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多大点事儿
几个小女孩转念一想,考虑到安锋是外国人,两小女孩立刻原谅了后者。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斯嘉丽刚才说,她只跟你学了一周已会各种花式溜冰法,我们也希望你能教我们一下……”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校门口。一步踏出校园,领先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尖叫,周围的人听到这声尖叫,第一反应是立刻蹲下,双手抱头。
众人当中唯一站立的是安锋那群人。
刚刚尾随安锋走出校园的陈文文,开始并没有看到外面动静,听到尖叫声他陡的精神一震:啊,可有好戏看了。
他兴冲冲窜出校门口,然后看到大家都蹲在地上抱着头,这时他才觉得不对,觉得有危险,赶紧调头向回跑,没跑了几步又回过神来。我刚才看到什么?我看到安锋离开唯一站着的人群,正向……正向引发大家惊恐尖叫的祸源走出,并友好的伸出手。
安锋对面是阿盖尔。
其实,在安锋眼中阿盖尔并不丑,只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上嘴唇肥厚了点,外翘了点,鼻头显眼了点,个头稍高点,体型稍微吓人了点。这也许是丑的东西见多了有点审丑疲劳,安锋居然能在对方脸上看出点憨厚来。
但对于那些整日欣赏精致玩物的小女孩来说,这样一位粗壮的大个头,突然急匆匆的向他们扑来,确实心里难以接受。当先的小女孩发出惊恐的尖叫,让阿盖尔不由自主止住脚步,等安锋迎上这小子后,那女孩发现自己惹祸了,远处的警察按着帽盔,快速地向这里跑来,周围的人都蹲着身子双手抱头,而后谨慎地审视四周。
四周啥事都没有。
安锋与阿盖尔已经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是必须给阿盖尔的,因为警察已走进校门口,如果不能表明这是一场误会的话,那么警察要带走阿盖尔问询,那么,阿盖尔与安锋之间的隐秘关系就曝光了。
果然,尖叫的女孩见到安锋与对方拥抱到一起,坦荡地说:“我的上帝,吓了我一跳,凯恩,这是你朋友吗?我刚才……”
女孩吐了吐小舌头,歉意地说:“很抱歉,我被吓着了。”
这时候,蹲在地上的人见到周围没什么动静,纷纷试探地站了起来,他们站起来后,各自将责备地目光落在尖叫女孩的身上,警察见到虚惊一场,也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引发惊恐地祸源,没错,这家伙确实有点吓人。嗯,只是有点而已。
阿盖尔的脸上一脸不知所措的憨笑,他憨憨的说:“开学……”
安锋明白阿盖尔的意思,他知道安锋开学了,所以过来看看,这也算是祝贺,也算是重聚。
拥抱着阿盖尔,安锋游目四顾,这时,停在路边的送孩子的家长纷纷从车里探出头来,巴特莱爸爸也在其中。安锋松开阿盖尔前,在阿盖尔耳边低低说:“去屋里等着我。”
安锋说的“屋里”,指的是斯蒂文租下的那套房子。
阿盖尔点点头,松开安锋,泰然自若的离开校门。安锋冲着阿盖尔的背影介绍说:“没什么,这是我在伦敦认识的一位朋友,他知道我今天开学,过来给我送行。”
“他看起来有点傻”,斯嘉丽脱口而出。安锋做了个嘘声手势,围拢在周围的女孩见没事了,她们边告辞边走向等待自己的父母。安锋前者斯嘉丽,没事人一样走向巴特莱爸爸的汽车,他打量了一下爸爸开的罗孚车,问:“巴特莱爸爸,我一个同学,恰好住在咱家附近,他母亲没来接他,我可以顺路带上他吗?”
巴特莱爸爸爽快地答应下来:“好的,凯恩,要是顺路的话,你可以带上他。”
安锋冲校门招招手,畏畏缩缩站门口窥视的陈文文,这才怯怯走出校门。随后,孙静雅、夏洪涛相继从校门露出脸来,冲这里挥手以示告别。
“你坐后排上”,安锋催促陈文文上车。三个小孩都坐后排,但安锋却不想跟陈文文聊天神马的。他坐在中间,隔开斯嘉丽与陈文文,低声与斯嘉丽聊了起来。
“那个人好壮实噢”,斯嘉丽依旧沉浸在原来的情绪中,其实她想证明:不是自己的朋友大惊小怪,只是阿盖尔太吓人了。“你怎么认识这大个子的?”
斯嘉丽说话语速很快,语声清脆亮丽。这让只懂几句英语的陈文文一头雾水,安锋当他不存在,只跟斯嘉丽说话:“哈哈,我在伦敦遭遇了一次抢劫,喏,被抢的人,就是旁边这孩子的妈妈,我追了出去,然后发现那大个子堵住了抢东西的小孩……”
斯嘉丽立刻回应:“凯恩哥哥,我们刚才学到的小学生宣言里讲:生命第一,财产第二。你不应该追出去,这件事让警察处理好了。”
“是呀是呀”,安锋回答:“我冲动了,以后遇到这事我找警察。”
前座上的巴特莱爸爸同时附和:“是呀,凯恩,以后遇到这事,赶紧找附近的警察。不要自己去处理,你还是个小孩子,遇到危险要知道保护自己……”
不对呀,人赖宁也是个小孩子呀,见到别人财产损失,立马奉献自己幼小生命……好吧,安锋要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巴特莱爸爸会以为他有反人类倾向。
陈文文家门前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巴特莱爸爸将陈文文在这里放下,安锋没有下车的意思,挥手作别的时候,巴特莱爸爸好奇的打量正在搬运家具的工人:“原来这房子卖给了你同学家。”
这叫什么,英国的“学区房”是吧?
