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23、加更
    朱红色香木盒子,三层的格局,阴雕缠枝藤蔓,其中隐隐可见身材窈窕的仕女身影,盒子已经被花九倒腾空了,她检查了无数次,玉氏花香配方依然一无所获。

    揉揉眉心,花九顺手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倏地,她似想到什么,莹润如玉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杯沿,然后猛的将剩下的茶水全泼在木盒上。

    半晌之后,她遥遥头,这道听途说的一些方法果然是不靠谱的,正准备起身拿帕子之际,苏嬷嬷捧着个栽了焉耷耷小苗的花钵进来。

    “大姑娘,你看这怎么能活的了?”将花钵放桌上,苏嬷嬷松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穿着宝蓝色窄袖短打衣襟,手上还带着新鲜的泥。

    闻言,花九粉白如樱的长指甲挑起一点钵里的泥,凑近细看了阵,又用指腹碾磨了一下,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帕子擦干净指尖道,“嬷嬷只管听我吩咐的照看起来,这株嫩黄色茉莉不出半月便会生根,重新鲜活起来。”

    听闻这话,苏嬷嬷低头瞅了瞅泛枯黄的叶边,虽还心有疑惑,但还是遵照花九的叮嘱,放屋内通风阴凉的地方六日,每日辰时和戌时少少浇以特意被晒过的隔夜清水,最重要的,这株香花不能让碧荷发现。

    “大姑娘……”才这么想着,房门外间就传来碧荷绵软如糖的喊声,苏嬷嬷眼明手快地操起花钵,猛地撩起花九床幔,就地往下一塞,帷幔理好,整个屋里哪里还有半分蛛丝马迹。

    “大姑娘,五姑娘来瞧您了。”碧荷才一踏进屋,便见苏嬷嬷执着茶壶,花九端着空茶盏,一手还摩挲着朱红色的嫁妆木盒。

    “大姐,你在午休吗?”才说着,一柔柔弱弱的声音就传进来,湘妃竹帘被挑起,一抹孔雀绿罩烟罗细纱,纤细腰身系湖水蓝巴掌宽腰带,身姿无骨如柳的女子踏进门槛。

    花茑萝,花府大房庶出五小姐,年芳十有四,生母为吴氏姨娘,多年前曾是杨氏陪嫁,一次花业封酒后失德,将其占有,被抬为姨娘。

    此后数年,花业封房内不下收过五六个姬妾,但唯有吴姨娘诞下血脉,其他生下的子女不是年幼夭折,就是妾室突然暴毙,再不济便是终身不孕。

    几乎可以肯定的,这些都是杨氏的手段而致。

    “我这会过来,可是扰到大姐了?”见花九只看着她不吭声,才刚走进来的花茑萝怯生生地站门边,长得同样的杏仁眼眸流露出局促不安,不敢再迈一步。

    闻言,花九唇一扬,比常人都微翘的唇尖便可爱的紧,只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五妹妹,快过来做,我这会正无聊的很,你可是好些日子不曾来过我房里了,今天,我们两姊妹必须得好好唠上一唠。”

    朝花茑萝招招手,花九心里却在想着前世花茑萝的命运。

    她记得在花芷窃了她的姻缘,顺利成为宁郡王正妻之后,不出一年便意外小产,休养之际命人接了花茑萝过郡王府看望,紧接着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花茑萝便被郡王府的人从侧门抬进去,成为了宁郡王侍妾。

    “妹妹只是怕常来会扰了姐姐清净,所以……”花茑萝的相貌在花府这一小辈中,算是最不出色的一个,小鼻子小嘴的,只能算清秀,加之她人柔弱易羞,相处看地久了便也觉得她像杯井水,初时寡淡无味,咽下后细抿之,才觉回有淡淡余甘。

    花九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她的容貌,暗自叹喟,花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吴姨娘是杨氏的人,要不然花茑萝也不会平安得长大到现在,前世两母女便是双双为人姬妾。

    “大姐出嫁在即,妹妹没什么好相送的,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包,里面塞了宁神静气的一些干香花,还望姐姐莫要嫌弃。”花茑萝从袖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正红色香包,她呐呐地递到花九面前,说话却越来越小声,直至最后头都低地快磕到桌边去了。

    一副生怕会惹花九不喜的模样,又似担心这礼太过寒碜,让人看轻了去。

    花九接过,指腹摩挲了一下,妖娆金线穿绣的粉色并蹄莲,莲叶空隙间,还能看见指甲盖大小的一对鸳鸯游曳,端是这绣图便可见是下足了一番心思,更有若有若无的一缕清雅花香在指尖蔓延缠绵,当真醒神的很。

