好走,祖母还是早些歇着吧。”

    裸的赶人了,花老夫人脸上刻意牵扯起的笑意收了,她定定看了花九一眼,然后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去。

    “应该,契约真不在了。”息子霄想了好一会才道。

    花九眸色晦暗难明,她看着院子里影影绰绰深深浅浅的暗影交错,“要还在,花业封早便拿出来相挟了,又何必大费周章还将我娘的牌位迎进祠堂,不过,离撕破脸皮不远了哪。”

    “那也好,可以不住这。”息子霄唇边有柔和,他早便不想住在花府了。

    果然第二天,就有婢女来传花九到木樨苑去,说是老夫人有请。

    花九理了下衣裳,满身斗志昂扬,春生和秋收跟着她一块去,息子霄却在院里自个对弈等她。

    木樨苑里面,不出花九所料的,花业封也在,老夫人米面色有严厉,再无半点往日的慈爱。

    花九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花业封道,“九丫,孙家那配方如何?”

    闻言,花九抿唇浅笑,她从袖子里抖出那张绢布递给花业封道,“阿九看不太懂,大致意思应该是讲调香器具的,需要琉璃来制。”

    那绢布记载的,除了文字还有图案,昨晚花九和息子霄两人琢磨了半宿,连蒙带猜,按着花九脑子里的那份玉氏配方,才堪堪看懂。

    她也没说假话,绢布上说的,确实是一种过滤香粉细末的器具,打制颇为麻烦。

    也难怪孙家拿着配方好几百年,根本就没动作,这绢布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想来孙家手里其他的也该都是调香器具之类的介绍。

    没有她这份应和着,这东西很难看懂。

    而且那些记载的文字也是奇怪的很,句与句之间还有特殊的小点隔断,有些字笔画简单,很难认。

    至少,花业封拿着那绢布和花老夫人看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看懂。

    花业封沉吟片刻就道,“九丫还是将那份拿出来,我们一起看下,总会明白的。”

    花九眉目之间浮起讥诮的淡笑,“昨晚其实就想跟父亲说,女儿当时得到配方的时候,情况太危急,为免落入奸邪之人手里,女儿就给烧了,而今很多配方,女儿早就记不得多少了。“

    听闻花九这么说,花业封大怒,这就好比他认为手边拿着的是绝世璞玉,结果一看,花九却告诉他,那根本就是块烂石头,这种时候,要他怎么接受,“你……你……怎那般莽撞……”

    老夫人倒还比花业封更有理智点,她眼也不眨地看着花九,打从心底她就不相信花九的说词,“九丫也别逗你父亲了,这种大事事关家族兴衰,还是早点拿出来的好。”

    这才是花九回府之后,他们一直想说的话。

    花九敛了神情,她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强势又决绝,“孙女没有!”

    回答之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其中的拒绝意味浓烈地像团水都化散不开的浓墨。

    花业封反应过来,他怒不可恕地一拍案几,起身指着花九就道,“花九,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狼子野心暴露之后,温情的窗纸被捅破,花业封再不伪装半点父女之情。

    花九看也不看她,径直找了椅子坐下,垂着眉目,一副泰山压顶都不变的镇定。

    花业封和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老夫人开口道,“业封,你干什么,好歹九丫也是自家人,你凶什么凶。”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假意的呵斥完花业封,老夫人又对花九道,“九丫,你别将你父亲的话放心上,你也知道最近干旱的紧,苗圃里的香花苗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去了,他也是心里急,眼瞅着年底的朝贡就要开始准备了,现在没有香料,咱们花家就危矣,所以他才想看看你那玉氏配方里,可有替代改善的配方能用。”

    老夫人人老成精,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但对着花九说,那便是打错盘算了。

    “哦?香花苗死了?没有香料?”花九细长的眉梢挑动,斜看了花业封一眼,就冷漠寡情的吐出句足以让人吐血的话来,“那又关我何事?”

    那又关我何事?

    这下,连老夫人都装不下去了。

    花业封的国字脸黑的像锅底,他眼眸带寒的盯着花九就一字一句地道,”关你何事?那么你娘亲牌位,便会立马扯出祠堂,永得不到承认,你也会被驱逐出花家,失了家族庇护,你以为谁能护的了你。”

    花九听闻,却是轻笑出声,她捻起衣袖,掩住嘴角,笑的轻快,笑的肆意,“花姓?你们简直太高看自个了,驱逐?那便任君所为,我花氏阿九不在乎!”

    好一个不在乎,话一出,花业封和花老夫人心里都震动了。

    眼见花九的模样,老夫人这时候心里突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花九许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没任何东西可遏制住她。

    花九说完,再不看这两母子如出一辙的神情,她领着春生和秋收,衣袍划过决绝的弧度,径直离去。

    今天这一场,却是彻底的和花家失破了脸皮。

    隐藏在利益支撑之下的肮脏温情,她终可以彻底的甩脱掉,这样只得见贪嗔痴欲的家族,她也可以摆脱掉。

    她身边有息子霄一人就够了,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家,有真正温柔的感情和亲情存在。

    花九回了小院,息子霄已经下完一局棋,他瞅着花九那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表情,心下有点点叹息的心疼,他们都是亲情缺乏的人,或许曾经有过多少奢望,当真正丑陋面目被揭开的那一刻,就有多少的失望,但好在,他们都从不绝望,所以日后他们会有自己温暖的小家。

    他定会是严父,她会是慈母,还有调皮可爱的孩子……

    “九儿,对弈否?”他拉着花九坐下,就问道,不愿意她在想太多。

    花九点头,她习惯地执起白子,先行落子。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听得棋子落盘的声音,伴随间或吹过的轻风,尽管外面日头正盛,这偏安的一隅,也是舒服凉爽的。

    又一日,花九听闻花家苗圃中早上又枯死了一大片的香花苗,花业封暴怒地惩戒了数十个打理苗圃的下人,个个胆颤心惊,生怕被祸及。

    花九半点表情都没有,这些都是花业封自找的,如若当初他不是心有企图得让花芷嫁去平洲张家,倘若花芷是一心一意待张凉生,到现在这境地,张家又岂会有不出手帮忙之理。

    张凉生上门,他让人将之轰打出去。

    现在她是不会出手相帮的,张家就更别说了。

    所以说,一因一果,皆是他自己做下的孽。

    这个时候,春生从坊间回来之际,却给花九带回封信来。

    信是息华月写的,花九和息子霄抖开来看,信上说,他不便登门,花九交代他开的香花铺子第一家已经开起来了,就在花家香铺的对门,名字他自行取了,叫飞花阁。

    花九高兴,尚礼更是悄悄地从小汤山运了好些的香花到京城,这些都无人知晓,一切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目前,她便等着花业封自己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