搬家的工人在外面忙碌,始终未见房主出现,陈文文跳下汽车后埋头向屋内跑,还是安锋喊住他,让他向巴特莱道谢才算了事。看到陈文文这完全不通礼仪的样子,安锋恨不得装不认识。
陈文文的新家离巴特莱家不远,五个门牌号码而已,论起来也就是斜对过。巴特莱重新启动车,将车子停在自家门口,他跳下车问迎候的维拉妈妈:“有人送小甜饼干来吗?”
维拉妈妈立刻问:“谁搬来了,是以前的拜伦家吗?那所房子空了许久,但今天没人来送小甜饼干,也许邻居今天只顾搬家了,等他闲下来……”
英国的风俗是:新住户搬入新居,要向邻居赠送小甜饼干,一方面借此认识左右邻舍,另一方面也让左右邻舍认个脸熟。据说这风俗不只是英国的,古代中国也有同样的风俗。
沉吟片刻,接过斯嘉丽抱得制服,维拉妈妈又说:“我去,我刚做好一块起司蛋糕,正好给新邻居分享一下。”
安锋马上插话:“维拉妈妈,新邻居可能不懂英语,我去给你做翻译。”
众人相继向屋里走,放下制服后维拉妈妈去取蛋糕,斯嘉丽目光闪闪望着安锋:“凯恩哥哥,你快点回来,我还要跟你商量新课表……”
周医生这是已经出现,他在门口看着搬家工人向门里搬运,指点着家具的安排,见到安锋出现,他立刻笑着挥挥手,安锋在周医生开口之前,赶忙介绍了维拉妈妈,顺便悄声补充了英国风俗,周医生马上明白安锋的暗示,用英语热烈欢迎了维拉妈妈。
女主人是黄亚青,周医生领着维拉妈妈穿过繁忙的走廊,见到一身光鲜,全是名牌的黄亚青,后者手上拎着个精致的lv小手包,站在一楼大堂内指挥搬运工,陈文文站在二楼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工人忙碌。
周医生介绍了维拉妈妈,介绍了送蛋糕的习俗,而后用汉语提醒:“黄姐,我们搬完家,赶紧也拜访一下左右邻居。”
黄亚青点点头,一边矜持的向目视维拉妈妈,笑着做出感谢对方的姿态,一边眼珠都不转的用汉语说:“你瞧,指挥老外干活是不是特别解气,有点……哈,这算不算一种爱国情绪。”
这是浅薄。
你说你一个啥话都不懂的人,只知道嘴里“喂喂”不停,指点着对方把东西放这儿,把东西放哪儿,语气极端不客气,人反过来看你,觉得你没礼貌没教养粗鄙粗俗。
好吧,安锋多事了。黄亚青讨不讨厌,不关安锋的事,有周医生在,安锋自觉退到幕后。他想找周医生单独聊聊,只是维拉妈妈也发觉主角不是黄亚青,她也拉着周医生不停问候对方安居情况,让安锋插不进去嘴。
稍停,周医生彬彬有礼的与维拉妈妈道了别,而后转向安锋,用汉语简单地说:“我已经让对象开始办手续了,半年后她大约能来利兹。”
这话没有回避黄亚青。维拉妈妈听不懂汉语,但她见到周医生与安锋的熟络,顺势说:“凯恩留一下吧,也许你们有些自己的话要说。”
等维拉妈妈一告辞,安锋马上问:“周医生,你对象开始办手续了?……哦,原来你已经懂了?”
周医生扯了一下嘴,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说什么呢?人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明白了,但这话题不好继续,安锋马上跳转:“周医生,听说这几天你在学校办手续,你的入学手续办妥了吗?”
周医生轻松起来:“也算办好了吧。唉,英国人办事的效率,跟国内……啊哈。我们进出研究院需要刷门卡,门卡就相当一把钥匙。我其他手续都办了,就门卡没办好。跑了相关部门好几趟,都没有解决。我听说研究所里还有位教授,七个月还没办好门卡,进出只能等同伴出现。”
安锋眼珠转了转,立刻出主意:“既然七个月没办好,那有两种办法:第一,你拿一瓶好红酒,请他吃顿饭。送礼就不必的,只是吃饭。你又不缺钱,请一顿客,以后办啥事都顺溜了。”
周医生摇头:“这法子……我们跟学校后勤是两个体系,这样太低声下气。”
“第二个法子更简单——他们七个月办不好一张门卡,说明七个月同样也注销不了旧门卡,你找同事问问,谁有过去的旧卡,没准这张旧卡也能用。”
周医生想了一下:“这个,倒是容易办,但我怕这法子所有人都知道,旧卡都已经被人借去了,轮不到我这个新来的……你还有什么办法。”
安锋看了看周医生,平静的回答:“我帮你制作一张新卡。”
周医生扑哧一下笑了:“看你能的?我们那是医学研究院,随便一个人就能制作出研究院的门卡?”