    “很漂亮的香包,我很喜欢,真的。”花九随手将香包挂在腰上,然后看着花茑萝眼睛,瞳色干净无比地道。

    其实,她和花茑萝的关系并不亲密,且明摆着吴姨娘那房是杨氏的人,所以,今日的香包之礼,便值得一番玩味。

    听闻花九这么说,眼见她小脸无半分敷衍之色,花茑萝倏地展颜一笑,柔柔得像三月拂柳,“大姐喜欢就好,我还要给二姐姐送出嫁之礼,就不打扰姐姐了。”

    花茑萝说着起身朝花九福了福礼,小脸泛着羞赧的薄红,杏仁眸子更是欢喜地水汪汪一片。

    “妹妹以后一定要多来坐坐,三月之后怕是就没机会了,”花九说着,眉宇笼轻愁,眼神真切,眸底更是不舍的很,“碧荷,送五姑娘出去。”

    从刚才起就一直站一旁的碧荷猛然听见这吩咐,她忡怔了一下,然后赶紧应道,“五姑娘,从这边走,可以避着点日头……”

    屋里没外人后,苏嬷嬷盯着碧荷离去的方向老脸一沉,“姑娘,碧荷果然是个不安分的,我一直有注意,从一进屋起,她便到处乱瞅,看了您的嫁妆盒子好几次。”

    这些小动作,花九自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懒得理会,日后总能逮着机会给碧荷致命一击,然后彻底除了她。

    她面露沉思,扯下腰间花茑萝刚才送的香包,似在想这香包背后的缘由,嘴里却漫不经心的道,“嬷嬷多看着碧荷一下就行了,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九了,姑娘。”苏嬷嬷将花九的话记在心里,从床底抱出花钵,想着再过一会就该浇第二次水了,可不能忘记。

    八月初九!

    花九一怔,然后她猛地撑着桌沿站起身,语调急切地对苏嬷嬷吩咐道,“嬷嬷你带些碎银出去买点抵饿的馒头之类,然后找一两个可靠的乞儿,日夜都给我守在永和公主府门口,只要打听到或者看到公主銮驾出行,是去寺庙进香的,便速速来回我,这事做的隐秘点。”

    “老奴省的了,姑娘我这就去。”苏嬷嬷点头应下,虽不知道自家大姑娘究竟想干什么,但照着吩咐做总是不会错的。

    说着,苏嬷嬷抱着花钵就雷厉风行地出去了。

    花九复又坐下,背脊挺的笔直,她反复看了香包好一会,然后从发间取下簪子,用尖锐那头一挑,裂了个口子后,将包里面的干香花一股脑地掏出来。

    手底下边扒拉着识别干香花,花九心底却在想着那个不管前世今生都还从未谋面过的永和公主。

    永和公主,名安宁,年芳十八,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然,她的生父却不是已故先皇。

    据说,先皇曾有一妃,绝色倾城,才貌无双,并天生身俱异香,闻之者,无不为之所倾倒。这般祸水容貌的女子起初嫁与先皇的孪生王爷——闲王为妻,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唯一日,惊鸿一瞥间,如天容颜被先皇所见,自此,不出半月,一道闲王企图涉嫌谋图篡位的圣旨从天而降——

    闲王府邸被斩满门,所有的人都只当这女子与闲王一起双双殒命,殊不知,却被先皇早一步金屋藏娇,改名换姓,册封为淑妃,从此冠绝六宫。

    此后,淑妃诞下皇子,才堪堪出生,便被先皇提为太子,也便是当今皇帝,数年过去,先皇驾崩,淑妃荣登太后大位,知道的人大概都觉得她是熬出头了。

    岂料,先皇去后,十多年前,突然传出太后有喜,此等天家丑闻,花九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只是从那以后,大殷王朝多了个永和公主,太后突然薨毙。

    这等秘闻,原本她是不清楚的,只是她忘记了是哪日和那人在一个雨天,品茗闲谈间说起的这些,她懒得去想这般堪称秘密的事那人怎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更是不愿在想起那人一分,只是这些东西能为她现今所用就好。

    因为,这位身世有污,得皇帝厌弃的永和公主和她和花芷皆是冬月十五的嫁期。

    传统的调香之法,多用清水加炙干香花,碾碎熬制香液,最后加之油脂成粉状或膏状即可,用时以此浸膏敷面,便芳香四溢。

    花九从来都知道玉氏教给她的调香之法不同以往,所以,她很少亲自动手,然而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在花老夫人面前露出那么一点端倪,经落水那场花明轩的亲近,想必是早已引发一些人的注意,不抛出一点诱饵,就该有人怀疑到她找出玉氏花香配方上面去了。

    莫说配方她还没找到,就是找着了,现在也不是暴露的时候,时间对于她来说,还是太紧了,而她想要做的事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