这点小活儿还能难倒安锋?
“门禁系统有销售公司……”,安锋稳稳地站在那里解释,期间他看都没看黄亚青一眼。黄亚青只觉得这自闭症的孩子怎么忽然间侃侃而谈,他那里自闭了?啊?!
“找到销售门禁系统的公司,就能找到制作门禁卡的机器……你放心,这里不像国内,销售一台门禁系统无需警察批准审核,谁有钱都可以去买,我可以伪装成一名有购买意向的客户……这事你别管了,小事一桩,交给我办。到时候你想把别人都关在门外,只能你进去,这都行。”
其实,九十年代初期的门禁系统没那么先进,想破解很容易。安锋正好想搞一套门禁软件,去相关保安公司转转,也是一种顺路吧。
还在指挥搬运工搬家具的黄亚青扫了安锋一眼,欲言又止。安锋眼角瞥见黄亚青的动作,扯了扯周医生,两人到一个角落,安锋悄声问:“国内……有什么消息?”
“一切正常”,周医生回答,想了想,他补充:“回头我让刘嘉琦去你家看看……”
一月中旬,南巡讲话开始了吧?随后就是物价飞涨,房价飞涨,以及全民做生意的时代。
“今晚就联系,周医生,我妈卡上的资金大约解冻了,你今晚联系家里,让他们三两天内把钱全部换成房子,越快越好”,伦敦与家里有时差,伦敦的白天是家乡的黑夜。双方要联系,只能在黑夜进行——因为这时,居民家中基本没电话,打电话要打到单位,或者街道门房。
“有什么消息”,周医生也紧张起来。
安锋想了想,回答:“有消息说:人民币可能要贬值。”
人民币的“五时代”结束了,下一步人民币兑换美元的价格,可能一跃而到1:8。当然,以前的“五时代”不准外币公开兑换,黑市价格也差不多是1:8的样子。而“八时代”之后,兑换放开,这一价格将长期稳定。
周医生向来相信安锋对经济的判断,他马上追问一句:“就在这两天?”
安锋点头:“最多一周。”
周医生神色凝重,这一贬值,身在国内的人感受不到,但像他这样在国外生活的人,如果想仰仗家里寄钱的话,贬值后等于财产缩减了一半。
他想了想,马上又问:“这么说房价可能会涨……你认为买哪里的房子好?”
说实话,国内的大事件安锋隐约记得,但具体到小事件上,他也是两眼一抹黑。想了想,他从事件的大脉络上分析,回应道:“首先是学区房。但所谓学区房,指的是区域内有座好学校的房源,可不是有座学校就行。打听一下首府那座学校最后,然后在哪里买房子。
这时候可以不计价钱,有房子就买,但手续要全。嗯,也不对,以后但凡拆迁都是暴力的,千万别买上征迁房,那就惨了。这事……真的经过黄亚青,只要她才知道要拆哪儿,你跟他私下谈谈,让她帮着买几套房子。只要别是征迁房就行,最好是刚开发的高档小区,或者单位家属楼——有单位保护,拆迁时不会太暴力。”
周医生郑重点头:“我马上跟她说,她应该最关心汇率变动。”
安锋仰天想了想,回答:“告诉我妈我一切都好,如果我们家里装上了电话,让她们给我一个号码。告诉她们我住人家家里,打过来电话不方便。以后我每周六早晨跟她们联系,如果没有电话打过去,让她们也别担心,这说明我一切正常,只是不方便联系而已。”
“好的”,周医生回答:“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快走吧。住人家家里,行动不自由,我理解。”
安锋出门的时候,周医生匆匆走向黄亚青,低声说:“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安锋说的,他说……”
黄亚青听罢,沉吟着问:“他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可信吗?”
“绝对可信”,周医生郑重的说:“这孩子虽然自闭,但智商超高,因为专注,所以仔细。经济上的事情,我相信他的判断。”
得了得了,又拿“自闭”说事。我看他如今正常得很。
不过,这小人居然能自制门禁卡,看来有点门道。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黄亚青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问。
……
安锋平静的走回家,发觉他给斯嘉丽做的那份旅行地图,已经贴到了墙上。一家人围拢在墙边研究地图,见到安锋回来,巴特莱爸爸爽朗地打招呼:“凯恩,我们刚才在研究,复活节假期去哪里旅行,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其实很想去沙特,或者巴格达。
安锋走到地图边,做出沉思表情。巴特莱爸爸接着问:“希腊怎么样?路不远,费用并不高。那地方有很多古迹,你与斯嘉丽可以开心的游廊古希腊历史。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安锋让斯嘉丽整理自己走过的路,本身就带有点诱导成分。